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曹操,曹操到。两人说话的功夫,刚走出正房要拐弯到后花园去的山茶看到了从不远处竹林里走来的老夫人几人,转身走了回去。
“老夫人来了。”她顿了顿,补充道:“还有林敏芝。”
“瞧,来的可真快。”低头看腰间的带子,方才一直都扯不下来,现在变成这副样子了,看起来倒真像是偷情不成被发现的,眼前只有山茶能帮忙的,她道:“快来帮我弄弄这腰带。”
那边,老夫人和林敏芝抬脚走进正房前堂,听到的就是山茶的声音。
“夫人,你这死结也打的太结实了。”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内室的三人闻声看去,老夫人与林敏芝站在屏风处,尤其是老夫人方才说话的语气,满是怒意。
虞西黛在看看现在这情景。蒋庆双手背在身后,长身玉立在一边。她衣衫凌乱,山茶还在替她解腰间的带子。此情此景,就好像她和蒋庆刚刚私会完,山茶在替她穿衣服。
再抬头看向老夫人,虞西黛笑的很无邪。
“娘怎么来了?”
“哼!我再不来,永家就要因为你这贱妇蒙羞了!”
“娘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满脸不解。
“我什么意思?”老夫人轻推开林敏芝,“孤男寡女,你们刚才都做了什么?”
“娘说的我可不懂了,儿媳从东厢房回来打算躺在床上小憩片刻,不一会儿表哥前来,说是听了家里小厮的请。儿媳还奇怪呢,怎么好端端的会有人去请表哥。”她说着,目光投向老夫人。
“难道不是你想趁着沇儿不在,和你这亲亲表哥私会?”不等虞西黛说话,老夫人继续道:“早就猜到你和蒋家公子纠缠不清,没想到你们竟然私会到家中来了,当真是不知廉耻。”
作者有话要说:
、摊牌
—070—
蒋庆正要说话,被虞西黛伸手示意制止。她推开山茶,也不管腰带了,走到老夫人跟前。
“先前就听杏儿说娘以为儿媳和表哥纠缠不清,娘怎么不想想,蒋家的家底和永家不相上下,儿媳若真的喜欢表哥,早就是蒋家的少夫人了,又何必来永家每天想着如何讨好婆婆?”她顿了顿,看了眼林敏芝,“娘说要儿媳替大爷纳敏芝妹妹进门,儿媳毫无怨言。儿媳与表哥情同情兄妹,娘为何苦苦误解?”
“当真是伶牙利嘴。你为什么不嫁到蒋家去,莫非那蒋夫人对你是知根知底的,早就知道了你水性杨花的性子,才不准你进门。”老夫人冷哼道。
“永老夫人。”一旁的蒋庆开口。
“表哥。”
蒋庆朝她摆摆手,继续对老夫人道:“没有根据的话老夫人还是少说为好,以免闪了舌头。表妹是虞家的掌上明珠,岂能容忍别人如此诟病?就算老夫人是表妹的婆婆,也不能信口雌黄,毫无根据就往她身上泼脏水。”
“你这奸夫没有资格在我面前说话!”老夫人怒道。
虞西黛冷哼一声,道:“娘就算是存了心要捉奸,也应该找个更好的时机,哪怕晚来一点都行。眼下我方从东厢房回来不久,娘就带着一干人来捉奸了,你倒是问问这正房里的下人们,表哥来了多久,一口茶的功夫我们能做什么。”她顿了顿,冷笑道:“还有,娘若真想捉实了,就不应该只是给我下蒙汗药,更应该给我下点媚药才是。”
老夫人没想到她会把她的手段说出来,瞬间没了话。
“表哥,你先回去吧。”
蒋庆看了看她,思索着点点头。抬脚走出房间。那林敏芝本来还想拦他一拦,被他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儿媳一心想着讨娘的欢喜,不让大爷再在儿媳和娘之间为难。今天娘让儿媳去东厢房吃饭,还真当娘接纳了儿媳。”她话说的顺溜,就像刚才排练过似的,“没想到竟是为了这个。”
“表哥一来就知道儿媳是中了蒙汗药,娘也失算了。表哥是大夫,一点蒙汗药对他来说自然是不在话下。如果真如娘想的那样,儿媳和表哥暧昧不清,表哥就不应该给儿媳解药,而是趁着这个机会做些什么,倒也顺了娘的意。”
听她说了这么一大段,老夫人算是回过神来了。
“你给我闭嘴!”
“难道儿媳说的不对吗?”
“你口口声声说我给你下了蒙汗药,为何我和芝儿吃了都没事,偏偏你……”
“娘不必否认。”她垂了眼睑,继续道:“儿媳从东厢房回来就神志不清了,连想脱衣睡觉都没法子,腰带被弄成了死结,到现在都还打不开。先前是儿媳想的太简单,以为只要儿媳做得够好,娘就一定能慢慢接受儿媳。眼下看来,就算儿媳听娘的话替大爷纳了敏芝妹妹进门,也是得不到娘的欢心的。”
老夫人冷哼道:“你倒是会恶人先告状。若不是你新婚那晚没有落红,我又如何知道你嫁进永家之前就已经失贞了?偏偏沇儿那傻孩子还想要替你隐瞒,真不知你给他吃了什么迷魂药。”
老夫人不说,她倒是忘了这茬子事。
“娘说儿媳没有落红,怎么不先问问大爷,那晚到底有没有和儿媳圆房?”她说的理直气壮,脸上半点绯红都没有,“那晚大爷忙着应酬,回来时醉的不省人事,娘也知道这事光女人来不行……”
一旁的林敏芝听了她的话,脑中思绪百转。没想到永沇和虞西黛还没有同房,知道这个消息她心里竟泛起无边的喜悦。她微微低了头,是真的羞红了脸。
林敏芝是很有心计没错,但到底是生长在古时的古人,思想还是非常保守的。她听这话羞红脸也是正常的事,虞西黛只是瞟了瞟她,就收回目光。
“娘可还有别的疑问?”
“哼,就算你和你那亲亲表哥真的是清白的——”老夫人面上有些狰狞,道:“我说你和他不清不白,你们就是不清不白!”
虞西黛“哦”了声,一副静待看戏的样子。
“来人呐!”
老夫人大喊,几个家丁走进卧室,站在老夫人后头,估计是早就准备好的。虞西黛仍是那副看好戏的模样,山茶微不可见地朝她靠近了些。老夫人当她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脸上的笑容很是得意。
“把这个下贱的妇人给我抓起来,关到后园去。”老夫人道。
“不是应当关进柴房吗?”虞西黛天真问道。
不等老夫人说话,她抬脚走到老夫人跟前,对朝她看来的林敏芝笑了笑,凑到老夫人耳边,用在场的人都听得到的声音“小声”道:“不说我都忘了,儿媳好像知道娘的一些事情……不想让大爷知道的事情。”
老夫人冷哼道:“休以为我会听你这妖妇一派胡言,你们还愣着作甚么?把她给我抓起来!”
“别急啊我的娘亲,”虞西黛笑了笑,压低了声音道:“娘确定不听听儿媳说的是什么?娘应该不想费尽心机瞒了近二十年的事情被公布于众吧?或者——”
见老夫人仍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不耐烦地似乎要催促身后的人,她这才不紧不慢道:“万一让大爷知道他并非嫡长子——”
“闭嘴!你这妖言惑众的贱妇!”老夫人吼道。
虞西黛后退几步,夸张地掏掏自己的耳朵,丝毫不顾及所谓的形象,掏完耳朵才温和地笑着说:“是不是妖言惑众,娘最清楚了。”
“你们都出去。”老夫人微微侧首吩咐身后的人。
好奇虞西黛指的是什么,竟能让老夫人动怒,林敏芝上前一步搀扶住老夫人,却被老夫人轻推到一边。
“娘?”
“你也出去。”
林敏芝也听话,看了眼虞西黛便出去了,虞西黛朝山茶使了个眼色,山茶随在林敏芝身后走出房间,轻轻关上门。
“你若是敢信口胡言——”
“嗯?娘打算怎么做呢?”
“一纸休书,你给我滚回虞家去!”
“呵……”虞西黛笑着,上前搀着老夫人的手肘。
老夫人想挥开她,被她牢牢抓住,竟推脱不得。老夫人乜着她,看她一直都是这副笑脸弥勒的模样,突然改变了主意,由她搀扶着坐在八仙桌边。虞西黛就站在她背后,开始为她按摩起肩膀来。
在现代的时候她就是她父母的御用按摩手,高中时为了更好地服务双亲,她趁暑假去家旁的按摩店里兼职了一个月,按摩的技术虽比不上按摩师,也是很不错的了。
老夫人搞不懂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思绪一直在她口中的“事情”上缠绕。她说的到底是否关于永沇和永潇身份,同时在脑海中搜索可能将这个消息告诉她的人。
毕竟知道这件事的人基本不会再出现在丰城。
奈何她今早还在为昨晚没睡好而不悦,身边最会按摩的那个丫鬟还被虞西黛赶走了。不想虞西黛的按摩技术比永芙有过之而无不及。暂且享受一番,她心想。
按着按着,她几乎忘了留在这里的目的,忍不住闭目全身心享受起来。虞西黛手上动作未停,伸长脖子看了看她,见她享受的样子,突然停下双手,绕到八仙桌的另一边坐下,还不忘替自己倒了杯茶。老夫人睁开眼时看到的就是她优哉游哉喝茶的模样。
老夫人冷哼了声,也不说话。
虞西黛也不知道她这喜欢冷哼的习惯是怎么养成的,也不想知道,咂咂嘴放下杯子。
原本剑拔弩张的两人现在就这样对坐着。
过了好一会儿,虞西黛才开口。
“娘当真是沉得住气,换往常儿媳与那人谈生意时,少有见过耐得住时间磨的人。”她顿了顿,补充道:“当然,除了那些活了大半辈子、老奸巨猾的人。”
老夫人不语。
“既然娘不着急,儿媳也不卖关子了。就在这几日儿媳得到个消息,才知道这永家也不是那么平静。”
“你若是只想拿那些子虚乌有的事拖延时间——”
“娘没听儿媳说什么就下结论,何必呢?等不及就直说,儿媳不会笑话您的。”虞西黛笑着,不管老夫人越来越黑的脸,道:“先前我一直想着如何讨好娘,就算知道了娘的一些事情,也努力当做不知道。不过话说回来,既然娘永远都不可能待见我,我也不用在继续做什么白费心机的事了。”
“下贱的妇人。”老夫人继续冷哼。
虞西黛不怒反笑,顺着她的话说:“对,下贱的妇人,虽说是招婆婆白眼的正室,好歹有夫君疼爱着。不像娘,被陪嫁的妾抢了夫君,只能靠抢妾生的长子为自己讨回公道。”
“放肆!”老夫人拍案而起,若不是虞西黛现在与她隔了个桌子,估计得时刻做好准备抓她挥来掴她脸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解决
作者有话要说:
—071—
“只是说了点真话而已,娘不必如此激动。”
“道听途说之言,你当真以为我会被你唬住?”老夫人正色道:“我与沇儿母子情深,岂是你三言两语就能挑拨的!?”
“是不是道听途说,娘心里比任何人清楚。是母子情深没错,但若是让大爷知道柳姨娘才是他的生母,是娘——”
她莲步走到老夫人面前,目光直视老夫人的双眼,显得有些阴沉,与平时大相径庭。
“害的柳姨娘芳龄早逝,还间接害死了公公,大爷是孝子,应当不止对娘吧?公公是大爷的生身父亲,死去的柳姨娘更是大爷的生身母亲,两个血亲都被娘害死了,”她顿了顿,“大爷是孝子,还会和娘母子情深?”
“当真是信口胡言,不知天高地厚。红桃死的时候沇儿已经记事了,她是病死的,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虞西黛说这话也只是猜测,毕竟没有事实依据,永兰对此事也不知情。但按照这女人相争的一般套路来说,这种可能性不低。老夫人的反驳不能算数,她也不辩论,只是微笑。
这淡然的一笑,却渐渐让老夫人心中没了底。
“先前我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娘在我弃了二爷嫁给大爷后,会这么不待见我。想当初我随爹娘回丰城,娘就令人来说了我与二爷的娃娃亲,很快又让大爷前来下聘,对我这个未来的儿媳应当是满意的。现在想想更是如此,不然娘怎么会让二爷娶我呢。现在我倒是能猜到个一二了。”
老夫人仍是不语。
“大爷现在还不知道他的身份,若是让他知道了,估计不但是娘,就连二爷——”她话音戛然而止,等老夫人反应。
“少在这里妄加猜测。”老夫人冷哼道。
虞西黛伸出食指摇了摇,认真地盯着老夫人的眼睛,道:“娘以前也当过家,谈判的时候最重要的是拿出诚心,如果娘一意孤行,觉得这件事情对大爷和您之间的感情不算什么,那我日后就没必要帮娘保密了。但是呢……”她顿了顿。
“我是大爷正娶的妻子,是过了永家大门的‘嫡’妻,手上有象征着永家嫡妻身份的手镯。”
“沇儿把镯子给你了?”
“是呀,永家茶馆的管事们也都知道茶馆换主人了呢。”她笑着说,“所以,除非娘现在就一纸休书把我赶回虞家,不然,以儿媳的身份只适合住在这正房。”末了,她补上一句:“就算让敏芝妹妹陪我一起住在后园,我也不愿意。她住倒是挺合适的。”
“你真当我不敢现在就替沇儿休了你?”
虞西黛还想做怕怕的动作刺激刺激老夫人,低头看到腰间打了死结的腰带,一改主意,开始动手解起死结来。
“娘请便吧。”她满不在乎的语气。
不等老夫人回答,她突然抬头,看着老妇人认真道:“如果娘不打算死——嗯嗯,嘴硬下去,我们可以再谈谈的。至少不用像现在这样剑拔弩张。”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你若乖乖嫁给潇儿,哪能来这么多麻烦?”
“噢!我懂了!”虞西黛食指指天,做恍然大悟的模样,道:“娘这么不待见我,其实还有一个非常主要的原因。”
她做分析状:“如果我嫁给二爷,那就是和娘一个边的人,与娘一起照顾二爷,必要时对付对付大爷。可我却偏偏嫁给了大爷,以虞家的家底,娘这明显是为自己和二爷找了个敌手呀!如此一来大爷这边的力量就更强大了呀!”
老夫人现在就很想冲上去撕烂她的嘴。奈何,局势似乎已经转变了,她知道了她最不想让永沇知道的事。永潇现在是这幅模样,她若与永沇有点冲突,以永沇的手段,他们母子俩别想再有安稳舒适的日子过。
现在永潇还有她照顾着,可万一、不说万一,等她百年之后,又有谁来照顾他?
她可怜的孩子,本来是那么的聪明,比八岁时的永沇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却在她想他认回来的那一年,出了那样的事。到底是老天爷见不得过于聪明的孩子,还是她真的做错了太多事,报应到永潇身上了?
见老夫人神游太虚,虞西黛轻声道:“其实娘不必担心,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