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找个地方把你爸葬了吧。”她摸着小乞丐那脏兮兮的头说,“这是我现在能唯一帮你的地方,姐姐也很穷,没有办法帮你送他到火葬场去。”
“姐姐——”小乞丐眼里的泪水再次如同涌泉的喷了出来,声音绝望和痛苦,“我爸真死了?真的要死了?”
虽然让他肯定这个事实有点残酷,但是秦安然总不能让他这么小小年纪就抱着尸体不放,而且,现在还是热天,尸体再不处理,会出现问题的。
当然,到明天早上,有人发现尸体会报警,警察可以处理,但却不知道会把尸体扔哪里去。
“是的,人总是会经历生老病死了,你爸在这里很辛苦,也就去了另外一个美好的世界,或许,那并不是坏事。”秦安然也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就随口的说。
“姐姐,爸爸去那个世界后,是不是不用再怕冷和饥饿了?”小乞丐抬眼充满希望地望着她问。
秦安然的心一痛,摸着他的头,眼泪都流了下来。
以前,她认为自己够惨了,穷矮丑笨,妈妈抛弃了她,爸爸窝囊没用,还经常打她,同学们嘲笑她,没有人爱她,但是,和眼前的男孩一对比,她又是何其幸运呀。爸爸虽然很穷,但是却从来都能让她吃饱,也有家,不用到处乞丐和流离失所,能上学,能享受做人的最起码权力和尊严,而自己却埋怨太多。
就比如那个很老套的故事,一个没钱买鞋子的赤脚汉到处抱怨自己没有鞋子穿,直到遇见了一个连脚都没有的残疾人,他方发觉,自己是多么的幸运,虽然没有鞋子,但有脚,而人家连脚都没有。
——我们的一生,幸福往往和财富没有多大的关系,关键是要有一颗富足快乐的心,否则,就算让你坐拥天下,都是不会快乐的。
“是的,在那个世界了,有温暖,有很多很的食物,很多很多的衣服,有很漂亮的房子,什么都有,你爸去那里会幸福快乐的。”秦安然柔声的说。
小乞丐的双眼并没有亮起来,依然黯然的说:“姐姐,这个世界也有很多温暖,很多的食物,很多的衣服,很多的漂亮的衣服,什么都有,但是,却都不属于我的,我什么都没有,除了爸爸。”
“呜呜——”听着他这番话,秦安然再也忍受不住,心酸地抱着他哭了起来。
是的,这个世界什么都有,但是,物质财富却集中在少数人的手里,很多人要为生计苦苦奔波着,也有很多人像眼前的弟弟一样,连温饱问题都得不到解决,流离失所。
看见她哭了,小乞丐却停住了哭声,紧张地望着她,“姐姐,不要哭,我没事,只是有点害怕爸爸到另外一个世界依然会很惨而已。”
“不会的,在那个世界,大家都走过得很好的,互相关爱,互相帮助,和谐相处。”秦安然慌忙的说,“那会是真正的公平正义的和谐社会,而不是像现在只是打着和谐的招牌。”
“真的呀?”小乞丐的双眼这次真的亮了起来,“那爸爸以后都不用受苦了。”
“嗯。不会再受苦了,弟弟你可以放心了。”秦安然点头说。
“那我也死掉,跟爸爸去那个世界,好吗?”小乞丐忽然抬头问。
“不要。”秦安然惶恐地搂着他说,“那个世界不是谁想要去就去的,是要等待着神仙的召唤的,如果你强行要去的话,那边会不要你的。”
“这样呀——”小乞丐的双眼黯然起来,望着父亲的尸体,哽咽着说,“现在,爸爸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我又该怎么办?”
看着他那不足九岁的瘦小身子,秦安然真的不忍心让他依然过着流离失所的悲催生活,更何况,一个只有九岁的孩子,该怎样在这个残酷的社会上独自生存?
他就好像身边的小黑一般,既然有缘相遇了,就不再能放手不管了,于是开声说:“以后你就跟着姐姐生活好了。”
“姐姐肯要我?”小乞丐难以置信地问。
“嗯,就怕你嫌弃姐姐,姐姐会照顾你的。”秦安然点头说。
“太好了,谢谢姐姐。”小乞丐兴奋地伸出脏兮兮的手搂着秦安然的手臂,却又发觉自己的手太脏了,已经把她的衣服弄得黑乎乎的一大块,慌忙的缩了回来,有点不安地望着她。
秦安然并不是个有洁癖的人,虽然小乞丐真的很脏,身上散发着恶臭,但她是不能嫌弃的。于是,主动的再次把他搂在自己的怀里说:“以后姐姐有饭吃,就绝对不会让你喝粥。”
“姐姐,没事的,我可以喝粥的,也可以经常饿肚子的,反正习惯了。”小乞丐说。
秦安然的心再次一酸。
“弟弟,你叫什么名字?”秦安然问。
“我爸说我叫林乐,说希望我能快快乐乐,不用像他那样痛苦。”
“好的,以后我就叫你小乐,姐姐以后尽量让快快乐乐。”秦安然郑重的承诺说。
林乐那脏兮兮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亮光,双眼充满了希望。
秦安然找来一个停放在街边原来运垃圾的斗车,把林乐父亲的尸体搬了上前,和他一起拉到江边,火化掉,埋在江边的一棵大树下。
“小乐,以后你想念爸爸的话,就来这里,他的灵魂安息在这里,会听见你的召唤的。”秦安然摸着一脸不舍和悲伤的林乐说。
林乐点点头,重重地朝树干磕了三个头,然后抹着眼泪跟着安然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秦安然带着他来到了医院,却发觉,除了重伤的刺青男,其他人都出院了。
刺青男看见了她,躺在床上勉强地朝她挤出了一个笑容说:“谢谢你救了我。”
“呵呵,刚好遇到而已,你现在感觉怎样?”秦安然笑着问。
“死不了,还真没有想到,老子也会有躺病床的一天。”刺青男苦笑着说。
“人又不是铁打的,总不可能永远不倒。”秦安然安慰着说。
“我知道,这次也算是我福大命大了。”刺青男苦笑着说,“幸好当初硬是把你劫持走,因此才有机会认识你,也才有机会捡回了一条命。”
“这就叫缘分吧,对了,其他人都回去了吗?”秦安然问。
“是的,就我一个人暂时动不得。”刺青男脸色黯然的说,“在这里一直躺着,还真他妈的的闷得要死。”
“我还不是经常来陪你吗?”门口响起了小齐的声音,他正提着一个保温盒进来,看见秦安然,欣喜的叫了起来,“丫头你也来啦?我还正惦记着你呢。”
“惦记我什么呢?”秦安然白了他一眼说,“肯定不是好事情。”
“真是的,我虽然是个混混,但是,也是个有良心的好混混,你救了我们一大堆子,我们肯定是有好处都惦记着你。”小齐白了她一眼说。
“那好,我惦记着想要你们把我先垫付的医药费还我,我近来非常的急用钱。”秦安然直接的道明自己的来意,并没有任何不好意思之情。
“这个……”小齐有点为难地搔了搔头,“你得问老三。”
秦安然望着刺青男说:“虽然上次我爸欠了你们十万块高利贷,但是,战天枫也说了,我可以用刀法来还债。所以呢,这十万块,我还是想取回来,我急用。”
刺青男望着她一眼,对小齐说:“你去把这个月收的十万块转还给她吧。”
“谢谢。”秦安然本来对他们还钱没有抱多大希望的,刚才也只是试探性的问,却不料,刺青男还真是同意了,真是大喜过望。
“是我们要谢你才是,我也知道你的家庭困难,你能毫不犹豫地拿出十万块给我们垫付医药费,说明你真是个很值得交的义气之人,也不枉我一直这么欣赏你。”刺青男淡淡笑了笑说,“本来我们应该还你更多的,但是,目前没有多少钱,也就好这样了。”
“够了够了。”十万块能失而复得,秦安然都乐开了花,对更多也就没有任何期待了。有了十万块,她就可以给林乐买几套干净的衣服换上,可以到当铺去把陈阿姨的项链取回来,可以让自己的手头有点松动,免得身无分文寸步难行。
小齐问她要了卡号。
秦安然把卡号写给他说:“我现在已经身无分文了,你尽快点把钱转过来,我还想给他买几件衣服。”
小齐瞥了一眼她身边的林乐,皱着眉头摆手说:“你去哪里捡来个小乞丐?脏死了,闪一边去。”
林乐慌忙的闪缩到一边去,仿佛怕小齐嫌弃他似的。
“喵——”黑猫很不满地朝小齐叫了一声,墨绿的双眼对他充满了鄙视。
“真是的,就连猫都懂得要尊重一个人,小乞丐又怎样了?还不是一个人?你以为你比乞丐好?而且,他又不是自己想要变成这样的。”秦安然不爽地骂道。
小齐看见了林乐那双闪缩,但却又像受到伤害的双眼,意识到自己的不对,慌忙的说:“不好意思,之前我还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给小乐道歉!”秦安然面无表情的说,“否则,我以后都不会认你这个朋友。”
“啊,不要。”小齐慌忙的对林乐说,“小弟弟,对不起了,是哥哥的不对,原谅哥哥好吗?”
林乐望了望秦安然,然后点点头。
“喵呜——”小黑又叫了一声,不过这次的声调似乎是一副孺子可教的满意样子。
“你这只黑猫也太诡异了点吧?”小齐满头黑线的说,“也是你捡回来的?”
“嗯。”秦安然点了点头。
“小齐,身上带有钱的话,先给丫头一些。”一直在听着的刺青男开声说。
小齐很不乐意地掏出自己的钱夹,里面有三百块,嘟嚷着说:“这……可是我这个月最后的生活费了。”
“不用了,等下你把钱转给我行了。”秦安然拒绝说。
“钱刚转,你可能还没有办法取出来,小孩子的衣服不贵,一百块已经能好几套了。”刺青男说,“你总不能这样带着他回家。”
秦安然也担心林乐脏兮兮的样子会被阿姨他们嫌弃,尤其是老爸,肯定会把小乐赶出来的,于是对小齐说:“那你先给我一百块,迟点还你。”
“这还差不多。”小齐抽出一百块递给了她。
“对了,你们有没有战天枫他们的消息?”秦安然问。
小齐摇摇头,面色担忧的说:“没有,不知道老大怎样了,手机也联系不上,真害怕他们会被黑龙会的人抓去了。”
“黑龙会?”
“嗯,这次追杀夜少主的人应该是黑龙会的人,如果少主和老大落在他们的手里,就惨了。”小齐说,“他们的手段凶狠残酷走出了名的,折磨人的酷刑据说比满清十大酷刑更加的惨不忍睹。”
“你们混黑社会的,哪个不心狠手辣?”秦安然白了他一眼说,“当初你们到我家去追债时,如果我是一般女生,我们家早就不知道惨成什么样子。”
“哎哟,丫头,这可怪不得我们。苍蝇不叮无缝的鸡蛋,如果不是你老爸好赌没用,又怎么会向我们借高利贷?我们又怎么会招惹你家?”小齐尖声的说。
秦安然的脸色一鼎,想来也的确是如此,也就不再哼声了,对刺青男说:“你就好好养伤,等到好得差不多了,我再帮你针灸做常规恢复。快十点了,我得回家了。”
因为她已经和师兄宋建军约定,从今晚十一点开始,两人一起到笔架山去练功的,自己总不能第一天就爽约了。
“小齐,送她回家。”刺青男对小齐说。
“好的,幸好我开了辆面包车来。”小齐搔了搔头说。
“那先载我去夜市,我买几套干净的衣服给小乐。”秦安然也懒得和他客气了,指使说。
“好!”
秦安然用小齐那一百块,买了几套衣服和一双鞋子给林乐,然后又叫小齐载他们去江边,把林乐的全身上下洗干净,扔开原来的破衣服,换上了新衣服。
“哎呦呦,这小兔崽子洗干净后,看起来还真不错哦。”小齐看着焕然一新的林乐,叫嚷道。
小黑也围在林乐身边喵喵的转个不停。
秦安然也没有想到,被洗干净后的林乐,真的和之前的小乞丐完全不一样。淡黄的发丝下遮掩的是细细长长的丹凤眼,上面覆盖着的两扇浓长微卷的眼睫毛,如受伤的蝴蝶翅膀般,在微微的颤动着,忧伤沉郁,鼻子尖挺小巧,薄薄的唇不笑而翘,犹如一剪海棠,让人想亲一口尝香甜。还有他的身骨子,虽然纤细瘦削,却有花骨朵般的风韵,再配上他那淡淡的忧伤和怯弱,看起来挺妖孽的。
“不得了,不得了。”小齐继续打量着林乐说,“我蛋痛了,此娃长大,将来必成一妖孽,男女通杀。”
秦安然很有同感。
不过,林乐长得好看,总比长得不好看好,带回家的话,家里人应该不会嫌弃,因为任谁都不舍得把这样花骨儿一般漂亮的孩子赶走,尤其是像陈阿姨这样善良的女人。
“姐姐,妖孽是什么?为什么哥哥说我是妖孽?”林乐有点不安地绞着衣角,细长的丹凤眼像被猎人追逐的小鹿般,惶恐地望着秦安然,苍白的小脸上充满了不安。
“呵呵,妖孽呢,是对小乐的赞赏,说小乐长得非常的好看。”秦安然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脸说。
“有姐姐那么好看吗?”林乐眨着眼问。
“姐姐很好看吗?”秦安然问。
“姐姐是小乐见过的最漂亮的姐姐,就好像神仙姐姐一般。”林乐一脸崇拜的望着她说。
秦安然心里可乐呀,不过,因为有小齐在旁,又感觉不好意思,脸微微红了红,“小乐比姐姐长得更加好看呢。”
“以前爸爸也说我长得很好看呢。”林乐也许想到他父亲,兴奋的双眼又黯了黯,但想到父亲以后生活在另外一个美丽的世界,他又坦然了。
“以后大家都会说你好看的,走吧,跟姐姐回家去。”秦安然拉起他的手说。
“嗯,回家。”林乐的双眼含着泪水说,“我总算有家了,以前和爸爸经常住在废弃的下水道里,爸爸说那里是我们的家。”
秦安然心痛地把他搂着。
在小齐的护送下,秦安然和林乐小黑回到了家。
她本来以为大家都已经睡着了,却看见陈阿姨茫然地坐在客厅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甚至看她进来都没有看见。
秦安然刚想叫她一声阿姨,却记得自己之前已经叫了她为妈了,于是慌忙的改口唤道:“妈,我回来了。”
陈阿姨回过神来,看见她身边的林乐,惊讶地问:“你把谁家的孩子带回来了?”
“妈——”秦安然拉着林乐走到她的身边,“以后你再多一个孩子,好不好?”
“什么意思?”
“林乐的爸爸不在了,他也没有家没有任何亲人了,我就把他带回来了,想让他在我们家住下,行不行?”秦安然问。
陈阿姨看着一旁的林乐,对秦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