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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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纪-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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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情愫,与生俱来,消长不定,又何必要说那么清楚——或许,最后不过是伤痕累累。纠缠,只会徒添血肉模糊。终归,是我惹你不起。甘愿受罚。
  “我没有同你说的花兮走,那些没有根据的旧账也不要拿来做借口了。你将东西还给我吧。这样不明不白地很没意思。叫人笑话。”玄冥神色平淡,就像寻常交道一样。然而,他都不知道为什么启齿间不过如此轻易,丝毫没有想象中的沉重。他只是想拿回自己的东西、划清界限而已。他的龟卜一直近身放在床榻上,现下听云潜话里的意思,肯定被翻去了。
  他以为又要遭狠狠一顿脾气的,等了半天,却是心力交瘁吐了三个字:“没良心”。玄冥低头不能理解,两只手紧紧拽住襟摆,身体也绷直了。那人似一眼看穿他的局促,又轻言道:“你晚上去哪里了,快将衣服穿上。问松说找不到你,我以为你又跑了。”
  玄冥正是冻了一宿。昨夜躲出去后才发现无处可留,当时全身血液沸腾也不觉得冷,等到冷下来才发现衣着淡薄,恰庭外要晾干的衣服也没了踪迹,又决计不好意思再去打扰女老板。凌晨时偷偷回来过一次,透过窗缝正看见那茶衣少年趴在云潜枕边酣睡。两人面目安详,玄冥抱着双臂黯然回走了。那时,他有一种局外人感觉,只配在场外看着别人好,贸然插局是一种罪恶。
  “你这样衣冠不整看起来真是丑死了,还不将衣服穿好。”云潜挑着眉一副嫌弃模样。
  玄冥低眼抿了抿唇,走到椅边将外衫轻手拉起抱在怀里,也不看云潜,撩起衣摆朝外走去。哪知身后猛然“啪嗒”一声响,紧接着便是云潜“嘶嘶”的抽气声,玄冥预感不祥回头来,果见那人滚在地上,两手抱着小腿蹙眉咬牙。
  “云潜,你不要太过分。”
  那人不回他,还困在地上抱腿抽气。
  “还指望我同情你!你以为我会有多难过多舍不得多自责?呵。你好生待自己吧,乃不是为了别人。”
  那人喉底低声呜咽。
  “你不要再装了。这些都不再关我的事。”声音终是越来越小。玄冥久不见回音,直感觉到云潜可能是真的把自己摔得更伤了:“喂,怎么样?没死就吱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赶脚这章狠雷很强大。。。
真武一向塑造不易的美好形象。。。
被偶撒泼弄没了。。。
遁走。。。




36

36、第 36 章 。。。 
 
 
  “好痛,夹板松了,好像骨头也错位了。”云潜脸色阴沉不定。玄冥上前满腹疑虑,伸手不是,离走不是。又闻哀声凄切,听着实觉聒噪,遂将手里衣物搭在一边,蹲□来看,瞧够后突然弯眉一笑:“你放心,不过受些皮肉苦,死不了的。”
  云潜白忙之中抽出空来翻了个白眼,鼓着腮帮子咬牙切齿:“真是从未见过你这般心狠的人,也不知道我出来寻了你半年。而今好不容易,你还要装作不认得我。这便罢了,你还要于危难时弃我而去!”
  话里是埋怨、委屈、心痛。。。。玄冥霎时窒息得不能表情,心里满满地就像被一汪春水填尽了,风一吹,便是千倾碧波荡漾,再难抚平:“云潜,你,刚刚,说什么?”
  “什么都没说。还不将我弄到床上去,伤势要加重了,残废了你担当得起吗!”云潜不自在,扭头看自己的腿,心里一阵发空,不知为什么竟一下子要朝这人撒了蹂躏自己半年来的气。
  恍惚间,感觉到有人托住自己,轻轻搁置床中央。
  “云潜,于你我再不是遗弃而去。将龟卜还给我吧,此后两不相欠。”玄冥替那人将被子往上拉一拉,穿好外袍重归正题。
  床上的人只是不听不看,居然怡然自得掰着手指,玩起圆润剔透的指甲来。
  “你不要同我耍赖,快将东西还给来!”
  “你刚刚都还不认识我么,现在又找我要什么东西?”
  “够了,你知道我说的什么!”
  “哼,本王要什么没有,还会稀罕你的那些破玩意儿?”
  “云潜!你不要太过分——”
  玄冥满脸生生被气得通红,自是无赖他还没见过这等级别的。若见他不是病人,拿鞋板去抽也不是不可。云潜啊云潜,我叫你自求多福老实点,要翻翘是吧,嗯?想完深吸一口气,上前两步将被子提起一把捂住云潜脑袋。
  玄冥终是被这人逼得没了涵养了上千年的淡定形象。
  同他,果然手软无用。以道还其道才是王道。
  “喂,你干嘛,放手,放手——”只听见一声惨绝人寰的哀嚎从二楼破门而出:“啊!啊!你放手——!!!”
  忽而电光火石之间窜出一条暗影,冲上来立马与玄冥纠缠起来,那身影三下五除二将玄冥掀到一边,气喘吁吁趴到床边道:“云潜你怎么样,云潜你说话啊?”
  玄冥其实并没有同那人挣扎,见他一上来便乖乖放了手,甘居二线。又看清那人正是昨晚一直跟在云潜身边的那个朋友,更无多话别过了头,极自在悠闲地望向一边。
  问松正要上来,半路被这叫声吓得不轻,冲来果然就到这样一副骇人模样。便再也不顾东南西北了,上来一阵厮扯。扶稳云潜又拍了背顺了气,斜眼望去才发现作恶的竟是昨晚帮了大忙的仁兄,问松心中禁不住疑虑滚滚:“兄台这是在做什么,我朋友有什么得罪之处好讲便是,这样动起手来未免过于不近人情。”
  玄冥环臂不语,一副拭目以待的模样,完全是左耳进右耳出,丝毫不逊云潜之前。
  问松酝酿好情绪又道:“昨天晚上还要谢谢你,后来是我们不对,没有跟你商量就——我感到十分抱歉,可是我朋友受伤了,你这样趁人之危。。。。。。”
  话故意不说完,留给人自理。玄冥且当作听不懂,只是坚韧清澈地盯着床上人。这眼神是木兮常有的,只不过不明白为什么让玄冥深为感动,潜移默化间竟被传染了。气氛又变得尴尬。
  云潜几番欲言又止。玄冥亦明了,冷笑一声甩开衣袖捡了包袱大步出门去,空留床榻上各怀心思的二人。
  “云潜,他怎么要这样害你?”
  “我也不知道。谁不说人心难测呢。”云潜神出窍里,心思早已不在。
  谁不说人心难测呢。他从不知那人想着什么。每次试图靠近的后果都是离得更远,哪里还敢轻举妄动。
  玄冥下楼时脚步飘渺,行至拐角眼前忽然现出一少女,那少女绽着甜甜酒窝笑道:“司空大人你可还记得我?”
  云潜收拾好情绪悄然轻笑:“此见当是第二面吗,南子姑娘?另外,我已经不是司空大人了。”
  “蒙大人有心。如此有心妙人,天下人不该这么快就忘了你的。”南子行事说话时而傲慢,时而娇怯,又不失少女朦胧之美,今日看来却不知为什么完全都不像了。
  “南子姑娘找我有什么事吗?”
  “当然有。你随我来。愿否?”
  玄冥点头而去,既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犹豫,或许他本来就在逃离些什么吧,去往哪里,又有什么分别呢。
  南子边行边温文而道:“大人是要渡西海而去吗?说来我们也是,且不知大人是要去哪里?”
  “劳姑娘费心,大概不是同路。”玄冥暗地狐疑看了身前齐肩的南子一眼。
  南子又甜甜笑起来,侧过脸仰起头轻轻说:“听潜王说,大人是要同花兮公主去琉毓的是吗?真是可惜呢,本来我还不信。”
  “南子姑娘切莫当真,玩笑话而已。”玄冥心惊,想不到这少女竟与云潜关系密切到此步。那些外人不能知的事,是云潜告诉的吧。
  少女似思索起来,又摇头释然笑道:“不对。你这不正是往琉毓去的么,云潜才不同我开大人的玩笑呢,大人无须羞怯,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不见花兮公主?”
  玄冥脚步微滞复又跟上:“实乃误会,花兮公主早与我分道扬镳。现达此地,不过是偶遇,我却是为了自己的事情。”
  “哦,是吗?还真是巧。”南子一语带过,也不知是信了还是不信。
  一盏茶时间过,南子再开口不过作了从容作一请:“大人随我来,我有惊喜要给大人。”
  话落,南子依且带路,云潜猜测不能,尾随而去。
  又步行了约摸几柱香的时刻,终是见前面南子停住了脚。
  天高海阔,云卷云舒。海口明明无浪,却感觉风起云涌。两人迎岸裙袂翻飞。
  “姑娘,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少女含笑不语。
  渡口边锚着一只船,船头立着一位光头白须老人,手握撑杆,在风里一动不动,如隽刻在石碑上的浮雕。玄冥望向天,太阳又快落下水面了,黄昏里的风吹得人浑身舒服,直叫人慵懒得想去睡一觉。白须老人和他的船、他的水就定格在这样的光线里,在玄冥的眉间凝成一副画。
  南子迎风拨了拨遮到眉眼的留海,侧身道:“大人,我只能送你到这里。此去祝你一路顺风。”
  “去?去哪里?”
  情势陡然一变,好似不能掌控一般。玄冥不懂,又有些懂,他知道这兆头不好,可是又不明白哪里不对。女店主还没告诉他姜翁回来了呢,他还没做好离开的准备。
  南子不知从哪里拎出一个钱袋递上来:“这是些银钱,置些衣物。”玄冥还没反应过来,南子又将剩下一个小的黑面丝绸布包递上来说:“这个是你的,理应当还你,我替主子跟你说声对不起。”
  玄冥不加思考地就接过青布小包,那正是他藏之床褥里的龟卜。看样子果然是被云潜搜了去,也不知道这个南子为什么要与他主子反着来。玄冥本怕被偷梁换柱想解开来检查的,但一想当面此番举动难免有羞辱人的嫌疑,遂道了句谢谢,却是没有接那个钱袋。
  南子和着轻柔舒缓的风又说:“此去琉毓,往日良辰美景皆同虚设。大人不用再惦记潜王了,过去的都是镜花水月,大人看远些罢。”
  玄冥何来不惊,久久不能将目光移去。他有种被冲击的感觉,从头至尾,像被猛地剥了遮体的衣服被人围着展看一样,体无完肤:“我不懂你说些什么,但我确实不去琉毓。”
  “时候不早了,大人上路吧。去了,就再也不要回来。潜王,是天下人的潜王,谁也改变不了。”说罢,南子向船上纹丝未动的老翁点头示意,那老翁弯腰将船撑得近岸几分,靠边谦谨道:“客官上船吧。”
  “大人上船吧,此处绝非久留之地。”
  言罢又对着老翁又说:“好生照顾大人。”黄昏里南子那深深浅浅的酒窝竟像是盛了酒一样,熏得人睁不开眼。
  玄冥紧紧抓着手里的布包,脑袋里一片杂乱混淆,还来不及从头梳理,已被南子雷厉风行的举动震慑住了。往日的骄傲瞬间被击溃,他不能容忍自己有朝一日居然成为任人摆布的木偶。大抵,也只有情字当头才会如此吧。云潜,我是因你而中的招啊。
  “大人还在犹豫什么,大人不是赶时间么。姜翁,还请你记住我的托付。此人交给你了。”南子拉着玄冥的衣袖朝船上光头白须的老翁看去。
  老翁闻言点头:“客官,上船吧,捱不得了,要走趁早。”
  水面上闪烁着粼粼的波光,像铺满了流金的忘川河。玄冥立在船头,转身看去,南子在风里挥着手,那宽大的袖子从她腕间垂落到肩肘,随风而舞。老翁将锚取了拉上船来放置好,撑起手中一竿竹篙,立在黄昏里,又像那一副浮雕。 

作者有话要说:南子下手那叫一个稳准狠呐
敬佩。。。敬佩!

十一假为毛这长啊。。。
玩得真干!




37

37、第 37 章 。。。 
 
 
  江风、渔火、孤影、愁眠。
  夜来风大且凉,船度减慢,随波逐流。两人船尾船头各一方,静默无声,好似无人之叶。
  近来天气忽然好转,漫天星辰照耀。玄冥定睛仰望不知多久,终于眼花头昏,最后连北斗七宿都找不见了。船上渔火昏花,舱口隐隐投射些斑驳的暗影出来,周边的水面反射着碎金一样的波纹。
  老船夫不知何所从那头穿舱过来,从舱口里钻出身子直起腰道:“客官早些睡吧,有老夫掌船不用担心。”
  玄冥回头,满面迷蒙似刚刚苏醒过来:“我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去琉毓?她是否太欺人。”
  老翁不动声色拉了身上的斗篷,压低了的话音传到玄冥耳里:“既来之,则安之。”
  “她怎么知道我在西海?”玄冥深深苦笑,所谓的离奇偶遇断然不止骗了自己一二次。
  老翁掌篙的臂膀上歇着一只大鸟,也不知什么时候飞来的,嘀嘀咕咕叫个不停。清醒间,玄冥才发现这船上原来是不止他二人的,还停歇着好些各样的鸟儿。那老翁又将一直不离手的竹撑靠着舱边放下,用另一只手抚起臂上鸟背来。
  “姜翁,姜翁,你为什么要听令于一介女流之辈?”
  大鸟突然“嘎嘎”叫了几声,在静谧的水面上显得格外刺耳。“公子多心了,老夫不过受人之托。”
  言语落错间,只见那鸟儿“扑哧”展了翅膀一下腾空滑翔起来,转瞬就消失在夜色里。玄冥眼底追随着那抹身影,直到不能再寻觅。
  云潜,我大概再不能相信眼前,就像我不能相信有遇见过你。
  这世间果然人心叵测,我觉得自己当真应付不来。
  云潜,如果某一天我消失了,你也会察觉到吗
  假如不会。南子,你赢了。
  “客官?”
  “客官?”老人苍凉的声音在夜色里回荡。
  “嗯。”
  “客官休息吧,不要多虑。”
  “老人家,我想回去,真的。但深知这是不可能,对吗?。”玄冥觉得自己重来没有像此刻一样挣扎过。他想回去,突然很想回去,回到云潜的面前,然后慎重地问他,你说过的那句话到底是真是假,就是那句出来寻了我半年,你是真的出来找我的吗?不是偶遇对不对?
  他觉得此处离别格外不能安心。因南子太过敏锐了。因南子已经容不下他了。这微妙的变化实则藏蕴着巨大的危险。
  可是老船夫不在了,那舱口的身影告诉玄冥,他已经钻进舱内了。玄冥有些不知所措,他终于想清楚,自己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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