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骏看了看眼前的人,没点破,继续和有一搭没一搭地边吃饭边聊天。
饭后,时间不早了,莫骏有事告辞,只剩下左洋一个人。
这会儿,他才发现,习惯了两个人的生活的他,已经没法独自面对孤单。即使他们已经分手了,可是那个人依然占据着他的记忆,不肯作罢。也许,只是他自己太贱,不肯将囚禁在心底的那个人放开,才使他成了现在的模样。
他想起肖央最初和哥哥保证时的信誓旦旦,想起肖夫人一脸温和却犀利的笑容,想起那天下午那两个人滚在那张满是回忆的床上……
还有好多零零碎碎的记忆,他们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一起迎接新年,一起滑雪……平时从来不在意的细节却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们这一年甜蜜幸福的回忆打得他毫无还手之力。
到最后,那个人还是说了分手,而自己所谓的坚定,亦只是一语成谶罢了。
左洋不想让自己再继续想下去。看电影,上网都不能帮他摆脱这种状态,他无奈地冲过澡躺在床上,失神地望着天花板。
这夜,他失眠了。满脑子里都只有一个人的身影,那个他不知道该爱还是该恨的身影,影影绰绰地霸占他的思绪一整晚。
周一,他顶着两个熊猫眼去上班,引来同事的关心,他只笑说,昨夜玩游戏睡晚了。
自那天开始,他恢复了遇见肖央之前的日子,天天早到晚归,加班到最后一个离开,有时时间尚早,他会去莫骏那里,喝杯酒,跟他聊天,耗到12点才回家。
左洋按照自己的轨迹继续生活。他已经渐渐开始适应每天夜里没有他的怀抱,独自入睡。只是心头的伤痕,不知道还需要多久才能恢复。
周六中午,左洋约了莫骏吃饭,他一早起来准备了一桌的美食。
莫骏还没来,左洋的电话响了,他扫了眼屏幕接起:“哥。”
“咱爸下周六过生日。”左奕开口。
“我记得。”
“六十大寿,回来给他庆生吧。”左奕继续。
“我……”左洋有些纠结。
“就这么定了,航班号到时候发我,我去接你。”左奕抢先了一步。
“好。”
左洋收了线,坐在餐桌前看着一桌子食物发呆,没一会儿,莫骏来了。两人开始吃饭。
饭后,莫骏帮左洋收拾好餐具,陪着他打了会游戏后,被电话叫走。左洋拿出笔电,开始上网搜机票,订好把信息发给哥哥,找了部老港片开始看。
周末就这么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骗局
还有半个月,左洋就该离职了,经理也不再分派给他重要任务,他成了整个设计部最轻闲的人,每天到时间就能下班,然后他便去莫骏那喝酒闲聊耗时间。
这三年,他一直在拼命地打压自己的灵魂、时间,甚至一切去赶设计,现在他突然想放慢脚步,让自己感受一下不一样的人生。设计,是需要汲取不同的灵感,才能让作品更完美。
这日,左洋在吧台和调酒师聊天,余光瞟过门口,看见文浩和几个陌生的青年走了进来,挑了个角落坐下。
左洋的胸口微微一震,随即恢复平静。继续跟调酒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思绪却不知不觉被小文带走,想起了那个人。
也许,这一年来关于他们之间的感情,他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就是那晚平静地和他分手。确切地说,只是停止继续同居而已。左洋在心底里暗自嘲笑自己。
唇角微微上翘,左洋继续想着自己的心事。一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似乎情侣该做的事情,他们都做过了,可是他们从来没说过,我们在一起吧,也没有对彼此说过我爱你。
他不说,只是怕把那个人吓跑,怕分手的场景上演。而那个人不肯对他开口,现在想想也正常。他们之间,本就缺少了这样一种情愫,又何必勉强。
这些道理他都明白,只是不愿撒开手,给自己一条退路。缘起缘灭,无论舍得舍不得,该放手时候,不要拖泥带水。
左洋知道,他一直是个比较念旧的死心眼,好多事情他固执地不肯放手,到最后只是伤害自己而已。他恨透了自己这样的性子,却又无可奈何。
夜色渐深,现在左洋的酒量已经比之前有了稳步提升,他笑着离开吧台去了洗手间,坐在马桶上思索人生。
隔壁的隔间里响起小文的声音,一下子把他拉回到现实。左洋沉默地听着悦耳的声音不时地传来。
“……”
“亲爱的,不要着急,一切顺利,肖央那边马上就上钩了。”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隔壁声音还在继续。
“那家伙的钱那么多,不骗他骗谁?他已经为了我,和他的现任都分手了。放心,他不会觉察的。”
“……”
“钱一到手,我立马撤回你身边,耐心地等我回来。”
“……”
马桶抽水声响起,外面洗手池的水声停了,小文的声音也渐渐远去。
左洋木然地坐在马桶上,整个人被这消息震惊得半天缓不过来。一只手紧紧攥起,握成拳头,整个小臂都在微微发抖,他慢慢放开手,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一片凄凉。
他不知道该嘲笑肖央还是该嘲笑自己呢?那个人看上的人再次回来只是为了他的钱而已,而他自己似乎更加不堪。一直以来,他只是被人当作替身还乐此不疲,而且还是一个眼里只有钱没有爱,至少对肖央没有爱的人的替身。
多么可笑啊?左洋努力地想要牵起嘴角,一颗泪珠却不听话地跑出了眼眶,低落在手心里,他看着转瞬即逝的泪珠,微微扯起一个弧度。原来,这就是他一直以来向往且毫不犹豫追逐的狗屁爱情,仅此而已。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左洋掏出手机,看着屏幕上的“莫骏”两个字,缓了下情绪,接起电话,说了几句,便挂断电话,冲水洗手回到吧台。
“又去思考人生了?”调酒师和左洋已经熟了起来,调戏道。
“是啊,想着怎么能让你调的酒不再那么难喝了。”左洋接茬道。
“你……我的技术一向杠杠的!”调酒师不服,好似要拉开架势跟左洋比试一番。
左洋挑眉,拿起面前的酒微微抿了一口。还是那么难喝,可是他已经习惯了酒的味道,不再排斥。
深夜时分。莫骏要送左洋回去,他也没拒绝,跟着他坐上了车。
夜色慢慢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某人在烂尾的道路上狂奔中……
☆、因为爱
肖央和左洋分手已经半个月了。他再也没回过那个属于他们曾经共同的家。
他一直以为自己当左洋是小文的替身,对他并不会有特别的感情。他们之所以在一起,只是因为身体的相互吸引,加上年轻的不甘寂寞而已。
可是这半个月里没有左洋的生活却让他度日如年。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生活里已经习惯了有左洋,他的笑容,他的晚餐,他的温润,他的所有。
所以当后来他寂寞的身体和小文重新纠缠在一起时,脑海里全都是左洋的隐忍,他在那瞬喊出的是左洋的名字,以致后来小文生气地离开,他都没有阻拦。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为何会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
他去寻找不同的身体与快乐,想要借此证明那只是自己的错觉。可是当他看着一个个陌生的面孔,全然没了玩下去的兴趣。
朋友们都开玩笑说,肖大少爷也会有萎靡不振的时候呢。
只有他知道,自己只有在面对那个人的时候,才会有感觉。与其在那些无感的人身上浪费时间,他宁愿自己解决。尽管这样传出去一定会被耻笑,可是他也懒得去管那么多了。
这就是爱吗?肖央问自己。
这种感觉与之前跟小文在一起的那三年感觉不一样。那时的他,依然会外出寻欢,并且毫无负罪感。因为他知道,他和小文是同类,两个耐不住寂寞的身体,偶尔需要新鲜刺激的调剂,才能让这份感情更长久。
时间久了,感情淡了,说不上谁对谁错。他会在他离开后这么难过,大概只是因为不甘心他先离开吧。
可是现在,全新的感觉让他的思绪不得不认真起来。我是真的栽了吗?肖央不断地重复问着自己,却毫无答案。
最近几天,他试图用工作麻痹自己,晚上直接住在办公室的套间里,睁眼到闭眼那个漫长的时间里,全是工作。
入夜,所有的公事处理完,当他洗完澡靠在大床上,脑海里立马被那个面孔填满,开心时的笑容,认真时的专注,依偎时的安静……
这些瞬间,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会记得这样清楚。其实左洋只是脸面和身材有些像小文,可两个人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一静一动,他现在竟能彻底分清楚。他知道自己心里的人,其实是左洋。
突然,肖央明白了自己前不久看到那叠照片时的暴怒,原来一切只是因为爱。
时间滑过,肖央依然毫无睡意。他一个人靠在床上梳理着自己的记忆,右手握着一个装着红酒的高脚杯,刘海微垂,神色黯然。
从他第一次喝醉,误把左洋当做小文。
不久两个人因为工作往来认识,他带着他去了小文曾经最喜欢的餐厅。
两个人渐渐熟络起来,在左洋家遇见他的哥哥,以及他们不久后的第一次。
然后他们开始同居,过起简单平凡的夫夫生活。他赶回来陪他跨年过生日,带他去旅行。
一切都再顺其自然不过。
如果小文没回来,也许他们会这样一直走下去。小文的出现,他忽略了左洋的感受,不经意间的言行举止一再刺激着左洋,而他却浑不在意。
直到后来他出了车祸,伤愈归来收到那些照片,引起的暴怒,以至于他残忍地用冷漠暴力甚至出轨这些手段去伤害他。
他依然清晰地记得左洋说的那句话,“我们好像从来没说过在一起吧?!”
温润依旧的声音里透着不可挽回的决绝,可是那一刻,他还没有醒悟过来,他不知道自己即将失去一切。想到这里,肖央只觉得胸口被狠狠扼住,曾经那些对左洋的伤害,好似全都成百上千倍的反弹回来,砸在他的身上,让他防无可防。
他突然想起,自从小文再次出现后,他再也没有看到过左洋明朗的笑容,心头被狠狠地攥紧,呼吸仿佛被夺走一样的难过。
走到今天这一步,只是他的咎由自取的结果。面对过去的二十七年的人生,他第一次陷入了无法挣脱的苦闷中,他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自救,挽回这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某人今天遇到一件非常嗨皮的事情,特来加更一发……
PS某人在烂尾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如果开个坑写逗比文肿么样?
☆、寿宴
周五晚上一下班,左洋便收拾东西离开公司。莫骏早已在楼下等着他。晚上八点半的飞机,除去办理各项手续的时间,他还有一个半小时赶到机场。平常四十分钟的路程,在晚高峰看来十分紧张。
左洋坐上车,莫骏递过一个纸袋给他:“估计你没时间吃晚餐,给你备好了。”
左洋看着手里的食物,心头一暖,慢慢地吃起来。
车子在长长的车河里如蜗牛般缓慢挪动,左洋安心吃晚餐,莫骏专心开车,一边在脑海里规划路线,怎样才能最快到达机场。
离开堵车最严重的路段后,车子开始提速,莫骏熟练地操纵车子,不断地超过前面一辆辆车。最终他们只花了一个小时就到达了机场。
莫骏将车子停好后就陪着左洋办理手续,左洋只是临时回去,随身只有一个电脑包。时间尚早,两人在休息区坐着聊了一会,直到广播开始播报,左洋才去办了手续过安检。莫骏看着他过完安检,跟自己挥手再见,才转身离开。
莫骏一走,左洋的不安越来越严重。他找到了候机口,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坐下,开始担心回家后要怎么面对父母。
候机的时间很快过去,左洋排队上飞机,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系好安全带。脑海里还停留在他三年前离开家时的那个场景,想着父母的表情,他的心里微微一震。父母年纪越来越大了,他是时候该回到他们身边守着他,如果哪天遇到一个合适的姑娘,也许他会考虑和她结婚,没准还会有一个自己的孩子。这样,至少对父母来说,是种圆满吧。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肖央的母亲,那个风姿绰约的女人,在那天下午对他说的那番话里,好像有他没能读懂的隐隐无奈。突然间,左洋觉得自己好像没有那么难过了。
别想了。他默默劝自己,闭上眼睛假寐。
飞机已经升入平流层,飞行逐渐平稳。空乘开始提供本次旅途中的服务。左洋眯了一会儿,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睡意,要了杯冰水,调好座椅看着窗外漆黑一片开始出神。
飞机很快落地,左洋跟着旅客一起走到出口,就看见一身正装的哥哥站在那里,心想一定是从公司赶来的吧,脸上立马有了笑意。他快走了几步,走到左奕身边,亲昵地喊了声“哥”。
左奕宠溺地揉了揉左洋软软的短发,搂着他的肩膀往停车场走:“走吧。”
“爸妈那边……”左洋惴惴不安了一路,刚坐上车,开始发问。
“搞定了。”左奕平静地说,从后视镜里瞥向自己的弟弟,“担心了一路?”
“唔。”左洋默认。
“晚饭吃了吗?”左奕接着问。
“在去机场的路上吃的,莫骏帮我买的外卖。”左洋终于放下心里的包袱,随口说道。
“嗯?”左奕挑眉看了一眼旁边的人。
左洋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肖央他有事,所以我,我找莫骏送我去机场。我不是怕赶不上飞机嘛……”左洋开始为了自己的一时疏忽各种找借口。
“吵架了?”左奕问。
“哪有,我们好着呢,你干嘛老盼着我们分啊……”左洋掩饰着自己的心虚。
“嗯。”左奕破天荒地不再追问。
车子一路飞驰奔向左家大宅。等他们到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父母都已经睡下,只有老管家还在等着他们。
“我去帮你们热晚餐。”管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