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陈行远决定滚蛋是好事,但现在内部事宜没着没落的,却让成全很不踏实。
他拿起电话,用命令的语气说道:“十月,来。”
半分钟后,十月敲门来到了他的办公室,神态依然是那样高傲。
成全决定稍微改变一下自己的作风,也许有时适当的放下身段也是不错的。
“来,先喝口水。”成全笑着走到饮水机旁,准备倒上热水。
“这是我的工作。”十月却快步过去,抢在他之前俯身拿出纸杯,开始倒水。
“呵呵,只有你我在场的时候,不必这么严肃。”成全笑了笑,享受地看着蹲下身子的十月,眼光定在了撅起的臀部上,“董事会秘书,董办主任,你有没有兴趣?”
“听领导安排。”十月只默默起身,将纸杯递到成全面前。
成全接过纸杯,笑着埋怨道:“我说了,咱们之间不用这么严肃,我信任你,也相信你的能力,准备将那个位置留给你。”
“那秦主任呢?”十月冷冷问道。
“他啊……”成全尴尬答道,“经过考察,他能力还是不行,自己也申请让贤了。”
“陈行长什么态度?”十月又问道。
“陈行远么?”成全冷然笑道,“他准备退休了,哪管得了这么多?”
“退休?”这话同样让十月也是一惊,“明明还要一年的时间,怎么会退休?”
“觉得自己老了吧,谁知道。”成全向十月投去了暧昧的笑容,“到时候,我是董事长,你掌管董事会,这组合很不错吧?”
“我要去找陈伯伯问清楚。”十月突然一扭头,便要出去。
“慢着!”成全放下水杯,一把揪住十月的胳膊,面色渐渐沉了下来,“一个老头子,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么念着他?”
“尊重。”十月回头过来,露出一丝鄙夷的神色,“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尊重,我们能站在这里,都是他争取来的,不该尊重么?”
“那我就不该赢得尊重么?!是我们成家的资本挽救了一切!!”成全的怒意再次燃起,“十月,我已经非常容忍你了,你的不作为,你的冷淡,你对我就不需要尊重么?”
“曾经,有的。”十月默默叹道。
“你有病么?!”成全一把将纸杯甩在地上,这支手臂也死死拽住了十月,“我那样的时候……你尚敬重我,现在呼风唤雨,反而如此?你有病么?”
“有病的是你。”十月想一把甩开成全,然而力气上却没拗过他,“你放手!”
“我放手?”成全舔了舔嘴唇,目光转为阴狠,“那谁管你父亲?”
“……”十月怒视着成全,陷入了巨大的窘迫与纠结,半晌后才颤颤说道,“成全……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是你为什么要和别人不一样!!”成全吼道,“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用这种方式解决问题的!跟着我有什么不好?我这种身份的人,有几个还能如此专情?”
“专情?”十月轻笑道,“那还去营业厅找柜员沾花惹草,最后还被拒绝了?”
“这……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成全略显惶恐,松手向后退去,“那是策略……拉拢林强心腹的策略。”
“林强么?只是一个营业厅的一把手,你身为一介行长,有必要么?”
“……他的伎俩让我们在龙源吃亏,必须捞回来。”
“那你不会堂堂正正的做么?”十月质问道,“从始至终,林强和惜君可从来没问过我这边的任何事,你就必须要用财富笼络人才满足么?”
“这就是现实……”
“现实这么简单的话,也就不会有我们现在的对话了。”十月转身打开大门,顿了一顿,默默道,“我父亲的事拜托了,我会和你上床,和你结婚,做你的情人,做你的秘书,就是这样。”
大门关上,只留下成全呆呆站在那里。
龙源营业厅,林强突然接到了陈行远的电话。
“让我约邱董?!喝茶?”林强听着故人熟悉的声音,有些跟不上节奏。
“拜托了。”陈行远恳求道,“很多事情要说,官方申请会面的话,怕是要拖很久,私下来越的话,找你应该比找钱渤管用。”
“这个……我尽力吧。”林强心中对陈行远始终抱有足够的尊重,听他现在的口气十分真诚,自己也不好拒绝,“那我马上联系,第一时间给你消息。”
“辛苦了。”陈行远不禁笑道,“没想到,刚过了几天,就变成我求你办事了。”
“哪里哪里……”林强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情,一时间还无法接受这样的陈行远。
0266拒绝
邱之彰听到陈行远邀约私人会面,已经猜出了个大概,当下也不含糊,很快约定了见面地点,依然是请凌晨的那家茶餐厅。
下午大家都提前腾出时间,约莫在三点左右,三路人马通通到场。
包厢中,两个大老板带着秘书握手就坐,唯有林强形单影只。
邱之彰自然也看到了这一点,当即笑道:“怎么,缺个秘书?”
“不敢……”林强笑着为众人倒茶,“我还差得远,给人当秘书差不多。”
“呵呵,拥有秘书可不单是个荣誉。”邱之彰四望笑道,“手里的事情忙不过来了,才需要秘书整理一下的,对吧陈行长。”
“是是,称手的秘书,很难得。”陈行远说着,拍了拍自己的秘书,“小李也跟了我很多年了,我退休在即,他依然兢兢业业,很难得。”
“呵呵,钱渤虽说只跟了我几天,做事也还是不错的。”邱之彰也向钱渤投去了鼓励的眼神。
两边秘书同时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林强心中暗笑,夸秘书跟夸儿子似得,搞得秘书们很羞涩啊。
“来,先喝一杯。”邱之彰举起茶杯笑道,“想不到,那次宴席刚过不久,大家又能坐在一起。”
“想不到。”陈行远也带着秘书举杯。
短暂的客套过后,陈行远直接看门见山地说道:“今天约邱董,是来道歉的。”
“哦?何错之有?”邱之彰颇有兴致地问道。
“呵呵,邱董清楚地很。”陈行远长叹了一口气,尽量摆低姿态,“利率变动,是我个人的主意,想不到邱董如此魄力,我是不敢应战了,特来负荆请罪。”
邱之彰闻言也是叹了口气:“陈行长,是负荆代罪吧?”
陈行远连忙说道:“邱董可能听到了一些谣言,但实际上,整个过程都是我暗中策划的,本想铤而走险,却不料邱董更胜一筹。”
“……”邱之彰陷入短暂的沉默。
林强也觉得陈行远的姿态有些太低。
至于陈行远的秘书,只看得很心疼,不禁暗暗握拳,低下头去。
陈行远见对面不说话,便接着说道:“这样下去,对大家消耗都很大,既然是我行先动的利率,那么也让我行先回降吧,望邱董网开一面,也随后降回利率。”
他说着,又深深地低下头去:“这是陈某唯一的恳求。”
“陈行长……”林强有些看不过去,“咱们是来谈事的,不必这样。”
一旁的邱之彰则顿了顿,突然问道:“陈行长,是准备提前退休么?”
“哦?”陈行远闻言一滞,“邱董怎么知道的?”
“呵呵,这种感觉,只有我才能体会到了吧。”邱之彰笑道,“在离去之前,背负所有的事情,尽蜡炬之力。”
“既然如此,邱董一定能理解我现在的感受。”陈行远再次低头恳求道,“希望与贵行停止利率战。”
林强看着陈行远,不禁陷入沉思。
停止利率战的原因很好理解,但提前退休又是为了什么呢?他知道陈行远不是一个权利欲很强的人,他只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标而不得不争取权力而已。但即便如此,现在也不是离开的时候吧,蓟京银行立足未稳,他能放心的退休么?
还是说,有人在逼他?
“站在过来人的立场上,我很想帮你。”邱之彰只轻轻向前探了探身子,扶起陈行远,悲伤地说道,“但箭已出弦,不能停了。”
陈行远抬头焦急道:“我方,我方会向上级和同行解释,不会让贵行承担名誉上的损失。”
邱之彰很快摇了摇头:“不可以的,短时间内再动利率,银行的社会声誉将荡然无存,你清楚的。”
“我行负责,我行解释。”陈行远继续哀求道。
“这件事,不可能。”邱之彰咬了咬牙,斩钉截铁地拒绝道,“兵家不能有恻隐之心,敌出昏招,我必将计就计,身为一介行长,我不能因为自己对同辈的怜悯,而放弃整个银行的机会。”
“…………”陈行远沉吟良久,最终无力地靠在了椅背上,“还是这么难说话啊,邱之彰。”
“认为我老顽固也好,落井下石也罢。”邱之彰叹道,“但利率的事情,我方没有妥协的空间,这个利率将至少持续三个月。”
“三个月……太久了……”陈行远长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罢了,在这里,本身我的面子也没有任何用处吧。”
林强始终在旁聆听,没有多言,这个层面上的事情他还难以参与,也自知没有实力参与。他唯一清楚的,就是陈行远变了,他现在只是一位老人而已。
随着蓟京银行的成立,他隐忍了几十年的热忱与野心也喷薄而尽。
“那么,请至少让我再恳求一件事。”陈行远尽力提了口气,正色道,“原蓟京分行法务部主任,现董事会秘书秦政,跟了我几十年,为人稳重,明辨是非,业务扎实,陈某特来举荐。”
“哦?”林强这下是惊到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秦政不该是投靠成全了么?
“秦政?”邱之彰对这号人几乎闻所未闻,转望林强,“你了解么?”
“算是,了解。”林强点了点头,“陈行长评价并无偏袒。”
“嗯……”邱之彰揉着下巴,他也在思考,思考着一切的可能姓,思考着陈行远此举的意义所在。如果是安插眼线的话,这样未免太明目张胆了。
“实不相瞒。”陈行远诚然道,“因为我的关系,秦政与我行行长闹翻了,陈某只是想趁着老脸还有些余热的时候,为跟了我几十年的下属搏一番前程。”
“嗯……”邱之彰依然在皱眉思索,如果这个人真有这个能力的话,跳槽哪里不好,为何非要举荐到对头这里?
他不知道这里面一层层的故事,林强知道。
“到头来,秦主任还是秦主任啊。”林强欣慰笑道,“陈行长果然没看错人。”
“呵呵,没错,没错。”陈行远摆手苦笑道,“都是我的错。钱才,丰山,都是人才,都是人才。”
对面,钱渤也是突然一睁,他在说自己的哥哥么?牢狱中的那个哥哥?
“你看……”陈行远摊开双臂,平和笑道,“时间一晃而过,物是人非,现在唯一还放不下的,怕就是秦政了。”
林强看着他的样子,不禁下意识地问道:“那对……银行呢?”
话刚一出口,他便觉得失言了。
但陈行远还是平静地答道:“也放不下,但做不了什么了。”
“陈行长……就这么……”林强生生将退休二字压在嘴边。
“呵呵,我就能走到这里了,很满足了。”
一声叹气,唯有沧桑。
放不下又怎样,陈行远没有时间了,没有能力了,面对现实唯有一声叹息。
0267倒下
一直思索的邱之彰此时终于发话了:“我对秦政不太了解,林强,你定吧。”
“我?”
“没办法。”邱之彰笑道,“陈行长肯定不是因为我才将秦政托付过来的,还能有谁?”
“……”林强这才反应过来,呆呆转望陈行远。
“嗯。”陈行远点了点头,“你定吧,林强。”
两任行长,将一切的决定权交在了林强手中。
两位秘书看在眼中,心中感慨万千。
林强思索良久,这恐怕已经是凌驾于信任之上的一种情感了,与立场身份无关。陈行远终究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秦政也算是个人才,邱之彰更不是那种心胸狭窄之人。
想到此,林强直言道:“秦政可以,袁冠奎不行。”
“哈哈!”陈行远闻言大笑道,“那便够了。”
“好,那小钱你跟人力打个招呼。”邱之彰也痛快,“约个时间见一见,看看职位薪酬上大家能否商妥。”
“多谢邱董。”陈行远行礼道。
“别谢我,谢林强。”邱之彰笑道。
“多谢。”陈行远转向林强,没有一丝架子,诚然点头。
“别别。”林强感觉自己有些受不起,“这对我们是好事。”
“对,都是好事。”陈行远笑了笑,双臂支撑起身体,作揖道,“终究是做成了一件事,那陈某就不耽误大家时间了。”
邱之彰也起身行礼。
茶餐厅门口,送走陈行远一行。
邱之彰看着车子渐行渐远,不禁叹道:
“小家伙夺权,选错对手了啊。”
“这相当于逼退托孤老臣了。”林强也为陈行远惋惜,“打得了天下,守不得江山。”
“呵呵,这也正常。”邱之彰玩味道,“陈行远在蓟京银行威望过高,守在一样地方担任高层几十年的人实在太少见了。既然那边已经是家族企业,就不能允许这种强大的派系存在,更不能任由陈行远提携亲信,在退休后留住这一脉。”
“这个是您想多了。”林强帮陈行远辩解道,“他基本……没剩下什么脉了,唯一的一个,恐怕就是秦政了。”
“哦?”邱之彰不解道,“在蓟京银行这么多年,没有自己的死忠么?”
“曾经,有吧。”
“摸不透,摸不透,难道真有这样纯粹的人么。”邱之彰摇了摇头,“说老实话,我险些接受他回降利率的提议,你会不会怪我心狠。”
“不,这点我也同意您。”林强无奈笑道,“当君子,就要装到底;做小人,就要坏到底。”
“又卖乖!”邱之彰指着林强晃了晃手指,决定解释两句,也算是拓宽一下林强的宏观视野,“提升利率这种短时间促进揽储的事,就算蓟京银行不做,我们也会考虑。毕竟他们是新兴的银行,贷款出路有限,但对于我们这种老牌银行来说,全国都是机遇,肯降低风险把控的话,每期贷出多少,权凭我们自己拿捏。之前我行的利率同五大行一致,始终稳定,这在一定程度上也限制了我们自己的发展。现在,正是借着国家对小微企业的支持政策,扩大房贷规模的时机。”
“您的意思是……”林强嘟囔道,“蓟京银行提升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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