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休之所。”
“哦,原来是这样。”
二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在城中走着。
城中脏得实在不像话,到处都是流民的便溺,大热天的,熏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几个衙役在街上清扫,一边挥动着铲子,一边大声咒骂。古代没有专门的环卫工人,像扫大街这种工作。都由衙役兼任。出来环卫,衙役还负责收税、治安、缉捕,当真是一专多能。
见吴节这个六品官和一个太监骑马过来,骇得连忙闭上了嘴巴。
就在这个时候,几个士兵大声呼喝着追着一个青壮流民过来,一个虎扑就将那人按在地上,大喝:“路引拿来!”
在他怀中摸了摸,又骂道:“原来是个流民,抓了。充实进军中做脚夫。”
那流民大声号哭:“军爷。我还有八十岁的老母需要奉养,你们捉了我去。不是让我全家饿死吗?”
为首一个士兵怒骂:“去你娘的,少骗人。戚帅也不是白用你们,一天两顿饱饭须少不了你,打完这一仗,你还能得些赏赐带回家去。”
那流民张嘴欲哭,却吃了两记响亮耳光,被人用一根索子捆了拖走。
不用猜,这几人正是戚继光手下的士卒。
吴节见那流民实在凄惨,心中有些不忍,这个戚继光也太省钱了,连民夫钱都想节约下来,却不知道这样做确实地扰民了。
宋太监见吴节面色不虞,笑道:“吴大人,别同情这些流民,依咱家看来,十个流民中,起码有六个不是好人。东南虽然屡屡遭倭患,可每次战后,官府都会安置受了兵灾的百姓。这些流民大多是不肯好好生产的抛荒农民,这种人就该好生管束。最好都抓起来遣返原籍,否则,若被倭寇裹胁,必成地方一患。”
吴节叹息一声:“看来,若不彻底剿灭倭寇,流民只会越来越多,剿不胜剿。”宋太监刚才的话很偏激,吴节不敢苟同。不过,大军剿灭倭寇的军事行动必须马上进行,这也是他穿越到明朝之后为国家为民族所做的最有意义的一件事情。
他平日里也是一个随和的人,可这种民族立场却站得极稳。
当下,二人就去知府衙门见了台州知府,商议了征用流民一事。
之后,吴节才与宋太监分手,自回住所。
刚一回到家,吴节就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下人们看到自己都是战战兢兢,一脸的畏惧。
而往日,吴节离家多日回来时,蛾子都会前来迎接,今日却看不着人。
吴节心中奇怪,问一个丫鬟夫人何在,那丫头身子一颤,忙跪在地上,道:“回大老爷的话……夫人……夫人她心绪不佳,将自己关在屋中不见人。”
“可是碰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
丫鬟:“大老爷……还是请大老爷亲自去问吧……”
“这个蛾子怎么了?”吴节有些担心,忙朝后院走去。
刚进院子,就看到连老三扑通一声跪在自己身前,什么话也不说,只不住磕头。
吴节:“老连怎么了,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原本就是我身边最贴心的人,无需如此,有话且说。”
说着话,就伸手去扶。
可连老三力气何等之大,这一扶,却无论如何也扶不起来。
连老三强行磕了三个头,这才抬起头来,满面都是泪水:“大老爷,小的该死,昨天……昨天……”
“昨天怎么了,难道是倭寇……”吴节心中一动,这两日戚家军虽然取得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可依旧有逃散的假倭混进百姓中作乱,因此,戚继光派出人马四下查验流民,难道是蛾子他们被倭寇惊着了。
这些假倭纯粹就是汉奸,比真倭还可恶。
也不知道戚继光是怎么想的,只杀真倭,却留了假倭一条命,依吴节看来,都应该一道斩首示众。
“不是倭寇。”连老三哽咽起来:“大老爷,小的该死,昨天打了舅老爷一顿,一下犯上,还请老爷以家法惩处。”
“舅老爷,我家哪里钻出个舅老爷出来了,老连,你说起话来怎么没头没脑的?”吴节大奇。
“就是,就是老爷的妻兄。”
“妻兄?”吴节摸摸了上嘴唇上刚蓄起来一个圈胡须:“唐宓没有兄长啊,她是家中的独生女。”
连老三:“是蛾子大姐的哥哥。”
吴节吃了一惊,他早就知道蛾子家中还有父母和一个哥哥。当年蛾子之所以进吴节家,一来大约是吴节的父亲用了些强,二来蛾子家贪图吴家的银子,就将女儿卖了过来。
听蛾子当初说,她对父母兄长惘顾亲情,将女儿卖给别人一事情颇有怨言。但血浓于水,这份亲情却是无论如何也抛不开的。
所以,蛾子这次才随吴节一道南下,心中挂念的就是家中父母亲人。
无奈去南京之后才知道,蛾子一家人因为生活无着,已经不知道去了何处。
吴节吓了一跳:“啊,他们在台州,这可巧了。”先前他骗蛾子说她的亲人在台州,两口子还红了几天脸,闹得非常不愉快。却不想自己乌鸦嘴,竟然说中了。
连老三点了点头,满面都是泪水:“就是在昨天遇到的,昨日蛾子大姐听说倭寇入侵,担忧大老爷,死活要去桃渚,出城的时候正好碰到。舅老爷说话实在不中听,老奴一时按耐不住,就打了舅老爷一记耳光。”
吴节叹息一声,正色道:“老连,你且起来。我知道你是一个厚道淳朴之人,性子也极好,能够将你气得动手打人的情形还很少碰到。不管怎么说,此事必定事出有因,未必就是你的过错。你也无须自责,我相信你。”
连老三这才站起身来,激动得浑身都在颤抖。
吴节:“我先去见蛾子,老连你先退下。”
安抚好连老三,吴节忙走进蛾子的住所,一进去,就听到蛾子在喊:“别进来,我谁也不见。”
“哟,怎么了,谁惹着你了。”吴节大步走进去,挥手让丫鬟出去。
就看到蛾子恼怒地做在桌前,一脸的烦闷。
看到是吴节回来了,蛾子眼神里带着惊喜:“老爷回来了,听说倭寇入侵,没惊着你吧。”
吴节不想让蛾子担心,就笑道:“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再说了,我坐镇戚继光的中军,身边上千虎贲护卫着,谁近得了我的身。”
蛾子这才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胸口:“也是,这世上又有什么地方比戚将军中军大帐还安全?”
吴节:“怎么,见着你父母和哥哥了,刚才听老连说,他将你哥打了一顿。老连一见到我,就上来请罪。”
蛾子突然恼怒起来:“什么我哥,我没这样的哥,这种畜生,打死了轻省。”说到恼火处,眼圈就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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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章无耻小人
吴节早就知道蛾子对父兄贪图银子将她买给别人为奴为婢颇为不满,事情关系到她的亲人,自不好多说,忙拧了条湿巾递过去,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道:“蛾子,这事还真要恭喜你,总算是找到失散了的亲人。他们现在过得如何,怎么流落到台州来的?”
蛾子接着毛巾抹了下脸,光火道:“老爷你也别管他们,我已经给了他们银子打发掉了。”
“打发掉了,不妥吧?”吴节大觉疑惑,无论怎么看,这都不想是一个女儿一个妹妹能够干得出来的事情。
同蛾子生活了这几年,吴节对自己老婆还是很清楚的。这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表面上兄巴巴不能容物,其实对爱情亲情却比常人还看重三分。
在来南京之前,她就无数次在自己面前提起过对父母和兄长的思念之情,这好容易寻着人了,怎么就打发掉了呢?
这一问不要紧,蛾子怒得浑身颤抖,狠狠地将毛巾扔在地上:“有这么样的父母兄长,该着我蛾子命蹇,前世欠着他们的。”
吴节见蛾子如此恼怒,忙上前抱住老婆,细声抚慰了好半天,才让蛾子的怒气平息下来,这才从她口中得知事情的原委。
原来,就在昨日,蛾子见着父母和兄长的时候。
……
蛾子抱歉地从连老三手里抱过儿子,对父母说:“爹娘,大哥,这是我儿强儿,也是你们的外孙和侄子。”
蛾子的父母根本就懒得看蛾子手中的孩子一眼,同时问:“蛾子你怎么跑台州来了,还有钱没有?”
蛾子:“刚才已经给了哥哥。”
蛾子母亲:“丧气,老娘已经一天没吃饭,可要饿死了!”
蛾子忙问连老三:“连叔,将你身上的银子掏出来。”
连老三听蛾子吩咐。伸手从怀里掏出两张钱票,默默放在桌上。
孙初一眼尖,一看数目不小,就伸手抢到手头。
这边,蛾子母亲跳起来:“初一你这个畜生,这可是我女儿给我的钱,是她的孝心,你凭什么跟我抢。拿来!”
孙初一侧开身子躲到一边,一边看数目,一边笑:“怎么就成你的钱了,别忘了我可是你老人家的独生子,将来是要给你送终的。你一把年纪拿钱去又有何用,干脆存我这里好了……啊。五两一张,一共十两。我的老天,真大方,啊!”
突然间,他捂着脑袋蹲了下去,手中的钱票也被蛾子的父亲一把抢了过去。
原来,刚才乘孙初一不备,一直没有说话的他突然一拳头砸到儿子脑袋上。
然后哈哈大笑起来:“我呸,还说什么养老。你这小畜生什么时候管过我跟你娘。靠你,老子还不先得饿死了?这可是老子生下来的女儿,有种你这小畜生也生一个。我呸,自己老婆得跑了,估计你是不成的。”
话还没说完,旁边,蛾子的娘却趁他不备,将钱票又抢了过去。
咯咯怪笑:“小畜生加上一个老畜生,你们都是不中用的。手头不能留钱。还是放在老娘手头稳当。”
“给我,你这臭婊子。把钱给我,否则打不是你!
三人顿时扭在一起,又是叫又是骂,将酒楼的桌椅撞得东倒西歪,急得小二不住叫:“几位客官,别闹了,别闹了。本店本小利薄,可经不起你们折腾啊!”
动静实在太大,强儿也被惊住了,“哇哇!”哭个不停。
见父母和兄长实在不堪,蛾子一张脸羞得通红,只恨不得地上有条缝隙好钻进去。
连老三也被吓得目瞪口呆,半天才道:“蛾子大姐,咱们要分开他们吗?”
蛾子眼睛里有泪光闪烁:“老连,还有钱没有?”
连老三:“还有些。”
“都掏出来给我。”
“是。”连老三身上也没带多少,钱票和碎银子加一起大约有二十来两,连带着钱搭子一起递给蛾子。
蛾子将钱搭子放在桌上:“走吧。”
“蛾子大姐,这都见着你父母了,就……就走了……”
蛾子凄然地摆了摆头:“见过一面,知道他们无恙,我的心愿已经了了。这钱虽然不多,但足够让他们当本钱做点小生意,也能活下去。”
她又朝乱成一团的父母和哥哥看了一眼,道:“爹、娘,大哥,蛾子走了,以后你们可不要这么胡闹了。”
见蛾子要走,三人才安静下来。
蛾子母亲叫了一声:“站住,蛾子,你怎么来台州了,还和那傻子在一起?”
蛾子也不回头:“娘,吴节可不是傻子,我这次来台州,就是随他一道过来的。”
“哦,原来你们也是流民,不过看你出手如此大方,估计是遇到贵人了。”
“对,肯定是遇到贵人了。这个贵人就是这为军爷,我猜得没错吧。”蛾子大哥孙初一指了指连老三。
蛾子母亲点点头:“应该是的。”她朝连老三哈了一下腰,一脸讨好:“这为军爷贵姓?”
连老三闷声道:“当不起,免贵姓连。”
“原来是连爷。”蛾子母亲笑道:“不知道连爷在戚老虎手下所任何职?”
“就是一个什长,在戚继光将军手下做亲兵。”蛾子喊:“老连,咱们走。”
“急什么?”蛾子的母亲出奇的慈祥起来,笑眯眯地又问:“亲兵队长啊,这可是大官,肥得很,每月多少饷银啊,家里还有什么人?”
蛾子提起了警惕:“你问这个做什么?”
连老三为人老实,想不了那么多,照实回答:“也没多少,就五两银子的月份。不过,却有不少外快,每月几百两还是有的。”确实,吴节家里人的月份都不高,可作为他的贴身家奴,连老三替吴节处理日常琐事,却能接到不少门包,一年下来,倒积了几千两。
他有回答说:“家里也没其他人,就一个女儿。”
“这么多收入,都赶上县大老爷了!我的妈呀,这么多钱,如何花得光?”蛾子一家三口都抽了一口冷气,相互看了一眼,目光中全是贪婪。
蛾子大哥孙初一:“好得很,蛾子,我看你也别跟那傻子了,还不如随了连爷!”
“什么!”蛾子大叫了一声,眼泪滚滚而下。
连老三也大叫起来:“无耻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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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一章战幕即将拉开
连老三这一惊非同小可,顿时气得面带青气。他本是个老好人,温吞水的性子,可万万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如此下流之人。佛也有三分火气,顿时就按捺不住。
“军爷说得是,我就是个贫贱之人。”孙初一还没发觉这一点,他谄媚地朝连老三一拱手:“你老也没生气,我先同妹子说几句话。”
孙初得意扬扬道:“蛾子,不是我说你,你这人脑子不灵光,说难听点就是死心眼。那吴傻家道中落,能够活到现在没有饿死真是奇迹了。这种男人拿来什么用,若我是你,早换人了。什么从一而终,那是狗屁。”
“你你你……”蛾子浑身都在颤抖。
蛾子母亲一拍大腿:“是啊,蛾子你这死妮子,初一这小畜生虽然忤逆,该着天打雷劈,可他说得对啊。所谓妇德这种东西,和咱们穷人家可没有任何关系。当年娘将你卖给吴傻子,主要是图他父亲也算是个大官,你若得了运,做了吴节的填房,咱们也跟着粘光。无奈你命中没福,吴家死的死散得散,早就破败得比我们还不如。不如随了连爷,娘也跟着享福。”
蛾子终于忍不住大声哭起来。
蛾子的父亲面色一沉:“事情就这么定了,别跟我说那么多废话。看你今天的穿戴,也挺风光的,可不是吴傻子买得起的,绝对是连爷的好意。既如此,爹就替你做主了。”
“对对对,就这么着,长兄当父,我也同意。看我家蛾子的姿色,怎么着也得收连爷三百两彩礼。”孙初一流着口水将头凑到连老三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