小玉咬著嘴唇嘟囔说:“没事了。”
“我还有事,今天就不聊了。改天我跟你说说学校的事情。”
“喔,好吧,再见。”
“再见。”
挂了电话,小玉望著手机屏幕怔怔发呆。
忽然有人拍他的肩膀,“在想什麽呢?”
小玉抬头,眼前是沈彬微笑的脸,“沈先生……没想什麽,给朋友打电话呢。”
“今天有空出来玩?”
“是啊。”
沈彬站在他身边,笑吟吟地和他扯闲话,完全没有要走的样子,小玉不好意思,只得邀请他去包间一起玩。
沈彬没有拒绝。
木泰在一旁悄声提醒说:“欧阳先生还等著。”
沈彬瞥他一眼,淡淡地说:“你告诉他我晚一点儿过去。”说完跟著小玉走了。
木泰望著两人的背影,眸光瞬间黯然。
沈彬听说小玉考起学校的事情,著实夸奖了他一番。把小玉说得怪不好意思的。
沈彬说为了替小玉庆祝,今晚他请客,又问小玉需不需要他帮忙。
小玉忙摇手。他和沈彬并不熟,沈彬的热情让他受宠若惊。
玩了一会儿,沈彬先走了。他们的酒也喝得差不多,张平提议换个地方再玩,小玉意兴阑珊,和阿敏先回去了。
在路上,阿敏问他:“你怎麽啦?我觉得你不高兴。”
小玉低著头说:“没什麽。就是心烦!”
阿敏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因为庄教授?”
小玉脚下顿了一下,低声说:“我读书考试都是因为他,当初如果不是他一个劲儿劝我,我也不会走这条道儿。我好不容易可以读书了,他一点儿表示都没有,好像我是个不相干的人,还没有沈先生热心。我还以为他会为我高兴呢。”
阿敏劝他说:“其实庄教授对你挺好的,你也说你能读书他帮了很多忙。说实话,他那样的人完全可以不管你,何必费那麽多劲儿帮你,是吧?可见他对你是好的。”
小玉皱著眉不说话。
阿敏又说:“也许他工作忙呢?我听说老师这个时候都特别忙。”
小玉愤愤地说:“我当然知道他忙。可是他这人太琢磨不透了,有时候对我真的很好,我都以为他是喜欢我的;有时候他又是一副我跟他没关系的鬼样子!你说他到底什麽意思嘛!”
阿敏不知道该怎麽劝他,只睁著一双大眼睛眨啊眨地望著他。
小玉扑哧笑起来,伸手拍他的脑袋,“瞧你这傻样儿!”
阿敏拉著他的手摇了摇,说:“今天是你的好日子,我们不想他了,好不好?”
小玉仰头对著天空大叫:“不想他了!滚蛋!不开心的事都滚蛋!”
阿敏学他拢著嘴大叫:“不开心的事都滚蛋!”
叫完,两人相视哈哈大笑。
小玉搂著阿敏的肩膀摇摇晃晃地往前走。
“小玉,你以後就是大学生啦。”
“嘿嘿,是不是很神气?”
“是啊。小玉,学校是什麽样子?”
“我也不知道。”
“以後我能去学校找你吗?”
“当然可以啦!你要常常来的。”
“你真的喜欢庄教授吗?”
“喜欢啊。”
“那你加油吧!像你以前说的那样,努力追到他!”
“对,努力追到他!哈哈!”
……
月亮在云间露出半个脸儿,国色天香绚丽的霓虹闪烁跃动,在墨黑的背景上撒下浓重色彩。两人的影子在地上拖得老长,清脆的笑声在黑夜中飘荡。
远处传来隐约的歌声,刺破了安静的夜色跃进他们耳内。
两人静静听了一会儿,仿佛被这细密的歌吼揪住了,分别念到了心里那个人。心事绵长。
作家的话:
最近工作忙,不能保证更新,我有空就会更新,娃们见谅哈!!!
☆、爱情没商量(二十八)咫尺天涯
开学那天,庄明逊找了一名研究生带小玉办入学手续,并且通过捐赠贷款帮他解决了学费问题。
因为阿敏住在小玉那里,如果小玉搬走了,他就要独自一人负担房租,所以小玉办了走读,和阿敏一起住在校外。为了上学方便,两人商量了一下,在学校附近重新租了一间房子,房租只比前门街贵一点儿。通过庄明逊帮忙,小玉还获得了在学校勤工俭学的机会,加上周末在咨询所打工,他的生活费也解决了。
其实小玉读的算是成人教育专业,是学校为了照顾那些社会人士,也顺便赚外快开办的,算不上真正的大学生,毕业之後也只有大专学历,当对小玉这种没有基础还有前科的人来说已经是很好的机会了。而且M大办学还是比较严谨的,即使是对这种编外招生也是按正规大学生管理,各方面都是按本科生的规格来安排。
几个朋友凑钱送了小玉一辆二手自行车,阿敏给他买了几件新衣服,他自己特意去剪了一个规整的发型,然後正式开始了学生生活。
每次走在学校的林荫道上,路过一幢幢或新或旧的教学楼,暖暖的阳光穿过树叶落进眼中,耳边是年轻的学子们清脆的笑声,再也不用在乌烟瘴气的前门街游荡,再也不用被人追著跑几条街,再也不用蹲在看守所里过夜,而是走在干净整洁的校园里,整个人都似乎染上了书香。小玉有一种做梦一般的感觉。
小玉知道自己读书的机会得来的比别人难很多倍,所以他十分珍惜。他投入地学习,人也变得安静了,平时不大说话,低调地进进出出,除了学习就是打工。
进了M大,他才知道庄明逊的影响力有多大。告示栏里常常有他作讲座的通告,学报上经常有他的文章和讲话,学生们的谈话里也时不时听到他的名字,连他所在的成人学院还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专业,同学们都知道海归的庄教授。说是M大的名人一点儿不夸张。
名字是经常听到,人却是几乎见不到。他只在开学的时候给小玉打过电话,然後就没有任何联系。小玉基础差,一心忙著学习,也没给他打过电话。两个曾经亲密的人,逐渐变得疏远。倒是沈彬还来看过小玉好几次。小玉觉得庄明逊对自己还不如沈彬亲热。
偶尔在校园里远远看见那个熟悉的背影,总是匆匆而过,还来不及靠近就已经飘走了。如流云一般。
一天,小玉路过图书馆前的告示栏时,看见一张几乎占了半个宣传栏的海报,是庄明逊要在学校礼堂作一个社会学方面的讲座。
小玉看著那个大大的名字有些陌生。
旁边的一位同学指著海报说:“听说庄明逊的讲座特别精彩,要不要一起去听?”
小玉故意淡淡地说:“又不是和我们一个专业。”
同学很感兴趣地说:“那有什麽关系,去听他讲座的人好多都不是他教的专业。听说听他的讲座特别能学到东西,我们还不是可以去见识一下。你去不去?我表哥是学生会的,专门组织讲座,我们可以请他留前面的座位。”
小玉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了。
到了去听讲座的那天,小玉竟有些兴奋紧张,趁没有课的时候回家洗了个澡,找出阿敏买的新衣服穿上,出门前还在镜子前照了照。
到礼堂的时候,礼堂里几乎坐满了人。同学果然占了前排的座位。
“人真多,坐满了吧。”小玉望望周围说。
“可不是,庄教授的讲座从来不会有空位。”
“那麽厉害啊?”
“我表哥说的。等会听听就知道了。”
小玉紧张地坐在座位上,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得厉害。
忽然,身後学生一阵喧哗。他回头看,只见庄明逊从容不迫地走过来。一路上向打招呼的学生点头。
小玉的手捏起拳头,背上竟开始冒汗。
庄明逊还是一如既往带著温煦的笑容,浅灰的西服一丝不苟,昂首挺胸自信满满。
他的目光扫到小玉这排座位时,稍稍停留了一下,眼睛似乎盯了小玉一眼。小玉绷著脸,没有表情。等庄明逊走过去後,小玉真想扇自己一个耳光,慌啥呢?对著他笑一下都笑不出来,自己真是太逊了。
庄明逊走上舞台,在讲台後面坐下。稍事准备後开始讲座。
他将了一个笑话来做开场白,一下就抓住了听众的注意力。他今天讲社会心理学。他选择从人际关系的角度来剖析社会心理学的理论,因为大学生对毕业後的职场关系比较感兴趣,所以他选择的角度很能引起大家的共鸣,加上他语言幽默、旁征博引,把艰深的理论讲得浅显有趣,听众不时爆发出笑声。
两个小时的讲座时间很快过去了,大家听得意犹未尽,连小玉这种门外汉都承认庄明逊的讲座很有意思。一阵阵热烈的掌声把小玉从痴迷状态唤醒。
看著讲桌後面的庄明逊,小玉心里升起敬佩。如果说以前对庄明逊的感情是由感恩开始的,那麽今天在见识到他的学识和风采之後,便是由衷的倾慕。同时,小玉也深刻地体会到两人的差距,那是台上和台下的距离,虽然不远,却很难跨越。
那个和自己同吃同住,每天聊天开玩笑的庄明逊,似乎不见了。那些亲密相处好像只是在记忆里出现过。
小玉站起身。他很想去和庄明逊说几句话。可是很多人向舞台上挤去,庄明逊被围在人堆里,耐心地回答著提问时间没有回答完的问题。小玉挤了半天,刚刚进了几步,又被挤开。
他从人群中退出来,看著舞台上的一堆人,然後转身走了。
从那天以後,小玉像是被只手搓著揉著。辗转反侧的焦躁、委屈、疑惑、不安,拧成一股绳索,把心绞著。那些被压抑的东西在这突如其来的小小冲击面前彻底突围了,再也按耐不住思念。
小玉忍不住去打听庄明逊的办公室,然後有空就去看一看。
总算有一天紧闭的大门敞开了,他的心猛地跳了一下,然後脚步飞快地走到大门前。
有名女生坐在电脑前,庄明逊站在他身後,一手撑在女生坐的椅背一手指著电脑说话,女生时不时低低地笑。
小玉蓦地一惊,立刻,心里像是被被泼了一桶老醋,酸得发疼。
他鼓起一口气,伸手敲门。
两人转过头。
庄明逊看见小玉愣了一下,随即恢复了随和的表情,“小玉?你怎麽来了?有事吗?”
那女生一双眼睛象X射线似的,在他身上打转。
小玉被看得不舒服,别扭地说:“嗯,我想跟你说说学习的情况。”
庄明逊给他倒了一杯水,笑著说:“学习啊,现在我也帮不了你了。你的专业我一点儿不懂。”
小玉被他说得没词儿了。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你不是让我有事找你吗?”
庄明逊点点头,问:“是不是遇到什麽困难?”
小玉摇摇头。庄明逊眼露疑惑,等著他说话。
“其实也没什麽。”小玉不知道该说什麽,总不能说我是来找你谈心的。
那女生噗地笑了一声。
小玉脸涨得通红,咬著嘴唇说:“你先忙吧,我改天给你电话。”
还没等庄明逊说话,他已经冲出办公室。
隐隐听见女生问:“庄老师,是你的学生吗?”
“不是。”
“这人真逗。”
他没听清庄明逊的回答。可是不管他此刻说什麽,听在耳朵里都是刺耳的。
“不联系算了,有什麽了不起。以後再不来找他了。”小玉在心里愤愤地对自己说。
作家的话:
虽然时间不够用,可是又想开新坑鸟……
☆、爱情没商量(二十九)质变
小玉进学校後,庄明逊一直悄悄地关注著他。
本来成人教育是申请不到助学贷款的,正好学校搞捐赠贷款,庄明逊便拿出钱指名资助小玉,却又以匿名的形式。他还为小玉争取到勤工俭学的机会,却把周末的咨询全部调换到小玉上课的时间。他时不时要打听小玉的学习情况,却从不愿意主动联系。
对小玉的帮助是一种说不出原因的意愿,而对他的疏远回避却是理智的决策。
很矛盾。
庄明逊不得不常常在理智和感性之间做平衡。
那天小玉来找他。他了解少年的期待,脸上却要做出客气冷淡。
看著小玉慌乱地跑掉,有一刹那他真想追上去,幸好当时有同事在,才忍住了。他站在窗前看小玉垮著肩膀离去,心里像被揪了一下,隐隐作痛。
以後几天他经常想起少年沮丧落寞的背影。
终於有一天,他上完课以後忍不住去食堂看小玉。
小玉在食堂收盘子打扫卫生,每天可以吃免费的三餐,还有一点儿工资。
食堂虽大,要找到小玉并不难。他穿梭在就餐的人群中,收拾餐盘然後将餐桌擦干净。他好像长高了,穿著格子衬衫牛仔裤,认真地干活儿,略长的刘海垂到眼睫上,红润的嘴唇轻抿著,低垂著眼睛,在阳光下似乎还能看见鼻尖上浅浅的汗珠。
在嘈杂环境中,他越发显得沈静专注。那个火爆的少年何时褪去了身上的痞气,成长为这般挺拔隽秀的模样。或许是平日只看见他的跳脱,而未注意到他的另外一面。
庄明逊站在玻璃窗後,静静地注视著小玉忙碌的身影。
心,悠悠荡荡,落在一种优柔酸楚中,不能自拔。
直到有同学过来打招呼,庄明逊才转身离去。那瞬间的感受却烙在心尖上,无法拂去。
隔了两天,他负责接待省里来视察的领导,饭桌上喝了很多酒,喝得晕乎乎的,车是不能开了,走路也摇摇晃晃的。
坐上出租车,被风一吹,意识更模糊了。
车上放著音乐,是最近很流行的情歌,在黑暗而窄小的空间里,显得特别缠绵哀婉,一丝一缕织成网,网住了他的心。
夜晚五彩的灯光迅速从他眼前掠过。他握紧手掌。心里空空的。
他拿出电话,想都没想拨了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来:“喂?”
“你没睡吗?”
“你还不是没睡。”小玉恶声恶气地回答。
庄明逊呵呵笑了两声後问:“没有打扰你吧?”
“你有什麽事?”
“没事,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小玉不说话。庄明逊也不说话,安静地拿著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