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哥,你现下是慕容家的族长,要去也该是我去!”慕容瀚站起身来道。虽然这个兄长的武功比他强些,但他也不弱,起码对付个把夏国人是没什么问题的。
“不,你不能去。趁着李元昊现下还不知道我反悔了,也许我可以以商议大事的借口混进夏国,伺机盗信。”慕容浩说着,也激动地站了起来。
江傲笑吟吟望了安心半日,她心下在想什么,他自然还知道一些。既然安心不愿意见赵祯,这倒正合他的心意,当下心花怒放,眼见慕容浩与慕容瀚争论了半天也没个结果,不禁开口道:“这有什么好争的,难道这件事很好玩儿?”说着又向慕容浩道:“就算你混入夏国,身处明处,也未必盗得到信。算了,还是我偶尔做次好人,替你跑趟吧!”正巧,他还想教训教训李元昊。江傲还想着,就算是偿还盗了慕容家至阴珠的代价好了。不过这话却是不能说出来了。
慕容浩与慕容瀚不知江傲乃是盗圣的后人,当下连连摇头,怎么也不愿意他为了慕容家去涉险。
“你当真要去?”安心眉间一抹忧色。
“放心啦。大内皇宫都来去自如,何况是夏国?”江傲宽慰她道。
“那我也去吧,起码我会易容,易容成夏国人的模样,这样不容易被人查觉呢。”安心笑道。江傲的本事,她自然很清楚。
“不用,你待在这里等我回来吧!”江傲怜爱地望了安心一眼。她刚刚才回来没多久,怎能让她跟着自己去那鸟不生蛋的地方?还是待在大宋安全一些。想着,知道安心不放心,又道:“你若要帮忙,便做个人皮面具也就行了。我带着你,反而不容易行事。”这最后一句话,是事实,却也是关心。
“可是——”安心想着想着又不乐意了,江傲这一去,起码也得过上好几个月才会回来,要与他分开这么久么?两情若是相悦,又岂会不在乎朝朝暮暮。
江傲了然一笑道:“我会尽早赶回来的,放心!”这话说得语重心长,像是宽畅,又像是保证。安心不由点了点头,不想让江傲替自己担心,那就自己承担几个月的担心难过吧!
江傲简直快要成了安心肚里的蛔虫了,一见她的模样便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当下笑道:“你还得忙着将某人的妻子从他丈母娘肚子里挖出来呢!哪里还有空闲想别的?”
安心闻言“扑哧”一笑,江傲这张嘴,让她说什么好?是不是因为现下两人的关系分明开朗起来,他不用再猜来疑去,是以又变聪明了?不像以前那傻得冒泡的别扭模样了。
这回,不光是慕容雪与方玄郁闷了哪!其实他们两个都习惯了这两个厚脸皮的家伙旁若无人的模样。倒是慕容浩他们郁闷了,被当成摆设给晾在一旁了!若是没记错的话,这明明是慕容家的事情吧!怎么说到现下,倒好像与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了?这两人还真会自说自划哪,但又让人说不出什么来。慕容修更是早对安心与江傲的关系有些明白,现下见他们已挑开了那层窗户纸也不由地替安心高兴,但是——他也一点不喜欢被人忽视的感觉!
“那就这么定了吧!”安心笑嘻嘻站起身来,反正要走也要等明日了,还有空与江傲相处一日。明天的事,明天再说,犯不着现下便操心。
江傲点了点头,拿眼瞥了瞥周围那一群呆成雕像的家伙向安心示意。安心这才恍惚过来,大声道:“哎呀!不好意思,我又将你们给忘了!”说着,不顾众人面上那千奇百怪的复杂表情又笑道:“放心!江傲出马,书信无失!”
这女人真是厚脸皮,夸自己情郎也不带脸红的。慕容修与方玄交换了一个翻白眼的表情——哎!技不如人!除了在这里听安心夸口,还有什么可说的?他们可没那神不知鬼不觉的盗术,若是司空极在此,也未必能说得嘴响。
安心等人才赶到平江府,这时也都有些倦了,慕容浩便吩咐下人好好服侍,便由得小辈们散去玩耍了。他与慕容瀚却还有事商议。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安心再次在慕容山庄里闲逛的时候,已经没有了第一次来此的晕头转向之感。江傲更是熟拈,在这里混过三个多月,要是还不熟,那也就成了安心那样的路痴了。
路过闻竹斋,两人相视神秘一笑。这里的秘密,只有他们才知道。
待到安心再次见到慕容山庄的那些丫鬟们时,才知道原来这世上最热情的人是她们。这群人,因为慕容雪嫁到了方家,平日也甚少与她相见,常常盼着慕容雪回来看看她们。但现下一见到安心,立刻就将自家的姑娘丢到脑后去了,都围着安心说说笑笑。至于那抢走她们家姑娘的姑爷方玄,就更是连正眼也不瞧一眼。不由让人深叹——那些化妆品的效用可真是好!到现下这些丫鬟们还惦记着。可惜,安心苦笑了笑,这回出来没来得及带上那些收买人心的玩意。好在接下来的日子要在这待很长一段时间,闲得无聊时倒可以做些东西打发打发时间。
不过事实证明,安心的魅力还是比不上小方便。当那群丫鬟终于将目光下移,发现这正嘟着嘴儿扯人衣角叫“爹”以求被注意的小少爷时,一个个都母性大发,抢着抱起小豆丁就到处玩去了,撂下这些正主们站在原地感叹着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也幸亏如此,安心才有了时间与众人安安静静地喝茶说话,与江傲多相处一会。过几日,便见不到了呢!安心打定了主意,到时做人皮面具时,所用的时间越长越好,能拖得越久越好。反正,盗信之事又不急在一时!想着,不由又开心地笑了。
快乐,有时候其实就是如此简单。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窈窕淑女
再怎么拖,日子也总有过完的一天。这天,江傲终是要走了。安心破例一大清早就躲了个没人影,不想经历告别的场面呢,郁闷而又让人感觉天灰地暗。还是洒脱点好,不过是暂别,何必要搞得愁眉苦脸一副生离死别的模样呢!
平江府风景秀丽之处丝毫不比余杭郡逊色,虎丘与寒山寺几乎是无人不晓了。不过与杭州一样,许多著名的景致如苏州园林、狮子林等,此时都还未建成。名人也是一抓一大把,但是最让安心喜欢的唐寅与祝枝山却偏偏是明朝人。她喜欢这两个才子倒不是因为周星驰的电影,而是为了一本根据苏州评弹改编的小说。这本小说曾经让她笑破了肚皮,更甚至去买了唐寅的诗集。
随步走到剑池,进入“别有洞天”圆洞门,顿觉“池暗生寒气,空山剑气深”,气象为之一变。举目便见两片陡峭的石崖拔地而起,锁住了一池绿水。池形狭长,两头宽窄不一,模样颇像一口平放着的宝剑。池中印出一道石桥的影子。抬头望去,拱形的石桥高高地飞悬在半空,景致奇险。洞门内石壁上长满苔藓,藤萝野花长长地垂挂下来。透过高耸的岩壁仰望塔顶,有如临深渊之感。
安心只觉一股寒意扑面而来,听说剑池之下是吴王阖闾埋骨之处,随之陪葬的还有“专诸”、“鱼肠”等三千宝剑,也不知是真是假,但这股凌人的寒意,却犹如宝剑锋芒毕出,袭人而来。
安心又瞧了瞧外边那奇大的“虎丘剑池”四字,只见笔力遒劲,不禁伸手摸了摸。丫丫滴,这可是唐代大书法家颜真卿的真迹,若是写在纸上的就好了,那就发财了!安心咬了咬下唇,可惜,后代的“虎丘”两字已然历经风霜剥蚀,断落湮没了,再补上的已不是原迹了,自己能够见到真迹,总算还眼福不浅。
安心正望着那四个大字怔怔出神,只听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在耳边道:“姑娘莫非也喜欢书画之道?”安心闻言一惊,转身一瞧,却是一个年方十七八岁的妙龄女子,容长脸庞,纤弱身材,举手抬足的姿态优雅悦目。身旁还跟着个豆蔻年华的小丫鬟,看来是出身书香门第了。
那女子见安心转身,却也一惊。原来安心单身出门,此时不会武功,生怕遇到什么歹人,是以又易了容,第一次瞧见她那奇丑模样的人,若是不感觉惊诧才是奇怪呢!就如同这世上绝世美人难寻一般,绝世丑女也是万中无一。
安心嫣然一笑,只是别人看见的便不是百媚千娇的模样,而是更形丑陋的脸庞。看来,美女与丑女的差距是十分巨大的,同样一个动作,若是美女来做,便会让人觉得秀色可餐,可若是由丑女来做,便成了丑人多作怪了,真是不公平呢!
好在那女子倒也见识不凡,只怔了没多久,便笑了,口里道:“适才见姐姐样貌非比寻常,倒是失礼了,还请姐姐莫怪。”看来倒也是个性子直爽之人。
安心毫不介意地笑了笑,与这样直爽大方的女子打交道是最舒服的事情了。不用去猜测她们在想些什么,有什么话,直接便说了出来而不是心口不一的假意虚伪。安心倒也还了个礼道:“我样貌本陋,早便习惯了,又怎会见怪。”
那女子笑道:“都是人生父母养的,样貌不由自己,姐姐如此豁达倒叫人钦佩。”
豁达么?其实也不见得,若真是长成这样,只怕没有几个人会不伤心的。道理人人知道,可是当真身处其境就又是另一番感受了。安心微微一笑,不置一词。
“小女子姓范名慕云,适才见姐姐正凝神观字,一时按耐不住出言相询,倒是冒昧打扰了。”那女子轻声说道。言语温柔有礼,显然教养甚好。
虽然范慕云“姐姐”叫的亲热,但安心却也只感觉到一种略带生疏的客套。毕竟两人刚刚相识,连点头之交也算不上。倒是她一上来便报出了自己的闺名,倒还叫安心青眼相看。要知道古时候女子姓名是不能随便告诉外人的,更何况现下是告诉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即便是对方同为女子。安心笑了笑,道:“我叫安心。”说着见范慕云一副客套拘礼的模样,不禁笑道:“咱们自在说话儿吧,也不用如此客套,倒见得生分了。”
范慕云闻言心内却大呼稀奇。要知道她自己在女子中已算是英气大方的了,别的女子面对陌生人时,有的简直连话都不敢说,可对面这样貌丑陋的女子,却仿佛比她还更洒脱不羁,不由对安心更是钦佩起来。
“你方才问我是不是喜欢书画之道?”安心悄悄吐了吐舌头道:“说来惭愧,我连字都写不清楚更别说画了,大概也就是钟馗画鬼那模样吧!”说着,忽又笑道:“实话告诉你,我方才在研究那字碑究竟值得多少银子!”
安心倒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完全不理会别人到底会怎么想她,只是一双眼睛促狭地望着范慕云,不时微微眨动两下。
范慕云闻言一怔,不是吧!这女子怎会如此说自己呢?更甚至将这字碑与银子想在一处——这,这也太市侩了吧!但她仍是只怔忡了一会便回过了神,笑道:“姐姐若是能瞧出这字碑值钱,这份眼力倒也不凡了!”她认定了安心是一个深藏不露的才女,方才那番话只是故意而为之。
“我知道这字碑值钱是别人告诉我的。”安心轻轻眨了两下眼,一脸无辜的模样道:“听说是唐代大书法家颜真卿的真迹,世上少见,是以我想它一定很值钱!只是不知为何,这字碑竟好端端摆在这里,也没有人看守,难道不怕人偷么?”
“这——这个啊!我也不知道——大抵——是没人来偷的吧——”范慕云的脸色有些难看了,额角上冒出了细细的香汗,她身旁的小丫鬟早都一脸鄙夷地瞪视着安心了。自家姑娘可是平江府有名的才女,难得今日出来有兴致与这丑女说话,她竟口口声声说的都是“银子”,真的是好没有品味!好贪财!希望她不要打自家姑娘的主意。那小丫鬟想着,偷眼瞧了瞧范慕云,又悄悄将自己手上戴着的金丝镯儿褪了下来藏到怀内,又摸了摸耳上的坠子,生怕一个眼错不见,就被这个丑女子给顺手摸走了。
安心自然是将她们的神情举止都瞧在了眼里,这两个女子也太纯真可爱了吧!安心肚中暗暗好笑,以苍天为誓,她绝对不是故意要捉弄她们的。她说的可都是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字嘛,她的确写的很难看,画画也不会,也许连钟馗都比不上呢!方才更是想将这石碑搬走,一句虚假夸张之言也无。
安心强忍住笑,板着面孔一本正经道:“这样啊!看来这块字碑对平江府来说也不是很重要,改天我雇些人来将它挖走算了,买不出去的话,摆在房内看看也是好的!可有多么风雅啊!”说着,一脸向往之情。
“啊——是——”范慕云彻底被安心的“惊天裂石”之言给震晕了,话一出口,才觉察过来,急忙道:“不!不是!”她那随身丫鬟更是轻声嘟嚷了一句道:“什么风雅,明明是粗俗才对。”
安心故意不去答理那小丫鬟,望着范慕云奇道:“到底是也不是?”
范慕云抬起衣袖轻拭了拭额角上的汗珠,正言劝道:“姐姐还是别将这字碑搬回家去了,放在这里,路过的游人都能欣赏到可有多么好?若是放在家中,却只有你一人能瞧了。况且,这字碑也实在是不值什么钱的。”
安心满面诧异道:“别人瞧不瞧得见,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我瞧得见便好了,虽然——这字在我瞧来写得也不怎么样,但大家都说好,便一定是好的。”说着又道:“方才你说我能瞧出这字碑值钱,眼力是不凡的,现下怎的又说这字碑不值钱了?难道你也想要它么?”说着沉吟道:“这样吧,反正有四个字,我拿‘虎丘’两字,你拿‘剑池’两字好了!这就叫见者有份,反正叫人破成两半,也不费什么事。”
这番话一说,范慕云只觉头昏脚软,差点要瘫坐到地下。难道自己的识人之明竟如此差劲?怎的会撞见如此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贪财的程度也和她的容貌一样了,世所罕见!
安心咬了咬下唇,自己是不是太坏了?竟如此捉弄一个纯真善良的女子。虽然这世上当真有不少损人利己甚至是损人不利己之人,但这等人多半都将龌龊念头深深藏在心里,现下安心却依样画瓢地说了出来,想让人不震惊鄙夷还真是很难呢!
罢了,不逗她了。安心见范慕云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当下故作不知地笑了笑道:“你是不是出来久了肚子饿了,是以现下浑身出虚汗,四肢无力呢?这样吧,我也饿了,我请你吃饭啊!”说着,从怀里掏出几枚铜子,捏在手心里摇了摇,一脸自得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