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鬼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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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鬼为妻-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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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苛刻的条件下出来的东西,肯定是好东西,物以稀为贵,魏时他师父给他的时候,那是一脸肉痛,魏时有时候觉得自己这吝啬的性格,全都是被他师父带坏的,小时候他可是出了名的大方人。

这东西到底还是有用。

魏宁喝下去之后,喉咙里格格作响,不一会儿,终于睁开了眼睛,魏时看着,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宁哥,起得来不?”他问。

魏宁的手抖抖索索,往外伸着,魏时看他大概凭着自己是站不起来了,就一把抓着他的手,把他拉起来,背在了自己背上,打算尽快下山。

魏宁神情恍惚,全身上下每一块骨头,每一处肌肉,每一点皮肤,都在向他抗议受过的暴虐,他的嘴唇哆哆哆嗦,试了好几次,都发不出一点声音,他只能看着魏时脖子上挂的那个医药箱,摇摇晃晃。

下山的路并不好走,魏时也是精疲力竭,还在强撑着。

他一边走,一边跟魏宁说起昨晚上的惊险情况,“我还以为真的没救了,不过那些凶煞恶魂居然跟着那股阴气到地下去了,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本来也只是想到了可以利用阴湿地的阴气,用你的身体做引子,把阴气全都引出来,那么庞大的阴气肯定会把那些白影子引过来,两者并不相容,肯定会有一方被另一方吞没,没想到,它们居然同流合污了——真是奇怪——”

魏时在一边念叨,魏宁则两眼发直,有听等于没有听。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唉,算了算了,哪里去管这么多。”魏时用这句不负责任的话做了总结。

36、横死

两个人回到魏庄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有三五雀鸟在灰白色的雾气中扑棱棱地飞过;拍打得树枝窸窣作响;在林叶间;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啁啾声;婉转而清脆。被湿漉漉的雾气清洗过的树叶、深草,越发青翠逼人。

魏时背着魏宁在小径中穿行其间;身上的衣服被弥漫的水汽打湿;黏在身上,魏宁的头恹恹地搭在魏时的肩上;随着魏时的动作;一颠一颠的;魏时出了一身热汗,喘着粗气,转过头看了魏宁一眼,他把魏宁往自己背上托了托,又继续往前走。

到了山下,从那条木桥上走过,“吱嘎——吱嘎”的声音,在一片宁静中显得突兀。

即使喝了三伏水,受损了的元气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恢复过来的,魏宁之后肯定会大病一场,活人受了阴气灌体,对于身体的影响也许是终身,更不用说对本身的其他潜在方面的影响,比如运势,只怕很长一段时间内,魏宁都会走背运。

当然,就算没发生昨晚的事,他这阵子也够背了。

魏时把魏宁送回了自己那个小卫生所,他还得先去把魏妈妈稳住,要是被她看到魏宁现在昏迷不醒的样子,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其实魏宁并没有真的陷入昏迷中,他神智非常清醒,对于周遭发生的一切都一清二楚,只是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肌肉,连最简单的面部表情都没办法做出来。

全身的剧痛一波又一波的席卷而来,如同潮涌。

魏宁的魂魄被困在了超负荷运转过的残破躯体内,就好像有人在他脑子里拌浆糊一样的用力搅拌着,在极度的痛苦中,魏宁的胸口上突然冒出了一股股的阴寒,熨贴着他疲惫的魂魄,受损的身体。

魏宁不由自主地往那股阴寒之气靠去,越靠越近。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爬到他脚边边上的时候,魏宁终于醒了过来,他睁开干涩的眼睛,眼球在眼眶内转了转,失去控制的身体终于渐渐回到了主人的手上。

魏宁强忍着周身的疼痛,从床上坐了起来,这里是魏时那间小卫生所后面附带的房间,做了魏时睡觉的地方,乱糟糟的,没有一样东西是在自己应该在的地方,魏宁一脸铁青地发现自己刚才睡的枕头边上放着一条魏时的裤衩。

这小子的生活习惯还是这么烂,高中三年没得过一次优秀寝室,大部分都得归功于魏时。

只要醒过来,身体状况就会慢慢有所好转。

魏宁从魏时那堆揉到了一起的衣服里,拣出来一条沙滩裤,一件T恤穿上,等他终于走出了卫生所大门的时候,他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走到魏三婶家附近的时候,已经感觉不到那股阴冷。

他和魏时昨天冒了那么大风险,付出了那么大代价,总算还是值得。

在魏三婶家门口站了很多魏庄人,三三两两,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不知道在围观些什么,魏宁心里暗暗觉得不太妙。

难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魏宁走过去,魏庄里那些看热闹的,看到他过来了,立刻自动让出了一条路,即便只是个阴婚,魏宁在魏三婶家的事上面,也有了说话的分量。

没有听到做道场的乐声和念经声,屋里安安静静地,气氛凝重而压抑,魏宁一进了大门,就看到堂屋中间躺着一个人,那个人身上盖着一块白布,这是死人才用的东西。

魏宁心里一惊,想起了魏时说过的,那个“鬼遁”引来的阴气和恶煞,会害死人,难道他们昨晚上还是迟了一步?还是有人在那之前就已经被那些恶煞祸害了?

此时,作为魏庄里管事的当家人魏七爷佝偻着腰,捂着嘴边咳边跟东老先在说些什么,魏三婶则在一旁听着,边听边激动地手舞足蹈,当她一看到魏宁出现在大门口,就立刻跑过去,一把抓住魏宁把他往那一堆人里面用力拖了过去。

魏宁身体还有些使不上力,看到自己被一个五十出头的干瘦女人拖得一个趔趄,顿时就觉得男人那点脸面被丢光了。

魏三婶推着魏宁,“阿宁,你去说你去说,他们就欺负我是个女人,好对付,这件事跟我们屋里有什么关系,就要我们负责任,我还没嫌他死在我屋里晦气,他们还敢说是阿惜太恶了,他们怎么可以这么说!”

昨天还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头发,现在乱蓬蓬的,白头发叉出来,脸上干黄枯瘦,眼睛发直,恶狠狠地瞪着魏七爷以及站在他身边的东老先。

魏宁听了她的话,心里也不是滋味了,一个死了十几年的人还能被这么怪罪上,这是欺负死人不会说话吧?

“七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大清早的。”魏宁眼角往那个盖着白布的尸体瞟了一眼,“屋里这个是?”

魏七爷眼神浑浊,也看不清,说话有点啰嗦,就跟一般的老人一样,“是东老先他们班子里的林东,昨晚上突然间就去咯哒,也不晓得是发了什么病,打磬打得好好的,突然就那么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七窍流血,当时就死了,连魏时都没来得及喊过来。”

林东?魏宁惊得合不拢嘴,昨晚上还跟他说过话,还聊得不错,那个长着一张讨喜的脸的年轻伢子,就这样没了?

世事无常,让人唏嘘。

不过,此时魏宁也想到了魏时说过的话,如果他昨晚上的“鬼遁”成功了,那么在暗地里搞鬼的那个人,就会遭到法术的反噬,不死也要脱层皮,今天一大早,林东就死了,这就让人很容易把两件事联系起来。

但是,魏宁实在不想怀疑这个他印象不错的年轻伢子。

虽然以貌取人,有失偏颇,但是相由心生这件事,还是有道理的,魏宁觉得林东不是那种城府极深,心思歹毒的人。再说,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到现在为止,魏宁他们两个还没找到原因。

魏宁考虑了一下,跟魏七爷提出来,“这种事要不要把派出所的叫过来?”

东老先听了这个话,立刻跳了出来,用公鸭一样的嗓子喊,“阿东是被鬼弄死的,跟人又没得关系。”

魏宁听了他刺耳的声音,眉头皱了皱,“总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吧?”

魏庄以及这附近的地方,要是出了这种事确实没得几个去叫派出所的,一般能劳烦到他们的,都是些小偷小摸,这地方一向还算太平,恶性事件很少发生——至少表面上是这样,魏宁估计这里的110大概就没有怎么出过警。

其实魏宁想把派出所的叫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借着派出所的调查,知道一些线索,不管是明里暗里的人,面对派出所的,总会有些忌惮,“民不与官争”这句老话,即使到了现在这个社会,还是根深蒂固的存在在很多人的脑子里。

魏七爷咳嗽了一声,背着手,“阿宁啊,你出去久了,都不晓得家里这边的事了,一般这种事,哪个会去喊派出所的来咯,都是自己把人抬回去做个道场就埋个哒。”

魏宁哭笑不得,这种无视法律的话,魏七爷说起来是一脸的理所当然。

他还想说点什么,总不能让林东死的不明不白。

就在魏宁正要开口的时候,东老先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莫讲这些有的没的,人是死在你屋里,你总要负点责,不然我跟阿东的父母讲不过去。”

说完,东老先吊起眼角,往下斜看了一眼魏宁,冷哼了一声,似乎不屑于跟他这个小辈再说什么,他转过头,跟魏七爷说,“七爷,你也看了,我就说不来,你们魏庄太邪了,魏惜又是个夭折横死的,怨气本来就重,再加上又是这个日子,就不应该做什么道场,我是看在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的份上,那个伢子又求上了门,才勉强答应的,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你说该怎么办?”

魏七爷好像有些尴尬,他捂着嘴,猛地一阵咳嗽,肺都在漏风似的,咳完了,用扯风箱一样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唉——咳——都是命,我看啊,就出点丧葬费,你看好吧?”

东老先看起来还不太满意,干瘪的嘴动了动,却没再说什么。

这话说的就奇怪了,又不是魏三婶和魏宁害死林东的,为什么他们也要负责?难道真的就是在你的地头出了事,不管是不是你害的,都要负上一定的连带责任?

魏宁觉得这种逻辑很强盗,但是很显然,魏七爷以及魏庄的其他人都还算认同,看来破财消灾这种观念也是深入人心。

魏宁心里冷笑一声,这意思是讹上他们了?他是做事老实,但是不代表会没有一点原则和底线,要是自己的事,吃点亏也就算了,但是现在还关系到魏三婶,还怪上了死去多年的魏惜,这口气是无论如何也忍不下去,所以,他二话不说,直接拿出手机,“我看还是把派出所的喊过来,不然事情说不清。”

东老先一步向前,劈手就夺下了魏宁的手机,“你是什么意思?啊,你一个小辈子还敢和我们犟?这里有你讲话的地方?”

魏宁慢条斯理地把东老先手里的手机又拿了回来,“看你老先生这话说的,我也就是讲点法律,现在也不兴你们那一套了,人死得不明不白,不给个说法就打算赖在别个头上,说得过去?真把别个当蠢宝在耍啊!”

他的话,让东老先的黄皮瘦脸一阵抽搐。

东老先瞪着魏宁,魏宁寸步不让地回瞪着他,他一个年纪轻轻的大男人,难道还怕了他一个半截子身体都快入土的?两个僵持了一会儿,场面一时之间冷了下来。

这时候,魏时从门外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手里还拿着自己那个医药箱子。

他边跑边喊,“我回来了,出了什么事,这么急地把我从外面喊回来。”他一进屋,就看到屋子里这种剑拔弩张的情况,眼珠子转了转,往地上看了一眼,立刻夸张地往旁边一跳,“这是死了人啊!”

他来这么一出,无形地打破了屋子里的气氛。

东老先的黄皮瘦脸,更黄了,魏七爷脸色也变了变,好像对魏时很头疼一样,“阿时,你别捣乱,过来。”

魏宁走到了魏时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大早的,跑到哪里去了?我打电话、发短信都没反应。”

魏时把医药箱子放在了尸首边上,正跃跃欲试地打算掀开那块白布去查看林东的尸首,“我把你送回去,就有人找过来说屋里有人生了急病,要我赶快过去他屋里,我过去一看,就是发个低烧,不是什么大病,打了一针,开了点药,本来就可以了,那家人还死抓着我不放,说是不放心,一定要让我再挂个吊瓶,我本来想挂就挂吧,一看到你发过来的短信,就赶紧回来了。”

白布还没掀起,就被东老先那个道场班子里的一个中年男人给阻止了,这个中年男子长得一点也不起眼,过了这么几天,魏宁对他还是没得什么印象,淡眉毛小眼睛,一脸睡不醒的样子,现在一手抓着魏时,看着他。

他的眼神,颇为犀利,一点也不像平时那副没睡醒的样子了。

魏时嬉皮笑脸地甩了甩自己的手,漫不经心地问了句,“我一个当医生的,还看不得啊?”

这边魏宁和魏时并肩而立,那边道场班子剩下那几个跟班的也站了过来,似乎不想让他们去动林东的尸首,双方隔着盖着白布的尸首,警惕地对视着,魏宁一看这情况,怎么对面这几个人眼神有点不对劲,透着股凶气。

这时候,魏七爷终于又开口了,“你们这是干什么,都坐下都坐下,有事慢慢商量,搞得这么严重做什么,东先生,你看这事到底怎么办?”到底是人老成精,魏七爷这一句话,又把皮球踢倒了东老先手里面。

东老先眼皮子一掀,“要是这样,你们魏庄的,以后要是有什么事,也莫找我了。”

魏七爷神色微微一变,“莫把话说得这么死撒,都是几个熟人,有什么不好说的,你也看到这屋里的情况了,就剩下一个死了屋里人,儿子也没得了的女人,做这个道场的钱,还是东拼西凑的,哪里还拿得出钱?”

说完,他就把眼睛看着一直站在边上,神神叨叨的魏三婶,眼神那个复杂啊。

这话倒也是真的,东老先常年在魏庄走动,对魏三婶屋里的情况肯定也知道,听魏七爷这么一说,他就不说话了。

魏七爷看他有些松动,立刻接着说,“我看这样好吧,出了这么大的事,我看,这次道场就不做了,反正发生这样的事,犯了忌讳,多了晦气,也做不下去了,你呢,这次就少拿点钱,剩下那些就给那个死人屋里?”

东老先的眉头动了动,显然对于自己该得的钱就这样凭空少了一半,很不满意,但是眼角一瞥,看到了魏宁正拿着那个手机跟魏时说话,魏时一边说话一边就看着脚边上盖着白布的尸首,看起来还没死心。

最终,事情还是照着魏七爷的话做的。

37、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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