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简单的一句话,但在谢雨潇听来确实另一番滋味。他擦了把脸,看着西婷因一夜未睡而略显憔悴的脸说:“去睡吧,好好休息下,我回家看看去。”
院里放着一张四方桌,西妤正在摆放着碗筷。谢雨潇不待西妤开口,就说声不吃了,回家吃去。他真希望自己走后她们能闲下来,好好的睡一觉。
太阳东升不久,给血灵村洒下一片金黄,显得很是祥和。谢雨潇七拐八拐后,嘎吱一声,推开了那扇他再熟悉不过的两扇木头门。
院内简简单单,篱笆墙,梧桐树,农具,砖房,依然如故,就是不见黑豹的踪影。
正厅的门大开着,谢雨潇一眼就望了进去。屋中间正燃着一小堆火,火烧的正旺,呼啦啦作响,大大小小的纸灰就不停的从房中飘散出来,飞散在空中。谢雨潇没有看到人,心里狐疑,赶上几步,就看到姐姐从里面的偏屋走了出来,双手夹着些卷成圆筒状的纸往火堆里丢。
“不能烧,姐不能烧,你烧爸爸的字画干什么?这些可烧不得,万万烧不得。”谢雨潇赶上两步将字画抢了过来。
谢雪妮被吓了一跳,当看清眼前高高壮壮、结结实实的弟弟时,眼神中满是惊讶与激动。她将刚刚弯下去的腰直了起来,拍了拍满是灰烬的手,抓住了弟弟的手说:“雨潇,你咋说回来就回来了,前两天我还算着你快放假了,想着你两年多没回来这个暑假也该回来了!你看你,也不提前写个信,打个电话啥的,好让姐姐给你准备些好吃的。你先歇下,姐给你倒杯水去。”
谢雨潇又何尝不激动,若不是这个姐姐,这个家恐怕早就不是个家了。他拉住了姐姐,看着姐姐消瘦的脸庞和两个黑眼圈问:“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烧字画?爸爸呢?这些字画不能烧!”
姐姐的手有几分颤抖,谢雨潇清楚的感觉到了。
“全烧了,谁说不能烧?我的画我想烧就烧,统统给我烧了!”里屋传出一声很粗犷的声音,是谢中石的声音。
“爸,雨潇回来了,你快出来,你看我们都没想到,不然可以去接接他。”谢雪妮朝里屋喊着。
一阵窸窣声过后,谢中石从里屋走了出来,看了眼儿子,就上前两步,从儿子的手里夺过了那些字画,一边往仍有余火的火堆里丢,一边说:“你个兔崽子回来也不吭声,在外面还好吧,这么长时间也不回家看看。”
谢中石的嘴里带着浓烈的酒味。谢雨潇看了眼地上,没有去抢被父亲丢在火里的画。他知道他爸的脾气,如果去抢了,那么他爸会继续抢,结果仍然是画被烧掉。只是他现在晓得了这些字画的价值,心里好心疼。
谢雨潇忍着自己的冲动,问候父亲:“爸,你身体还好吧,我是该早早回来看看你,只是……”
“兔崽子,只要你有这心就好,学上的怎么样?觉得有前途没?现在的社会形势似乎不大好啊,怎么样?有没兴趣回头继续学画?”
崩溃。谢雨潇没想到一进家门就听到了这熟的不能再熟的话题,郁闷至极,想了下说:“爸,我想和你谈件事。”他不是想谈自己的事,而是想知道如何才能让父亲振作起来,在画界一展雄风。
谢中石以为儿子是要和他谈学画的事,爽朗的笑了几声:“好,最好是画画的事。看来还是社会容易改变人啊,感谢他娘的社会!”
谢雨潇没有吭气,朝院子里走去。谢中石走得两步,就停住了脚,道:“现在不行,儿子,我刚才的画还没画完,我得先画完,停的太久,墨迹一干不好接头了,我得赶紧去,等我画完再谈。”
谢中石匆忙往里屋走,嘴里还喊着:“雪妮,你把那烧完了就准备两道菜,一会我们好好的喝几杯。”
第三十四章 原则之说
谢中石进了里屋。
谢雪妮弯腰继续烧没烧完的字画,一边烧,一边说:“爸就这牛脾气,没人争的过,你又不是不知道,由着他吧,反正烧了他也能画出来,不烧放着还占地方,招贼娃子!烧个干净,他也就没啥担忧的了。”
“贼娃子?”谢雨潇明知故问道。
“嗯,昨晚来贼了,爸爸害怕画被人偷走,就让我都烧了。爸说的对,咱们家没啥值钱的,除了这些画还有啥东西能招来贼娃子呢?”
“没事的姐,有黑豹呢。”谢雨潇不当一回事的说着。他晓得,在家人跟前,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不将事情扩大化永远是最明智的。姐姐太操劳了,他不能再让姐姐有太多顾虑。
“黑豹……黑豹……”
“黑豹咋了?”
“它……它在那屋里!”
一向嘴比心快的谢雪妮竟结巴了。谢雨潇有种不祥的预感,二话不说,几步就朝姐姐的屋子走去。
黑豹侧躺在地上,脑袋下面流了一摊血。谢雨潇走到黑豹跟前蹲了下来用手去摸,黑豹的身子已经僵硬,显然已死去多时。它的脑袋上有一个洞,一个弹头留下的洞。
谢雨潇后悔极了,后悔昨天晚上没回来看看,不然他的血是可以救活黑豹的。他也痛恨那两个该死的混蛋给他说了假话,不然也应该来得及。现在都已经晚了,陪伴了他五年的黑豹就被那两个混蛋打死了。
这种痛是很难言语的,不仅仅因为黑豹是一条好狗,而是五年来人与狗之间培养起来的感情。
黑豹已死,也只能将它埋葬了。谢雨潇在院子里找了个地,一铁锹一铁锹的挖了个大坑将黑豹放进去后,又一铁锹一铁锹的用土掩埋着……
烟囱里袅袅的升起几缕青烟,随风往空中飘去。谢雨潇就抬着头,呆呆的看着,心想,黑豹是条懂事的好狗,它的灵魂应该随着青烟飘向天堂……
谢中石抽着烟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儿子手扶铁锹、半膝跪地、痴痴呆呆的样子,就有些看不顺眼,说道:“不就是一条狗,至于吗?怎么就这点出息,我看你老子我死了你也不会这么伤悲。”谢雨潇抬头吼道:“你懂什么?你就不懂这之间的感情。黑豹跟了我们这么多年,现在死了你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谢中石从旁边拿过一个木凳,坐下说:“可它就是条狗,死了就是死了,有什么伤心的?”
“它不是条普通的狗,我不想和你说,你除了画画什么都不懂。”谢雨潇无法忍受父亲这种无所谓而冷血的语气。
谢中石瞪着双眼,抬起手想骂什么,却又放了下来起身回屋了。
“雨潇,你把桌子摆上,马上开饭了!”
“哦”
谢雨潇起身从屋里拿出圆木桌摆在了院子里。
饭菜上来了,都是素菜,一盘西红柿炒鸡蛋,一盘炒豇豆,一盘炒茄子,一盘凉拌黄瓜再加一小碟花生米。少了野味,因为黑豹死了,不能再捕猎了。
谢中石打开了白酒瓶,给儿子和他各倒了一大杯,抛开了不快,举杯说:“好,两年没见,我们父子来好好喝一杯。”
谢雨潇闷着头和父亲一碰,一口闷了。
谢中石吃了口黄瓜,问谢雨潇:“在学校咋样?感觉外面的社会如何?有没兴趣回来学画?”
谢中石的意思很明显,一直在等着儿子在外碰的头破血流后,安心的回来学画。谢雨潇庆幸自己改变了念头不问父亲要画了,如果说出自己被开除了,恐怕父亲这会应该哈哈大笑了。
“爸,你的画那么有价值,为什么不卖?”
“那是我的原则。”
“原则?”谢雨潇想不明白了,他看着父亲刚毅而又沧桑的面容,实不愿去刺激他,但喉间一动,还是忍不住的说了出来:“对,那是你的原则,你可以坚守原则,可你想过这个家没有,为这个家你付出了多少?”
谢中石的脸变的铁青,没有吭气,一记巴掌似已在酝酿之中。
“什么原则?你早就背弃了你的原则,如果你真的把你的原则当回事,那幅‘日薄西山’怎么会挂到我们校长的办公室里?”
“日薄西山?”谢中石定住鼓起的眼睛想了想,说:“放屁,你就不知道中间是怎么回事,那幅‘日薄西山’是几年前过年的时候二虎他妈要去的,二虎他妈说过年了墙上空荡荡的,我就随手拿了一副给她,至于怎么到了你那狗屁校长的手里我也不知道。”
谢雨潇脑子迅速的转了下,就将倒卖“日薄西山”的可疑目标锁定在了二虎他哥毛大虎的身上。因为一直呆在血灵村的二虎及他父母根本就不知道画的价值,只是图个好看,而毛大虎十六岁就离开血灵村在外面晃荡,多半是了解一些,给拿出去买了,几经易手,到了高校长的手里吧。
“不管怎么说,你这也算是变向的交易,也算是违背了你的原则。”谢雨潇有些胡搅蛮缠。
谢中石脖子一红,吼道:“不管你怎么说,我的原则就是我的原则,谁也改变不了。”
谢雨潇说不下去了,把筷子往桌子上一丢,起身走了。谢雪妮起身要去追弟弟,被谢中石一把拉住。
谢雨潇丢下难以理喻的老子,气愤的走了;谢中石任由把自己气的半死的儿子走了,郁郁的喝着酒。
谢雨潇除了谢老家也没别的地方可去。他想着西妤、西婷姊妹俩这会应该在睡觉,谢老家应该是静悄悄的。岂料,一进院子就见姐妹两人正飞来纵去的过招,打的难分难舍。
西婷秀发飞舞,边打边退,嘴里嚷着:“姐姐,你都不让我。”西妤招招紧逼,一脸严肃:“用心接招,说什么废话。”
“得了。”谢雨潇手一招:“让你们睡觉不睡,闲着没事在这打架玩,疯了?谢老和二虎呢?”
俩姐妹嘻嘻一笑已落到了谢雨潇的身边,说谢老和二虎去通知乡亲们下午换血的事了。谢雨潇学着谢老的动作在下巴上摸了几摸,诡笑一声说:“是这样,你们不累我可累的很,走,到屋里给你们灵主好好按摩按摩,好久没享受了。”
西妤、西婷相视抿嘴一笑,跟在谢雨潇身后进了屋。
第三十五章 易血,晋级、晋级
下午两点,斜风细雨。
血灵村,村广场。
村广场上搭起了一个半人高的露天台子,台子上面还支着个破旧的帆布帐篷。细雨蒙蒙,木板铺成的台面和帐篷早已被细雨淋的湿漉漉的。
谢雨潇站在台子的正中央,左边站着谢老,右边站着二虎,身后站着玉女西妤、西婷,这是血灵派的整体阵容了。台下,是二百来号血灵村人,除了谢雪妮和谢中石都到齐了。他们瞻仰着台上的灵主,表情肃穆而又庄严。
谢雨潇的面前摆了个破旧的暗紫色木桌,桌子上放着两个小碗、一个玻璃瓶和三个针管,这些就是易血的全部器具了。
易血仪式开始前,谢雨潇作为神圣的灵主,自然神情飞扬的背诵了他的开场白:“神宇苍穹,血灵至上。灵主赐予你们健康,除却你们的疾病和灾难,直到安静的离开这个世界……”
一番装神弄鬼、故弄玄虚后,易血仪式正式开始。谢雨潇钻进了帐篷往玻璃瓶里滴他的血,“血灵玉女”到台下去抽乡亲们的血,二虎将血端上台子递进帐篷让谢雨潇喝下去。
直到玻璃瓶装满后,易血仪式才算结束。乡亲们晕头转向的顶着斜风细雨回去养身体了,谢雨潇却早已昏厥,由“血灵玉女”抬回了谢老家。二虎一个人留下来冒雨拆台子。
……
谢雨潇在晕厥中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在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里,亲生母亲在向他频频招手,他张开双臂欢快的跑过去时母亲却不见了,急的他大声呼喊,四处寻找……忽然脚底一空,大地张开了一道大口子,他就直直的往下坠,一直坠,坠落到了滚烫滚烫的岩浆之中……
“啊~不,不……”
他迷迷糊糊的喊叫着,想醒过来,却死活也清醒不过来,全身似已与滚烫的岩浆融为了一体,汹涌的沸腾着……
“我要死了吗,死在梦里吗?不,我要离开这岩浆,我要爬出去……”他迷迷糊糊的控制着意识在岩浆里游走。就在这时,岩浆中忽然传来一阵汩汩之声,随着汩汩之声,一股寒泉竟从岩浆中喷射而出。他顿感一阵清凉,拼命的往过游……
梦中醒来,意识逐渐清醒。哪里有什么岩浆,而是全身的血液在沸腾奔流。
“凝神守智,运功导引。”耳后传来谢老的声音。
一双手紧贴在他的后背,股股真气正源源不断的进入体内。原来是谢老在帮我。谢雨潇晓得形势不妙,不然谢老不会出手相助,当下再不敢大意,运起易血功法,引导血液在体内奔流。
窥视之下,竟发现狂躁而不安分的暗紫色的狼血已经消失殆尽了,只有一股拇指粗细的亮紫色血液在奔流不息。
“太好了,以后再也不用逃避月圆之夜了。别了,狼啸。”谢雨潇暗暗欣喜。
体内没有了狂躁的狼血,易血功法的修炼也容易了许多,几圈下来,沸腾的血液就渐渐平息,顺着功法路线自行流走了。
……
睁开双眼。头顶,是一盏昏黄的灯,四周围着谢老、玉女,玉女正给他轻轻的摇着扇子。
“几重了?”因真气消耗过度而明显苍老了几分的谢老问道。
谢雨潇凝神闭目,在体内转悠了两圈后,睁开双眼说:“七重了,如果感觉不出错的话,一个月之内应该可以晋级到八重。”
“看来易血功法的精妙之处还是在于易血啊。”谢老感悟道。
“而人血则是功法修炼的催化剂。”谢雨潇接道。
谢老点头默认,又道:“不过,以后可不能这么大肆易血了,太过危险,若不是我及时为灵主护住心神,恐怕是凶多吉少。”
“就是,就是,雨潇哥我都快被你吓死了,你刚才全身就像个烧红的大铁块,整个屋子都像个大火炉,像要爆炸了似的,吓死人了。”西婷心有余悸的说着。
“吓啥啊,雨潇哥福大命大,不仅熬过去了,易血功法还有望连升两级,多好的事。”西妤道。
是极好的事,谢雨潇也很高兴。出乎意料,本想着能易血功法能升一级不错了,结果没想到人血的效用这么强,竟然有望连升两级。八重的易血功法一滴血只需2000滴血就可补回,平时只需稍加注意就不会造成什么生命威胁了。
谢老在房子里转了两圈说:“灵主,你明天就要走,时间紧迫,今晚我带你去个地方吧。”谢雨潇问:“什么地方?”谢老说:“一个很神秘的地方。”
“好,我去。”
谢雨潇开始穿鞋子。谢老从门后拿出一捆小拇指粗的绳索背在了身上。西妤见二人背捆绳索,搞得神神秘秘,便来了兴趣:“既不说去哪也不带上我们?”谢老迟疑了下,说:“好,带上你们,天黑路滑,你们可要照顾好灵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