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尼玫西丝给他的感觉也远没有在安培瑟尔时那么绷紧了身上的每一根神经。
在这样的氛围之下,又叫人怎么紧张得起来呢?
“他们很喜欢你,布兰多先生。如果说埃鲁因还有人可以称得上是先古贵族的典范,那么一定能在你身上找到这样的品质。”格里菲因公主眼中闪闪发光,略微有些感触地说道。
“这是公主殿下的理想。整个埃鲁因,所有人都能不再为贫穷,战乱,灾难所困。布契的悲剧也不会再重演。”布兰多答道。
格里菲因公主眨了眨眼。“布兰多先生,我明白这有一些过于理想,但是,我至少希望将这个王国从眼下的局面中改变出来……在北方,甚至就在让德内尔,维埃罗以及其他许多地方,战乱与贵族们自身造成的灾祸仍旧在持续着,而先君埃克的子孙们却毫无作为。”
“是的,所以托尼格尔不会长久地安定下去。每个人,都必须为了自己的未来而奋斗与牺牲。”
“布兰多先生已经准备好了么?”
“只等说服维埃罗大公了。”
……
梅蒂莎被热情的精灵少女们折腾了好一会,才放下来。银精灵小公主大约这辈子加上上辈子也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被弄得衣衫不整,一张小脸也红得几乎要能滴下血来。
她一落地,大约是害怕被报复,树精灵们吹了一声口哨,立刻一哄而散,我们箭术大赛的胜利者差点一屁股被摔到地上。还好安蒂缇娜手疾眼快赶忙一把扶住她,“那帮死丫头。”幕僚小姐摇摇头,顺手将梅蒂莎那张银弓递了上去。
“谢谢你,安蒂缇娜姐姐。”梅蒂莎心有余悸地说道。
不过她抬起头看了一眼远处高高飘扬的属于银精灵王室的号旗,眼中又露出满足的光彩来。不知道多少年,这面旗帜没有这么光辉地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之中了。
她握着弓那一刻,身心就好像回到了过去那个时代,荒野之上,银色的战马奔腾,号角声悠久地长鸣着,仿佛与广袤的大地共鸣起来。
安蒂缇娜看银精灵小公主一时有些失神的样子,心中大约猜到她的所想,叹了口气,轻轻为她披上一件斗篷。虽然是盛夏,但热汗腾腾凉风一吹之后一样容易病倒,她早已习惯了为布兰多作这些细节上的事情,一时也忘了梅蒂莎不过是个英灵。
梅蒂莎微微一怔,有些感动地看了安蒂缇娜一眼:“真的谢谢你,安蒂缇娜姐姐。”
“这是第二遍了。”安蒂缇娜摇摇头,不以为意。
“不,因为想起了姐姐大人。”梅蒂莎却认真地回答道。
“是么?”
“唔,大约是更温柔一些吧。和我想象中的姐姐一样,嗯,就是这样……”银精灵小公主甜甜一笑。
安蒂缇娜细细地看了她一眼,她也听过梅蒂莎的一些故事,知道她和她那位姐姐之间的关系可能并不是那么和睦。她伸手理了理少女额前的发丝,答道:“大约王室之间,就是这样的吧……”
“王室么?”梅蒂莎想了想,看着安蒂缇娜:“对了,安蒂缇娜姐姐,领主大人仍旧没找到原因么?”
“嗯。”幕僚小姐也想起这件事情,不禁摇摇头:“阿洛兹小姐也为我检查过,但我也不是什么黄金之民的血统呢,那一次,大约是玛莎大人的庇佑吧。”
“玛莎大人的庇佑?”
梅蒂莎看着安蒂缇娜,忽然问道:“安蒂缇娜姐姐,你的项链呢?”
“项链……”安蒂缇娜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按了一下胸口,“项链?”
“对啊,之前一直有带着的那条项链。在前往安培瑟尔之前,不一直带在身上的么?我记得在闪光之海的时候,我还见过一次呢。”梅蒂莎小声答道。
“那个啊……之前被我弄丢了,怎么了?”
“没什么。”银精灵公主微微一笑:“没想到细心的安蒂缇娜姐姐也有弄丢东西的时候呢,说给领主大人,他一定不信。”
“不必了。”安蒂缇娜赶忙答道:“领主大人忙于准备与让德内尔伯爵的战争,这些小事,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是么?”
幕僚小姐微微点了点头。
梅蒂莎想了一下,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但正是这个时候,赛场的一角忽然传来一阵喧嚣。那边的人群好像一下骚动起来,两人的注意力一时间皆被吸引了过去。
不过与梅蒂莎相比,安蒂缇娜毕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银精灵公主很快就分辨出了那边正在发生的事情。
“咦。”她轻轻咦了一声。
“怎么了?”安蒂缇娜徒劳地看着那个方向,一边回头问道。
“来了些奇怪的家伙呢。”
梅蒂莎喃喃道。
……
对于托桑卡德森林来说,绵延多日的阴雨天气在短暂的放晴之后似乎又开始光顾玛姬坦以及附近地区。
对于迷雾森林的居民来说,自从安列克大公来访之后,似乎就没有几天好日子可过。带来阴雨的阴沉沉天空总是徘徊头顶上,虽然说四五月开始是托桑卡德地区的雨季。
但今年以来,未免太离谱了一些。
木制的栅栏门在大雨滂沱之中吱呀吱呀地晃悠着被升起了,雨幕中一双神色阴冷的眼睛默默看着雨水顺着栅栏门上滑下像是断了线的柱子一样从尖端落下,然后又混入泥水之中。
两位侍从高举着一张斗篷为让德内尔伯爵遮着这连绵的阴雨,这位王国的特权伯爵大人默默地看着吊桥上那辆马车在卫兵的带领下行驶出外城,然后他回过头,很快消失在城头之上。
安列克大公一只手支起车窗的帘子,从那个方向收回目光,轻轻嗤笑了一声。马车车厢内重新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这只老狐狸真是既小心又贪婪,优柔寡断又冥顽不灵正是他最大的弱点。”
“这恐怕也是贵族们典型的弱点,公爵大人。”一个女子的声音答道:“不过总算说服了这家伙,也不算是白来一趟了。”
“有他后悔的时候。”那沙哑的声音冷冷一笑。
“他只是没得选择而已,但未必会真心实意地上我们的船。话又说回来,像是这样碌碌无为的贵族,又怎能理解更加深奥的道理。”安列克大公摇摇头。
“不过科恩公爵,这家伙的确不值得信任,你们最好令作打算。”他又提醒了一句。
“早有准备。”那沙哑的声音阴森森地答道:“他不过是个替死羔羊而已。”
安列克点点头,用莫名的目光最后看了那个方向一眼——玛姬坦高耸的城墙在雨幕之中早已只剩下一道淡淡的影子。然后他放下帘子,车厢中重归一片黑暗。
而他在所不看到的方向,让德内尔伯爵正在骑士的陪同之下走下城堡的旋梯,旋廊内昏暗的光芒映照着他明暗不一的脸膛,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王国实权伯爵如今每一条皱纹中似乎都写满了冰冷的疑虑。
“父亲大人,你真打算与那些东西结盟。”一个身影早已等在下面,贵族青年抬起头,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如果一旦答应,我们可就毫无退路了。”
让德内尔看了自己的次子一眼:“难道我们现在就有退路么,看来你还没搞清楚自己的处境。”
“不,我是说……”
“够了。”让德内尔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当然会早做准备。玛达拉……至少玛达拉那边……”
他叹了口气:“算了,你去联系克鲁兹人吧。”
“克鲁兹人?”
“总有些事情,得让他们知道。”
伯爵大人沉默了片刻,幽幽地答道。
……
第三十幕另一个机会(一)
在梅蒂莎的视线之中,一行装束奇怪的骑士早已引起了她的注意。那些骑士们停在路边,皆在马上驻足观看,他们脸上的神色各异,不过大多带着些许好奇。
在托尼格尔乡下,除了白狮卫队与布兰多身边的属下之外,很少能看到这样衣甲鲜明的骑士。不过就算是白狮卫队,也不会在胸甲上饰以火焰纹章,再说以她们的甲胄制式,也并非是埃鲁因本地的风格。
相反,他们身上的甲胄整体呈现出一种暗红色,并饰有较多的毛皮与角质因素。这是典型的克鲁兹人的铠甲风格,铠甲的颜色也缘自由克鲁兹本土出产的钢铁掺杂有较多的火元素的缘故。
“来了些奇怪的访客呢。”梅蒂莎微一沉吟,就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不过这个时节,托尼格尔怎么会出现克鲁兹的使节?
……
劳伦娜放下遮住阳光的铁护手,眺望着远处的风车磨坊与大片大片的农地。不过她的目光扫过防务废弛的冷杉城堡,稍微露出有些轻蔑的神色——冷杉堡从格鲁丁时代起就缺乏修葺,布兰多也不过将它作为一处暂居的住所,没有将之重新粉刷一新的打算,因此这位来自克鲁兹的女骑士轻易就能看出这座残破的城堡千疮百孔的漏洞。
“没想到越往南,埃鲁因乡野还有这样的地方。相比起来,我们去过这个王国北边的一些地方,现今的景象还远远不如这儿繁荣呢。不是说于松往南,就只剩一片贫瘠的荒野了么?”
她喃喃自语,反倒是被近处正在举办的冠军竞赛吸引了目光。冷杉城外人头攒动,使他回过头,仔细观察着那些正在上场的骑士们。
“你们看到的记载都是几年之前的文献,说不定有什么变化也并不奇怪。”一个的女性嗓音回答她道。
劳伦娜没有转头也知道这是谁的声音——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十分具有特点的嗓音,因为无论从那一方面来评价,它都叫人印象深刻——不疾不徐的语调显得沉静优雅,只要一听之下就叫人无法忘怀。
仿佛声音的主人在说出这样的话来,就早已经过了深思熟虑的感觉。
如果布兰多在此,必定会认出声音的主人。那个被众多克鲁兹骑士保护在中间的女士,从外表看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却有一种与年纪不相符的神秘与性感,正是在黑森林中与他有一面之缘的克鲁兹帝国宰相之女德尔菲恩。
宰相千金静静地观察着这里的一切,一头黑色的长发如同绸缎般垂下,她的眼睛仿佛天生蕴含着神秘,给人一种看不穿的沉静气息。
她在马背上,显然吸引了最多的目光,毕竟这样的美貌不要说在托尼格尔,就算是在埃鲁因与克鲁兹最繁华的地区也很难见到。以至于本地的领民也忍不住要多看了她两眼,他们的好奇缘自于这个世界上竟有比领主大人的未婚妻与公主殿下还要美丽的女人。
不过德尔菲恩穿着克鲁兹人贵族文官的长袍,到更像是外交使节,她的长袍染成深紫色,而不是在信奉炎之圣殿的地区常见的金色或者红色,这样一身行头更说明了她的身份。
“德尔菲恩小姐,你知道一些什么吗?”劳伦娜回过头问道。
德尔菲恩点了点头:“据我所知,那位伯爵大人也是在不久之前才出任此地的领主。因此这里的改变很可能与他有关。”
她很平静地回答道,只是在提到布兰多时,才微微停顿了一下。
劳伦娜看了这位宰相千金一眼,想了想没有说什么。她知道在黑森林中德尔菲恩心仪之人间接因为那位他们将要见到的领主大人而丧生,她这次主动前往,只怕不是仅仅是为了来送信那么简单。
女骑士换了个话题假装问道:“是他?没想到这位领主大人在政治上也拥有如此杰出的天赋,听说他还很年轻吧?”
“是的,十分年轻。我曾经与那位伯爵大人有过一面之缘。”德尔菲恩淡淡地说道:“不过要说施政的天赋恐怕未免言过其实,那位伯爵大人掌握了托尼格尔的银矿,听说最近又发掘出一个水晶矿,眼下的一切,不过是依靠财富堆砌出来的一时虚幻罢了。”
“我看也是,这不过就是场三流的比赛而已。不过还好,至少挺热闹。”坐在劳伦娜身后年轻的骑士打了个呵欠,甚至无趣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不过他又强打气精神来:“但看来我们运气还算不错,正好撞上这些乡巴佬的庆典,说不定本地的领主大人会知情识趣招待我们一顿丰盛的晚宴,自从离开安培瑟尔以来,我嘴巴里的味道快要和杂草为伴了。”
“什么杂草,那是野菜。”劳伦娜没好气地横了这家伙一眼。
若是队伍中的其他骑士,自然不敢在她这个骑士长面前如此放肆。但眼前这个人正是皇帝陛下的弟弟,巴拉诺亲王的嫡长子,同时也是她的未婚夫。
本来此次行动并没有他的名额,不过这家伙还是借口保护她为由一路跟了上来。玛莎在上,天知道她根本不需要这家伙的保护,作为苍穹之青军团的一名正式的骑士长,她的实力打这家伙两个还有多。
不过劳伦娜最后还是叹了口气,作为政治婚姻,她对对方虽无太多好感,但也没有太多恶感。这家伙虽然性质恶劣一些,但比起王都的某些贵族子弟,还算是勉强可以入眼。
年轻的骑士耸了耸肩:“好吧,你说了算。”他看了看四周,又说道:“不过不知道晚上有没有传说中的篝火晚会,想想看,说不定会有热情似火的山民少女看上在下呢。”
“真是令人期待啊。”他回过头,提高音调道:“你说是么,劳伦娜?”
女骑士冷冷地答道:“够了,菲拉斯,你别惹事。在这里可没人在意你是谁的继承人,你最好清楚这里的领主是谁。”
她的口气不善,显然这家伙一路上已经给她找了不少麻烦。不过劳伦娜也很清楚,自己的话对于对方未必有什么约束力,好在这里只是埃鲁因,不是在克鲁兹境内。在这个小王国,当地的领主想必也最多不过只会将他们的不满在口头上表达一下抗议罢了。
“我当然知道,那位伯爵大人这次在安培瑟尔可是出了大名,害我们吃了一个大亏,花叶公爵与诺什克大公不都说过么,我们克鲁兹人近百年来还没丢过这么大的人,这样的‘大恩’克鲁兹人自然会牢牢记住……”
菲拉斯正信口开河,忽然看到劳伦娜正冷冷地盯着自己,连忙打了个寒战:“好吧,我明白……看在维罗妮卡大人的面子上,我不会去找他麻烦的。虽然我还答应了法伊娜那小丫头……好好好,我明白了,我听你的,亲爱的劳伦娜小姐。”
“菲拉斯,若不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我真不想嫁给你。”女骑士冷冷地答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说了,还不行么?”年轻的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