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符咒,显然是被那些巫师封印住了。
布兰多心中隐隐有些奇怪,他试过那几个工匠巫师的实力,其中最差的都有法则巅峰领域中位的水准,看样子罗帕尔竟与这些人大战了一场,它什么时候有这个能耐了。而且昨天傍晚他联络过自己所有的旅法师生物,梅蒂莎和希帕米拉应该还在试炼之中联系不上,但墨德菲斯姐弟与罗帕尔也并不在联络范围之内,最后联系上的便只有夏尔。
他不知道吸血鬼姐弟现在在什么地方,但却没想到罗帕尔离自己竟然这么近也联系不上,这是怎么一回事呢?理论上来说只要没有跨越位面,就不应该会隔断旅法师与旅法师生物之间的联系才是。
“苏菲先生,这是……?”哈因夫有些疑惑地看着这头体格健壮的蜥蜴,他就算是再见多识广,也不会认识火元素位面的原住民——火爪蜥蜴人。
但布兰多却只是摆了摆手,伸手在罗帕尔身上的银色符印上轻轻一抓,那些封印的符咒便摧枯拉朽般消弭于无形。
虽然早已见识过布兰多的神奇,但这一幕还是震得年轻人目瞪口呆,心想布加白银巫师的法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羸弱了?
“领主大人。”罗帕尔睁开火红色的眼睛来,竖瞳中流露出一丝惊喜:“茜小姐她已经逃走了。”
“我知道。”布兰多点了点头,温言道:“你好好休息下,那符咒有吸能结界,等你恢复之后,再慢慢和我说这之间发生了什么。”
蜥蜴人领主这才缓缓点了点头。
哈因夫却张大嘴巴道:“苏菲先生,你、你认识它,它还叫你领主大人,原来你竟是一位贵族?”
“有些事情你终会明白,不过现在还不到时候,哈因夫先生。”布兰多答道。不过他面色虽然镇定,心中却隐隐不安。
萨萨尔德联盟的爪牙出现在埃鲁因周边,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何况先前塔里安明显对公主殿下表现出敌意,他们的目标真的只是出现在埃鲁因的战争石板而已?
还有,弗拉基米尔为什么会在眼下这个时候挑拨圣奥索尔精灵与亡灵之间的关系,塔拉基城不是要在星火之年后才会投向黄昏之龙的怀抱么?
一个个谜题,在布兰多心中生根发芽。
……
第三百三十五幕堕落
白山的清晨笼罩于薄雾之中,空气里弥漫着萧瑟与冰冷的气息,远远地传来了哀歌的哀唱,精灵们在战场上收拾同伴们的尸体,隐隐有低低的啜泣,打破了这晨光之下的寂寥与宁静。
一双睿智的眼睛足可以透过迷雾看到它背后所潜藏的黑暗与诡计,正这双黑沉沉的眸子,默默地注视着战场上四处散落的骨骸。
“亲爱的陛下,我们还是回去吧,这里可不太安全,那些发了狂的精灵随时有可能冲上来把我们撕个粉碎。”
玛达拉的女王陛下不为所动,她弯下腰,用雪白的素手从地上抓起一把尘土,然后放开手掌,让砂砾从纤细的指间滑落而下。
“看出什么了吗?”
“确实是通灵术黑魔法的痕迹,非常拙劣的嫁祸,隔着老远我都能闻出亡灵序列那帮陈朽不堪的老家伙身上的恶臭。”因斯塔龙回答道。
“但它们不那么认为。”女王指了指远处的精灵们。
因斯塔龙只得耸了耸肩。
“回去吧。”她说道。
“真回去了?”因斯塔龙愣了愣,他与一旁板着脸的塔古斯互视了一眼,看到了各自眼中的疑惑。这位女王绝不是一个听得进劝告的人,一旦她产生了主见,那么这个帝国就要遵循她的意志而运作。
“事情已经清楚了,我们还待在这里干什么?”女王陛下反问道。
“可我们要怎么向那些发狂的树钎子解释?在它们看来亡灵序列和我们就是一伙儿的。”因斯塔龙补充道:“事实上也是一伙的。”
“别废话,跟我走。”
“陛下是不是看出了什么。”塔古斯却开口问道:“亡灵序列是对付不了白山的,更不用说它们在我们反应过来之前就撤走了,这样的组织能力不像是它们应有的水准。”
“谅它们也不敢。”
“不愧是拉贡家族最年轻的成员,你至少比这家伙稍微聪明一点,塔古斯。”玛达拉女王看了这位独眼的吸血鬼一眼:“是布加人,通灵法术的表象之下掩盖着更深层次的秘密,我很想搞清楚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这时她看到迷雾的另一头已经有人向这个方向走过来,随即转身消失在了森林之中。因斯塔龙与塔古斯互相看了看,“亡灵序列那帮朽木竟与布加人勾结到一起了?”因斯塔龙惊讶地问道:“可布加人图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你要去问塔格斯,他的地缘与战略学是满分。”独眼的吸血鬼在转身之前,板着面孔回答道。
“但我在战术课上可以把他摁在地上摩擦。”
“这就是为什么现在他已经是一路大军的统帅,而你只是个纵队长的原因。”
“有些事情能不能不要说得这么直白,塔古斯。”
“不能。”
……
银龙港正在熊熊燃烧,水中倒映着冲天的火焰,骤然遭灾的生灵在火中哀哭,整个港口内嚣叫着杀戮的狂笑、绝望的惨叫与女人的悲鸣声。
弗拉基米尔面无表情,冷静的银色的虹膜内倒映着数以千计的半人马涌入这座港口之内,港口几个世纪汇聚起来的财富,顷刻之间被付之一炬,野蛮替代了文明,无情地掠夺了一切——无论是财富、女人还是生命。
被砍头的男人的尸首堆积成山,血漫流成河,染红了台阶,又注入海湾,继而令整个港口都血红一片,但弗拉基米尔精致的红色丝绸长袍却纤尘不染,仿佛与周遭惨烈的背景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一匹刺有青色纹身的半人马恭敬地拎着一颗蜡黄的人头来到他面前,深深地低下头。它将那人头按照半人马的传统,丢到它的征服者面前,并屈膝向前半跪,双手高举过头,奉上一块染血的银色圆盘。
弗拉基米尔看了一眼那血肉模糊的头颅——这座港口原本的主人,他原本富可敌国,拥有强大的军队,但胆敢拒拒绝他的要求,将战争石板交出。现在整个港口为其陪葬,他的女儿,现在正在半人马的胯下哀哭惨叫,这就是惹恼白银之民下场,那些还在犹豫的蝼蚁们应该好好地引以为戒。布加人虽然失去了天空,但仍旧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民族。
他慢吞吞地接过那圆盘,这才开口道:“你的仆人还算不错,我用得很顺手,不过这只是还了我们在白山帮你一忙的利息而已,我们之间的地位是对等的,你不用指望白银之民会和这些愚昧的生物一样成为你的奴仆。”
“它们不过是恶魔的附庸而已,还算不上我的奴仆。”一个声音说道。
一个虚影从半人马酋长身后走了出来,她背着双手,正是商人小姐的模样,只是脸蛋上带着冷漠与不屑的笑容:“不过它们至少可以让你逃脱银色议会的问责,证明你的塔拉基城与全知之眼没有插手大地之上的事务。”
“议会没那么好欺骗。”弗拉基米尔摇了摇头:“何况我们在白山出了手,更不用说在埃鲁因干的那些事情,议会早晚会发现真相。但我也不打算隐瞒一辈子,只希望在与那些迂腐的家伙决裂之前拥有足够自保的实力。”
“你会有的。”黄昏从容地笑着:“你应当知道一个世界对我来说算不上什么,我会按照许诺给你一个世界,让你成为它的主人,不管你能存活多久,不朽也好,但我会在你死后收回那个世界。”
弗拉基米尔用细长而苍白的手指把玩着手中的银色圆盘,光可鉴人的圆盘上倒映出他冷峻刻薄的面孔——狭长的脸颊、冷酷的眼神、刻薄的嘴唇与山羊胡:“那我们谈谈下面的问题,我将灰法师们派往埃鲁因,但还不明白你究竟想想要什么。”
“让埃鲁因乱起来,把水搅浑,我需要你们帮我抓一些人,就只有这些。”
“只有这些?”弗拉基米尔摇了摇头:“我不相信你的信徒不能办到。”
“不,它们不行,奥丁和吉尔特很早就开始在埃鲁因布局,我怀疑他们是得到了那个女人的指点,在那片土地上留有许多封印,连我的手下也不敢轻易动弹,我几年前就在那里埋下了一颗棋子,但至今仍旧找不到发难的机会。”
黄昏眼中闪烁着危险与忿恨的光芒。
“而且,那里还有一个棘手的人物,你可千万不要掉以轻心,弗拉基米尔,他会是个很难缠的对手。”
“你是说那个新近窜起的托尼格尔伯爵罢,我没料到你会对一个凡人看得如此之重。”
“他不是凡人,弗拉基米尔,你要这么想,你会吃大亏。”
弗拉基米尔却不以为意,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
“好罢,既然这就是交易的内容,那么我会如此去做,我会让罗萨德尔男巫亲自前往埃鲁因,他是我们当中最擅长于蛊惑人心的一位,让一个小国乱起来对他来说不过是些许的小事。他不会失手的,若是十二位巫师首领之一都会在区区一个埃鲁因失手,那么布加人就不会拥有今天的地位了。”
“但愿如此。”
黄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身形才逐渐消失在空气之中。
在她离开之后片刻,弗拉基米尔身前的半人马便崩解开来,眼珠、毛发、表皮、肌肉与内脏好像是融化的蜡一般滚滚落下,露出下面苍白的骨架,最后连骨架都垮塌开来,化为一地碎片。
而自始至终整个过程,大法师都始终未曾眨一眨眼。
……
迪尔菲瑞小心翼翼地摩挲着黑暗中粗劣的石壁向前挪动着步子,身后的侍从几次要举起火把,但都被她拒绝了。
这黑暗阴森的地下室隐藏着这位燕堡伯爵千金心灵最深处的阴影——这是燕堡的黑牢,她熟悉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每当她沉浸入黑暗之中,便不由自主地回忆起那些学习与使用恶魔法术的日子。黑暗的魔力吞噬着她的血肉与灵魂,来自地狱最深处的惨叫好像至今还缭绕在耳边,好几次她自己都差点沦为恶魔的祭品,而她最好的童年玩伴也同样丧生于一次法术实验当中。
她至今都不敢去回忆那血淋淋的场景,散落在漆黑的房间中雪白的尸块,不甘的眼神,像是刀尖一样刺在她的心底。
但复仇如同火焰一样煎熬着她的内心,只有这样,只有出卖自己的灵魂,才能够夺回父亲的家业,救回父亲。
她忽然在一间牢房之前停了下来,黑暗中传来细微的金属锁链声。
那一刻月光刚好穿过黑牢上方天窗的铁栏杆,将苍白的光斑落在迪尔菲瑞的脸上,过了仿佛永久那么漫长的一刻钟,黑暗中才传来微弱的、不可置信的声音:
“迪尔菲瑞,是你吗,他们把你也抓来了?”
“是我,父亲大人,我回来了。”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摸索着、缓缓从监牢的那一头挪到了自己女儿的身前,迪尔菲瑞记得自己上一次见自己的父亲时的样子,他意气风发,还是一个英俊风度非凡的中年人,然而不过是区区四年的牢狱生活,便摧垮了他的一切精力与身体。
……
第三百三十六幕黑暗中(上)
但唯独还剩一双浑浊的眼神,在黑暗中燃烧着最为旺盛的求生欲望。老人颤颤巍巍地伸出手,穿过木栅栏,抓住自己女儿的手。
“……这是真的吗?”
迪尔菲瑞感受到那枯树皮一样的大手摩挲着自己的手,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日日夜夜以来所受的煎熬,仿佛在这一刻有所报偿。
是的,她回来了。
回到了燕堡。
这片生养她的土地之上。
当南北局势开始缓和,她恳求公主殿下给她一支军队,让能够她夺回原本属于她的一切。虽然安蒂缇娜希望她能等到布兰多回来,但父亲怎么能够等到那一刻呢?
好在幕僚小姐还是同意了她的要求,而当她回到北地,那位王长子也给予了她力所能及的帮助,不管是这一切,还是她身后的那支舰队,迪尔菲瑞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位伯爵大人的善意。
或许安培瑟尔的那一次命中注定的相遇,便是这一切的转机。
玛莎大人从来没有放弃过她,哪怕她投入了黑暗的怀抱。
“打开牢房的门!”她依依不舍地放开自己父亲的手,转而用燕堡伯爵千金应有的威严之意命令道。
侍从们依言而行,但燕堡伯爵的身体似乎过于衰弱,也可能是与女儿再次相见耗尽了他全部的心力,此刻已经沉沉睡去。
迪尔菲瑞不敢打搅,她示意侍从放轻手脚,小心地将伯爵大人送到他的房间中。他是的确需要好好地休息一下了,至少不需要再担惊受怕。
在她的记忆中,父亲大人是一个坚定的人,是可以为她挡风挡雨的依靠,或许也正是这样的毅力,才让他在饱受折磨的情况下依旧咬定了没有吐露家族的秘密。
而这最终也救了他一命。
伯爵小姐微微地叹息着,她看了正在床上安睡的老人,然后才关上门,转身走了出去。在走廊的尽头,城堡的露台之上,两个年轻的军官正在露台上交谈,见她走了出来,纷纷转身行礼。
“曼里克先生,你是布兰多先生的手下,不必对我多礼。”
“还有布雷森先生,你也是。”
迪尔菲瑞知道自己面前这两个年轻人,前者是布加人为瓦尔哈拉培养的舰长当中最优秀的一位,是幕僚小姐最信得过的副手之一,安蒂缇娜让他和她一起前往燕堡,足见冷杉领对她的礼遇与重视。
而后者是布兰多幼时的同伴,虽说两人据说曾有过仇隙,不过后来已经冰释前嫌,而且两人一北一南,现在已经各自有了自己的前程,过去的一切,早就随风而逝。对方是王长子列文特意挑选出,来证明她对燕堡的继承权具有西法赫王室的承认,不过事实上,这位已有“白狮之剑”称谓的埃鲁因年轻一代天才,也带着军队——显然王长子也明白燕堡此时的局势无异于叛乱。
但这一路上预想之中的战斗并未发生,燕堡的叛军仿佛是预先收到了风声,除了在收复家族的城堡时遇到了轻微的抵抗之外,其他都算得上是一帆风顺。本来迪尔菲瑞还担心她那个用心险恶的叔叔会带走自己的父亲,但燕堡伯爵好像已经被人遗忘在了黑牢的角落之中,当他们收复这座城堡之后,将他从潮湿阴暗的地下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