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没多久她的夫君就染病去世,只留下怀有身孕的上官芷水老年丧子的陶宛受不了打击,身子也每况日下,上官芷水不得不独自扛起了“天下富”陶家的重担
上官芷水本以为一辈子就要如此了无生趣的,却意外的在经营家族的生意上重找到了兴趣就连陶宛也没想到,上官芷水居然是个罕见的经商天才,在她井然有序打理之下,已经在走下坡路的陶家重焕出了朝气
她思维敏锐,擅长把握商机,当初始皇帝大兴徭役时她就察觉到天下已有不稳的趋势,于是在丰年大量的收入粮食囤积果然陈胜吴广的起义爆后,天下立刻陷入了混乱之中,陶家仅靠卖粮一事就将十几年的盈缺全部补上
上官芷水聪明就聪明在她并不贪心,战乱之中并不缺乏投机倒把、囤积取奇者,但大多数的商人都是拼命的哄抬物价,只盼能挣的越多越好但他们显然忽略了百姓们的忍受力,一旦过了这个界限,很肯能会直接激起民变,到时候别说挣钱了,能不能保命都成了问题
上官芷水只是将粮价控制在往年的二倍,这能让大部分人都能买得起粮食,虽然吃的少了些,但也不至于饿死一方面大肆从南方没有被战乱波及的吴越之地收购粮食,不断补充库存;另一方面不断开粥铺接济着流民,为陶家博得了良好的名声
这些举动不但让陶家日进斗金,同时也为陶家博得了好名声,这才深得齐人的拥护能在乱世中屹立不倒
这大概就是商人的最高境界,不但能让你心甘情愿的从口袋里掏钱给他,还能让你心怀感激陶朱公所创的“商道”,他的子孙并没有完整的继承,倒是在一个儿媳妇身上得到了很好的延续
但不管上官芷水多么的聪敏,她始终只是个商人而已商人擅长的只是经商,即便是再成功了,也只是个商人而已一旦与当权者走到了对立面,纵使他再怎么富可敌国,在大军也之前也只能粉身碎骨当年的卫国大商贾吕不韦正是深晓这点,所以才舍商入政,以“奇货可居”的手段掌握了秦国朝政十三年之久
可惜上官芷水不是吕不韦,她也做不成吕不韦她没有政治头脑,也不懂得的像临淄邹家那样和当权者亲近她只是一门心思的想要通过商业运作保持着陶家在商业上的霸主地位,甚至天真的以为只要自己安分守己、广施恩惠,就能在乱世中得以保存
刘邦残忍的手段让她从梦中惊醒了过来,她这才明白,一个真正能屹立百年不倒的家族,必须要与当权者保持着相当紧密的关系陶家的祖师爷陶朱公范蠡正是深晓此道,所以告诫后世子孙与齐国王族保持着密切的关系,背后必须要有强有力的政治力量支持
上官芷水带着幼子从即墨城中逃出来后,她便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她想复仇,为陶宛报仇,为她陶家枉死的三百多条人命找回个公道如今天底下能帮她实现这个愿望的,只有两个人而已,一个是西楚霸王项羽,一个就是秦国真正的统治者上将军韩信
就在她犹豫投靠谁的时候,墨家的使者却找上了门来作为陶家的实际掌控者,她自然知道墨家在齐国的能量,所以当她知道墨家居然再为秦国做事时顿时愕然,同时也愈的肯定了韩信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
在跟着冉易前往拜见韩信的路上,上官芷水想了很多很多,她想起了老祖宗陶朱公的告诫,想起了陶家几百条惨死的人命她丝毫不担心韩信会拒绝陶家的投诚,因为只要这个韩信没有昏庸到极点,就不可能不知道接纳在齐国根深蒂固的陶家投靠,将对他会是件非常有利的事情
她担心的只是今后陶家将何去何从
经历此次大劫,陶家无疑是元气大伤,在即墨经营数百年的根据之地被刘邦连根拔起重要的陶家内部已经有了散乱之像,要知道有资格继承家族的并非只有她的儿子一人,许多近亲支脉并不缺乏精明能干之人陶宛在的时候尚能凭借他的余威镇住这些心怀异心之人,可如今陶宛已经不在,她一个妇道人家又怎能压制那些野心勃勃的叔伯兄弟到时候若是失势,她和儿子恐怕都将一生受苦
虽说暂时因为即墨血海深仇,陶家上下尚能保持同仇敌忾,可日后一旦稳定了下来,那必然是一场激烈争夺家主位子的战争那时候陶家必然成为一盘散沙,被其他家族远远地抛在身后
所以为了陶家,也为了她的儿子,她必须得到韩信的强有力的支持,在日后的齐国乃至天下的商贾中占据重要的一席之地
一个美貌的女人想要获得一个男人的支持,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有段,无非只有一种
自从她的丈夫去世后,才十八岁的她就习惯了不施铅华,每天素面朝天,只是将经历放在陶家偌大的家业和自己的幼年的儿子身上如今她为了“勾引”韩信,前来朝见前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从挽起了当年在家中钟爱的髻
一想到“勾引”二字,上官芷水就忍不住俏脸烫,内心对自己充满了鄙夷可是她真的没有办法,如果能有另外一种办法能为家人报仇,能让儿子不再受苦,就算搭上她的性命她也不会犹豫
她确实有勾引韩信的本钱,虽然已经嫁做妇人,但容貌丝毫不减当年,身段反倒多了几抹当年不曾有的丰盈二十三岁的年纪,就正如迷人的水蜜。桃般的年纪,保留了几分少女的羞涩,又多了几分妇人的成熟韵味
从韩信眼神中短暂的失神,上官芷水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不由芳心暗喜
她原来并没有见过韩信,只是听说过许多关于他的传说,像漠北大破匈奴、咸阳城下力挽狂澜、生擒匈奴冒顿单于、以少胜多大破赵军和汉军等等虽然也知道韩信是少年成名,但绝没有想到韩信居然如此年轻,竟和自己相差无几,若非冉易告诉她眼前此人就是秦国上将军韩信,她绝对不会猜想到的
二百四十四章齐地(四)
每个少女心中都曾经有过幻想,想象着自己未来夫君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年轻、英俊,号令天下,手握杀人之权。上官芷水显然也不例外。她和她的夫君不过是奉命成婚,之前连面都没有见过,哪里谈得上什么感情,无非就是为人妇的义务而已。
上官芷水袖中的手紧紧握着,心中虽然紧张无比,在韩信直视的目光下却仍然强自保持着镇定,额头的汗珠却禁不住缓缓流下。就在她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韩信却移开了目光,伸手指着座踏微笑的说道;“上官小姐,请坐。”
上官芷水听着韩信称呼自己为“上官小姐”,而非“陶夫人”,心中没由来一喜。俯身微微一福,转身从容入座。
韩信在她背后紧紧的盯着她拂柳杨枝般的背影,喉咙隐隐有些发干,却被上官芷水回头望了个正着,双目对接,一时尴尬无比。
韩信纵使脸皮再厚,也不忍不住一红,将目光移开,转移话题道;“上官小姐一路可还顺利。”
上官芷水点了点头,道;“谢上将军关心,有墨家门人照应,民女路上一切安好。”
周勃虽是宣称封锁了大河,其实齐赵交界处的河段绵延千余里,周勃虽然有着三十万大军,平均撒下去就基本可以忽略不计了。所以周勃也只是在十几个重点的城池渡口屯驻重兵把守,同时派出战船和巡逻队巡视江面,一旦秦军偷渡则集中兵力击溃。以墨家和陶家在齐国的势力,要想从河面送几个人过河自然不会是什么难事。
“我看过关于上官小姐你的资料,确实不简单,能以一柔弱女子之身经营数百年的首富之家陶家,当真十分了得。”
上官芷水笑了笑,也恭维道;“若论年轻有为,有谁能比得上上将军你,我看你也不过二十三四的模样,就已经成为这天底下最有权势的人之一。战功赫赫,名满天下,古往今来,有谁能和你相提并论。”
韩信连忙摆了摆手,苦笑着说道;“打住打住,我们能不能不说这些互相恭维的话。”
二人目光对接,上官芷水脸上笑吟吟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戏弄之色。韩信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上官芷水也掩口轻笑。
见对方也是聪明人,韩信索性直接说道;“好吧,那我就不绕圈子了,我们谈谈具体的合作事项,你先说说你们陶家能给我们秦国带来什么,我再考虑给你们什么回报。”
上官芷水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便也沉下气来平静的说道;“陶家在齐国经营三百余年,门生故吏遍布齐国,各地的风土人情也是了如指掌,不知如此可够?”
韩信摇了头头,“范围太广了,我需要具体点的。”
上官芷水不假思索的说道;“鬲县郡尉是我族叔生死之交,我们陶家曾有大恩于他,上将军若是有意,我愿为您策反。“
韩信眼中不由一亮,鬲县是济北郡最北边的一座城池,紧邻着大河边上,若是能以此为据点的话,那秦军便不用担心渡河之事了。
“可有几成把握?”韩信追问道。
上官芷水道;“九成把握,如无意外,应当不会是问题。”
:“我军渡河船只紧缺,陶家有没有办法能提供些给我们。”
“这到有些难度,齐地的大小船只已经全部登记在案了,严禁驶入河北。若要弄船,那只有从别的地方想办法了。”
上官芷水沉吟片刻,点头道;“在大河中游魏地的河内郡,那里有我们陶氏商会的一个重要据点。那里属于楚国辖区,料想封闭的不紧,我这就书信一封,让他们紧急调拨船只来此,如何?”
韩信扬了扬眉,笑道;“如此甚好,那倒要多谢上官小姐了。”
“上将军先不要急着道谢。”上官芷水微微一笑,“我们是商人,商人重利你应该也知道。我很好奇上将军你打算用什么来封赏我们。”
韩信倒是第一次被一个女人这么问着,觉得挺新鲜的,露出笑容道;“我这不是替你们陶家报仇吗,难道这不算好处?”
上官芷水莞尔一笑,“上将军莫要说笑,这明明是你们两国之间的战争,如何于我有关,我关心的是如果您一同了天下,重新恢复到始皇帝时期的疆域版图,我们陶家能在您的帝国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韩信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散去,开始重新审视这个精明能干的美女了。显然上官芷水想的更远些,甚至超出了他的预料。
“那你有什么想法?”韩信平静如水的问道。
上官芷水深吸一口气,“我想让陶家成为您的御用商家,我们可以优先以最实惠的价格卖给你们粮草、兵器、甲胄、战马,凡事秦国需要的,我们都能供给。”
“绝无可能。”韩信断然拒绝,目光盯着上官芷水说道;“这些都是军队立足的根本,秦国不是齐国,它有一系列完整的供给体系,我又岂会让这些要害落入商贾之手。”
诚然,如果由商贾经手供给,确实能大大的降低供给的成本减少国家的负担,但这其中也隐藏着极大的危险。要害受制于他人,万一供给的商贾通敌对势力勾结,那无疑等于断了秦军的血管,韩信是不可能允许这种情况出现的。
上官芷水见韩信断然拒绝,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意料之中的事情。又借机开口道;“我想上将军您是误会我的意思了,那不如换个说法。您带领的秦军不断的攻城掠地,秦国的版图也不断在扩大,新收的疆域大多残破不堪,急需钱粮注入。而我们陶家则跟在秦军之后,你们打下来,我们则将源源不断的物质输入其中,借此站稳脚跟谋取利润,上将军以为如何?”
韩信紧紧的盯着上官芷水,开口说道;“继续说。”
上官芷水点了点头,顿了顿又说道;“其实天下商机何其多,只不是是道路所阻物质不得运转而已,比如巴蜀的锦帛,一匹成本不过五十钱,辗转卖到齐国标价千钱尚有数不尽的人哄抢。如果上将军重新平定了天下,那必然安抚天下黎明百姓,如果什么东西都要由官府经手,不但耗费居多,而且收效显微,倒不如托给商贾运转。”
她见韩信低着头,脸色露出思索的设色,便猜到这些话已经说入到了他的心中。忽然脑中一热,鼓起了勇气说道;“上将军,其实秦国的国策中有许多不妥的地方,并不适合治理天下。”
“哦?”韩信微微吃惊,抬起头来看着上官芷水,倒也没生气,只是问道;“愿闻其详。”
上官芷水见韩信神色并没有什么异常,这才长舒了口气,放下心来,娓娓道;“秦国立国的根本是商君的耕战之法,所行的国策也是法家之术,这些用于战事争霸确实再适合不过了,所以关东六国才会被秦国相继所灭。但这套重农轻商的理念用来治理天下显然就行不通了。”
“韩非子中把商贾贬为五蠹之一,认为我们不事生产,只是靠着囤积货物投机取巧来谋取农民的利益,所以秦国也对商贾多加禁令和打击。其实这本质上就是荒谬之说,商人所逐的不过是‘利’耳,何为‘利’,就是那你不需要的,去换取别人不需要的但你需要的东西。商人重充当的不过是媒介的作用而已。如果没有商贾,那何来民安思乐之说?”
“当年始皇帝广修驿道,本可用来加强各地商贾的交流,但始皇帝不但不同意,反而严加打击。秦国统一了十三年,国家非但没有国力增长,反而一直再走倒退,府库中入不敷出。秦国治国过度依赖官府的强制性,而忽略了商场上的自主性。秦国就常常出现这种情况,巴蜀府库中的粮草堆积如山,但河北却在闹饥荒,官府调运的效率极其低下,一路上层层盘剥克扣的也十分严重。”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如果有商贾,那完全不会这种情况。归根到底,还是秦国那套耕战的思维不再和时宜了,对商贾应该开放禁令,让他们自由来往。也不必在歧视商人,应该对一些贡献很大的商人授予荣勋。”
韩信到没想到上官芷水竟然会有如此不凡的见识,忍不住对他刮目相看。细细的思索了一番她的话,颇有几分道理,秦国确实重农轻商的风气太严重了,必须从根子里改变。
见韩信沉吟了半响没有说话,上官芷水不禁有些焦急的催道;“不知上将军对我的意见有何看法。”
“不错,我很有兴趣。”韩信点了点头,微笑的看着上官芷水道;“这是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觉得我会选择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