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便隔绝了金丹与经脉之中灵力的交流,这样困锁下去,境界便只能永远止步不前了。
这人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不做得那么绝,兴许这山魂地脉还不会找上他。
唐时看上去轻松,也是嘴里发苦,便一脸的悻悻然,“这能有办法吗?”
是非的那金光裹着白色的茧,过了许久才缓缓渗入了一些,“有,但是不会很快。”
这山魂地脉不伤害唐时已经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了,这东西只有很轻微的灵智,并不能像人一样思考。但毕竟它是千万年的东西,甚至可以说是伴随着大陆的生成而生成,拥有很强大的力量,并不是金丹期的唐时能够抵抗的。他目前也只能通过这样办法,将佛力缓缓地渗入这山魂地脉之中,净化其中的妖性。
天隼浮岛有不少的妖修,都是自然之中的东西生长而成的,只不过那些妖修毕竟原本就是有生命的东西,飞禽走兽与花草树木,不同于山川石海这一类原本不存在生命的东西,所以它们开启灵智修炼成妖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可原本不存在生命和灵智的东西开启了一定的灵智,其本身就带有一定的妖异,统称为“妖性”。
妖性不仅是妖修有,便是这天地之间的精灵鬼怪,也都是有的。
仙佛妖魔四修乃是最主流的,却并非除了这四修之外便没有了,只是剩余的门类太过驳杂,许多年以来很多类别也根本没有出现过修士,默认的便是已经失传了。所以整个灵枢大陆,只说是有仙佛妖魔四修,其实在这样说的同时,并没有否认别的存在。
如今这山魂地脉,其实也算是“灵”,附在了唐时的识海之中,却是一件相当难以解决的问题。只是如果它不伤害唐时,兴许还不是那么糟糕……
“……大约需要多久?”现在他试着调动了一下自己浑身的灵力,却发现现在的他不过相当于一个筑基中期的修士,这修为哪里够看?这样的发现,顿时让唐时黑了脸。
是非道:“少则半月,多则一月。”
他以前不曾接触过这样的东西,所以也不确定,更重要的是,这山魂地脉的情况还需要继续观察的。
唐时郁结了一会儿,又感觉到是非那手指之中的佛力进来了,缓缓地渗进去,填补了茧里面的缝隙。
茧丝包裹着唐时的金丹,有一种冰冷的感觉,现在唐时身体的温度比平日的低,就连整个识海似乎也为之冻结了,只是是非的佛力是暖的,便将外面那一层茧壳包裹,温度便不那么低了。
他道:“别浪费力气了,我自己来。”
他灵力虽少,却修炼《心经》自身不是不可以用佛力来进行这种暖化的工作。
已经不想欠是非什么,所以也不愿意再跟他搭上什么关系。
唐时表情一如既往地戏谑而冷淡,是非却没理他,待那几分佛力缓缓地融入了之后,才撤了手,道:“若以你自己的本事,三年五年。”
“胡扯。”
唐时不信,是非却到了他背后,盘坐下来,而后将手掌放到了他的背部。那手掌宽厚而温暖,在贴着他脊背的一刹那,便生出一种让人留恋的感觉。
是非之前脱了他衣服,并不是无用之举,只在他手掌贴到唐时身体之中的一瞬间,唐时便觉得他那手掌与自己身体相贴合的地方火烧一般,之后那火烫的感觉蔓延到了他的全身,只在这一时间便已经大汗淋漓。
他额头上汗珠落下来,识海之中忽然金光涌动,那因为修炼心经而形成的卐字印便在在他识海的底部亮起来,而后有汹汹的烈焰燃烧起来,转瞬之间便像是唐时身体经脉之中的灵力也都燃烧了一样,他咬紧了牙关,却还是在是非的手掌下颤抖了起来。
“你他妈下手不能轻点吗?”
这灼然的感觉随着是非手掌之中佛力的汹涌而加剧着,唐时终于没忍住骂出了声,而后却感觉到了新一轮的灼热起来,更甚之前了。
“现在老子相信你是入魔了,这趁人之危还算计人的本事,越发厉害!说你两句你还要报复——啊——”
忽然之间没话了,唐时只觉得他识海底部如火烧一样,像是他的精神力都要被是非手掌下的这一片火给燃没了,他痛苦极了,只能紧皱着眉头,盘坐在原地,双手捏着手诀,差点将自己的手指指腹掐出血来。
他背后也出了汗,只是不久之后,随着痛苦的加剧,汗水反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他浑身上下的皮肤都变得通红起来,下面鼓动着一些东西,像是下面有火焰在炙烤一般。
唐时与是非都知道,那棘手的山魂地脉,在进入唐时的身体的时候,便已经在他身体之中将山寒之气注入,这浩然山山魂本就是属寒性的,所以现在才要烧灼他身体,将这些寒性的东西全部驱走,以防在山魂困锁唐时金丹的时候,他的身体出现什么意外。
之前听唐时骂,是非眼底也没什么波动,感觉到掌下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温度,只是比以前的略略凉一些,便知道这已经是极限了,于是将那手掌撤回来。
只是余热是慢慢消减下来的,只这片刻,唐时便又出了一身汗。
他喘息了几声,而后有些嘲讽而疲惫地扯扯唇角,“我这叫做自作自受吗?”
是非依旧不搭理他,唐时顿时感觉自己是在唱独角戏,他又哼了一声,“看样子不是自作自受,是自说自话。”
手中握了一块方巾,是非递给唐时,他身上全是汗,这山风凛冽地吹,现在经过一翻灼烧的治疗,唐时现在跟一个练气期的修士没什么区别了,只是旁人感觉着他还是个金丹期,却不知道他体内灵力的情况。唐时搭眼一瞧,便抬手去接,只是抬起来又落下去,无语半晌,道:“没力气。”
弱鸡一样的感觉,真是有够让他无言的了。
是非于是弯身下来,为他擦了身体,又将之前放在一旁的衣服取了过来,却见唐时一皱眉。
他道:“那个不要了……”
手一指储物袋,唐时眼底带了几分深思,又说道:“里面有……不过我最想知道的问题还是,现在我已经与吹雪剑失去了联系,你怎么做到的?”
是非当着唐时的面,看到了他的储物袋,竟然直接手指一划,便取出了一套衣服,看得唐时嘴角直抽搐——这和尚到底哪里来的本事?上辈子是揣着小刀去划人家包的吧?!
“名剑有剑灵,无灵不成剑。”是非就这么一句话,说完了,又帮唐时把衣服穿上,半跪在他身前为他系上衣带。
唐时思索了片刻,抬眼,便瞧见是非这没有瑕疵的脸在自己的眼前,沉静如深海,眼帘低垂着,嘴唇轻抿,便透出一种佛家庄严的气象,有轻微的森冷,可是更多的是那种连宇宙洪荒也能囊括其中的宽和大度。这样的一个和尚,怎么就成魔了呢?
他嘴唇分开,似乎是要说什么,只不过一怔,又将这想要说话的欲望收回了,只是嘴唇重新合上,却没忍住忽然抬手掐住是非的下颌,调笑一般道:“所以其实我即便是滴血认主,也不是那把剑的主人,是这样吗?”
此刻唐时已然是穿好了衣服的,一副衣冠楚楚的禽兽模样,他虽在笑,眼底却是冷的。
看是非那眼睫毛一颤,便抬眼,他同时便撤了手,似乎自己什么也没做,道:“不愧是小自在天的佛修,那话怎么说来着——借花献佛嘛……”
那吹雪剑,原本唐时其实没打算独吞的,便是因为在甬道之中所见幻象的惨烈,他甚至都没敢拿别的剑,只是吹雪剑特殊,总觉得会派上用场是,所以才带了出来。不想在沧海山一用,却异常地顺手,所以也就有了收用的心思,只是他才下定了决心将这样的好东西给吞了,是非就——
这人简直是他克星!
天杀的死和尚,妖僧……
是非只当是没感觉到他方才那放肆的举动,为他穿好了衣服便道:“你识海之中,我燃了佛力,三日后以千佛香燃之,再观后效。”
千佛香?
唐时没说话,只觉得他说什么是非也跟没有听到一样,风雨不动。
是非随后却取出一只漂亮的玉青色的瓶子来,唐时一见,便被吸引了目光,这东西的造型……有些眼熟……
“小自在天的莲瓶?”
是非点头,而后手指在莲瓶的瓶底好瓶颈上轻轻一点,却似乎乱花过眼,这指法——似乎是化自小自在天左右穿花手,只是拳掌之法能够改进为指法,是非才华的惊采绝艳程度,似乎还在他预想之上。
而后便听得轻轻的一声机关开启的响动声,便见这莲瓶瞬间裂成了六瓣,上面的瓶口却顺势落下来,便与瓶底合在一起,成了莲台的模样。
六片莲瓣上,便嵌着六枚丹药,每一枚丹药上都有四圈丹纹,却是四品的大还丹。
是非那修长的手指便夹起一枚,递给唐时,道:“恰好合适。”
唐时看了那丹药半天,最终还是接了过来,想起自己在貔貅楼参加拍卖会的时候看到的那三品大还丹的介绍,便知道这东西能够令金丹期的修士恢复灵力。他现在灵力处于接近枯竭的状态,又被那山魂地脉所伤,之前又被是非好一阵折腾,现在的确是没几分灵力。他心里怀疑自己会因为这大还丹的效果太好而爆体而亡,转瞬又觉得是非这该不会是想趁机弄死自己吧?
千万种繁杂的念头闪动之中,唐时便将那丹药塞进了嘴里,丹药入口即化,很快化作了一阵温和的暖流,在他有些滞涩的经脉之中流动起来,滋养着方才因为过度的痛苦而紧缩着的身体。
唐时之前那一直紧皱着的眉头,终于在这样舒服的暖流之中舒展开了,他面上浮出一层莹润之色,闭上眼调息了起来。
过了许久,他才吐出一口气,双目明亮,只一看是非,却见他那莲瓶已经收了起来,顿时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有一种很奇怪的颇为可惜的眼神。
那四品的大还丹的效用,自然是比三品的好的,唐时吸收入那些灵力之后,并没有出现他料想之中的那些情况,灵力进去之后,竟然铺展在了他的整个识海之中,而后竟然顺着那山魂地脉的茧,透入了他的金丹之中。
之前他的灵力都被隔绝,如今里面的金丹却是吸收了来自大还丹的灵力,为他的灵力不行,大还丹的灵力却能够被吸收——似乎是内在的不行,外在的还行?
唐时心里存着疑惑,却知道不是多想的时候,便想要站起来,却不想浑身都没力气,差点摔倒下去,是非扶了他一把,唐时下意识地抓住他右手,站稳了,这才感觉到力气回到自己的身上,方才是非以佛力烧灼他身体的那种痛苦造成的后遗症似乎太大。
他站稳之后,手上一动,便感觉到自己握住的手指,成了白骨森森,他捏住了是非的手,便抬起来看着,这个时候又恢复了正常。
“执迷不悟的你……”
一脸无情模样的唐时,似乎才是唐时,他眼底似乎依旧对是非没有什么感情,是非也能够清楚地看到。唐时执着他的手指,便抬了起来,竟然放到自己唇边,眼也跟着一抬,看他那寡淡无味的表情,转瞬却一低,将他的手指压在自己的唇上,贴紧了,却道:“明知道我不会对你动情,你还执迷不悟个什么劲儿呢……”
这是他的一声轻叹,却无情极了。
唐时不管对是非做什么,都是一脸无情的模样,是非只要一看他这样,便知道他是对自己没动情的。他能够做很多看似暧昧的事情,可是做完了依旧是那无情模样,这样子却更伤人。
是非便要抽回自己的手指,却没想到,下一刻唐时便含着他的手指,接着狠狠一咬他指尖。
唐时此人是牙尖嘴利,狠心一咬,也根本没留情的意味,便见他那手指指尖冒出了鲜血,他嘴唇上也沾了那么一点,看着越发地红艳起来。
手执着他的手,便搭着他手背,唐时看了看是非手指尖的伤处,又轻轻地松开了,却慢慢道:“莫怪我无情……”
莫怪我无情。
不过又是以无情伤人而已。
唐时笑了一声,便转身看着那陡峭的山壁,即便是现在只有个筑基期的修为,从这山上下去虽说有些惊险,却也是无虞。
他一个人走在前面,便顺着崖壁下去,那青色的身影还显得很是轻松,只是重新落地的时候,回头一望那万丈崖壁,却生出一种渺小的感觉来,再一转目光,便见是非已经站在他距离他三丈远的地方了。
现在唐时与那山魂地脉的事情,还是要是非出手的,是非也不可能这个时候就从唐时的身边离开,所以两个人还是要一路同行。
唐时道:“两日之后便是东山大会,我今日去天海山取回命牌。”
他在东山逗留的原因便在这里,其实之前参加的很多事情都是顺便,对正气宗下黑手什么的,也不过是旧仇旧怨。
是非与他并肩走,没说话。
这一来,两个人便出了这崇山峻岭。
到了市镇之中,便听说了新一届的东山大会要举办的消息,正气宗一夕之间覆灭,还是被别的三门联合绞杀,传遍了整个东山,甚至已经通过各种各样的消息渠道传到了别的地方去。
唐时暗暗地在想,兴许洗墨阁那边也听说这件事了。
他只要取回了命牌,路上解决了体内那山魂地脉的事情,便可以回去了。
这一路历练多波折,倒让唐时对招摇山洗墨阁,越发地想念了。
他与是非一路走过来,周围都是消息,人们将自己知道的事情慷慨地说出来,以寻求旁人的注目。
“你们是不知道,那尹楼主的剑,排了漫天,刷拉拉地全部下来,插满了整个山头!吓,那个厉害的,一下就死了不少人啊!”
“这这算是什么,后面还有个厉害的,心狠的!直接布了大阵将整个浩然山烧了个光秃秃的,紧接着便是大水漫来,跟把整个东海的水都倒过来了一样,顷刻之间便让整个浩然山崩解!”
“谁人这么厉害?”
“嘿,这人你还别说,是个跟正气宗有大仇的——几年前不是有小荒十八境之会吗?那天海山派出去一名练气期的弟子,跟正气宗是有仇的,没有想到那正气宗进去的筑基期的弟子全部被这人杀了,出来之后那弟子便已经是筑基期了,这一回正气宗丢脸丢大了,这才有了通缉令的。”
“他岂止杀了正气宗那些人啊,不是还说他杀了他本门之中的那个师姐吗?”
“这我倒是给忘了……”
“那人叫什么名字啊?”
“似乎是叫唐时,这名字也怪得很。”
“便是这人一手毁了正气宗?那他现在哪儿去了?”
“之前听说灭了正气宗之后,尹楼主似乎要对他动手,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