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还不够?还想多捞一点?休想!你敢人心不足蛇吞象,本公子就让这里成为你的葬身之地……”
“我只是无法转身好不好?”夏雨琳苦着脸道。
夏公子瞪她半晌后,转身:“得,你再往前面爬一点,前面我已经清空了,你应该可以转身,然后就赶紧走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夏雨琳往前面爬了几米后,果然看到前面的拐弯点被清出一个比较大的空间来,看样子应该够她转个身的。
确实够了。
只是,当她转过身后,就再也看不到后头的夏公子了。
她没有拿走那盏油灯和那只火折子,打算留给明明很怕寂寞的夏公子,于是,前头便是一片黑暗。
“夏公子——夏公子?”她一边慢慢地往前爬,一边低低地叫。
没有任何回应,就像这地道里只有她一个人。
这地道那么狭窄,她一个人就能将整条地道堵死,就算夏公子在后头说话,她也听不到。
她这次离开,是真不打算回来了,而夏公子是不可能离开这里的吧?她和他,可还有机会再见?
终于爬出地道后,她坐在草地上,看着星空,大口大口地吐气,觉得心里又难受得慌了。
手里,握着夏公子给她的那串钥匙。
钥匙保管得很好,没有生锈,没有腐蚀,就像新的一样,可见夏公子有多重视这串钥匙。
他一定是把他非常重要的东西交给她了啊。
想到这里,她又趴下来,将脑袋伸进地洞里,大声道:“夏公子,咱们一起走好不好?咱们当一家人隐居好不好?”
有乖乖的萌娃,有会说话的喵星人,还有很多很多的钱,这是多么完美的生活啊?
地洞里有她的声音在“嗡嗡”回响,没有夏公子的回音。
她叹气,将脑袋抽出来,半晌后才拿石头堵住那个洞口,其中留出一个足以让夏公子出入的空隙后,慢慢地离开。
夏公子虽然是黑猫的身体,但力气却相当于十来岁的小孩,还能像猴子一样任意攀爬跳跃,只要不是遇到面具男那种变态的顶尖高手,她相信他一定能自保的。
无声无息地潜回葵园,一切平静。
早上,夏雨琳暗中收拾了简单的行李,然后捧着一个大大的瓷碗,靠在门边,边喝粥边想着这回要怎么离开夏家,然后怎么去春池找夏公子留下来的屋子。
春池就在京城西南郊的一个小镇上,是京城有名的风景名胜区和度假胜地,很多权贵都在那里置地购产,很多文人雅士也很喜欢去那里旅游写文什么的,据说夏公子活着的时候,每年都会有几个月的时间在外游历写生,而且都是独来独往,也许,那栋神秘的小屋就是他当年买下的秘密创作基地之一。
想到这里,她唇角一勾,其实夏公子真的很聪明啊,夏鹤清当年一定是费尽了心思想将他所有的作品占为己有,但夏公子暗地里还是留了一手。
说不定夏公子暗中珍藏的未面世作品还多着呢,如果全都落入她的手里,呃呃,都由她来管理的话,那该多好,反正他现在都变成猫猫了,也不能亲自出面去处理他的作品是不是?
对世人来说,夏公子都已经去世三十年了,他的作品如有未曾面世的出炉,那得多值钱啊?
她想着想着,两颗眼珠子就变成了金灿灿的元宝,闪动着黄澄澄的金光,美好生活已在前方。
“小姐,碗里已经空了……”尚天路过门口,一脸黑线地提醒她。
“啊?”夏雨琳回过神来,定睛一看,碗里果然空了,她的勺子都快将碗底刮出瓷粉来了。
“呵,不能浪费粮食嘛,就是一粒米都不能剩下!”她尴尬地笑笑,捧着空碗就往屋里走,走了几步,她回头,“尚天,没事的话就去书房,我有话问你。”
之前忙着“预告杀人”的事情,她差点忘了她交待尚天去办的事。
几分钟后,尚天端端正正地坐在书房里,脸上透着又兴奋又紧张又期待的表情,身体不时地扭扭一下,显然等待这一刻已经等了好久。
“喂喂,镇定镇定,身体不要乱扭,也不要发出那么粗重的呼吸声,”夏雨琳走进来,将门关好,提醒他,“你表现得太紧张了,别人一看就知道你心里有鬼,放轻松!”
尚天依照她以前教他的法子,缓慢地做深呼吸,一连做了五六个以后,镇定了一些。
“说吧,”夏雨琳给他倒茶,又按了按手掌,表示他不必介意她给他倒茶这个举动,“都打听到什么了。”
她前段时间安排尚天去调查洛花梨的事情,这么多天过去了,尚天怎么样也该打听到不少消息。
尚天这会儿很想哭的,因为啊,他以为小姐已经忘记这件事情了!
想想,他花了这么多时间和心血去调查,小姐却不问的话,他有料不能爆,那将憋得多痛苦?
“好好好,我马上就说。”他激动地喝了一口茶,拿袖子擦了擦嘴,第一句爆料就是,“洛花梨长得真是好美啊!有一个读书人向我炫耀他收藏的洛花梨的画像,据说还是老爷亲手画的,真是美得不得了!那腰肢细的,啧啧,用我的双手都能握得过来,就跟书里的那个什么,对了,赵飞燕那样,风一吹就能飞了似的……”
夏雨琳暗自摇头,在心里叹道,男人啊,只要谈到女人,首先必定是关注她的长相身段,没有例外。
但随即,她就微微眯眼,眼底闪过冷光。
如果夏鹤清真的给洛花梨画过画像,为何画像会变成别人的收藏品?
有哪个男人会将心爱女人的画像送给别人或卖给别人?夏鹤清认识洛花梨的时候早已成名,别人还能强迫他卖画或送画不成?
“听说洛花梨,呃,应该说是洛姨娘了,当年还有‘京城第一细腰’之称呢,”尚天说得神秘兮兮的,脸上有向往,也有同情,“那些有权有势的男人常常打赌,看谁能摸到她的细腰。如果有人能摸到她的细腰,并准确说出这细腰的尺寸,就能得到甚至高达千两银子的赌金呢。”
☆、206 名伶,细腰值千金
“为此,很多男人都借着种种机会亲近她,想办法去摸她的腰身,当年还有读书人写过什么‘醉摸洛花梨,细腰值千金’的诗句,唉,那些内容啊,真够难听的。听说啊,洛花梨性情孤高,除了唱戏之外不爱搭理人的,最反感就是那些庸俗好色的男子,最恨的也是被男人摸腰,没少为这事跟人吵,得罪了不少达官贵人。”
夏雨琳听到这里,眼前立刻浮现出这样的画面:唱完戏后,洛花梨回到后台,那些有权有势的男人涌进来,借着恭喜演出成功、向她表示崇拜之类的机会围住她,咸猪手在她的腰间摸来摸去,她又气又急,骂也不是,推也不是……
还有,她不得不跟着戏班子一起给权贵们吃饭陪酒,席间又被那些男人趁机摸腰,她又羞又怒,但总有不能翻脸的重要场合,而男人们看着她的目光既是色迷迷的,也是轻贱的……
唉,她在心里长长地叹气:夏老太太是怎么样的女人?她怎么可能接受这样一个可能常常被男人揩油的戏子进门?
尚天继续说:“好在她戏唱得好,名头够大,有很多权贵是她的追随者,肯为她撑腰,她总算还能保得一身的清白。”
清白又如何?夏雨琳在心里淡笑,在这个时代,戏子就是戏子,下九流的职业,地位可能只比青楼女子好那么一点点,加上那种种猥琐低级的传闻,洛花梨是不可能入得了夏老太婆的眼睛!
尚天忽然想到了什么,拍手,又兴奋地道:“对了,听说洛花梨还有一双很媚很媚的眼睛哪,只要眼珠子微微一转,就能勾人的魂!她当红那几年,不知勾了多少人的魂呢,听说还有皇亲国戚想买她作妾,但都被她拒绝了。世人都说她野心极大,恐怕是想当妃或当正妻呢,又有人笑话她不知天高地厚……”
夏雨琳问:“你不是看过她的画像吗?她的眼睛有没有勾你的魂啊?”
睢他,说得那么兴奋,口水乱飞,眼睛发光就算了,连称呼都变来变去,洛花梨是“姨娘”好不好?
尚天摸了摸头,仔细想了想,不好意思地笑笑:“这倒没有!我看那画像上的眼睛是画得很漂亮的,跟七小姐的眼睛有点像,都是凤眼来这,不过,我倒不觉得很媚,只觉得漂亮……”
凤眼确实是最勾魂的一种眼形了!夏雨琳在心里暗想,这种勾魂的眼形配上一代名伶的演技与风情,能不勾魂摄魄?
她不爱看戏,尤其不爱看那种节奏缓慢、唱腔单调、期期艾艾唱半天也不知在唱什么的京剧之类的,但她一直都承认那些花旦在舞台上的眼神非常勾魂迷人,她相信洛花梨也有那样的眼神与魅力。
但那幅画没能让尚天有这种感觉,那一定是夏鹤清的画技还不够高明了!
这段时间,她刻意关注过夏鹤清的不少作品,有形无神,真的差他哥太远了!
想到这里,她眼里闪过不屑之色:夏鹤清这老色鬼,靠着他哥的名头与本事,究竟在外头骗了多少美女啊?
“这位洛花梨大美人既然眼光这么高,又怎么看得上夏鹤清?”她问。
尚天自动忽视她直呼父亲的名字:“洛花梨虽然瞧不上那些权贵,却喜欢文人才子。但凡有些名气和才气,又不会轻薄女子的才子,她都喜欢结交,还常常以‘才女’自居。听说没事的时候,她常常设宴邀请各方才子前来听戏吟诗什么的,当年在读书人的圈子里也算是名噪一时了。”
“所以,她就这样跟夏鹤清认识并好上了?”
“嗯。听说有一次,有人请老爷去家中听戏,这家请的就是洛花梨所在的戏班子。本来啊,洛花梨嫌这一家不够有名气,不想去,后来听说老爷子也去,这才改变了主意。才子佳人相见,当场就看上眼了。据说啊,当时两人台上台下就眉目传情,勾搭到了一起,哦,应该说是一见钟情,情难自禁。听说当天夜里……”
他期期艾艾地说不下去,只是脸庞红红的,眼睛瞟来瞟去,不敢看夏雨琳。
夏雨琳心里明了,哼了哼:“就睡到一起对吧?”
《西厢记》里的千金小姐莺莺,接受了那么多的封建教育,还不是见到那个小白脸男猪脚后没多久,就睡到一起了?所以说,才子佳人并不都是恪守礼教的,一旦“情难自禁”,他们也可以很火辣的啊。
在这出悲剧的狗血大戏里,夏鹤清是处处留情加留种的风流才子,洛花梨是演多了风花雪月的女演员,两人在相见之前应该就已经久闻对方大名(芳名)了,一见面,发现对方比自己想象的还俊,彼此又有情的,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反正,就她所知,玩艺术的人谈起恋爱来,几乎都这样的。
尚天脸庞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暗暗佩服小姐说话如此大胆:“是、是这样没错!反正打那以后,两人就打得火热,难舍难分。听说那阵子,老爷天天往戏班子和戏台子跑,只要洛花梨上台唱戏,老爷必定捧场,砸了很多钱不说,还天天给洛花梨画画写诗什么的,轰动一时啊。”
夏雨琳道:“老头子这么干,老头子他娘很生气吧?”
这两个人这么高调,夏老太婆岂不是恨死了洛花梨,认为是她勾引、带坏了自己的儿子?
尚天点头:“是啊。是说老爷当年真的为洛花梨花了好多钱,字画首饰什么的不断送出去,甚至还在京城里买宅子,跟洛花梨住到了一块儿,有时一连十几天都不回来,家里闹得很厉害呢。而洛花梨有老爷宠着,听说架子也变大了,在外头常常以老爷的外室自居,经常爱唱不唱的,还动不动就跟别人争吵……”
夏雨琳暗想,这个洛花梨虽然任性清高,却也是个没心机的年轻女孩儿,一旦陷入热恋之中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天真地以为这个男人可以让她依靠一辈子,也不想想她跟夏鹤清之间的差距。
她问:“她一个唱戏的,动不动就摆架子发脾气,一定得罪很多人,夏鹤清能保得住她?”
“怎么保不住?”尚天一副“你不知道了吧”的样子,“老爷子虽然不是什么大官,但他人脉广,人缘好啊!您看看,莫说那些王爷官员了,就连皇上都跟他称兄道弟的,谁敢跟他作对啊?”
夏雨琳想了想:“说得也是。”
“所以啊,洛花梨跟老爷好的那两年,真的很风光呢,这京城再没有男人敢对她轻薄的。”尚天道,“而她也慢慢地不再唱戏了,只等着老爷娶她进门了。”
夏雨琳道:“老太婆一定不让吧?”
“是的。”尚天道,“虽然家里当年已经有了十几位姨娘,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这些姨娘中还有青楼出身的,但老太太就是看不上洛花梨,认为戏子无情,不管老爷怎么求,她就是不肯点头。没办法,老爷子只得让洛花梨暂时住在外头,而洛花梨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身份配不上夏家,便正式离开梨园,不再唱戏,也不再抛头露面。”
夏雨琳盯着他:“洛花梨有没有因为不能嫁进夏家而一哭二闹三上吊什么?”
尚天很认真地想了半晌,才摇摇头:“我听过很多传言,但真没听人说过洛花梨因为这事而闹的。喔,对了对了——”
他猛拍大腿:“闹是没闹过,但哭倒是有的!听说老太太瞧不上她,宁可让老爷娶青楼女子进门也不让她进门以后,洛花梨哭得很厉害,谁都不理,每天只是把自己关在屋里哭不停。众人都担心她会自尽呢,但她几天后就自己出来了,说她这辈子都不再唱戏了,然后就把唱戏用的胭脂膏粉、戏服衣袍、首饰道具什么的全丢了砸了烧了,一样不留……”
好刚烈的女子!夏雨琳在心里暗暗道,洛花梨以自己的才貌为傲,自以为能配得上夏鹤清,没想到却被夏家视为垃圾,一定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决定从良,不再当“戏子”。
这样的洛花梨,应该是真的爱极了夏鹤清的,要不然怎么会舍得放弃这一切?
洛花梨的职业在这个时代再怎么低贱,也还是世人追逐的一代名伶,凭着她的才貌名声,要嫁给普通点的好人家当妻,或给皇亲国戚当妾什么的绝对不难,但她偏偏非要嫁给大她十几岁、妻妾成群的夏鹤清,足见她对夏鹤清的爱意之坚定。
嫁进夏家受阻,她一定以为夏家不接受她是因为她的职业不好吧?她以为她放弃她的职业,当个世人眼里的良家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