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妈高兴地应了一声,连忙招呼手下找绳子寻板子。
“住手!”一个声音在众人背后响起,康玉若不用回头都知道,自己的母亲来了。院子里的仆妇们立时放下手中活计齐齐行礼道:“请夫人、少夫人安!”
康玉若连忙回头,看到自己的母亲正和徐秋一同进了院子。康玉若回府的时候,宋氏还在佛堂诵经,本来倒也没什么,可一听说女儿在偏院动了私刑心下就慌了。宋氏已经有了两子一女,和康茂才几十年夫妻,自己也都是快四十的人了,争宠这些事情早就看得淡了。这会儿就算来个仙女也未必能撼动他元配的位置,何况只是两个俘虏,她只不过是被儿媳那么一撺掇,觉得拉不下这个脸面罢了,打心眼儿里也没想着和这三个苦命的女子过不去,只不过女人的脾气还在,怎么说也要给偷腥的丈夫点颜色瞧瞧,不然日后还不反了天了?
一听到女儿动了私刑,宋氏心里就是一咯噔,她也明白女儿替自己出气的意思,可是万一出了什么岔子,这府里恐怕从此就不会安生了。于是二话不说,向菩萨告了罪——救人如救火嘛,想必菩萨也是支持的——连忙赶了过来。远远地听到小院里的哭喊声和自己女儿的怒斥声,宋氏早就已经心乱如麻,到了院门口,听到女儿都不但要把三个苦命的女子卖进窑子,而且还要捆起来打一顿,宋氏再怎么也狠不下这个心了:叱责两句消气了就算了,不能这么没人性哪!
“玉若见过母亲、嫂嫂!”康玉若大大方方地行了一个礼,含笑对着宋氏道,“母亲不是在佛堂念经么?怎么到这个地方来了?还请母亲和嫂嫂回避片刻,玉若再去给二位问安。”
宋氏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在她眼里那么柔弱善良、知礼文静的女儿居然做出了这种下三滥的事情,而且还让自己亲眼见到,亲耳听到,这和逼良为娼有什么区别?于是阴沉着脸道:“我好着呢!你在这儿弄出这么大动静,我还能有心思念佛?我女儿都快弄出人命了,佛祖恨我还来不及呢,还让我继续在他耳根子下面聒噪?”
康玉若脸色涨得通红,揪住宋氏的衣襟撒娇道:“母亲,女儿这也是气不过嘛!母亲这二十多年把我和哥哥养这么大,自己落下一身病痛,到头来却女儿心里就是难受,要替母亲出这口气嘛!”说罢,掏出手帕在微微泛红的眼睛上抹了抹,朝徐秋道:“嫂子!母亲都已经受了这么大委屈,你怎么还陪着她到这种腌臜地方来?都变成我的不是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妥协让步
2011…12…1217:07:06:3021
康玉若这倒是冤枉徐秋了,徐秋一听到康玉若回府就觉得有些蹊跷,又听说康玉若直奔小院来了,心下更是觉得不妥,早就偷偷摸摸跟过来听墙根了,宋氏到这儿来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过这顿墙根听下来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好歹,她也明白了,乱世之中,女人的命运到底回是什么样子的,她不过是少数幸运女人中的一个罢了,原本有些不甘的心,也松动了起来。
宋氏听到康玉若的说辞,心里立时便有了气,不觉加重口气责备道:“你这是什么话!难道要弄出人命你才甘心?你想把你父亲几十年清誉都毁了不成?当年你还没出阁的时候,我怎么就没看出来自己有这么个狠毒的女儿!”说罢有气喘吁吁地指着陈妈,叱责道:“你呀你!你让我怎么说你!当年你不也是差点卖做官妓么?若不是当年我踏青回来的时候正好碰上,你还能有今天么?都是女人,怎么就下得去手!”
陈妈看着宋氏铁青的脸哽咽道:“小姐!奴婢一辈子都记得小姐的恩典!所以奴婢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些野女人把姑爷抢走!奴婢也是为了小姐!”
听了这话,宋氏含泪看了陈妈一眼,叹息道:“罢了!罢了!这些年我视你如姐妹,我也知道你这是为了我,可唉,总不能害了两条性命!罢了,罢了,这事儿我不管了,你跟我走吧!”转过头警告康玉若道:“你可要仔细,虽说国法管不着,可这宅子里还有家法!”说罢,拉着面色复杂的徐秋,带着陈妈转身离开了小院,康府的一干仆役也都纷纷跟着宋氏离开,只剩下康玉若和随行的丫头盯着跪倒在地上的三个女子。
看着母亲远去的身影,康玉若拭去了两颊的眼泪,缓步走到了三个女子的面前。三个女子看着渐近的康玉若,惊骇地搂在了一起瑟瑟发抖。
“都是你们!”康玉若撅着嘴,气呼呼地蹲下,看着三个女人说道,“若不是为了你们,我也不至于被娘亲这顿臭骂!长这么大,母亲还是第一次这么骂我!”
三个女子已经骇得无以复加,连声告饶道:“奴婢知错!小姐饶命!奴婢知错!小姐饶命!”
康玉若眼睛又是一红,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递过去,口中道:“我说吧,这下我的名声全坏了!若不是父亲和兄长求我,打死我也不做这种恶人!这个给你,晚上睡觉的时候好好抹上,明儿一早就能消肿了。”
三个女人依然浑身颤抖着不敢动作,康玉若幽幽叹了一口气,解释道:“我娘亲是个心软的人,这一次为了父兄骗了最疼我的娘亲,我心里还难受着呢!可是不这样做,眼下这个局面就只能这么耗着唉,不解释了,将来父亲和哥哥会跟你们说的。”
康玉若一番话依然没有让三个女人放下心来,被打的女子鼓足勇气问道:“二小姐,真的可以放我们走?”
康玉若摇了摇头,三个女子又一次面如死灰。康玉若看到三个女人的神色,心中暗叹一声,旋即开口道:“你们别误会,我和我夫君是打算让你们在这个府里有个正儿八经的名份才用的这个苦肉计,回头我就去求告娘亲,让你们去我夫君府上做几天丫鬟,然后以良家女的身份让我父亲和兄长纳你们为妾。”
从地狱一下子升到天堂就是这个样子。三个女人一下子被突如其来的幸福砸得晕乎乎地,表情呆滞地看着康玉若。
康玉若趁着三女痴痴呆呆的功夫,继续说到:“等会儿我走了之后,你们在房梁上挂个腰带,找个差不多高的凳子踩两脚,然后坐到地上装悬梁被救嗯隔一炷香的功夫你们再这么做,太早了不好办听到没有?”
三女木然地点了点头,眼下有太多东西需要她们去消化,脑子一下子不够使。康玉若这才一脸轻松地站起来,严肃地对自己随行的丫头道:“都听好了,好好看住这她们,等我回来!”丫头们连忙应承。
康玉若微笑着看着三女,问道:“你们谁是我父亲的,谁是我兄长的?”
挨打的女子颤巍巍地回答道:“奴婢是小康将军的”
康玉若拍拍自己心口自言自语道:“还好!还好!小姑子打嫂子还说得过去,做女儿的打了二娘罪过就大了。”周围的丫头听了这话都把头埋到胸口强忍笑意,一个个儿脸都涨得通红,要知道,这三个到现在还不敢起来的女人,最大的都比康玉若小两岁,丫头们怎么能不笑。
康玉若进了正厅见到自己母亲的时候,自己的老爹和老哥也正在大厅中聆听两位女主人的训示。康玉若乖巧地行了一个礼,做到一遍静静地听着。
作为康茂才的正妻,康府的首席女眷,宋氏带着全家人认真学习了历代贤者在处理男女关系上的一贯做法,强调了个人修养与人生成就之间的逻辑关系,从三皇五帝说到唐宗宋祖,茶水添了四五回之后总算告一段落。这个时候,宋氏才放过了两个可怜巴巴差点哭出来的男丁,转而打算教育康玉若。
“玉若,你好歹也是我的女儿。小时候连一只麻雀都舍不得杀,这么多年下来,怎么就心性大变了?要知道,咱们女人家,就要讲究个妇道,打从娥皇女英开始,妇道的说法就”宋氏显然是苦口婆心,刚刚回顾了华夏数千年的灿烂历史,又准备查漏补缺地说起这段灿烂历史中出现的女人们。
“娘亲,玉若知错了!”康玉若知道情况不妙,连忙站起身,诚恳地认错。
宋氏对自己女儿果断认错的做法表示十分满意,点了点头,转过话题说到:“古人都说,家和万事兴。咱们康家虽然人丁不旺,可也是大户人家,和气才是最重要的,总不能让外人小瞧了。总是说修身、齐家,然后才能治国平天下,孔子那时候”
这一下连徐秋也慌了,连忙道:“娘,这些我们都懂”
“唔懂就好,懂就好!”在宋氏看来,自己的思想教育无疑是成功的,总结道,“大道理你们都懂,可平日里也要注意‘慎独’二字,朱子说过”
“都懂!都懂!”所有人连忙回应道。
在这么下去,日子还过不过了?康玉若咬咬牙,试探地问道:“那母亲打算如何处置”
宋氏皱了皱眉头,犹豫道:“唉!说到底,都是苦命的女子啊!若是留在府中当丫头养着,可这三个姑娘肩不能扛,手不能挑,那些粗重的活计如何做得?若是再跟哪个小厮胡搞起来,岂不是堕了老爷和俊儿的脸面?放她们出去吧,这应天地面上,人生地不熟,还不知道能活多久,万一再被那个地痞拐进了窑子,岂不是我等的罪过?难办何况,这三个姑娘都让老爷和俊儿得了红丸,万一腹中有了康家的子孙,我又怎么去见九泉之下的公爹和婆婆?”
徐秋一阵沉默,本来她也只是有些生气而已。自己反思一整天之后,却发现自己连生气的资本都没有。八公山一战,在某个夜晚,自己也就是这么稀里糊涂地被某个坏蛋“强暴”了。虽然自己心里反复地告诫自己这是“强暴”,可自己的潜意识和身体却明白地告诉自己:算了吧,你是半推半就,自愿的!最可恨的,那个坏蛋居然什么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是个不贞的妻子,凭什么去要求丈夫从一而终?
敏感的徐秋很快也明白了自己婆婆的想法:这些女孩儿放出去,确实丢了康府的脸面,万一再让康家的血脉散落出去,更是对不起列祖列宗;留在府中也不是个事儿,府中的丫头早晚也要指个小厮婚配了,可这三个女孩儿的身份,是能随便指出去的么?唯一的办法,就是默认这个事实,该怎么着就怎么着,顺其自然。
“娘如此秋儿便便不追究了”徐秋犹豫半晌,断断续续地说到。
宋氏赞赏地看了徐秋一眼,高兴地说到:“恩,进退有度,大度容人,这才是康家嫡媳当有的气度,为大妇者,当如此。”旋即又皱了皱眉头说到:“老爷虽然已过不惑,可对男子来说,应该还是春秋鼎盛的年纪,收几个偏房让府内人丁兴旺些也是应当。我也是个快四十的人了,何苦来的和那些个小姑娘争风吃醋?只是这三个丫头都是平辈姐妹,若是让老爷和俊儿就此分了,于礼,怕是要让外人说闲话了”
康玉若心知机会来了,立即装作苦思的模样,犹豫半晌这才说道:“娘亲,玉若倒是有一个办法,不知道行不行”
宋氏眯了眯眼睛,微笑道:“有什么好主意,不妨说来听听,或许能成。”
第二百九十五章天大秘密
2011…12…1317:18:54:3097
康玉若纠结了一番,这才开口道:“不若这样,云哥府上的李管事年纪不小,两年前新得一子,可是家中人丁到底单薄了些,依女儿的意思,两个姨娘不妨先认了李管事这个义兄,暂在云哥府上当丫头,这样就长了女儿和云哥一辈;哥哥的小妾不妨先给我当个丫头,算是平辈。等风声过了,父亲先纳两位姨娘进门,哥哥再纳小妾进门,如此,道理上就说得通了。”
宋氏沉思一番,摇头道:“怕是不妥,道理上虽然说得过去,可父子两个都从刘府纳丫头,到时候街坊们还是要笑话的”
康玉若连忙道:“娘亲!左近几条街住下的都是父兄的同僚,有什么可笑话?”
宋氏正待回绝,正厅外就跌跌撞撞跑进了一个丫鬟,气喘吁吁道:“老爷!夫人!偏院的三位姑娘刚刚悬梁自尽了!”
“什么!”康茂才和康俊再也坐不住了,失声站了起来。宋氏也急了,连忙问道:“救下了没有?有没有出人命?”
丫鬟喘了两口气,抑住了颤抖不已的声调,认真回答道:“救下了!二小姐一直命人盯着她们,外面的人听到踢凳子的声音觉着不对就冲进去了,没什么大碍。”
“这就好!这就好!”宋氏抚了抚心口,舒了一口气,脸色旋即悲愤起来,连声道,“这都是造了什么孽哟!罢了!罢了!就照玉若说的办吧!晚饭我也不留了,玉若,你快把三个丫头带走!我去向佛祖告罪去!”说罢,也不再言语,独自朝佛堂走去。康玉若见机朝自己的父兄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别再多事。康茂才和康俊立时了然,自然不会得了便宜卖乖,两人一声不吭地去了书房,开始准备说辞和诚恳的道歉,打算再接再厉,争取今天晚上爬上老婆的床。
正厅里只留下康玉若和一脸古怪的徐秋。看到众人各自散去,徐秋瞪了瞪眼睛,一脸恍然地走到康玉若身边,咬着康玉若的耳根悄声道:“我的好姑子,我到这会儿才算明白了,你这一出戏怕是那个没良心的家伙让你过来演的吧?”
康玉若满脸笑意地看了徐秋一眼,揪着徐秋的袖口,撒娇似的摆了摆,告饶道:“好嫂子,你可要饶了我!云哥虽然做得不地道,可这也是为了你好!”
徐秋有些愤愤,作色道:“为了我好?开什么玩笑!塞个争风吃醋的进门来,还叫为了我好?”
康玉若一脸讶然道:“嫂子你自己还不知道?打从前线回来的时候云哥就私下说起大嫂的气色八成是又有了身孕,这一年多功夫与其让哥哥出去偷腥,还不如纳个侧室回来,两个人一起看紧他”
“什么?”徐秋顿时色变,“有了身孕?怎么会”
康玉若的脸色更惊异了:“大嫂,你不会吧?难道月事没有按时来也没注意?好歹也找个大夫瞧瞧才是!”
“月事没有按时来”徐秋的脸由原来涨的通红一下子变得惨白。虽然说在鄱阳湖的船上徐秋和康俊也会在夜里搞些“活动”消耗一下过剩的体力,可如果把月事的日子推算进来,则可以上溯到八公山上的某一天。这样一来完蛋了
康玉若看着徐秋发白的脸色,颇有些奇怪地说道:“生孩子是不是很痛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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