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冷玉张了张嘴,想说别以为只有殊离放弃了那么多,自己还不是放开了一辈子的权势倾天。可终究是怕这身份再刺激了肖三,张了张嘴,并没有吐出声音来。
良久,肖三终究是长长叹了口气道:“也罢。”
强扭的瓜不甜,不论什么事情都是如此。自己就是能杀了薛冷玉,那又如何。这殊离的一颗心,怕是无论如何也拉不回了。
殊离面上一喜:“多谢三叔成全。”
这些人中,除了自己使是肖三,若是肖三不再阻挠,那么便不再有阻力。
“罢了。”肖三看了薛冷玉道:“薛冷玉,公子为你放弃了这天下,你可不要辜负他才好。”
薛冷主笑了一笑:“他不负我,我自不负他。
这话说的,听在肖三耳中,还是说不出的不顺。到了这个时候,殊离为他做了这许多的牺牲,她却仍是并不当做多么珍惜的样子。可不顺归不顺,殊离都没有意见,肖三自是也不好再说什么。想了想,道:“公子,我们送你出幕渊。”
夺不了这幕渊江山,也要将殊离有一个妥善妥排,若是不然,这日后见了殊离母亲,那才真是愧于交代。
“即是如此,麻烦三叔了。”殊离也不推辞。
他知道这一对人马,是肖三得力手下。就算是自己退了出来,那些事情有肖三在,仍能得到妥善妥排,有了他的认可,他们想要离开,无疑多了许多笃定。
肖三虽然是允诺,心里毕竟不快,再没有说什么带头往前走去。
殊离和薛冷玉对望了一眼,跟在身后。这肖三是跟随殊离母亲的旧部下,看着珠离长大,虽是下属,却亦父亦师,他便是态度不快了些,殊离也不觉得有什么。
这山路虽然崎呕,却尚能行马,只是想要疾驰却是不可能。肖三等人都重新上了马,挽了僵绳缓缓前行。
若是一路都是这般的山路,那不如弃了马来的方便。可是这段山路过去,再外静走便又是大道,若是再行寻马,又是要费时间。
无奈,中众人便在淡淡月色中挽了马援行,虽然有外人在,殊离和薛冷玉两人不再方便说些体己,可这山中本来阴森可怖的气息,却也因为人多而并不显得了。
又行了一程,只见领头的肖三忽然一勒僵绳停了下来。那马原地转了一转,身后众人也都停了下来。
殊离急道:“三叔,什么事情?”
殊离的武功虽然不弱,也不在肖三之下。可是比起轻验,自不如肖三。
肖三面色低沉,顿了一顿,缓缓道:“有人追来了。”
又有人追来?殊离脱口而出:“怕是那女皇的人。”
肖三皱了眉:“公子的行踪,怎么会被女皇知道。”
自己能够知道殊离的行踪,是因为有联络处的兄弟知会,可是女皇若是知道了,那只有内部人泄了密。
殊离面色阴沉:“是赫连婉镜。”
“婉镜?”肖三眉头皱的更紧:“怎么可能?”
赫连婉镜年纪和殊离相仿,也是他看着长大的,这丫头一向对殊离爱慕不已,便是谁背版了,她也没有理由被背叛殊离。
殊离苦笑一声:“三叔,这事说来括长。”
这个中过往太复杂,这个时候哪里能一一对肖三解释请楚。
肖三看了眼薛冷玉,心中顿时明镜一般,冷哼了一声,虽然没有说出来,心里只怕想着,女人就是祸水。
薛冷玉却是也不悦的瞪了殊离一眼,这男人长的帅就是麻烦,到处勾三搭四惹桃花。
殊离无奈握了薛冷玉的手,对肖三道:“三叔,这事日后再说,婉镜对我们的事情了解的太请楚,若是她投了女皇,我们这许多联络点都不能再用,如今还是先将这追兵解决了,再从长计议。”
此时隐隐的,能听到远细细碎碎处树枝被拨动的声音,以及一阵纷乱脚步的声音。
肖三对手下低低道:“大家下马,分散开来。”
“是。”众人齐齐应道。
黑衣人全部下了马,训练有素的,向着各方在马身上使力一拍,马匹吃痛,便朝前奔去,在林子里有树木牵绊不能狂奔,却是也嘶鸣不已,脚步不停。
寂静的林子中,顿时四面八方都传来脚步声。再分不清什么地方有人。
只听得选处那脚步顿时停了下来,头顶树梢一晃,薛冷玉紧张的捏紧了殊离手指,却见树梢上滑下个和肖三一样装束的男子,看来是自己人。
那男子走到肯三面前,道:“三爷,来人大约有十几个,看来是这宫中侍卫里的好手。”
肖三冷冷一笑:“宫里的好手,到了江湖,还有谁会放在眼里。”
一挥手,肖三身边的黑衣人顿时各自散开,纵身隐在黑暗中,顿时不见了踪影。
薛冷玉心中一阵诧异,正想向殊离询问,却见殊离楼了她腰,也便平地里腾身而起。稳稳的落在一棵粗壮的树枝之上。
扭了头看去,却见殊离面色严肃,极低的道:“别怕。”
薛冷玉点了头,秉着呼吸,只听那远处断断续续仍有马匹嘶叫传来,而那脚步声又重新往这边来了。想要睁大眼睛看个仔细,却听殊离在她耳边道:“闭上眼睛,什么也别看。”
薛冷玉愣了一愣,想要说自己不怕,却是听见不远处一声凄惨至极的尖叫,似是在毫无淮备中便被夺了性命。
再是看多枪战片,又如何经过这种真正的死亡,薛冷玉身子不由抖了抖,不敢再逞强,将脸埋在殊离胸口,紧紧闭上眼睛。
殊离左手楼紧薛冷玉,右手轻抖,长剑无声出了鞘,快捷无比的向下刺出。
薛冷玉只觉得身子一空,立刻又着了地,一声极轻的利刃切入什么中的声音,随即颈脖后面似是被溅上一滴温热的液体。
没有感到殊离有任何的反应,知道不是他受了伤,这心中并不是很紧张。可知道此时自己周围虽然并没有什么声音,却是在进行着一场或许惨烈的你死我话,环着殊离腰上的手不由得收紧。
那本来还想着见识一下的眼睛,却是再怎么也不敢睁开。怕是这一睁开来,便是一个少了脑袋的身子出现在眼前。
淳于女皇并没有轻看殊离,却是以为只有他带着个不会武功的薛冷玉,就算是再厉害,又能如何。于是派了十几个人的先头部队快马加鞭赶在前面,一定要将他们拦在幕渊国中,剩下的队伍,由自己带了也赶了过来,可这速度,毕竟是慢了一些。
这十来个人,也是宫中挑出的好手,可却又哪里是肖三这些人的对手。肖三的这批手下,专门在各处进行暗杀工作,就算是明刀明枪的时候武功或许不是最强的,可是在这种黑暗的林子中,出其不意便能夺人性命。
当然淳于女皇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一番厮杀下来,淳于女皇那边的人一个不剩的全部被斩杀,肖三这边,也折了几名手下。
眼见最后一个紫衣人倒在殊离剑下,肖三一声口哨,众人这才重新又聚拢起来。
薛冷玉在殊离怀中一直努力的自我催眠着,恨不得让所有感官都自我封闭起来。那四周不时传来刀剑碰撞的声音,利刃入肉的声音以及各种音调的惨叫。一阵阵的让她头皮发麻,只能死死揪着殊离的衣服不放,不敢有一点松懈的时候。
直到肖三那一声口哨想起,薛冷玉凝神听了听,似乎再没有等到什么不和谐的声音,殊离在耳边轻轻道:“好了,冷玉,设事了。”
怕是一睁眼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薛冷玉听见殊离唤她,这才小心翼翼的睁了眼。先是眯了一条缝,却只见周围依旧是黑黑的一片,不由得放了心。
自己这夜间的视力,只怕是就算此时地上有点什么,不用火把照了,也看的不真切。眼不见,心自然不烦了。
薛冷玉睁开眼,只见周遭也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不过是地上横七竖八的躺了几个紫衣人。那紫衣,薛冷玉可是认得,便是在幕渊宫中,那些侍卫穿的衣服。
只要不是直面血淋淋的死人,薛冷玉心里便没有那么恐惧,对那些躺在地上看不见伤口的尸体,也没有觉得多么可怖。
肖三看了眼薛冷玉,想着这女子虽然不顺眼,却也没有自己想的那般无用。一个不会武功的姑娘,这个时候还能保持镇定,却也是不容易。
肖三手下的黑衣人又缓缓的聚拢了过来,肖三道:“这必然是那皇帝派来的先头部队,后面只怕还有人马。公子,我们得马上离开。”
殊离点了点头。
薛冷玉直觉得此时危险已除,这么紧紧窝在他怀里不太好看,便往外挣了挣,殊离也就放开了她,反正这里现在都是自己人,一时也没有什么危险。
肖三身边的黑衣人,因为都是黑巾蒙面的,虽然看不清楚长相,但在这黑衣中却是好认。
黑衣人纷纷靠拢了过来,虽然大部分都无碍,也有受了伤的。
薛冷玉见大家众人从四面向自己靠来,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气中飘散,知道这些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心里不禁的有些惧怕。
一个黑衣人向殊离走来,好像是手臂上受了伤,身子往一边倾斜着,头微微的低下,直到走到薛冷玉身边时,脚步有些不稳,一个踉跄着向她倒了过来。
薛冷玉心里有一刹那的犹豫,是该扶,还是躲?
在薛冷玉的意念深处,看了有人要摔倒,条件反射的是该去扶他一把的。可是这种环境这种时候,却是只想着远远的躲开。
还不待薛冷玉想的请楚,那衣家人却是手臂一伸,便扶住了薛冷玉的胳膊。下一秒,一个大力拖拽,薛冷玉瞬间便被那黑衣人带了出去。
那黑衣人身形动作,再看不见伤态,那钳制着薛冷玉臂上的手掌,紧的让她不能有一点挣扎。
殊离此时正跟肖三说着话,只以为淳于女皇派来的人都已清理干净,一时再没有什么危险,于是也未将全部心神放在她身上,那些黑衣人又都是肖三的得力属下,那一身黑衣在薛冷玉看来虽然是普通,可他们看在眼里,都是有特殊记号的,别人冒充不了,于是也就没有过于警惕。
待到警觉不对时,薛冷玉已落在了那黑衣人手上。
肖三一见是自己的人发难,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还以为是哪个手下因为殊离放手的事情而,不由看了过去,竖了眉怒喝。他那些手下,虽然都蒙着脸,可是他自然是认得,那一眼看下去,喝出口的话变成了:“你是谁?”
那黑衣人虽然蒙了面,露在黑巾外的那双眼睛却是灵动,肖三一看觉得眼熟,却绝不是自己的手下。
手中一抹刀光,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巳轻架在了薛冷玉的脖子上。
殊离的手紧握了剑柄,那一刹那杀气四溢:“你是谁?”
黑衣人一手扯了面巾,面巾下那清秀面目,竟然是赫连婉镜。
真是冤家路窄,薛泠玉感觉的到咽喉上丝丝的寒意,动也不敢动。
“赫连婉镜?”殊离皱了眉:“你将我的行踪卖给了淳于女皇,还敢来找我?”
赫连婉镜并不否认:“不错,我是将你的行踪卖给了淳于女皇,这些人,也都是我引来的,可我是为你好,如果我不这样逼你,你又怎么会再起兴兵的念头。为了这个女人放弃江山,你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赫连婉镜说的激动,手臂紧了一分,薛冷玉颈顿时出现一抹淡淡的红色印记。
殊离心中一紧,忙道:“赫连婉镜,你住手。
赫连婉镜的神色,有那么一瞬间的凄谅:“殊离,这个女人对你,是不是很重要?”
“是。”殊离想也不想:“不要伤她,你想我怎么样,我都答应你。”
“我想你怎么样?”赫连婉镜道:“不管怎么祥,你都答应。”
殊离深深吸了一口气:“不错。”
赫连婉镜笑了一声:“殊离,你放心,我现在即不会杀她,也不会伤她,既然不管怎么样你都答应,那我要你夺这幕渊的天下,你夺了天下之后,向天下宣布立我为后,我自然会把她还给你。”
肖三站在殊离身后,看清了是赫连婉镜之后,正要向手下打手势行动.却是听了她这话而顿了顿。
虽然他默认了殊离的放弃,可是赫连婉镜所希望的,不正是他所希望的。若是真的这样能逼的殊离不得不去争,那有什么不好。
而有了这样一个理由,还怕殊离不拼了全力?
“赫连婉镜。”殊离叹了一声:“你这是何必。那样的后位,你坐的,有什么意思?”
不但没有一点感猜,而且只怕是恨之入骨。这后位,今天坐了,只怕明天尸骨无存。
“我是何必?”赫连婉镜道:“殊离,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为你用了多少心血?为了你夺这个天下,我做了多少事?而如今你说不要就不要了,为了一个女人,你就把所有的事情,所有的人都放下了。你便是不想要了,我也不允许。”
薛泠玉心中哀叹,这个年代的耿直的人还真是多,刀锋在喉,一句话也不敢说。大眼晴巴巴的看了殊离,却见他那眸子中闪着火光,。
殊离此时的心情,只怕是又怒又怕,不知如何是好吧。
殊离握着剑柄的手,用力的泛着青筋。
他的剑很快,若此时被挟持的是别人,他有把握在分散了赫连婉镜的注意之后,从她将人夺下。可此时刀锋下那个人是薛冷玉,他的心,便先怯了。
赫连婉镜又是对自己熟悉无比的人,自己那一剑出手,会换来什么样的结果,他不敢想,不敢冒这个险。
有些事情,是容不得冒险的,容不得有一点的失误。
赫连婉镜知道多待一分,胜算便少一分,挟了薛冷玉慢慢往外走,一边道:“谁也不许跟来,殊离,记着我的话,等你夺了幕渊天下,我自然将这女人还你。”
殊离想要追上,迈了一步,收了回来。
那声音里,冷冷的没有一轻波澜:“冷玉,等着我。”
薛冷玉苦笑,说不出括,她自然只能等他,还能如何?
赫连婉镜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肖三沉吟着道:“公子……”
殊离看了他一眼:“这事情,三叔应该很高兴吧?”
肖三面色一变:“公子怀疑我与赫连婉镜相通?”
殊离道:“相通倒不至于,可刚才那时候,三叔应该是能动手的。”
肖三面上神色沉了沉,道:“不错,我确实可以动手相救薛冷玉,不过一来没有十足把握,怕是给她带来危险。二来“……属下心里对赫连婉镜这种做法,并不反对。若是公子夺了天下,到时候哪怕是迎薛姑娘为后,岂不是皆大欢喜。”
殊离的目光,冷冷的在肖三的脸上扫过:“三叔,我决定的,从来不会改变。你那么了解我,不该犯这个错。”
肖三梗了一梗,这些日子里,也不知道珠离是不是因为按触了薛冷玉的关系,那性子确实变得温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