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兰多来了兴趣,对于战争他并不在行,指挥一场战斗还行,但上升到战略层面就有些捉襟见肘了。好在他身边还有梅蒂莎,这位银精灵小公主曾经亲自参与并指挥过圣者之战,应付眼下的局面岂只是绰绰有余,简直是大材小用,要知道这可是一千年之前最著名的将领,那个时代大陆战火纷飞,远非现在可比。
梅蒂莎神秘地笑了笑:“领主大人是打算去抢夺那件亡灵神器的一部分权限吧。”
布兰多点点头,听尤拉的描述,那支亡灵军队的掌控着应该就是掌握着那件亡灵神器的一部分权限,才能控制几千具骷髅在山野中行军。这几千骷髅在他眼中不值一晒,但那件亡灵神器他却很感兴趣,哪怕只是一部分权限,说不定也能从中得到什么,因此他才一听说尤拉的计划便点头同意了。
“我们可以给白之军团来个假戏真做,再将计就计,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直接解开法坦港眼下的困局。”梅蒂莎答道。
布兰多一听就明白了这位银精灵小公主的打算,他也微微扬了扬眉毛,在心中思考了一下这个计划的可行性,但越想越觉得机会越大,也忍不住有些激动起来。他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既然如此,首先就要谨防走漏消息,克鲁兹人不大可能会放你姐姐他们单独行动,他们很可能在这附近有小股驻军,我必须去处理一下这些人。”
梅蒂莎点了点头,又问道:“领主大人,您一个人没问题吗,需不需要我也去,要不叫上夏尔先生吧?”
布兰多摇头。“夏尔就让他留在港口,你和希帕米拉都出来了,港口那边我必须得留下一个人以备不时之需。至于你,好好待在这里养伤,这是领主下达的命令。”
“可我已经使用了圣水,伤口早就愈合了,顶多就是有点虚弱而已,虽然没办法战斗,但是旅法师的权限还是可以发挥的啊。”梅蒂莎弱弱地争辩道。说到伤势,布兰多不禁向她胸口看去,原本触目惊心的伤口在圣水强大的功效作用之下果然已经渐渐愈合,现在破败的衣甲下面只剩下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肤,以及才刚刚开始发育的诱人曲线。
布兰多咳嗽了一声,顿时尴尬不已。
梅蒂莎这才注意到自己的领主大人的神色有些不太对劲,低头一看,顿时俏脸生晕,她咬了咬嘴唇,连忙用手挡住外露的春光。若是换作别人,这种情形下难免会生气,但梅蒂莎以她一贯的性子却也说不出来什么,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间有点尴尬。
好一会儿,布兰多才嘀咕道:“放心好了,我的小公主,我已经安排好了,我不会拿尤拉的安危开玩笑,你应该明白的。”
梅蒂莎嗯了一声,算是作答。
但过了一会,她还是不放心地小声说道:“要不把安德丽格带上吧,她还可以一战的。”
布兰多仍旧摇头:“用不着,你和墨德菲斯都没有战斗力,希帕米拉又昏迷不醒,你们当中只有安德丽格还有点战斗力,她留在这里我才能放心。”语毕,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山谷另一边入口的方向:“玛达拉的骨头架子应该是从那个方向进来的,克鲁兹人也不会太远……”
梅蒂莎亦看着山谷另一面的入口,苍翠的谷地在阳光下折射出令人心醉的绿色来,她忽然说道:“说不定有个人可以帮上你,领主大人。”
“谁?”布兰多回过头。
“那个骨头架子,您不会忘了它吧,领主大人。”
“克罗特,它还活着?”布兰多终于记起这个可怜虫来,颇为惊讶地说道。
“是的,而且罗瑞森爵士也想见你一面。”
布兰多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两人之间一时又陷入沉默中,好像他们都明白这其中有一个问题还没有说出口,但两人互相顾忌着对方的心思,都不愿意主动开口。过了好一阵子,布兰多才幽幽地说道:“梅蒂莎,你姐姐她……”
“我已经知道了。”梅蒂莎使劲摇了摇头,“不必说了,领主大人。”
布兰多看向这位银精灵少女,梅蒂莎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样子让他感到有些不安。“真的没什么?”
梅蒂莎沉默了一阵子,才说道:“银精灵死后会去一个叫做亚尔夫海姆的地方,那是神圣安详的谷地——圣银谷,我们银精灵精神上的归属,终有一天,我会在那里见到姐姐,还有父王和母后,他们只是比我先一步到达了那个华美的天堂而已。”
“虽然听起来很美好,但我更希望梅蒂莎能够永远留在我身边,活在这个世界上。”
“领主大人你真的不会安慰人。”梅蒂莎几乎给他气笑了:“再说领主大人也是会老去的,终有一天我会离开大人的。”
“那没关系,到时候我也陪你去那个什么亚尔夫海姆好了。”
“那不行,那是银精灵的圣地,大人您是人类,你可进不去。”
“那不一定,我是旅法师呢,我不是可以穿越位面吗?”
“……您太任性了,大人。”
……
这是布兰多第二次见到这位圣堂骑士的亡灵,它低着头坐在一块耸立的白色岩石之下,像是在沉思,一条长长的披风,末端一直拖到地面上,凄美的红色,仿佛是流淌着的英雄的末路。锈迹斑斑的佩剑被插在它面前,一束金色的阳光从树梢上射下,照耀在剑柄之上,剑柄上的宝石熠熠生辉,像是在述说一个来自于时间流逝之前的故事。
罗瑞森爵士就端坐于这柄剑之后,它身上的伤势看起来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至少表面上如此,只是眼眶中跳动得金色火焰却黯淡了许多。
“你来了,年轻的骑士。”感到布兰多的到来,罗瑞森才抬起头来,它深深凹陷的骷髅头上,金色的王冠熠熠生辉。
“我不是骑士。”布兰多亮出自己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大地之剑,“我是个战士,剑手,但不是骑士。”
“都一样,随着生命的逝去,时光在我眼里有了不同的含义,过去的认识不再束缚一些永恒的意义。”亡灵答道:“在我眼里骑士不是一个身份,而是一种崇高的象征,它象征着拥有某种追求的人,我能看到你的执着,你何必否认它,我想它还不至于令你感到难堪。”
布兰多沉默了下来。“您的夫人呢,尊敬的骑士先生?”他环视四周,却没有看到罗瑞森爱人的灵魂,也没有看到那个灰败骑士克罗特的影子。
“她离开了,凡世对她来说只有束缚,就连我的爱也是一样,但她终于得到了安宁与解脱,这归功于您。”亡灵的声音沉稳得像是一个梦境。
布兰多笑了笑。“不必道谢,我也不是毫无目的,再说结果还算不错,您的守护总算有了意义。”
“我也要离开了。”亡灵答道:“我能感到一个声音在召唤我,我的灵魂即将归于永恒,这个世界这一刻在我眼前呈现出多样的意义,让我不禁回忆起了自己的年代时代。那个时代的克鲁兹山谷长青,碧野如梦,我们可以尽情地追逐自己的信念与梦想……”
布兰多静静听罗瑞森述说自己的过往,就像是一个将死的老者,在缓缓讲述那尘封于时光背后的故事,年轻的骑士,闪耀的信念,挫折与抗争,乃至于一生的守候,在无言之中支撑着这样一种信念的,是闪闪发光的意志。
亡灵静静地说完了这个故事,然后抬起头,用跳动着金色魂焰的眼眶注视着布兰多。
“我即将离开,但临行之前,我将送你一件礼物。”亡灵缓缓说道:“请到我身边来,年轻的骑士。”
布兰多微微一愣,惊讶地看向罗瑞森——亡灵坦然面对他的目光,并未流露出任何恶意。布兰多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走到罗瑞森面前,亡灵忽然长身而立,伸出白骨嶙峋的手从地上拔起佩剑,但它并未作出攻击的动作,布兰多一愕之后便放松下来。亡灵高举佩剑,然后将剑尖轻轻放到布兰多的肩上。
“你知道荣耀的含义和分量吗,年轻的骑士?”
“它必将终生随你左右。”亡灵扬声答道:“我别无长物,惟有生前的一些感悟,这些过往的记忆对我来说早已失去了意义,但希望它们能够对你有所帮助。”
伴随着这句话,布兰多忽然感到四周的景物如同风中沙砾般消散了,一阵阵肃穆的圣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他举头四望,发现哪有什么罗瑞森的亡灵,自己正独自一人身处于一座圣殿的中央,单膝跪地,四面皆是巨大的落地玫瑰彩窗,一束纯白的光束透过头顶空旷的拱顶上的孔隙射下,正好落在自己身畔的地面上,形同在黑暗中落下的巨大光斑。
四周的黑暗中根本看不清景象,仿佛是礼拜堂的排排长椅,上面也不知是否坐有人,一阵阵窃窃私语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汇聚在一起,嘤嘤嗡嗡作响,仿佛是在议论,又仿佛是在围观。
布兰多忽然明白过来,这一幕是这位骑士的亡魂曾经经历过的场景,而且恐怕是他生命中为数不多记忆最为深刻的一幕,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原本清晰的记忆也变得模糊起来,这圣殿之中的观众,就像是被水冲刷褪色的照片一般,已经淡化得几乎毫无痕迹,但唯有这圣殿中央发生的一切,在它的记忆中永远刻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
这就是传承——
骑士的信念与理想,罗瑞森打算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送予他,它曾经在同样的场合得到这一切,而今天他又以同样的形式将这属于骑士的力量交还。在《琥珀之剑》中,这也是罕有但无法强求的机遇,这些生前的英雄所掌握的技能,远非那些随处可得的普通货色可比,关键是融入了个人的理解与感悟之后,这些技能大多是独一无二的,布兰多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竟然能无意中触发了一个隐藏任务。
他不知道自己是对游戏之中的东西变得越来越不够敏感了,还是被这个世界同化得太多,这条任务线要放在以前,他早就应该察觉出来了,在罗瑞森的亡灵出现的那一刻,他或许就应该察觉到,但他没有,直到此刻,一切都理所当然,仿佛顺其自然般发生了。
他看到自己面前出现了一团璀璨的白光,那白光中的人影他看不清面孔,仿佛有许许多多面孔重叠在一起,有些是他所熟悉的,甚至是他曾经见过的,但有些是他陌生的,从未在记忆中出现过的。这些或者熟悉或者陌生的面孔彼此交叠在一起,它们一齐开口,用一个共同的声音吟诵着什么,布兰多听到这个声音,好像听清了,但又仿佛入耳的都是嗡嗡的杂音,直到一段段记忆汇入他的脑海之中。
光辉的骑士立于山丘之上。
旌旗如林,山呼如潮。
高举的利剑闪烁着寒光。
布兰多从中仿佛看到了自己,也看到了罗瑞森的一生,然后他自然而然明白了这个技能的来历——
眼前的重重幻境忽然消失了,森林如翡翠般的背景色又重新回到他视野中,他还是站立于那白色的巨岩之下,林地仍旧苍翠如梦,罗瑞森的佩剑依然静静地插在他面前,但骑士的亡灵早已不在,只剩下午后的阳光和煦地照耀在森林之中,在草甸上点缀出点点光斑。
一条长长的披风带着它主人生前的气息躺在草地上,有如鲜血,耀眼刺目。
而布兰多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单调的提示音在回荡着:“获得圣堂骑士秘技,神圣洗礼。”
他沉吟了半晌,才默默将地上的披风拾起,然后轻轻将它覆盖于罗瑞森的佩剑之上,然后拔出大地之剑,用剑尖在岩石上刻下一行飞扬的文字:
这是一位骑士之墓,他的一生守护了爱情与信仰,他的忠贞与理想或许不为世人所知,但山谷长青,信念长存——
……
第一百七十四幕反击的前奏
在山谷北边的山隘处,一个小小的人类营地驻扎于此,营地驻扎于一片古树环绕的林中空地之中,不过由几顶灰色帐篷环绕而成,帐篷用绳索与木桩固定在碎石之间,不远处还象征性地插了一根旗杆,白之军团的红白二色战旗从上面垂下。
营地中有十来个帝国骑士,不过大部分都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唯一能够站立的只有四人,其中一个穿着毛皮领大衣、明显贵族样貌的人看来是这些帝国士兵的首脑,而另外三个,一个修女装扮的女士,一个年轻的贵族,以及一具畏畏缩缩的骷髅架子。
毫无疑问,这三人正是西德尼、布兰多与腐朽骑士克罗特。
“啪嗒——”,布兰多皱着眉头将赤红的祝福丢到地上,还有身上一些杂七杂八的装备,这些装备经过白一战之后都坏了个七七八八,好在在死霜森林的那场大爆炸之后他身上本来就剩不下什么东西了,不少装备都是临时从柏鲁和炼金术大师塔玛那里拿来充数的次级魔法物品,坏了也不心痛。
唯一值钱的就是洛尼亚之隙和一些戒指项链,而戒指项链这些部位的装备本来就不容易损坏,至于洛尼亚之隙不愧是黄昏之战时代流传下来的古典装备,在白的攻击下竟然毫发不损,而且也多亏了这件胸甲,否则他当初未必等得到西德尼来救他一命。
以白当时接近圣贤领域的力量,其实稳稳压制没有完善躯体的血脉天赋,但被洛尼亚之隙削弱一个法则等级之后,只剩下极之境界巅峰的力量就无法超越凡世的法则了,虽然依旧可以将他重伤,但好歹让不屈天赋发挥了作用,也算是救了他一命。
不过洛尼亚之隙虽然是完好无损地保存了下来,巴哈姆特之赐就没那么幸运了,作为首当其冲受到白力量冲击的部位,这件珍贵的手甲在交战中就直接炸掉了一半。布兰多有些可惜地将这件手甲的残片收起来放进次元洞中,准备看看今后有没什么机会将它修复,这毕竟是幻想阶的装备啊,在《琥珀之剑》中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东西,一想到这一点,布兰多心中就对白充满了不满。
虽然这么说对于梅蒂莎的姐姐来说或许有些不敬,不过那个女人死了之后竟然可以吝啬到没有爆出一件装备来,仿佛所有的东西都随她的灵魂一起燃烧殆尽了,就连那本马维卡尔特之书的赝品也一样。布兰多一想到那本马维卡尔特之书心中都在滴血,如果拿到那本书的经验,他说不定稳稳可以提升到法则巅峰的境界,甚至有机会问鼎极之平原。
但现在这一切都没有了。
还搭上了他自己的大半身装备。
他心中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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