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句的,按照她的理论来说——她不是布兰多的保姆,而是后者的老师,因此她可以传授布兰多的知识,但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出手保护他。
布兰多虽然有时候觉得这种说法有些讨厌,任谁都会希望随时可以有一位贤者大人可以为自己搭一把手——无论是从她丰富的经验上还是实际的能力上,可他毕竟也明白对方的一番苦心。
当然了,精灵御姐也总不是一成不变的保持沉默,看布兰多的好戏的,当适当的时候来临的时候,她总会开口提点一下这位在她的“得意门生”。
“她的确是注意到了你,但并不是因为我的存在,风后指环的秘密,艾尔兰塔当年也是清楚的,这对她来说甚至都算不上是秘密——而她注意到你的原因,恐怕不用我多说了吧。”圣奥索尔果然开口对布兰多说道。
“什么原因?”布兰多一开口,忽然意识到自己问了蠢问题,但他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毛:“……她看出来了?”
“或多或少,他和我们毕竟是老对手,我们都对他的传承十分敏感的。”圣奥索尔答道。
布兰多脸色变了变,虽然圣奥索尔对待奥丁的态度让他对这几位贤者与黑暗之龙的关系有了些与以往不同的猜测——在一般的历史定义中,四贤与黑暗之龙的关系自然是不共戴天的,可事实证明,或许也没那么不堪。想想也是,四位贤者毕竟是图门的学生,而以图门与黑暗之龙的关系,他们与黑暗之龙的关系恐怕也不会像是官方口中那么恶劣。
现在看来,双方的争端多半是来自于道义上,而非是私人的嫌恶。不过四贤毕竟是四个不同的个体,圣奥索尔的看法不能代表其他人,传说中吉尔特就是四个人中最激进的人,艾尔兰塔的性格最为宽和,问题是一千年之后,谁又能说得准呢。如果说有人能说得准,估计就只有这位贤者大人的老战友了。
因此布兰多虚心向精灵御姐——他的老师求教道:“艾尔兰塔大人她怎么看的,总不会来把你唯一的学生来给干掉吧?”
圣奥索尔微微一笑,觉得布兰多这个说法有些有意思:“那倒不至于,不过若是放在早一阵子,恐怕还不好说,我们几个的死对艾尔兰塔姐姐的打击很大,只怕那时候的她是不会放过你的。但现在嘛,毕竟一千年之后,我们的目光都早已与年轻时不同,她刚才并未对我多说什么,对于你我这个‘唯一的’学生,她自然也不会太过分。”
布兰多松了一口气,然后答道:“但肯定另外有什么说法对吧?”
他当然知道风后大人今天就算心情格外好,也不会无缘无故来找他说这么多废话。
圣奥索尔点了点头。
“她看到了格温多琳。”
“那头龙?”布兰多微微一愣:“你不也看到了么?”
“我和她不一样。”圣奥索尔没好气地答道:“艾尔兰塔姐姐能够活到现在,其实是经过我们四个人的约定的,她的任务是什么,恐怕不用我多说,你也应该可以猜出来。她监测了这个世界一千年,对于这一千年来,这个世界上发生了什么,她比我更清楚。格温多琳和乔根底冈的出现,在我看来最多算是有些奇怪,但在她看来就不一样了。”
“不一样在什么地方?”布兰多有些好奇,这也是他一直以来想知道的事情,没想到竟然在这位贤者大人这里得到了答复。
精灵御姐却摇了摇头。
“我也说不好,我们毕竟没有直接的交流,不过我能感受到她一些想法,这件事恐怕与你有关,布兰多。”
“与我有关。”布兰多微微一皱眉,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的祖父,目前看来格温多琳她们与自己唯一的联系就是这位神秘莫测的祖父大人了。除此之外就是圣战,埃鲁因、乔根底冈与克鲁兹这三个原本互相独立的国度,此刻已经因为这场圣战完全纠缠在了一起,不过埃鲁因与这场圣战唯一的联系反而落在了他身上,这也可以算是一个与他有关的地方。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茜?
还是女王陛下本人?
布兰多摇了摇头,线索太多了,而且他又另外想去一件事来,之前琪雅拉和他说格温多琳是站在白银女王一边的,之前情势太过危急,他还来不及细究,但现在想来,这里面问题可就太大了,一方面代表着乔根底冈,一方面是帝国的至高者,那个罗杰斯他们一直以来寻找的判断竟然是女王陛下?
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太大了吧。
“我应该怎么做?”布兰多想不通,索性不想,直接开口问道——这是他的一个良好习惯,简单来说就是懒,风后没好气地瞪了她这个“好”学生一眼:“这也是艾尔兰塔希望你能帮忙的,克鲁兹帝国的局势很不同寻常,看起来已经有些超出了她的预料之外——或者说格温多琳她们的出现引起了她的警觉。”
布兰多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他少有地打断风后道:“贤者大人该不是也想让我去通知龙族吧?”
“咦,你怎么猜到的。”
“我靠。”布兰多没好气地答道:“这还用猜,她肯定清楚当年龙族与克鲁兹帝国的约定,这个约定眼下也就瞒着我一个人了,玛莎在上。”
风后微微一笑:“还有一件事,就是那个小姑娘。”
听到这句话,布兰多微微怔了一下,事实上不需要精灵御姐提醒,他也想起了这个眼下最为主要的问题。
布兰多将目光投向一边不安地站在琪雅拉身旁的小精灵,后者此刻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低着头,用手搅着衣角,连看都不敢多看他们一眼。布兰多看到她这个样子一时间忍不住又好气有好笑,这样子分明是装出来吧,先前明明熊成那个样子,此刻立马就化为淑女大小姐了。
这谁信啊。
他忍不住有些哭笑不得地开口问道:“这位小女士,都到了这个地步了,总得自我介绍一下吧。”
“我、我是小精灵。”
小精灵哆哆嗦嗦、弱声弱气地回答道。
但可惜,这个回答显然不能满足布兰多。
……
第一百零九幕花与叶之领的危机
就在布兰多在涌银谷地与龙后格温多琳第一次遭遇时,在熊湖地区之外——乔根底冈大军的攻势并没有停息片刻,瓦尔格斯地区首先失去音讯之后,纳菲尔与塔里斯又先后宣告失陷,到这时候,克鲁兹人才总算搞清楚了他们对面的敌人是谁——蜥蜴之王,“灰眼”莫克沙,莫克沙指挥着它的大军向北进发,兵锋横扫熊湖北面的梅林地区,所过之处安兹洛瓦地方仅存的抵抗势力也纷纷土崩瓦解,这个时候乔根底冈人的意图已经昭然若揭。
显而易见的,它们的目标就是亚萨——
亚萨一旦失守,帝国将会面临着失去长青走道的危险,从而将四境之野隔绝之外,直到这一刻,被打蒙了帝国人仿佛才反应过来,各地的领主、地方军团都迅速动员起来,只待女王陛下一声令下,就前往支援,白之军团向南挺进到长青走道附近,随时准备援驰这条帝国南方最重要的生命线。
但要说挽回战局,又谈何容易?
在之前的几次攻势之中,甚至有人观察到了龙的存在,而从罗科齐高低传来的消息也证实了这一点,五位地下之王的两位至少参与了这场战争,这个消息震动了整个帝国。
仿佛自从上一次战争以来,帝国还从未面临过如此危险的境地,上至政客军人、下至平民百姓,几乎所有人都在从各方面打听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贵族们关心的是这场战争会给他们的利益带来什么样的妨害,而平民们则担心战火会不会不受控制地蔓延下去,从而将整个他们拖入战争的泥潭之中。
此时此刻,安兹洛瓦的战局正使帝国的南方陷入一片扑朔迷离的迷雾之中,从紫罗兰谷地到崇高内海北方的梅兹地区,从斗篷海湾到班克尔,无数目光正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汇聚此地,每个人都在焦躁不安中等待着,等待从亚萨传回的消息——
但总有人想得更远。
……
“如果亚萨已经失守会怎么样呢?”
提出这个问题的是,是一个拥有亮晶晶的海蓝色大眼睛,金发披肩犹如海浪一般的小女孩,她穿着公主长裙,坐在椅上,举止得体地双手交叠,放在裙上,一看就是一位拥有良好教养的贵族淑女,前者正抬头盯着梅里耶夫人——她们的历史与贵族老师。而在不远处,法伊娜正坐在高高的靠背椅上神思不属地看着窗外——那是一座落地拱窗,窗外是罗沃夫堡四野冬季的景色,森林尚蕴着一抹深青的颜色,但在林冠之上,衬托着白雪皑皑的崇山之峰。
梅霍托芬,这里是位于路德维格白雪皑皑的崇山之南的平原与丘陵环绕的盆地,消融的积雪汇聚成河冲刷出这片沃野,每当冬去春来,此地就鲜花遍野,从东面阿尔喀什地区来的乡巴佬管这里叫做春暖花开之地,因为从东方冰川中呼啸而至的寒风让格雷修斯终年沐雪,相较而言南方这片沃野地区是温暖之所。
它后来也确实由此而得名,花与叶之领,这正是这一方土地的名字。
而他的主人,在立花之年以前,是高尚的布鲁克,布鲁克大公在麦穗之年死于疾病伤寒,随后现今人称之为阴沉的赫利克斯大公继承公爵之位,成为这片土地实际的拥有者,公爵并不是清心寡欲的苦修徒,但却子嗣寡寡,他只有两个儿子,长子还死于上一次战争,而两个儿子之下,更是只有一对孙女。
法伊娜有些羡慕地看了自己无忧无虑的妹妹一眼。心里面早已把对方这个蠢问题毫不留情面地鄙夷了一番,不过这种鄙夷出于某种姐姐对于妹妹的宠溺之心,丝毫没有在面上表现出来。
两姐妹之间的关系一贯是十分融洽的。
伊莉丝是花叶领远近闻名的乖巧的小天使,而法伊娜嘛,后者的脾性布兰多是亲自领教过的,她在外面一贯无法无天,和她在帝都的一群狐朋狗友一起到处为非作歹,最近从信风之环回来之后才稍微收敛了一些,显得稍微淑女了那么一点儿,这已经叫赫利克斯大公谢天谢地了。
不过她这段时间以来所做的事情是在回到领地之后将自己的冒险故事整理成册,准备将来拿到鲁施塔去作为炫耀的资本——当然在那之前,这些故事早就被她唯一的妹妹听了个耳熟能详,处于懵懂期的小姑娘非凡没有感到厌烦,反而对于自己这位姐姐充满了崇拜之情,以至于后者也对于外面的世界满是憧憬,只不过她做不到像她姐姐那么胆大包天罢了。
伊莉丝问出那个问题之后,大厅内静了片刻,梅里耶夫人似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并不是从现实意义上,而纯粹是从学术理论上——因此她倒丝毫不受眼下帝国局势的影响,推了推眼镜,思考了片刻答道:“单纯从军事上的因素来讲,帝国很可能会失去长青走道,不过这对帝国的打击象征性的意义远大于实际意义,帝国失去了长青走道一样可以从花叶领支援四境之野的战场,这对大公来说倒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当年要不是和法恩赞交恶,以花叶领的地理位置,事实上丝毫不逊色于长青走道的……”
这位女士的切身利益与花叶领息息相关,对于当年因为上一次圣战导致花叶领商业凋敝的事情耿耿于怀,她一说到这件事上,便立刻滔滔不绝起来。
伊莉丝听得津津有味,而法伊娜则早已百无聊赖,这些东西她都不知道听了好几百遍了,耳朵里都听出茧子来了。
更关键的是,此刻她根本没有心思去听这些东西,一切的缘由都来自于前一天晚上由她父亲的管家交到她手上的那封信。
信来自于帝都鲁施塔,柯克家族与许多帝国内其他的大家族一样,都在帝国权力的中央拥有许许多多的眼线与关系,无论是在紧要的时刻还是平日里,都有许多信件来往于这些家族与他们的眼线、与关系网络之间,这些信在帝国内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但送到法伊娜手上这一封格外不同。
这封信上有这个古老家族一些特殊的秘密记号,而这种记号,只能表明这封信是来自于这个家族中某些重要成员的。
比方说此刻正身处帝都的赫利克斯公爵与法伊娜的父亲——埃菲伯爵。
信上的内容倒是十分简单,仅仅是说帝都之行遇上了一些麻烦,可能要稍晚一些才能回到领地。
但正是这封信反而引起了法伊娜的怀疑。
家族中此刻没有任何男性成员存在,而以她祖父与父亲的性格,是绝对不可能用这么一封信来郑重其事地通知她的——正是这种以往从未有过的先例,引起了她的警惕;这一周以来她通过管家艾略特向帝都打探消息,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家族以往在鲁施塔的眼线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一个也联系不上了。
而关于她祖父与父亲的消息,也是半真半假,一些消息说赫利克斯大公至今仍住在帝都的“郁金香大厦”,但根绝艾略特派出去的人回报,这些消息都是子虚乌有的情报,公爵与伯爵大人早在两周之前就动身返程了。
种种互相矛盾的消息,就像是一层阴云一样笼罩着法伊娜,她现在才开始感到后悔,没有早些听从祖父的吩咐认认真真参与到领地的日常事务中去,到现在要重头做起,而又没有人可以依靠的情况之下,她只觉得两眼一抹黑。
“最后一批人也应该快回来了。”这位小姐如坐针毡,心中暗自想到,而滔滔不绝的梅里耶女士在她眼中此刻也不禁变得更加面目可憎起来,“这个可恶的老处女!”
法伊娜心中烦闷不已,忍不住低声咒骂起来,不过可惜梅里耶女士在领地内地位崇高,在过去,她的祖父——赫利克斯大公是绝对不会因为她的谗言就对后者怎么样的,多半的结果是她反而被罚禁闭,这对法伊娜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的事情了。而现在,花叶领可以说是由她一个人做主,但她却反而没心情去报复对方了。
而正当她要听得昏昏欲睡的时候,大厅外终于传来了久违的敲门声,梅里耶女士再一次停了下来,严厉的目光扫向法伊娜——后者连忙向她作了个抱歉的手势,跳下高背椅,三步并做两步跑到门外——关于过去这一周半以来发生的一切,她没有丝毫透露给其他人,甚至是伊莉丝,因为这位贵族小姐至少还明白那代表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