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老夫人神游太虚,虞西黛轻声道:“其实娘不必担心,娘若信得过我——”
老夫人抬眼,冷冷地看着她。
虞西黛想了想,“娘也见了,二爷很喜欢我这个嫂子。上一辈的恩怨我也不想多管,该如何,都由大爷来拿主意。只是——若真有一天,这永家容不下二爷了,”她停顿片刻,很是认真道:“我能为二爷提供一个容身之处。”
她说的是实话。先不说这样有拉拢老夫人的嫌疑,单纯的考虑到永潇,她对永潇的印象还不错,至少比永沇好,比永沇好太多。若有一天永潇真的被赶出永家流落街头,她不会放任不管。
倒是前世,老夫人死后,正版虞西黛基本就没听说过关于永潇的事了。正版虞西黛对永潇从来都没印象。不然虞西黛也不会在重生后第一次看到永潇时被他的样貌惊艳到。
永沇、永潇、蒋庆、慧根,她接触到的四个男人,都十分俊朗,一个商场奇才、一个神医济世、一个年少就有高修为的得道高僧。永潇若不痴傻,一定也是人中之龙。
这四人中除了永沇是她的生死仇敌外,其它三个都还算不错。当然,最好的要算土豪表哥,表哥该嫁了——
她往对面扫了眼,老夫人仍是沉默不语。
“我虞家,不会和二爷为敌。不论大爷的意思,我说到做到。”
她说完,也不管老夫人在想什么,拿起桌上的杯子放在眼下看了半晌,不知是中了什么邪,那杯里的水面上竟然突然浮现出永潇的脸。她认真想了想,永潇若能一直不说话,几乎不会有人把他当痴傻儿。
她又想到永沇,这下发现,她心中永沇的面容竟然不清晰,至少比不上永潇。
真奇怪——
她的神思几乎叫嚣着要飞出窗外,神游太虚,渐渐的她的焦距开始涣散,她突然松手。
杯子碎了一地,清脆的声音将她的神思拉回,卧房外传来山茶谨慎又担忧的。
“夫人?”
虞西黛抬头,见老夫人仍在看她,很是随意地移开目光,对门外道:“进来。”
门被推开,山茶走进门,林敏芝却等在门口一直往屋里瞧,似乎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进来,倒不是因为虞西黛,只是不知道老夫人的意思。虞西黛唤丫鬟进去,老夫人怪罪下来,都由虞西黛担着。可她若跟进去了,老夫人怪罪下来,有一半的罪是她的。
她与虞西黛的目光在虚空中相撞,虞西黛朝她笑了笑。
“妹妹也进来罢。”
得了她的令,见老夫人不动声色,林敏芝与永兰,连同一干侍候老夫人的丫鬟嬷嬷鱼贯而入。山茶见此,随意指了个老夫人身边的丫鬟,使唤她过去捡茶杯碎片。那丫鬟小心翼翼地瞅了眼老夫人,在山茶严厉的目光中颤颤巍巍走到虞西黛脚边,蹲下。
老夫人不高不低的一声冷哼,很是随意地瞟了眼那丫鬟,由林敏芝扶着转身走出卧房。
“娘放心,莫不是了非说出来不可的地步,那件事会一直烂在儿媳心里的。”
老夫人步子微顿,少顷,疾步离开。永兰心里猜是不是有关永沇的身份,倒是林敏芝,心中的疑问更重了。
等她们走了,收拾茶杯碎片的丫鬟也捧着碎片垂头离开,虞西黛才活动活动全身,张开双臂。
对山茶道:“快来帮我解开这该死的腰带,要真解不开直接一剪刀剪了,看着都心烦。”
山茶上前细心解带,一边说:“怕是夫人心烦,才将错都归咎在腰带上。”
她声音轻柔,解腰带的动作更是轻柔,虞西黛若有所思,眉心微蹙。
心烦?
她为什么心烦?
老夫人被她解决了,现在基本没有了战斗力。林敏芝都还没进门呢,就她现在那样也惹不到她。难道是慧根?
没来由现在才心烦吧?傍晚去东厢房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呢。
莫不是因为刚才想到了永沇?
——好像接近真相了,不小心想到了渣男,心情当然不会好到哪去。可就因为想到永沇而心烦,甚至把情绪转移到腰带上,是不是有点夸张?
她深呼吸几口气,将负面情绪随着气吐出。正好山茶解开了腰带,她随意往床上一趟。脸朝下埋在枕头里。
“吃完饭才来人告诉我说老夫人来了,小姐——”
锦杏绕过屏风,看到的就是虞西黛死尸一样挺在床上的模样,下意识看了眼山茶。见山茶一副淡然的模样,也就放下了心。
“我去吩咐人伺候夫人沐浴。”山茶道。
“我想睡觉——”虞西黛声音慵懒无比。
、猫虎
—072—
蒋庆用一根树枝轻而易举解了老夫人下给她的蒙汗药,她的大脑现在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清醒,可四肢却乏力无比,趴在床上就好像被粘住了——
床,不要拉着我,我是有洗澡君的人。
内牛满面。
为什么突然觉得心好累,感觉不会再爱了。她一定是中邪了,解决了老夫人,她应该高兴才对。
难道是因为老夫人太没挑战力,才会有这种累成狗的感觉?
完全百思不得其解。
“蒙汗药对全身和头都会有作用,表少爷偷懒,使坏,只给夫人解了头部的——”山茶说。
虞西黛泪,“所以说……这种……累成狗……的感觉,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蒙……汗药?”
大脑无比清醒,说话也不会觉得累,可就是很有代入感的……觉得自己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感觉不会寨爱了#
表哥你一定是故意的吧?你这样对我真的好吗?这样对待一个会为你考虑为你物色妻子的大殷好表妹,真的好吗?!!
“只需用浸泡了方才那药草叶子的水洗浴,就能全解。”山茶道。
“刚才……和……老夫人……在……一……起的……时候……明明就……像打……了鸡血……”
锦杏:“小姐你确定要一直这样说话吗?”中肯的语气,夹杂了满满的鄙视。
虞西黛默了片刻,决定接受锦杏的建议,按正常的语速道:“老夫人一走我就没气了,”她想了想,补充道:“我又不喜欢她……”
如果说老夫人是她心尖上的那个人,她见了老夫人就兴奋,满血原地复活,那还有点说得过去。
“夫人因为别的原因激动呢,或是有事耗心神,头太激动了,哪有心思管身子。”
“好吧……”有道理,“洗澡。”
“我这就去准备。”
山茶退出房间。锦杏去关了门,走到床边。
“小姐的脸埋在枕头里,当心出不了气。”
“让我死吧。”虞西黛气若游丝,那声音若是再空灵一点,晚上都可以拿出去吓唬人了。
“呸呸呸。”锦杏连忙往一边啐了几口,道:“可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末了,她补上一句:“就算要死。也得等到四年之后死才行,不然可就白重活了。”
虞西黛泪流。
若是没有后面那句话,这场景,这对话,该有多感人,多温馨。
她这样的感伤没能持续多久。
“嫂嫂!”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那醇朗激动又幸福(?)的话音未落,一阵旋风卷过,永潇双膝一曲,竟然就跪在床前。
吓得锦杏连忙站起,想伸手去扶他起来,被他推开。
在虞西黛内心扶额的同时,锦杏也扶额。她沉痛地对虞西黛道:“小姐,你还是起来看看吧。若在这样下去,连我都要以为你已经死了。”她语气诚恳。
永潇的那一声呼唤,加上他如风般扑进来跪在床边的动作,真的和前世她与虞西黛死前的场景好像,好像——
简直不能更像。
虞西黛懒懒偏过头,仍是死尸状趴在床上,一眼睁一眼闭,用没被枕头压迫的相对上面的眼睛懒懒地看着永潇。
“嫂嫂怎么了?”永潇双手趴在床沿,睁大了眼睛看虞西黛。
好不可爱。
“——要死了。”虞西黛道。
她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永潇当了真,“蹭”地站起,转头对跟在他身后进内室的缥碧和永弘说道:“你们快去找大夫!”
锦杏连忙拉住他的手臂。
“二爷莫慌,小姐和你闹着玩呢。”
“闹着玩?”永潇转动着眼珠子,转身看着虞西黛,“嫂嫂?”
收到锦杏警告的目光,虞西黛会心一笑。又看永潇一副她若摇头就马上去找大夫的严肃模样,只好点点头。
“玩儿呢。”不知从何时开始,她渐渐喜欢起儿化音来。
永潇又仔细瞅了瞅她的脸,伸手,不等她反应,竟然就那样用十分强硬的态度将她翻了个身,捞起。虞西黛就像个布娃娃,被他双手插在腋下轻而易举半提起来,由趴,变成坐在床上。
这就是蒙汗药的功效。
她现在若脑子也是迷糊的,可不是任人胡来了?话说回来,这家伙的力气真大,看他提她起来就好像在提一件衣服,那轻而易举的样子都令她惊呆了。
“潇儿乖,别这样提着我。”这让她感觉自己像只猫,但她更喜欢把自己定义成母老虎。凶悍又独立,不需仰仗人生存,不用担心哪天突然被主人遗弃成为流浪猫。自由自在,多美好。
永潇眉头紧皱,“嫂嫂看起来不太好。”
当然不好,你那娘用的招数确实下三滥,简直是无力吐槽。虞西黛不语。
“大夫——”永潇意有所指,转头看向缥碧,似要发令。
“别。”虞西黛连忙出声阻止道,“我只是有点累,睡一觉就好了。”
“说话都没有力气——”
她打了个哈欠。
“睡一觉就好了,潇儿怎么这么晚都没睡?”
虽说他是个放大版的孩子,什么都不懂。但他这样在长兄不在时大晚上往正房跑,让人见了,仍是不免有闲话。有时候该避嫌的还是要避一避。
“身正不怕影子斜”这类的话只能在无可奈何时,拿出来宽慰宽慰自己而已。
“嫂嫂喜欢什么样的风筝?”
“唔?”
永潇的一双丹凤眼笑成了月牙,幸福道:“做一个嫂嫂喜欢的风筝,明天放风筝,嫂嫂会和潇儿一样开心。”
“等等,”虞西黛脑中一个激灵,“什么明天放风筝?”她印象里怎么没这回事?
“对呀,明天一起放风筝。”
“可是——”
永潇见她这模样,脸上的笑意渐渐落下,眼底写满了失望,就那样看着虞西黛。
“嫂嫂……不喜欢和潇儿一起放风筝吗?……今天嫂嫂明明和潇儿一样开心……”
“不是——”
永潇垂下眼睑,不说话。
为什么,她明明没有答应这茬子事,现在看起来却像她伤害欺骗了这个家伙?现实明明不是这样的啊喂!
那边,山茶站在屏风后头道:“水放好了。”
见她有所动作,永潇那厮抬头,那眼里,又是期盼,又是失落,又是渴求,各种情绪夹杂在一起竟然没有违和感,在眼底闪闪发亮。虞西黛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眉心。
“潇儿乖,明天若是无事就陪你去。先回去睡了。”
永潇的脸和眼睛瞬间恢复了明媚与光亮,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仿佛通过撒娇赢得自己想要的玩具的小孩。虞西黛太累了,懒得再应付他,只想着怎么送走这座神,好去舒舒服服洗个澡,把身上的蒙汗药解了。
这种要死了的感觉她可不想再体会下去。
“明天能到这里来用早膳吗?”某个家伙得寸进尺。
“可以,可以。”虞西黛都快哭了。
她的手脚已经乏力到一定的地步,刚才强行抬起扶额的手臂已经重垂到床上。那种乏力到一定境界的感觉,让她几乎想要找点尖锐的东西刺激一下皮肤,感受一下是否会疼痛,提醒自己那身体还是自己的。若是她的大脑不清醒还好,四肢大脑都乏力,大脑就不会有那么敏锐的神经反应了。
永潇欢呼着“嫂嫂真好”,在虞西黛送佛一样的目光下消失在屏风处。锦杏体贴地走上前去开始为她宽衣,那厮永潇在屏风处露了个头出来,吓得锦杏连忙把她的胸前的衣襟拉回原处。
还压了压,确定虞西黛不会走光。
倒是永潇,完全没意识到可能会发生什么,只是说道:“明天要吃蔬菜,身体好。”
“嗯,嗯,嗯。”虞西黛点头。
这次锦杏学乖了,先去确定门关上了,才回来给虞西黛宽衣,一边道:“方才明明听到关门的声音了,怎么二爷进来的时候一点声音都没有呢?”
虞西黛表示她也想知道。大脑清醒到像吃了兴奋剂一样的她,确实也听到了关门的声音。
洗过澡,虞西黛重活了过来。只是现在四肢和大脑一样,像打了兴奋剂。坐在梳妆台前看锦杏为她梳理头发,发呆,心想等会儿若睡不着,就去后园走走,散散心,吹吹风。山茶端来正好熬制好的参汤,说里面加了安神的东西。
她整碗喝下,没一会儿便睡了下去。临睡前不由感叹,身边有个懂医的就是好。身边还有几个武功高手,日后除了要提防着暗算,明斗是不用怕的。
次日,永潇一大早就到正房来守门,穿戴整齐,神清气爽的模样。虞西黛梳妆完毕,在正房的后院找到了他,他正跟在山茶后面,帮山茶为花草浇水。那认真的模样,清晨的太阳升起,为他的脸庞镀上一层淡金色的光辉,更令他的侧面显得棱角分明。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要写到恋爱的部分了_(:з」∠)_团团开心吗
、二房
—071—
黄种人的面部轮廓不如白人那样棱角分明,这里的人是典型的黄种人。其中脸部轮廓稍稍清晰一点的几乎都与俊朗搭点边。永潇和永沇都是这样的,蒋庆和慧根也是,他们都能被称作是帅哥。
不过,该用什么来描述现在的永潇呢?
按照一般的言情套路来说,此时此刻,如果她身后站着一个台言作者,就会写成:“太阳神阿波罗一样俊朗”、“他的脸就像被斧子凿过一般巧夺天工”、“鬼斧神工惊天地泣鬼神”……若是个喜欢中国风的家伙呢,会写成类似于“误落人间的天上的神只”、“飘飘然欲羽化成仙”、“似乎就要被一阵风吹走了(……)”……
感觉好像小叔变成表哥了。一个男人轻成这样似乎也不大对劲呀!(等等你在想什么?
那如果站在她身后的是一个二逼作者呢,大概会让她化身为腐女,开始YY小叔和文中任意一个男人或者所有长得过得去的男人(……)?二逼作者若真的这样做了,招来的大多是读者们的唾弃和甩满脸的脱鞋。
想想都觉得有趣呢。(忍不住笑了
“嫂嫂!”
被这轻快的一声惊醒,虞西黛收回思绪,同时也压下心底对小叔俊颜一闪而过的欣赏。好吧,其实他就是一个欢乐的小二货。什么太阳神,什么神只,你还是别想了,洗洗睡吧。
虞西黛朝他扯出个笑容,“用早膳了。”
山茶体贴的从他手中接过水壶和特殊时候要用到的柳枝,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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