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华也对他行了一礼,道:“我守着先皇陵墓十三载,你是第一个找到这里的人,不愧是先皇最疼爱的小王爷,才智和运气都是极好的。只是不知小王爷找到这里,有何用意?”
先皇在去世的前两年退位,太子登基,战王爷当时受封王爷,但赐字还不是“战”字,“战”字是他在战场上立功无数后才被赐予的,太华若是一直呆在这里,不知道这一点也是情理之中。
战王爷问的第一个问题是:“公公,这棺椁里的人,可真的是我的父皇?”
太华回答得斩钉截铁:“是的。先皇起兵之前,曾经在恶泽与亡山隐藏了大量财富与大量兵马,成功地掩人耳目,为日后起兵打下了基础。这里堪称是先皇的福地,先皇选择在此地长眠,既是为了保佑梦氏一族千秋万代,也是为了避免世人的打扰。还请小王爷回去以后切勿透露此地一丝一毫的消息,日后也莫要再来了。”
战王爷道:“得知父皇真身何处,并能为父皇上几柱香,清岭心愿已了,日后定遵父皇遗愿,再不踏进亡山一步。另外,清岭还有一事想请教公公。”
太华颌首:“小王爷请说。”
战王爷道:“我仍然在追查母妃的下落,公公可知道我母妃现在何处?”
太华摇头:“我不得而知。”
战王爷叹气:“这也在我的意料之中,我也不打算追问公公此事了。但另有一事相问。你可知道‘婉妃’是何人?现在何处?”
太华沉吟,没有立刻回答。
夏雨琳怕战王爷心软,不敢强硬对待这位气场极大的大人物,赶紧道:“太华公公,您说您不知道清贵妃的下落,我们相信,但我们绝对不相信您对婉妃毫无所知!今天问不出婉妃的事情,我们绝对不会走的!说不走就一定不走!”
说罢,她看向楚留非。
楚留非会意,淡然却坚定地道:“婉妃是千真万确存在的,而你作为先皇的贴身心腹,若是半点都不知道婉妃的事情,绝对说不通。所以,你不告诉我们实情,我们就与你一同陪伴先皇到死好了。”
太华对先皇忠心耿耿,一定不愿意他们在此处久留,而且他们的同伴离此处不远,他们若是迟迟不回去,同伴迟早会找到这里,到时,先皇的遗愿成空,太华一定自责和懊悔。
他就赌太华对先皇的忠诚程度。
太华长长地叹息:“你们几个,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
夏雨琳听他的意思,似乎是打算装傻了,准备逼他,然而,他接下来却道:“看在你们如此执着的份上,我就告诉你们罢。”
众人先是又惊又喜,而后竖起耳朵,一脸郑重,生怕漏掉了什么。
“我说我不认得婉妃,也是遵从先皇的命令,因为先皇不愿让任何人知道婉妃的真实身份。”太华缓缓地道,“婉妃的身份非常敏感,她其实是内阁大学士南起风的独生女儿南婉婉。”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全都一副被轰得五荤六素的表情,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夏雨琳隐隐也有过这样的念头,但她觉得太扯了,所以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随后湮灭,再也不想。
现在听到太华这么说,她真是震惊得无以复加,心里百味杂陈:那舍微公子的身份?而夏公子的立场又该怎么办?
虽然三个人震惊,意外,满腹疑惑,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询问,只是等太华说下去。
太华道:“你们一定知道南婉婉与夏墨清的关系,而夏墨清是先皇的好友,先皇封早逝好友的心上人为妃,这种事情传出去,于皇上、皇家的名声总是不太好的,所以先皇才让婉妃住在外头,善加保护,严加保密。”
“先皇怎么能做这种事?”夏雨琳对夏公子很有感情,对他与南婉婉的爱情也深为敬佩与遗憾,这会儿沉不住气了,生气地道,“我听说他和夏墨清的友情很感人,而且他都五六十岁了,怎么可以在好友死后强占好友那么年轻的恋人?真是……”
真是沽名钓誉,虚伪无耻!
“姑娘误会先皇了。”太华接下来的话又是石破天惊,“先皇对南婉婉并无男女之情,他之所以要封南婉婉为妃,是因为南婉婉前来向他寻求庇护,他才如此操办,将南婉婉护于他的名下……”
“这么说南婉婉当年没死?她遇到什么危险才要向先皇寻求保护?舍微到底是不是先皇的孩子?”夏雨琳这才释怀了一点点,但更多的疑问令她迫不及待,连连追问。
☆、396 是不是皇子
“这三个问题,我真的不知道。”太华脸色平静,“身为皇上的奴才,我所做的只是执行命令,绝对不会问为什么,更不会去追查前因后果。”
“好吧,换个问题,南婉婉是何时向先皇寻求庇护的?先皇又将她安置在宫外何处?”
太华道:“永和十八年初秋,先皇出巡东南沿海,路过淼州时,南婉婉带着儿子暗中求见皇上。而后,两人在秘室里商谈了很久,谈什么外人不得而知。谈完以后,皇上让人暗中护送南婉婉离开,去了哪里,我也不得而知。”
“先皇回京以后,太允和太慎便被先皇派出宫去执行秘密任务,次年,宫里的后妃册上了便多了一名‘婉妃’。也是从那年起,我便受先皇所派,不定期给婉妃送东西。先皇要我不得过问和调查婉妃的任何事情,我与婉妃除了寒暄,并无交流,因此并不了解婉妃的过去。只是,我曾经见过南婉婉数面,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婉妃一直住在春池边的竹林里。十一年前,她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暗中离开竹林,只留下一封书信给太允、太慎,说她的生命已经走到尽头,要去寻找她的长眠之处,让任何人都不要去寻找她。在那之后,先皇让太允、太慎暗中寻找婉妃,一直没有下落,在先皇病重之后,此事便不了了之。”
说到这里,太华微笑:“这便是我所知道的有关婉妃的一切。”
夏雨琳、楚留非、战王爷等三个人面面相觑,这样的说法与舍微公子所说的一致,南婉婉既然是主动离开的,那就算不得失踪,他们要怎么从她的“失踪”中寻找另外两桩失踪案的线索?
夏雨琳定了定神:“太允与太慎现在何处?”
太华道:“他们皆已去世。”
众人:“……”
如此,线索岂不是断了?
半晌后,战王爷道:“公公关于我的母妃、楚妃、婉妃三人失踪之事,可还有什么线索可以告诉梦岭?”
太华摇头:“抱歉,我刚才所说已经是全部。”
战王爷目光一黯:“我明白了,我给父皇上柱香后就走。”
说罢,他走到龛台面前,拿起一边备用的香点燃,插进炉里,跪地磕头。
战王爷跪他死去的父亲,夏雨琳能理解,不过,为什么楚留非也要这么做?她看着楚留非一脸沉静地点香、插香、跪地磕头,暗想,她是不是也该有样学样,要不然就显得没礼貌没教养?
想到这里,她也如法炮制,给先皇的棺椁磕头。
山洞里点着长明灯,将山洞照得相当明亮,地面上,有道黑影缓缓移过。
夏雨琳吓了一跳,抬头,竟然是夏公子。
夏公子抬头,看着先皇的棺椁,眼神复杂,表情奇怪。
夏雨琳担心起来,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有没有听到刚才的对话?猫走路是没有声音的,即使是耳力最好的高手也听不出来,如果夏公子刚才就已经悄悄地跟到这里,听到了刚才的话,那他的心情……想想就是悲惨世界。
这一刻,众人的心情都是复杂而严肃的,没有人说话。
夏公子默然一会儿后,像人一样直立行走,拿起旁边的香柱,从楚留非的身上爬上去,站在他的头顶上,用烛火点燃香柱,插进香炉里,而后跳下来,像人一样跪着,磕头。
他与先皇是好友,先皇薨后,他未曾拜祭过先皇,现在,算是了了他的一桩心愿。
虽然心情难平,战王爷和太华还是被他这只猫的举动给吸引住了。
夏公子磕完头后,又四肢着地,往洞外走去,仿佛没看到别人一样。
走了几步,他停下来,看着洞口,大声道:“既然来了,为何躲在外面?”
反正都到这份上了,他也没必要掩饰自己会说话的事情。
夏雨琳一惊,还有人躲在外面?不过想想也是,战王爷和楚留非受了重伤,这会儿心情可能也不平静,没听到洞口外的动静,也不奇怪。
“猫猫好耳力。”伴随着清雅悦耳的声音,一个飘逸空灵的男子拔开藤蔓,走进来,站在洞口,微笑,“打扰各位了,我是看十一小姐往这边走来,担心她出事,才跟过来的,结果就跟着爬到了这里。”
他顿了一顿:“我并非故意偷听,但你们刚才所说我都听到了。我想各位一定很疑惑我是不是先皇的孩子,我可以明确地告诉各位,绝对不是。”
夏雨琳觉得身边的两只男人和自己一样,都松了一口气,夏公子也可以松一……哦,半口气了吧?
太华道:“先皇与婉妃之间乃是清白的,你虽然不是先皇的亲生儿子,但在名义上也是皇子。”
战王爷沉默一会,缓缓地道:“是这个理。待我回京之后,一定禀明皇上,让你入皇室的族谱……”
“没必要。”舍微公子干脆地道,“我对现在的一切都很满意,我也不想提过去的事儿,所以王爷什么都不必做。”
战王爷也不勉强他:“既是如此,那就保持现状罢,不过,我会将你当成兄弟对待。”
舍微公子眨了眨眼,对此没发表意见,只是道:“天色快黑了,再不回去,他们就要来找人了。”
而后他便转身,出去。
在山洞的这段时间,战王爷的心情经历了起起落落,这会儿真是身心俱惫:“我们都回去吧。”
几个人都心情复杂,话都不说了,直接跟他出去。
落到地面之后,夏雨琳抬头,那个山洞被密不透风的藤蔓遮住了,一点光都没漏出来,从底下看上去,根本看不出任何异状,如果不是肉肉奇迹般地从水面倒影里发现端倪,他们就算在这山里呆一辈子,恐怕都发现不了这个山洞。
回到营地,夏雨琳的心情很复杂,也很怕肉肉要拉她去找宝藏。
不过,肉肉今天也很累了,吃得饱饱的以后就抱着猫猫,窝在她身边睡着了,完全忘了晚上要偷偷去找宝藏的事情。
夏雨琳也很累,却没睡着:今天不能说没有收获,但是,清贵妃和楚妃的下落还是没有线索,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隐隐之中,她感觉自己离真相很近了,便是,却有什么东西切断了她通向真相的最后一步。
☆、397 杀个回马枪
两天后,一行人数次搜山都找不到“香血海”的任何线索,便收拾东西,离开亡山。
因为人手充足的原因,下午的时候,一行人已经进入恶泽,最迟傍晚一定会走出去。
夏雨琳问夏公子:“一路上可有人跟踪?”
夏公子摇头:“没发现。”
猫在明处的视力不如在暗处好,但因为亡山与恶泽终日笼罩在阴暗之中,他的视力仍然比普通人要强得多,他说没看到,那应该就真的没有了。
夏雨琳挑了挑眉,问战王爷:“老大,你的决定呢?”
战王爷咬了咬牙:“悄悄返回去。”
夏雨琳道:“确定身体挺得住?”
战王爷冷哼:“我又没有断手断脚,怎么挺不住?”
夏雨琳道:“那就先休息吧。”
一群人便在沼泽中部较为安全的地带分别找了安全的地方休息,而后,兵分两路,一部分人留在原地隐藏起来,随时接应,而夏雨琳、战王爷、楚留非、舍微公子、沐瑛、紫鞘、夏公子则原路返回,在天黑的时候再次进入亡山。
黑夜里的亡山真是黑得很纯粹,好在夏天的夜空总是繁星点点,给了夏公子可以清晰视物的最低限度的光线,加上几个人利用这几天的时间熟悉了地形和路线,一路上磕磕绊绊地摸黑找到了那条“白龙”般的小溪,又找到了先皇的秘密墓穴底下。
在黑暗中无声无息地休息了半晌以后,夏公子一马当先,四爪抓着藤蔓,最先爬上去。
一般说来,猫是爬不了那么高的,但他具有人类的思维和见识,学习能力超强,自然能轻易掌握各种攀爬技巧,与普通的猫不能同日而语。
随后,楚留非第二个爬上去,接着是沐瑛、夏雨琳、战王爷、舍微公子、紫鞘。
几个人爬到洞口上下两边的位置后,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一个紧挨着一个,就像串在一根棍子上的羊肉片,静静地潜伏。
夏公子是猫,体形小,双爪扒开藤蔓,两颗眼睛透过缝隙盯着山洞里头。
突然,他低低地叫了一声:“出现了!”
他的话就像按下了某种开关,所有人开始行动,潜伏在洞口正外头的沐瑛和夏雨琳立刻大力挥刀,将遮住洞口处的藤蔓砍掉,然后冲进洞里,他们一进去,其他人也跟着冲进去。
他们的动作很快,加起来也就是十几秒的时间,加上夜风颇大,混淆了他们发生的声音,洞里的人察觉时已经来不及避开。
洞口,有三个人,太华和几名黑衣男子,那几名黑衣男子都受了伤,面容无情无欲,平静到吓人,就像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皱一下眉的杀手。
不大不小的山洞因为夏雨琳等人突然冲进来而变得有些拥挤起来。
双方面对面,似乎有些意外,但也不那么意外。
沉默片刻后。
太华沉下脸:“你们答应过我不会再回来,怎么这么快就食言?天子棺前,你们不怕天谴吗?”
夏雨琳觉得她的队友要么是先皇的儿子,要么是先皇的臣子,在先皇的棺材面前一定气短,这领导得让她这种没有接受过封建古法洗脑的人类来当才行,便向前一步,沉声道:“太华公公,我们可没有食言,因为你之前说过你对我们已经知无不言,但事实上你却隐瞒了最重要的真相与秘密。我们当然要回来问个清楚的。”
太华淡淡道:“哦,小姑娘觉得我隐瞒了什么真相与秘密?”
“就是他们的秘密!”夏雨琳伸手指向他身边的几个黑衣人,“既然这里是先皇的秘密墓穴,不能为外人所知和接近,那他们为何出现在这里?他们是什么人?他们出现在这里又是想做什么?”
太华道:“这几位都与我一样,是先皇秘密墓穴的守护者和管理者,除此之外,他们没有别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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