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
柳飞儿浅浅一笑,顿时百媚丛生:“妹妹先给姐姐讲讲那个大男孩的故事。”于是放缓语气,从云霄背着妹妹满山乱跑开始,讲到两人跃马出洛阳,将故事慢慢展开。讲到云霄母亲病故,妹妹饿死时,两女一时垂泪;说到云霄在青甸镇那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时,两人感慨万千;青甸镇鞑子的暴行,更让两女愤愤不已,尤其是燕萍更是义愤填膺;洛阳凶险,两女也是一同紧张万分。娓娓叙述了近一个时辰,才将故事讲完。
看着默默不语的两女,柳飞儿只是捧起茶碗,轻啜茶水。良久,康玉若才问道:“如此说,刘将军心里并不”
柳飞儿微笑道:“姐姐猜得不错,云哥心里并没有真正喜欢我。”
燕萍讶然道:“可是你们却”
“一直在一起,对么?”柳飞儿笑笑道,“他不敢让我离开,他害怕。”
“害怕?”两女齐声道。
“恩,害怕。说梦话的时候,他言语里的害怕让我知道,他不让我离开,是害怕青甸镇的惨剧重演,我像秀秀一样,一旦分开就被杀死。这两年来,他几乎每一天夜里都在说着同样的梦话,几乎每一天的梦里都在重复青甸镇的梦魇。
“难道这不是喜欢你么?”康玉若问道。
第五十章大智若愚
2011…4…2211:02:32:3172
“不是,”柳飞儿眼中浮起一丝甜蜜,“他只是不敢离开我,我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以为我睡着了,悄悄说了句,要像守护神一样守着我,从那以后我便离不开他了。他在每一个白天快乐,却在每一个夜晚煎熬,我也不想劝他吃那些宁神的药,因为只有在梦里,他才能见到自己最爱的人,我不能剥夺他最后一点权利,那样太自私、太无情。””
守护神!对二女来说这个字眼太庄严了,这份责任太重了。
“所以,我们一直都没有分开,因为他害怕,他不敢分开,因为我爱他,我舍不得分开。每天听着他的梦话,让他把我当作秀秀,抱得我喘不过气,我才敢安心睡觉。”
康玉若和燕萍都傻了,这两个人怎么都这样!
“可是他心里爱的是秀秀,”柳飞儿淡淡地说,“那个葬在青甸镇样貌寻常的小姑娘,那个能劈柴,能挑水,能蒸米,看见人会害羞的小姑娘。”
两女都无法去理解云霄的想法,柳飞儿何尝不是!不过三人心中隐隐约约都觉得有点懂,又有点不懂,答案似乎就在眼前,可偏偏抓不住。
“每一天,我都在为他而改变,让自己变得如同那个秀秀;我也看见,他也在努力地为我而改变,变得像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为他而改变”两女都在仔细咀嚼柳飞儿的话,心中若有所思。
“真希望,将来有一天,我能像秀秀一样,在他怀里死去。”柳飞儿幽幽说道。
“像秀秀一样,在他怀里死去”燕萍仔细念叨了这一句,突然大叫道,“我明白了!”
康玉若一脸不解地问道:“你明白什么了?”
燕萍得意道:“刘将军对秀秀念念不忘,不是因为秀秀真有多好,而是因为遗憾!刘将军还没机会向秀秀表达爱意,秀秀就死了,虽然两个人彼此相爱,但是却终究没有机会说出口!这种遗憾就注定了秀秀在刘将军心中是无法取代的!刘将军之所以拒绝飞儿妹妹的情意,因为刘将军觉得那是对秀秀的背叛,刘将军一定是要等到回青甸镇在秀秀墓前亲自有个交代,才会完全接受飞儿妹妹!”
柳飞儿闻言微笑着点点头道:“姐姐果然是个玲珑人儿!”
接着又道:“就像我们女儿家喜欢的第一个男子一样,只能暗地里去仰慕,可是咱们的婚事,自己作不得主,可等到自己想说出心事的时候,人家已经娶妻生子,或者天各一方。可是这种爱慕却是一辈子也忘不掉的,不管以后嫁给谁,脑子里都会是那个男子的影子。云哥恐怕也是如此。毕竟,秀秀是他第一个爱上的女孩,在他心里,完美到无法挑剔。”一席话,三个人都默默思索。
“那么,为何妹妹你每日在他面前又要如此粗鄙?”康玉若细细问道。
“做他的小女人不就够了么?不要让他费心,不要让他分心,更不要让他担心;我宁可做一个傻傻的女人,在他面前傻傻地哭,傻傻地笑,骗他来哄哄我,抱抱我,还不够么?这样他的心里就有了我,只要有了我,管他爱不爱,管他身边有多少女人,终究都有我的位置。很多时候,你放弃了之后,反而会得到更多。斤斤计较恐怕最后会一无所有。当他的小女人,要那么聪明干嘛?”柳飞儿望着两人,意味深长道。
两女对视一眼,心中对柳飞儿又有了新的评价:“大智若愚”。
接下来的日子,依然是寻常一般地过,康玉若和燕萍每天都来找柳飞儿闲谈、玩乐,三人时不时也把脑袋伸过院门,悄悄地窥一眼奋笔疾书的云霄。康茂才从军屯回到应天之后,康玉若康玉若也很少出门,在家也渐渐学会了烧水、做饭,也敢拿起刀子宰鸡、杀鱼;与康玉若长谈之后的燕萍则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在僻静的街面上买了一座小宅子,每天读书练字,初一十五便焚香礼佛,施舍粥饭。一切似乎都印证了一句话:“为他而变”。而这一切,每天除了军营就是书房的云霄并不知道,他只知道时间越来越紧,事情越来越多。
飞字营撒出去的种子越来越多,生根发芽的也越来越多。不断有好消息传来,随着商铺路子越来越远,商铺越来越多,飞字营不但不再需要军费支持,反而替江淮义军筹集了数量可观的军费。几个月下来,云霄每天都乐滋滋盘算着这些消息而且沉溺其中,直到某天门口车马喧腾才算有个暂歇。
李管事来报,康茂才合府前来拜见。
云霄还没说“有请”,就被看热闹而来的柳飞儿一把拉了出去:“玉若姐姐面前,你还摆什么官谱儿?”
到了门口,康茂才一家都已经下马下轿等候。看见云霄和柳飞儿出来迎接,康茂才带头行礼道:“康某合府前来拜谢刘将军赐药大恩。刘将军国手妙术,前日拙荆诊出喜脉,康某无以为报,只能亲谢将军赐药。”
云霄一听,乐了:“康将军咱也是邻居,就算串门也不用摆下如此仪仗吧?尊夫人有喜怎能如此劳动,倒是云霄应当登门道贺才对。哪里用康将军如此屈尊前来?你若是再送块‘妙手回春’的金匾,我这里就可以改医馆了。”众人见云霄说笑,也是一阵开怀。
康茂才一一介绍道:“这是拙荆宋氏,这是犬子俊儿,小女玉若。”
云霄抱拳道:“见过康夫人,康小将军。康小姐面色红润,气色不错,想是先天之疾已经有了起色?”
康玉若微微道了一个万福,道:“还要多谢刘将军赐药,近日身上已然大好了些。”
云霄正准备继续客套,柳飞儿在云霄背后扯扯,悄声道:“还不让人家进去!”
云霄反应过来,道:“云霄疏忽了,怠慢贵客,还请诸位入内。”一行人在云霄引导下,入了刘府。虽有主客之分,云霄还是坚持探过康夫人与康玉若的脉象,又叮嘱了几个平日饮食滋补的法子,才托柳飞儿领着这对母女进内宅叙话,云霄自己与康茂才和康俊父子则在客厅按宾主坐定,侃侃而谈。
云霄先是拱手笑道:“尊夫人身体康健,怕是要不几年,康将军不但再有一子,还能更添一孙了。”
康家父子听言神色微微有些黯淡,只是勉强陪笑几句。云霄看出康家父子的尴尬,知道是因为康俊被强配徐达远房妹子的事,心下也怪朱元璋没把话说清楚,只得慢慢开解。
当下呷了一口茶,道:“看来康将军父子并不看好大哥定下的婚事?”
这话在康茂才父子听来有若晴天霹雳,作为降将身份敏感,手下更有五十万降卒,对明公安排心怀不满?若是这话传将出去,说轻了,要被斥责几句,说重了,抄家灭族也是可能的。两人慌忙站起来道:“承蒙明公配此良缘,康某不过一降将而已,明公如此厚爱,怎会心怀不满?”言语之间慌乱无比,就差赌咒发誓。
云霄微微一笑,示意二人坐下,道:“二位不必紧张,此间关节云霄还是知道的。云霄也知道二位难处,只不过云霄见二位曲解了大哥的意思,才想开解二位而已。云霄若要为难两位,何必那么费事?”
也对,康家与云霄一点过节多没有,云霄要整康茂才也不必用这种没意思的手段。不是找茬儿的,就是支招儿的,多半是看在玉若与柳飞儿私交不错的份上来指点指点的,想到这里康茂才老脸一红,拱手道:“还请赐教。”
云霄微微点了点头,道:“四哥父母亡故后,便一直寄食于亲族。世道艰辛,人人皆是自身难保,何况还要多养一个孩子!四哥在亲族间并不受待见,只有这个远房的妹子,母亲早寡,见四哥可怜,便收养了他,当他如亲儿子一般,连年灾荒,硬是把四哥养活下来,四哥成年后更是视其如亲母,一直供养至今。至于那妹子么,呵呵,当年我们兄弟几个在小黄山上官兵抓贼,小丫头也是跟着我们满山跑,也跟四哥学了一身好枪棒!即便是大哥,也时常被那丫头缠得不行!这个远房妹子,要比亲妹子还要亲些。”
说道这里,云霄话锋一转道:“大哥给令公子安排的这门亲事,云霄以为大妙。康将军手里握着降卒五十万,虽然只是军屯,可是一旦有变,对大哥来说可就是祸生肘腋啊!大哥没学白起、楚霸王,只是联姻,便可知大哥对康将军的意思。二哥三哥与亲族关系只是一般,纵然许了亲事,怕是将来丢卒保车的事情也是会有。可单凭四哥与他妹子的关系,日后有事,四哥就算拼死也会护住这个妹子的。何况其妹一直随四哥在军旅,我看令公子也是早年随父出征,日后若是琴瑟和谐,想必大哥放心之下,也会让令公子夫妇独领一军出征,康将军未尽雄心,怕是要让令公子代父完成了。”言下之意,如果把你丢在军屯不管,就凭你降将身份和手上五十万降兵,是个人都要猜忌你,那么早晚你要完蛋;现在把你套给徐达,实际上是表示对你信任,让你成为徐达一系的助力,将来可以让徐达保举你儿子和儿媳带兵出征,成就功名。
第五十一章守战之计
2011…4…2219:35:28:3336
“何况,令公子到时候夫妻出征,家中无人侍奉高堂,云霄听闻令公子曾定下一门亲事,可巧亲家也是降官,想必到时候令公子表陈纯孝之心,大哥也会应允令公子再娶一位平妻,代替令公子和儿媳侍奉双亲吧?”云霄趁热打铁,彻底打消康茂才顾虑。
康家父子这才恍然,云霄给他们指点了一条明路:先高兴起来,接受这门亲事,让朱元璋放心,同时讨好徐达;然后让儿子儿媳在徐达麾下领一军,多立战功,这样康家地位才会更加稳固;最后以夫妇出征无人尽孝为名,再娶一个平妻,成全原来定下的亲事,反正这位是降将,那位也是降官,彼此都能了解各自的难处。这样,地位不但保住了,将来也有出人投地的机会,也不至于落个悔婚的口实,也算是无奈之下最好的结果了。
想通此节,康家父子立刻起身道谢,和云霄议定。这事必须要主动一些,即日就准备聘礼八字,等徐达凯旋就立刻请人保媒提亲,媒人么,最佳人选自然就是云霄和柳飞儿,论出身,两人都是当下义军中炙手可热的将军,论身份,两人还是徐达的义弟和准弟媳,再合适不过。商议已定,云霄便着人将柳飞儿三人请来,将其中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康家母女自然也是高兴,柳飞儿对做媒这件事情显然更加上心,以一叠声喊着要吃谢媒茶。
一行人便在云霄挽留下,在刘府用过中饭,闲谈片刻便开始商议聘礼礼单,云霄和柳飞儿则在一旁按着徐达的癖好仔细参详。一直花了一个多时辰才将礼单敲定,直接略去了珍珠白玉之类的东西,名人字画更是不用考虑,至于上等笔墨、宣纸之类送过去等于找抽,除了提亲必备的柏枝、三牲、喜饼之类,其余都是名匠打造的上等兵器,或是传世金甲,徐达这兄妹俩就好这个。
大红烫金的八字名帖、礼单一铺开,康玉若死活都要云霄执笔,还掏出云霄给的药方,道:“应天城去哪里请到写得比这个字还好的书法名家?”云霄只得答应,为求美观,用汉隶一一写好,纵是康茂才一生戎马,也对云霄的字赞叹不已。直到康家众人道别,云霄才算松了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
柳飞儿笑嘻嘻地坐了过来:“这些日子军务忙得如何了?”
“差不多了,”云霄吁了口气,道:“你也忒懒了,把东西都丢给我做!”
柳飞儿笑笑说:“你能耐嘛!我若是写个一两篇还成,写那么多,还要汇集成册,我肯定就乱了。”
云霄起身伸了伸懒腰,道:“我先进去了,你自己转着玩吧,加把劲儿,今天就能全部写完了。”说罢整了整衣服,朝书房走去。耳边传来一阵飘忽不定,几乎无法听到的声音:“今晚睡觉别关窗户。”
接下来的十来天,康家忙着准备聘礼,时不时也跑过来找云霄出主意,康玉若和柳飞儿则成了传声筒;云霄则完成了全部书面工作,每日优哉游哉,或是拉着柳飞儿弹琴唱小曲儿。燕萍也时不时派人送来帖子请云霄到小筑一叙,听了柳飞儿讲述燕萍变化的云霄当即拒绝了,这种麻烦越少越好。
固执,这是柳飞儿一直以来对云霄深刻的评价之一,认准的事情绝不轻易更改,既然他认准了燕萍不是什么好女孩,甚至都不愿听燕萍去解释,那么就算是燕萍如王昭君般舍身为国,云霄也只会敬佩而绝不会后悔。用云霄的话说,国人皆曰可杀者,于我未必要杀,国人皆曰不杀者,于我必定要杀。
这种近乎于偏执的固执,直接影响了云霄的一切行事。鞑子的细作落在飞字营密探手里,下场都落不到好,云霄从宋人笔记中截取了大量鞑子残杀宋人的方法,合订一册,抓到一个鞑子,必然是公开施刑,挨个试过去,有时候应天整条街道都是血淋淋的;抓到汉人细作,若是其他汉人势力派来的,顶多直接砍脑袋,若是替鞑子卖命的,大活人抽筋扒皮是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