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永希脸一红,赶紧点头说是,然后拿过来。墨尔本常常会刮大风,殷永希后院的垃圾桶天天都要被刮飞。晾的衣服不管夹几个夹子都要被刮跑。昨天早上起床发现邻居家的冲浪板挂在她后院的大树上。今天就是自己的内衣落到了房东家的房顶天窗上。
房东太太面无表情地说:“你是不是要打孩子?”
殷永希淡定地否认:“没有!没有!我很爱安妮怎么会打她呢?安妮,你说是不是?”她一边说一边回头警告地看着某小妞。
某小妞收到信号,长长的眼睫毛上都挂着泪珠,含泪的脸上却露出怯生生的微笑:“我和妈妈,做游戏!”某小妞的表情看在邻居眼里简直就是受了虐待还忍辱负重儿童的典型表现。
殷永希忙冲着房东太太友好地微笑,一脸“你看我没有说谎吧?”的表情。房东太太怀疑地看看殷永希,再看看脸上挂着泪花还坚持微笑的某小妞,决定先放她们一马。她心里已经自动将殷永希划上了虐待儿童那一类。她边走边想,这个中国娃娃真是一个漂亮的好孩子,可惜她的妈妈脾气太坏。听说中国女人都喜欢打孩子,她一定要提高警惕才行,坚决不让能她得逞。这么漂亮可爱的小姑娘,谁能忍心让她哭呢?
房东太太走后五分钟,殷永希终于牵着穿着花裙子扎着蝴蝶结的某小妞出门了。她要把小丫头先送到幼儿园,然后再自己去上课。某小妞——孔安妮,借助房东太太的东风,终于赢了和妈妈的这一仗,如愿以偿地打扮得像个真人版的芭比娃娃一样出门了!
在去幼儿园的路上,孔安妮特别喜欢看天上的云。墨尔本天空的云走得很快,而且变化多端,几分钟前还是一匹马,几分钟后就有可能会变成一只袋鼠或者塘鹅,再过几分钟就有可能变成一团大大的棉花糖。因为天空总是蓝的,所以更显出了白云的轻柔。
孔安妮常常因为走路时总是抬头看云而跌倒。跌倒了以后,她的妈妈殷永希就会哭笑不得地把她扶起来,于是她就继续一边走路一边看云。殷永希觉得孔安妮上辈子一定是一个哲学家,因为只有哲学家才会有总是盯着同一个东西看的怪癖。
小哲学家孔安妮在路上得寸进尺地要求周末要去海边喂鸟。
除了喜欢看云,她还喜欢喂鸟。澳洲海边的鸟很多,成群结对的海鸥常常围绕着人群嘎嘎叫着索要食物,于是就有很多人专门带了面包或者小鱼来喂鸟。
殷永希叹了口气跟她商量说:“这周妈妈要写论文,下周行不行?”
孔安妮说不行。她的大眼睛眨呀眨的,看得殷永希心都软了。她狠狠心拒绝她:“你忘了上次的经历了?你要是保证不哭我就带你去!”
上个月她和朋友带了孔安妮去海边野餐,某小妞拿起一块三明治正要往嘴里放,就见眼前一花,“扑啦”一声,她手中的三明治少了半个。不远处的礁石上,一只巨大而笨重的塘鹅正吃着她的午餐。某小妞又气又怕,哇地一声就哭了,怎么哄也哄不好,非要抓到这只没礼貌的大鸟赔她的午餐。
殷永希一说这糟糕的经历,某小妞顿时沉默了,默默地思考了一下表示,等舅舅来了再去野餐。舅舅很厉害,塘鹅一定怕他。
殷永希松了一口气,将孔安妮送进了幼儿园,某小妞搂着她的脖子亲了她一口,小声说:“妈妈,我爱你。”殷永希也抱着她亲了一口,然后说:“孔安妮,说中文!”
某小妞理也不理丢下一句中文“坏妈妈!臭妈妈!”抱着手中的泰迪熊头也不回地走了,像快乐的小蝴蝶一样飞进了同学们中间,然后大家开始围着她叽叽喳喳地说话。
殷永希微笑着离开了。孔安妮很聪明,性格很好,不但到哪里都能很快适应环境,而且还很受欢迎。小小年纪已经颇有御姐气场,在一个小群体里总是占主导地位的那一个。
殷永希的课程在这学期就是最后一学期了。过了这学期写了毕业论文就可以拿到硕士文凭了。原本两年毕业的课程因为意外怀孕又延期了一年半,这三年多来吃过的苦真是数也数不清楚。可是最大的幸福却始终伴随在她身边。
在她孤身一人到了异国他乡,在清冷的长夜里痛苦难眠的时候,她发现了自己身体的异状。那些乳/房胀痛,体温升高,烦躁,恶心,嗜睡的症状她都有,结果却被她忽略了。直到大姨妈过了两个月还不来她才迟钝地反应过来——她来墨尔本这么久了还从来没有买过卫生巾!浑浑噩噩地去买了早早孕试纸检测,结果出来的那一刹那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她怀孕了!
曾经日日夜夜想要怀孕却怀不上,最后搞得婚姻破裂,绝望心碎却一夜中奖。
原来怀孕真的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她送给孔令凯的分手礼物是一个高/潮,而孔令凯回赠她的,居然是一个孩子!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孩子,她没有惊惶恐惧,只有满满的喜悦。从她知道有她存在的第一天起,她对她只有深入骨髓的爱和日夜殷切的期盼。
在她怀孕快七个月的时候,殷永健突然来澳洲看她了。他是去新西兰出差的途中顺道来看她。当他下了飞机,风尘仆仆地赶到殷永希住的地方,打开门看到的是一个挺着大肚子却容光焕发的小女人。她幸福地朝他微笑,告诉他,再过两个多月就要有一个小小的丫头从此以后管他叫舅舅了。
殷永健呆住,在墨尔本待了三天帮殷永希安顿好新家之后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两个月后他又一次飞到墨尔本,正赶上殷永希预产期到了要生孩子。他把带来的那一大包舅妈准备好的婴儿衣服和小被褥一放,心急火燎地就送了殷永希去医院。十个小时的焦急等待后,他接过了医生手中那个哇哇大哭的小丫头,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殷永健生疏地抱着这个红彤彤的小丫头,心里充满了温暖和感动,还有一丝恶意的优越感,因为小丫头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不是她爸爸,而是自己。他喃喃地说:“要是你曾外婆见到你了,该有多高兴啊!”
殷永希听到这话,眼睛都湿润了。因为外婆在孩子出生前三个多月去世了,临终前她对所有人说,“别怪希希,那不是她的错。”
外婆把三环上那套房子最后还是留给了殷永希,她说不能让殷永希回国以后无家可归。外婆的首饰箱也一分为二,殷永希和蓝妙雪一人一半。
殷永希摸着殷永健特意带过来的奇楠手串,听到他转告的这句话放声大哭,几乎要哭得晕过去。尽管她不是外婆的亲外孙女儿,但外婆的心里始终有她,事事都为她着想,临终前还让全家人不要怪罪殷永希。这是多么深沉而沉重的爱啊。殷永希一辈子也还不起,而且再也没有机会回报了。她哭得肝肠寸断。
孔安妮满月以后殷永希就带着她去了墨尔本当地最大的华人寺庙,给外婆点了一盏长明灯。以后每到清明和外婆的生日忌日都要带着孔安妮去庙里给外婆上香。
在殷永希拿到了文凭要回国的前一天,她带着孔安妮最后一次去庙里。在青烟缭绕的寺庙里,某小妞在她的带领下似懂非懂地朝着长明灯的方向磕着头,用稚嫩的声音学着殷永希的样子说话:“曾外婆,我是安妮。我又来看你了……”
殷永希闭上眼睛,仿佛冥冥中外婆那双明亮的眼睛还在看着自己。她喃喃地说:“外婆,我是希希。我毕业了,马上就要回去了!这是安妮,你曾经日夜盼望的孩子,现在她已经两岁半了,很可爱是不是?奇楠木手串给她作陪嫁,我记住了……”
、番外二:我找他要抚养费
番外二:我找他要抚养费
朗森电讯的前台人员像海洋馆的美人鱼那样流动性很大;往往不到一年就换了新人。在这个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的年代;朗森公司前台客服人员的美貌一直是整个公司的IT宅男们引以为傲的乐事。
不知道人力资源处的总监是什么恶趣味;清秀小佳人什么的那是完全别想进入总监的视线的。该总监招的历任前台接待都是宅男们最哈的美艳迷人型。于是,每天早上上班时;前台的两位接待小姐总要收获一身的眼珠子。大美女们通常是不介意这种视线骚扰的;看的人越多不是证明她们越有魅力么?
IT宅男们也最喜欢和前台搞好关系;不但平时帮忙修电脑,搬重物,有时候还担任护花使者的重任。可是不管他们怎么护;前台的大美女们心中最佳老公人选也不是他们,而是他们年薪已过百万的前任总监,现任副总——孔令凯。
在朗森公司现任前台许晓岚眼里,孔令凯是个迷一样的男人。许晓岚进公司的第一天就注意到了这个号称全公司最有价值单身汉的男人。他总是形单影只,独来独往,有时候还要孤身一人加班到深夜,也基本不参加公司举办的同乐活动,就算参加了,也只在高层那个圈子里打转,不见他有任何亲民的举动。也从不见有任何亲友来找他,唯一听他打电话时提过的是一个叫殷永健的人。他总是陪着小心在跟那个人打听一些事,可是那个人的脾气好像不怎么好,三句话里也没有一句是好好回答他的。孔令凯每次挂完电话站在大厦旁边的小花园中总是要出神很久。
许晓岚透过公司的大玻璃窗看着他落寞的身影,只觉得心都要颤抖了。有时候看他迎面走过来,他明亮深邃的眼睛里总有种挥之不去的忧郁。许晓岚看到他心跳就会开始加快,然后就有点面红耳赤的感觉。
她旁敲侧击地跟现在的同事林颐打听孔令凯的情况,林颐吃吃地笑着告诉她:“他有老婆了,在国外,离没离婚不知道。不过,你可以试试,看你的魅力是不是足够大。”她说完暧昧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又似笑非笑地说:“你的前前任是个很有手段的女人,听说就是她拆散了孔副总的婚姻,不过,最后她也没有成功就是了。所以,孔副总现在依然是一个lonely man!”
她说着说着还冒出一句英语,许晓岚很讨厌她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不过她记住了孔令凯仍然独居这句话。结没结过婚有什么要紧,是不是已经离了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看上了这个男人,所以,他理应成为她的囊中之物。都说大叔爱萝莉,孔令凯都36岁高龄了,自己才22岁,有什么理由不成功呢?
于是,许晓岚开始按照自己设想的几步,以一种飞蛾扑火的姿态来接近这个最有价值单身汉,全公司的人都为她捏了一把冷汗,因为孔令凯这三年多来脾气可比以前坏多了。在一次她终于鼓起勇气朝孔令凯微笑,请他帮忙修一下中了病毒的电脑,孔令凯盯着她足足看了两分钟,看得她心里发毛,表面上却还要维持着得体的微笑。她不知道哪里出了错,只知道孔令凯用一种冰冷的眼光看着她。
她不安地低下头,正要继续说点什么,孔令凯冷冷地说话了:“我没空。”
她惊愕地抬起头看着他,孔令凯看她抬起头,又说了一遍:“我没空。你找别人吧。”他说完抬脚就走了。许晓岚很恼火。林颐冷眼看着她的行动,嘲笑她:“你省省吧,你这些招数都是人家蓝妙雪用剩下的!你就不会想点别的新招数吗?”
第二次她再接再厉地拦住孔令凯,以一种略带野蛮娇羞的口吻问道:“为什么不给我修电脑?”
孔令凯又是用那种能冻死人的眼光看着她,然后淡淡地说:“我没空陪一个二十几岁的小姑娘掉花枪。你找错人了。随便去找研发部的哪个小伙子,相信他们会很乐意给你帮忙。不要再把眼光放在不属于你的地方了,不是所有老男人都吃年轻小姑娘这一套。”
孔令凯说完,嘲讽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说道:“如果你再继续找我,我会告诉人力资源处你不够称职。”
许晓岚几乎被打击得一蹶不振。
她在心里恨上了孔令凯,至于这样一点情面都不留么?可是一来二去她也死了心,从此再也不对这个男人念念不忘了。后来她再听说公司的行政主管汤琳琳倒追他快两年了,他也一点不动心。后来被纠缠不过,孔令凯带了汤琳琳去了趟疗养院,指着躺在轮椅里半身不遂的孔母说:“想跟我结婚就得同意把我妈接回去同住,天天下了班伺候她。”
汤琳琳看着恶狠狠瞪着她的孔老太太,再看看她因为中风而口眼略有歪斜,并且嘴角的口水还有点往外流,时刻要人拿手帕擦的样子,觉得万分恶心。再一想到下了班还要给这么个糟老太太端屎端尿,汤琳琳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就算是自己亲妈都别想让她这么干。
汤琳琳回去以后再也不提这事,两人从此风过水无痕,再没有交集。许晓岚听说了这么一段之后,心里平衡了。最有价值单身汉要是赶上有这么一个累赘,再大的价值也要打了折扣。
有一天,当她正在忙着接电话时,一个男人不耐烦地敲起了前台的桌子,大声地问:“孔令凯在不在?我找他有事!”
许晓岚连忙露出标准的前台笑容问道:“请问,您有预约吗?”
这个男人粗鲁地说:“没有!你去打电话给孔令凯,就说殷永健找他,看他见不见!”
许晓岚正要拒绝,突然听到一个稚气的声音怯生生地说:“舅舅,找不到,爸爸,是吗?”她朝前一看,这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身边还跟着一个穿着粉色小裙子,长长的头发上系着玫红色蝴蝶结,打扮得像个小公主一样的小女孩。她大概才三岁的样子,左手抱着个泰迪熊,右手伸长了手臂也够不到他的袖子,只好拉着他的西服下摆,泫然欲泣地看着他问。
这个男人一听她说话,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柔和了。他蹲下/身子牵着她的小手说:“没有,没有,找得到,找得到。”说完这句话,他站起来又表情凶狠地说:“快打电话!”
许晓岚只好给孔令凯打了电话,问楼下有个叫殷永健的先生没有预约可不可让他上去。得到允许后她朝殷永健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上去。
殷永健于是牵着小姑娘的手朝电梯走去,边走边耐心地回答小姑娘提出的幼稚的问题。
孔令凯接到前台的内线电话说殷永健找他,于是他走出了办公室。尽管已经升任公司副总,但他没有将办公室搬到楼上去,他的办公室仍然与研发部在同一层。当他走出办公室的时候,他看到一个奇异的景象:整个研发部的同事都聚集在一起,七嘴八舌地围着一个什么人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