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兴奋还未有一瞬,身上就猛的一痛,好似有人掐了她一把似的。
可姜伯毅离她有两步远的距离,她身边并没有任何人。
莫不成,是前世的自己因为自己要将她驱逐出身体,所以愤恨的掐了自己一把?
“不是。”姜伯毅摇头叹息,“紫玄真人是真的不在了,我亲手点的火,亲眼看见他的尸身和那竹屋一同葬了。”
宁春草失落的叹了口气,“那你提青城山做什么?”
“当时许多人去青城山,并非为了紫玄真人,而是为了夺取紫玄真人炼出的两枚‘紫还丹’。”姜伯毅缓缓说道,声音十分低沉稳重,“紫还丹一现世,必定会引起动乱争夺。紫还丹能延年益寿,消除百病,可出丹几率微乎其微。上百年来,唯有紫玄真人侥幸炼出了这么两颗,弥足珍贵。”
宁春草皱眉,“紫还丹在凌烟阁手上?”
姜伯毅一愣,笑的有些无奈,“并没有。倘若在凌烟阁手上,如今又哪里会有这么多的麻烦事儿?”
宁春草张了张嘴,却没有问什么。这是机密的事情吧?她已经问了许多不该问的了。再问下去,就颇为不知轻重了。
姜伯毅却主动说道:“凌烟阁确实是知道紫还丹现在何处的。”
“嗯?”宁春草抬眼看他。
“还记得你夺了她铃铛的巴蜀巫女么?”姜伯毅正色道,“紫还丹现在就在她的手上,且两枚都在。她如今正在赶赴京城的路上。”
“巴蜀的女巫也要来京城了?”宁春草诧异。怎么感觉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京城会非常的热闹呢?
以往从不涉足北帝的凌烟阁来了,远在巴蜀的巫女也来了。
且是在青城山的腥风血雨之后……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联系呢?
宁春草觉得自己这想法十分的奇怪,她强压了下去。没有多想。有没有关系,同她这般小人物也不相干的,劳心想那些做什么?
“你要小心,日后出门,多带些人在身边,或提前叫我知道,我这段时间都会在京城里呆着。”姜伯毅十分认真严肃的说道。
宁春草狐疑的看他,“我小心什么?”
“你夺了巫女的铃铛。并破了她的巫咒阵法。这在以往,可是从没有人能够做得到的,姜维曾经说过的话你还记得么?那女巫也不是常人,她此次来京。未必就没有为你的缘故在。她定会想方设法寻你的。”姜伯毅认真又耐心的给她分析道。
宁春草闻言迟缓的点了点头,“还真的不是不相干啊,居然连我也要被牵扯进来?”
姜伯毅不由自主的抬手抚了抚她的头顶,嘴角噙着一抹温润的笑。“不过也不用怕,这里毕竟是京城,不是巴蜀,她不敢太过张扬的。倘若叫人知道,紫还丹在她手上,她怕是自身都难保了。”
宁春草点了点头,说来说去,还是紫还丹呐。
那黑衣人她已经认出乃是王爷。王爷也是冲着紫还丹去的。紫还丹能医治百病,延年益寿。王爷是自己想要?还是为旁人?
“在想什么?”姜伯毅似乎忘了阁中还有一大帮子的舵主,等着他回去。面对着宁春草,竟没有流露一丝一毫的焦急和不耐烦。连语气都温柔的像是对着一个懵懂的孩子,溢满宠溺。
宁春草摇了摇头,欲言又止的看了他一眼。
她想问的问题已经问完了,还有一件事,她也想要知道。却又不想开口提及。
姜伯毅回看着她,黑亮的眼眸之中是她娉婷的倒影,“鸿喜家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了。我已经都安置好了。”
宁春草心头一跳,定定往着他。
他知道,她还没有开口,他就知道她要问什么了。更知道,她只想听一个平安的消息,具体并不想过问。
他好似轻易的就能揣度她那一点点小小的心思,不用她费劲的表露,亦或是费劲的隐藏。
这种感觉。也许就叫默契?
宁春草看着姜伯毅越发明亮的眼眸,忽而垂下头来,“来得突然,也不知会不会打搅姜大哥。我问完了,这就要回府去……姜大哥,多保重。”
姜伯毅点头笑了笑,并未多言,沉默的送她上了马车,看着睿王府的车架渐行渐远。
宁春草回到王府的时候,父子两人的肉搏已经结束。
景珏板着一张臭脸,气呼呼的坐在厅堂里。
宁春草垂手上前,蹲身行礼,眼眸微垂,隐约流露委屈神色。
景珏瞧她模样,心中有怒气却也朝她撒不出火来。
他伸手拽她起身。“叫你受委屈了,去哪儿了?”
宁春草被他拽进怀中,心有抗拒,却并没有挣扎。反而是温婉的依着他的肩头,将自己的脸埋在他颈边,“出府转了一圈。”
景珏以为适才的事情,叫她心中不畅,她出府散心去了。不由长叹了一口气,“我当求圣上赐我世子府,搬出这府去,再不见他,眼不见心不烦!”
他还未成家,虽然小妾养了一堆,然并没有真正的女主人世子妃过门,圣上如何会赐给他世子府呢?
宁春草未将这话放在心上。到更好奇王爷为何会扮作黑衣人,暗探凌烟阁,“王爷是身上哪里有病痛不爽么?”
景珏闻言一愣,想到适才在九曲浮桥上看到一幕,眼中又喷出火来,“他有病!眼睛有病,脑子也有病!总将人认错是不是病?这病大了,大夫都治不了!”
听闻这话,宁春草叹息一声,柔软的手掌轻抚着景珏起起伏伏的胸口,“好了,世子爷别生气,是我不好,提前竟未看见王爷,下次若是遇见,定要远远避开,不见,岂不是就不会认错了?”
景珏的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我没有怪你。”
宁春草窝在他怀中轻笑。
·
姜维是悄悄入京的。
就连凌烟阁内部的人,知道他已经进入京城消息的也不多。
姜伯毅自然是第一时间知道的,他手上虽有旁的事情在忙,可得知姜维入京的第一时间,就立时放下一切,赶来见他。
“哥哥这般想我呀?这么慌忙来迎接我?”姜维摇着扇子,大冷天的也不嫌寒颤。敷粉的脸,比女子还姣白。头上攒了一朵大红的花,这天寒地冻的,也不知他哪里摘来的。
“我有事问你。”姜伯毅看了他一眼,眼神威严肃穆。
姜维闻言,啪的一声收起了折扇,同时收起的还有他那张敷了粉的脸上的戏谑,“什么事?”
“当初,你都同宁姑娘说了什么?”姜伯毅沉声问道。
第165章 十年前的使命
姜维闻言一愣,故作严肃的脸上,还是不自觉流露出些许嘲讽的笑,“哥哥如今这般牵挂与她啊?是不是已经忘了,入京城的目的了?”
姜伯毅冷冷看他,“要做什么,我自己心里很清楚,不用你提醒。我问的话,你如实说就是了。”
“我说了什么,哥哥不是都听到了么?”姜维没有打开折扇,修长白皙的手指却是在轻轻抚弄着扇骨。
“哦?我都听到了?”姜伯毅挑了挑浓墨般的眉梢。
姜维连连点头,“是啊哥哥,当时,哥哥不是也在场么?如今又奇怪什么?”
姜伯毅冷哼一声,“当晚的话。我自然都听到了,可次日清晨,花园里头,你又同她说了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
姜维面上微微色变。
那日在花园之中。他故意安排人,将宁春草引去,私底下见面。大哥一直不曾提及,不曾问起,他以为自己做的很好,不曾被大哥知晓。
如今看来,却是什么都没能逃过大哥的眼睛。
原本就是在大哥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情,若是当初大哥就问了他,他也不会觉得意外。
可这么久了,大哥一直不声不响,叫他自得的以为,在凌烟阁中,他也能只手遮天的时候,大哥却突然抛出这么一桩事儿来。好似当面狠狠打了他自得的脸一般。
不过姜维脸上敷的粉厚,那丝不自然一闪而过。快的叫人根本看不清,“花园偶遇,所说无非还是那些话而已。她前世被人谋害,冤魂不散,如今只能亲手杀了害她性命之人,方能破除宿命。就这些呀,哥哥不信,可以亲自问她。”
“我如今问的是你,问你什么说什么就是,何必指向他处。”姜伯毅冷喝道。
姜维勾了勾嘴角,拱手潦草的应承,“是,大哥。”
姜伯毅看了姜维一眼,淡然的别开视线。她谋划杀鸿喜,难道是因为,鸿喜乃是前世害死她的人?想想真叫人莫名,什么前世今生?人真有前世今生?这话若不是姜维所说,他一定骂那人信口开河。
“那倘若她前世的仇人没有死在她的手上呢?”姜伯毅似乎想起了他话中的关键词,又追问道。
“那便杀了杀她仇人之人。”姜维说完,似笑非笑的看着姜伯毅,“大哥这么关心那个小女子,是不是……”
姜维敷粉的脸,笑的十分欠揍。
若不是他匆匆忙忙赶往京城,身上还带着一路的风尘仆仆,一双桃花眼中还藏着疲累的红血丝。姜伯毅保证一定亲手将他打趴下,看他还能不能笑的那般招人讨厌。
“你不用一再提醒我。”姜伯毅哼道,“我不会忘了当年未完成的使命。”
“是啊,大哥都耿耿于怀不能忘记已有十年了。如今终于踏出到京城这一步,自然是要好好完成十年前未完成的使命的。”姜维连连点头,语气却听不出多少真诚。“十年都记得,怎会朝夕间,因为一个女人而忘了呢?”
姜伯毅自然听出他的阴阳怪气,淡淡看他道:“是,我不会因为任何人忘记十年前我未完成的事。而且我对宁姑娘好。同十年前的事情并不冲突,且,从某些方面来讲,是相辅相成的。”
这话听得姜维有些莫名,他微微蹙眉。思量片刻,“因为她是睿王府世子的小妾?”
姜伯毅摇头,“因为她是她。”
姜维闻言,咧嘴而笑,“还说你不是被人勾走了心魂?我看那丫头天生长了一张勾人的脸。”
“那张脸啊……”姜伯毅轻轻叹了一声,“就是因为那张脸。”
姜维嘴唇轻抿,缓缓打开折扇,半遮在自己脸上,唯独留下一双桃花眼在扇沿外头,光华潋滟的看着姜伯毅。
“凌烟阁应承下的事。从来没有完不成的。纵然十年前,哥哥还不是凌烟阁的阁主,但既是哥哥接手的任务,便只能不死——不休。”姜维挡在折扇后头的朱唇轻启,缓缓说道。
姜伯毅面色一震。“我比你,更清楚。”
姜维大笑,“哥哥清楚就好。”
“你想来也累了。”姜伯毅看了他一眼,“去休息吧。”
姜维连连点头,“哥哥问了一圈儿。总算想起来我了。”
姜伯毅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姜维赶忙用折扇挡住自己的脸,“行了行了,知道哥哥在京中也十分辛苦,莫用这种眼神来看我了。我是想告诉哥哥,巫女也快到了,比我慢不了多少。至于紫还丹,她究竟是藏在身上,还是在其他同时却不同路赶往京城的人手中,我就不知道了。”
说完,姜维摇着扇子。掐着兰花指一摇一摆的晃荡出了厅堂,打着大大的哈欠,揉着腰,抱怨着赶路累死了。
可待他到了自己的房间之中,那一张敷粉白皙的脸上,哪里还有一点疲惫的神色,一双桃花眼中,尽是精光闪烁,“来人。”他低唤一声。
立时有暗卫出现在房间之中。
“请二爷吩咐。”
“去查查那个宁姑娘,哦。就是宁春草,睿王府世子的小妾,商户宁家的庶女……”
“二爷是叫查阁主的恩人,那位名震京城宁姑娘吧?”暗卫狐疑垂头问道。
姜维闻言呵呵一笑,“我怎么忘了。如今她可不是不为人知的小小庶女了!她可是大名鼎鼎的凌烟阁阁主的恩人!倒是小瞧了她了!”
暗卫颔首要退走。
姜维却再次唤住他,“查仔细了,我要知道的详尽!”
宁春草并不知道有人如今对自己正好奇无比。
睿王府各处暖阁花厅里的盆景都换成暗香盈袖的梅花,水仙之时,她才恍惚间发觉,冬日来了。
前世她被推下归雁楼摔死的日子,已经不知不觉过去了。
前一阵子她一直忙着给翠翠治病,忙着谋算鸿喜的性命,竟将那般重要的日子都给忘了。
“绿芜,你去打听打听李家的事。”宁春草将绿芜叫道跟前。屏退旁人,吩咐道,“特别是那杨氏女和我二姐姐的事,我二姐姐生产在即了吧?看看她如今情况可还好?”
绿芜闻言怔了怔。
“怎么了?”宁春草见她不动,问道。
绿芜挠了挠头。“婢子有些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宁春草笑了笑,“你这么问,就知道我一定会叫你说了。”
绿芜咧嘴,“嘿嘿,知道娘子宽宏,婢子才敢这般放肆。婢子听闻王府里的丫头说,娘子和娘家的关系并不好,娘子乃是庶出,跟嫡出的姐妹关系也不甚好,这话是真是假?”
宁春草看了她一眼,王府的丫鬟和她有相熟的,但在她面前说话多有忌惮。在她面前提及庶出两字之时,也会小心翼翼,十分顾及。
可绿芜开口。却爽快利落,一点避及都没有,满面理所应当这么问。
“是真的。”宁春草点头。
“既然是真的,可娘子对宁家二小姐的关心,可是超出了这个限度了。先前娘子约见李布。说那一番话,就看出娘子对宁二小姐关心非常,倘若那时候,还能以为娘子是因为要见鸿喜,而借故相问。如今娘子再留意李家,就只能是真的因为宁二小姐了吧?”绿芜狐疑道。
宁春草点头,“本来就是因为二姐姐呀。上次见鸿喜是真,警告李布要对我二姐姐好,也是真。”
绿芜露出不明白的神色来。
宁春草垂眸轻笑,她如何解释她因为前世的遭遇,今世不想叫二姐姐惨死。倘若二姐姐死,她会联想到自己的宿命,想到自己前世就是在二姐姐惨死的三天后一命呜呼。
也许是出于对死的畏惧,也许是出于心中的不忍。不管二姐姐对她好与不好,她今生都想叫她好好活着。不用死于非命。
“你只管去留意打听就是,旁的,不用操心了。”宁春草叹了口气,有些事情,解释不清楚不如不说。
绿芜点点头,却仍旧没有退下,反而是小心翼翼的觑着宁春草的神色。
宁春草看了她一眼,“你有什么想说的,就一口气说完吧。说一半,藏一半,你累不累?”
绿芜赶忙开口,“真累!婢子是想要问娘子,想不想知道翠翠和她老娘如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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