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锦帆离岸实已太远,阿甘没有调转船头靠岸来火拼,要不然青史多一出小霸王大战锦帆贼,倒也是佳话一段,美事一桩。
(周瑜戳了戳太史慈:子义你为何失落? )
(太史慈:没有,没有……还好啦。)
时大江滚滚,漫天红透,锦帆终在无边霞色中驶去不见。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孙伯符死后八年,青山依旧在,锦帆又重来。
这会儿孙伯符正兴起,指着那锦帆一拍马下之人的肩膀,吩咐道:“再喊大点声!”一低头,才注意到站在马下面无表情领喊的人是虞翻,顿时面目一僵,只好先赔笑道:“唉呀,孤错了,孤又犯错了,当罚啊。” 《
br》 虞翻说:“明府身为人主,没有错也不会错,错的是没有尽到职责的臣属。我得自罚,还有,公瑾幼平子明他们,都罚。”
孙策只好说:“孤错了,孤真的错了~”然后笑嘻嘻递过去一柄长矛,“仲翔,这回是否再为孤开路啊?”
正说着,又一骑奔到,是周瑜赶来,下马就问:“那阿甘呢?”
“走了。”
“可惜。方才我听他们说,阿甘也曾居巴郡,”周瑜拉过孙策小声说,“你不是说以后要西取巴郡封江州司马吗?若此人能用,将来一定有助我们取巴郡。不过……也罢。”
若干年后,阿甘归吴,向孙权献的第一策就是取黄祖,据楚关,西图巴、蜀。
作者有话要说: *丹杨郡治宛陵,今安徽宣城县,所以说丹杨太守是宣城太守=v=汉时江州在巴郡。
*其实那会儿太守什么的有点乱,你也封一个丹杨太守我也封一个丹杨太守……除了周尚老娘舅吴景也封过丹杨太守【大概=v=
*三国志说甘宁是巴郡临江人,又说居南阳;吴书说宁本南阳人,当一会儿小吏后弃官归家……反正这里就算他在南阳了=v=
*蒋钦周泰都江贼出身,凌操“轻侠有胆气”
*甘宁“至二十余年,止不攻劫,颇读诸子”
☆、自古名将如美人(四)
建安四年,孙策西讨黄祖。
孙策斜靠着,将腿舒适地搁在案上,手里起起落落地抛着一柄手戟玩。
帐帘被人一掀,午后的阳光在门口闪了一闪。
“你来了啊,”孙策闲闲地说,“我的建威中郎将~”
手中的短戟打着旋飞了出去,夺的钉在门边挂着的舆图上。
“什么事?”周瑜一边说,一边侧首看向距自己不过两步的舆图,那手戟正钉在庐江的位置。
孙策把腿从案上收回来,手里比划着悠悠说:“我们好像正在路过这个地方哦。”
周瑜把目光从图上移到孙策身上:“——你想要?”
“想要。”孙策干脆地说,目光就好像一个孩子王在审视他打赢后所能获得的战利品,“我要皖,我要庐江。”
周瑜无声地笑了一笑:“我真服了你,挥师报父仇的路上还要动歪脑筋——大家都以为此刻孙郎眼里只有杀父仇人的头颅了。”
孙策一合掌,状甚无辜地说:“庐江本来就是我的嘛。要不是袁大头言而无信的话。”然后又说:“这一趟当然是要把黄祖的脑袋捎给老爹——可是有人都把皖城送到嘴里来了,我总不好再吐出去。黄祖的脑袋,就让黄祖多租用十天半月也无妨——孙郎一向很大方的。”
“所以你找我来商量这事?”
“告知。”孙策眨着眼道,“庐江是你家乡,我等此去不免加诸战火,所以早些知会你。你会否不乐见?”
周瑜似笑非笑地问:“反正你又不是第一次打我家乡了。我若不乐见,义兄会否就放弃不打了?”
“不会。”孙策坦然地说,“我要这里,必须打。你若不痛快,可以不参加。有什么亲朋故交,早打招呼,能照应的会尽量照应。”
周瑜拔下舆图上的手戟,走过来放到孙策面前的案子上,自己也在他对面坐下来,郑重地说:“生养之地,岂可落于他人之手。既是故土,更要收入自己掌中。况且有志者以天下为家,哪有这许多婆妈。义兄攻皖,瑜不自量,请为副帅,如何?”
孙策一骨碌从席上站起,臂弯挟住周瑜脖子,两个人一起狠狠往地上一摔,只听孙策大笑:“我爱死你了!公瑾——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啊。”
孙策西进,至石城,停留不前。
像伏匿草丛中状似假寐的猛兽,名为补给军资粮草,实是等待庐江太守刘勋带兵离开皖城前往上缭夺粮,以便趁虚而入。
孙策坐在一株大树底下,叶缝间日光斑驳。
孙策喜动不喜静,随手从地上拾了段枯木,抽出自己的佩剑当匕首使,一下一下削着木头,也不知能削出个什么花来。
周瑜也坐在树底下,膝上搁着一口琴,他正在调弄着,随口对背后的孙策说:“义兄是否等得无聊?”
“是有点。”孙策懒散散地把佩剑往天一抛,待它转了三个圈落下来又接住了继续削木头,“不过不会无聊多久了。亲爱的袁大头刚死,刘勋吸收了袁大头那么多残兵,粮草肯定撑不住了。就这几天,他非出兵去上缭抢粮不可。况且……”
周瑜道:“况且你还写了封信给他说上缭遍地黄金和软妹,诓他赶紧去抢对吧?可怜子布先生好文采,被你逼着写酒池肉林。”
孙策认真用剑尖剜去一截木料,吹了口气,淡淡道:“说起来我与刘勋这混帐,也算远日有怨,近日有仇。当初袁大头的部下里有个眼光很好的人,很仰慕你义兄我的,愿意随我左右,可惜那时我尚寄身他人。现在我自立门户,他终来投我,却半道命丧于刘勋之手。刘勋明明知道他是要投奔我孙策的人,还敢截杀。公瑾,我有点不痛快啊。”
周瑜拨着琴道:“你的不痛快,应该让他知道知道。”
孙策笑得眉眼弯弯:“当然。我得让他知道知道,我孙策虽然能受气,但也不是随便谁都能给我气受的。”
孙策手巧已极,沉沉一柄剑在他用来就像一柄精巧小刀,居然真被他削出个花来——一截朽木,削成一朵拳眼大小、重蕊叠瓣的木头花。孙策只是随手消遣,削成了却是要扔掉的时候了。他把花挑在剑尖上,伸到周瑜身旁,在他那口琴的琴尾上一抹,花便停在了琴弦上。
“送你啦。宝剑配龙驹,宝琴配香花。”孙策懒洋洋道。
“没这配法。宝琴配香炉还差不多。”
“可以啊,改天我上街去给你买一个……”
幸而无聊的这几天,江北来了个使者,原来是曹公欲嫁个女儿给孙家的三正太,派使来说媒来的。孙策悄悄对周瑜道:“听说曹公女儿多,到处找销路,传言诚不我欺。”使者分明听见了,但是笑眯眯的,好像多听不怪的样子。
使者在孙策地头上,乐得多拍拍孙策马屁。于是正事完了使者又说:“曹公在北方,也听闻孙将军威名,多有赞叹,常呼‘猘儿难与争锋也’。” 猘,便是狂犬。
“……”孙策指了指自己的脸,转头问周瑜,“我很像狗吗?”
“呃……”周瑜瞳子从眼角滑到眼尾,看了看使者又看了看孙策,一时不知如何答
。说像吧好像义兄不大乐意,说不像吧岂不等于在说曹公一派胡言满嘴放炮?
“有这么英俊的疯狗吗?”孙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面镜子,正盯着喃喃说。
“啊,我看这句话并不一定要这样理解。”周瑜忍着笑圆场道,“义兄以为曹公的意思是‘孙伯符像疯狗,我不能与其争锋’。但以我看来,曹公这句话的意思可能应该是‘连疯狗也无法与孙伯符匹敌’。并非把义兄比作狂犬啊。”
“啊啊,不……虽然周郎是好心但好像反而更糟糕了呢……”使者连连摆手囧着脸赔笑。他见孙策似乎不像是非常高兴的样子,又听闻孙郎杀人不眨眼,怕这小子一发脾气把他这个使者推出去咔嚓了,赶紧转了个话题恭维:“其实就是说,孙郎横扫江东,锐不可当,曹公也深为震动,日夜挂怀,连腰身都清减了。”
后吴中有童谣曰:“孙郎笑,瞒腰小。” 又曰:“猘儿孙郎俏,许宫小瞒腰”。
※ ※ ※ ※ ※ ※ ※ ※ ※ ※
建安四年,庐江太守刘勋引兵攻海昏、上缭。孙策轻军急行,夜袭皖城。
孙策行军如风如火,等皖城守军发现,只能匆忙列阵迎战,一击即溃。驻守军将立刻闭城死守,以期刘勋主军急返回援。
皖城也算有险可守,当年太守还是陆康时,孙策第一次攻皖,也围城两年方才攻克,此时虽然孙策占尽上风,一时也不能攻破。孙策亲跨战马在阵前督视一阵后,挥戟下令:围城。
“义兄!”周瑜趋着战马并过来,“今时今日,不比当年。我们轻兵奇袭,是趁虚而攻,最怕拖到刘勋主军赶回,那便棘手了。义兄,此城合当疾攻速取,怕是不能像你当年那样围城耗战。”
“你放心,”孙策道,“此城当然要速取。先围上,现在里头兵力薄弱,猝然受袭,肯定人心惶惶。只消围个一两天里头就慌了。再加上刘勋这人,一向无德,军心不齐,民心不向,不要几天,他们肯定兵无斗志,自生祸乱。”
周瑜略加思索,蹙眉道:“唯惧刘勋带兵赶返,而我们尚不及攻下城池……义兄,刘勋往返,必经彭泽,我们可以在彭泽驻军,阻击刘勋,纵然不能将其击溃,也至少能拖延他的回援,为我们攻城取得时间。”
孙策笑望过来,看了他一会儿,起手在周瑜面颊上捏了一把:“公瑾真用武之才,这么快就能指点你义兄打仗了~”
周瑜扬了扬刀子似的好看眉毛:“不然的话,难道我是过来吃白饭的?”
孙
策悠然道:“那也没什么问题呀~当年为兄在你家,多少也吃了一点你家的白饭,现在公瑾若要回吃,为兄也是热烈欢迎的~”
周瑜刚想嬉笑着和他一起贫,及时忍住了,一正容:“——说正事。”
“正事正事~”孙策好整以暇地拍拍头,“正事就是——我的两位堂兄,此刻已经奉我军令,等在彭泽准备给刘勋一个见面彩了——公瑾要在打仗这事上指点你大哥,始终还是差了一个月啊~~”
夜里大家到处找不到孙策,他娘舅气得嗷嗷叫这小子又找死去啦?周瑜跑出去胡乱解了匹马循着城墙找了一圈,最后发现满天繁星下孙策倚着一株大树,在前线观望皖城的城墙,眸子在夜里一亮一利的像盛了银河水一样。
周瑜匆匆跃下马三步并两步赶过来:“主公哟你如此临近城下连盾牌兵也不带一队!”
孙策上下看了他一眼:“你就带了吗?”
周瑜:“军中上下找你不着,都在担心你。”
孙策:“不~用,还不如担心你自……”
话音未落,夜风里一声枭啸,一支利箭向这两个少年冲来。约莫是守城士兵漫无目的朝外虚放一阵箭雨示威,偏巧有一支走对了地方。
黑夜成了箭矢最好的掩护,顷刻间近在咫尺,它没有射向孙策,便就端端正正地扎向来找人的周瑜的面门。电光石火之间只看孙策伸手捏苍蝇似的一抄,居然徒手抓住了飞行中的箭杆,而那箭尖离周瑜的鼻头只有一拳距离了。
孙策手指一拧,在周瑜眼前单手把箭拗成两段,笑嘻嘻的:“你的脸好嘲讽啊。我说得没错吧,我你就不用担心了,还不如担心你自己~”
谁想多日之后,这个被孙策笑为嘲讽脸的周瑜不在身边随行打猎,于是孙策就……OT了。
这时周瑜朝孙策刚才观望的方向看了看,只见一截光秃秃的城墙,不由问道:“义兄,你跑出来究竟是在看什么?”
“我在看啊——刘勋这混帐真是比陆康差得远了。当年陆康任太守的时候我攻打过皖城,至今印象犹深。那时我围城,围得他们粮草尽绝,饿死无数,城外的人都能听到城里的哭声。可居然还有许多早先离城办事的府吏、军官,趁着夜晚用绳子从城墙上攀进去,进去跟陆康同生共死,一同对付我。陆康这老头,也真是个人物。可你看现在——没一个人进去跟刘勋作伴。”
孙策话刚说完,只见远远的有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身上挂着捆绳索,一面紧张地四下张望,一面偷偷摸摸地蹩到城墙脚下,展开那捆绳子,绳
子一头系着个铁钩模样的东西,看来是用来抛上去勾住城墙,然后藉由绳索爬上去的。
孙策和周瑜奇了,这刘勋素来骄豪无理不得人心,居然还有人舍生忘死?
只见那书生仰头看了看高高的城墙,然后漫无章法地把手里的绳钩往上一抛——咣的,钩子直接撞在墙壁上掉了下来。那书生毫不气馁,走去拾起来,这一回在手上甩了几圈,运足力气,向天一抛——这回够力,也够高,书生仰着脸看了半天,结果是铁钩直上直下地落回来,砸在他额角上。幸好不是钩尖朝下。那书生倒也当得起“不屈不挠”四个字,失败一次,再抛一次,与绳钩城墙缠斗了数十回合,期间被钩子砸到三次,划破皮两次,被绳子绕住脚自己绊倒一次。就在孙策和周瑜有点看不下去了的时候,书生终于一朝功成,把绳钩钩到了城墙上。
策瑜两个旁观群众这也才松了一口气。
那书生明显的也欣喜若狂,只是压抑着不敢出声,怕被孙策的军队发现。他手持垂下的绳索往下拽了拽,确定牢靠以后,就深吸一口气,开始攀着绳子往上爬。
第一次,他爬了三分之一,然后脚下一失整个人砸回了地面。
第二次他爬过了半,然后手上没力哧溜从绳子上滑了下来,落地后摊着火辣辣的手掌直跳脚。
终于他学乖了,先把绳子拦腰系在身上,再开始攀爬。不过孙策并不打算坐视不理。他摘下马匹上挂着的长弓,取一支箭搭上,嗖的擦过书生左耳,钉在城砖上。
书生吓得手一软,怪叫着摔下来,半天没能从地上爬起。孙策和周瑜走过去站到他跟前的时候,发现他搁那嘤嘤哭泣,连两人走近了都没顾上理会。
孙策在他跟前蹲下来,伸手抬了抬他下巴,问:“书生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