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鬼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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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鬼为妻- 第2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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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声尖利得就好像是有人用指甲在毛玻璃上刮着,耳朵生痛生痛的。

魏妈妈跌跌撞撞,跨过门槛的时候,一头就栽在了地上,魏时赶紧过去把她扶起来,魏妈妈抬起头,满脸疯狂,已经失去了理智,她紧紧抓着魏时的手臂,深深的陷进了魏时的肉里面,魏时痛的一个哆嗦,忍着没有把她的手拉开,而是温声说,“妈,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魏妈妈呆滞的目光埋着一点怨毒,“都是你,都怪你,我就不该把你生下来,都是你,都是你。”

她不停地重复这句话。

魏时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说,不过这种从父母口中说出的“不该生下来”的话,总还是有点让人心里过不得想,只不过魏妈妈本来精神方面就有点问题,也不好再刺激她,所以他柔声跟魏妈妈说,“好,都是我的错,我们先进屋,有什么事进屋再说。”

魏妈妈脖子上的青筋暴突,秀美的脸扭曲的不成样子,脸上全都是汗水,她扯着嗓子用尖利的声音疯狂的大喊,“你爸爸死了,他死了,都怪你,都是你的错。”

左邻右舍全都围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这是怎么了?”“魏家婶子不是又……”“魏时啊,快把你妈妈扶进去,要不要上医院啊,要人帮忙就喊一声。”魏时勉强答应了几声,他在旁边几个婶子的帮助下,扣住了魏妈妈的手臂,把她强行带进了屋子,也许是刚才的大力挣扎让魏妈妈用去了过多的力气,现在她被人扶着瘫软无力的倒在一张椅子上,嘴里还在念着,“家成死了,都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她无神的看着四周,“都是他的错。”

魏时深呼吸了一口气。

他爸爸魏家成已经失踪了十几年了,家里人都默认他已经死了。

现在魏妈妈这么闹一场,难道是另有隐情?

这时,门外拥挤的人群突然让开了一条路,隐约的咳嗽声传来,魏七爷也来了。

275、问询

魏七爷拄着根拐杖;敲着青石板地面;发出“笃笃笃”的清脆声响;一下一下的;敲在人心口上,虽然看起去是个七老八十;半截身体入土的衰弱老人,但是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却很是威严;他扫了围得里三圈外三圈的魏庄人,“都站在这里干什么,散开去;散开去,留两个人在这里照看一下就行了。”

魏庄人一哄而散,留下来两个中年女人。

魏时皱起眉头看着脸色苍白,一头冷汗的魏妈妈,犹豫着是不是应该把人送到医院去检查一下,这精神状况时好时坏的,要是继续恶化下去就难办了。

魏妈妈嘴里反反复复念着刚才那几句话。

魏时想起来,其实他不是第一次听到魏妈妈这么说了,几年前,魏昕失踪的时候,魏妈妈也说过差不多的话,说他害死了魏爸爸又要来害自己的亲弟弟。

那个时候,魏时并没有把这些话放在心上。

魏妈妈因为魏昕的事,精神状况太差了,每天恍恍惚惚的。

但是,现在魏妈妈旧话重提,魏时就不得不怀疑起来。

魏七爷站在魏妈妈面前,用破风箱一样的嗓子大喝一声,“好了,你一个当妈的,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都不知道了?”

魏妈妈被他这破锣嗓子一吓唬,身体抖了抖,嘴巴嗫嚅着,真的安静了下来。

话刚喊完,魏七爷就咳嗽了起来,剧烈的咳嗽下,他的身体似乎下一秒就会散架,魏七爷摆了摆手,“你们把她扶进去休息一下,我还有点话跟魏时说。”

留下来的两个中年女人搀着魏妈妈往房间走。

屋子里就剩下了魏七爷和魏时,一时安静了下来。

魏七爷叹了口气,“你别把你妈的话放在心上,你也知道她是个什么情况。她一个女人,把你们带大,不容易。”

魏时木着脸,“我知道,我没放心上。”

魏七爷又说,“本来还想找你谈个事,今天这情况就先不说了。你先顾好家里的事,那个事等以后再谈。”

魏时可有可无的点了下头,“我听你老的。”

这么不咸不淡的扯了两句,魏七爷就走了。

魏时去看魏妈妈,那两个中年女人看魏时来了,跟他说了一声之后也离开了,魏妈妈呆愣愣地坐在椅子上,两眼无神地看着窗子,暗淡的光照进来,打在她的脸上,魏时才发现,魏妈妈真的已经老了,她的脸上已经长了很多皱纹,她的头发已经斑白,她整个人的精神气已经像个迟暮的老人,而她的实际年龄却还不到五十。

魏时在魏妈妈身边蹲下,握住她冰冷而枯瘦的手。

魏妈妈用空洞的声音说,“他们都说家成死了,我不信,我知道他没死,他们骗不了我,他们都说我疯了,我呸,他们才疯了,我脑子清清白白的,他没死,他没死……”她的手用力的抓着魏时的手,手背上青筋毕露,“他没死,我知道他没死,你去把他找回来……”

魏时用另一只手拍着魏妈妈的手,安抚着她,“好,我去找。”

魏妈妈转过头,“现在就去。”

魏时苦笑了一下,“好,现在就去。”

看魏时答应了,魏妈妈才回过头,又出神地看着窗子。

魏时在房间里呆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走出去。

其实魏时已经差不多忘记魏爸爸失踪这个事了。时间隔得太久,他那个时候又太小,再加上魏爸爸就常年在外面工作,一年到头也几天在家,爸爸这个形象在他脑子里占的地方并不大,后来,干脆就忘了,只是偶尔的时候会想起来,脑子里也只有一个男人模糊的身影,觉得熟悉又亲切,再多的,也没印象了。

对于魏时来说,魏昕跟魏妈妈在生命中的分量无疑要重得多。

尤其是魏昕,陪伴着他成长,一直在他左右。

失去了父亲,母亲又常年在外工作,起初的时候,魏时两兄弟被托给了二叔家代为照顾,后来,听到二婶背地里跟二叔抱怨说多两个孩子多了好多事,负担也重,魏时就学着自己做饭,自己作家务,自己照顾年幼的弟弟。

那是一段孤独的年月。

只有沉默寡言的魏昕,听话懂事的魏昕,给暗淡的时光里带来了一抹亮光。两兄弟互相依偎,互相照顾,也正是因为如此,魏昕的失踪才给了魏昕那么大的打击,差点让他一蹶不振。

现在魏妈妈旧事重提,魏时也就把这个事放在了心上,决定抽个时间再去查一下。

想到这,魏时想起上回见面的时候舅舅说过的话,以及魏妈妈现在的精神状况,他怀疑是不是魏妈妈那一边的人有遗传性的精神疾病。魏时抓了抓下巴,深深地叹了口气。

过了两天,魏时看魏妈妈精神状况有所好转,他找了个人照顾魏妈妈,每个月五百块钱,也不用她做其他事,就是自己在卫生所上班的时候照看一下,如果自己有事出门,就帮着做做饭。

魏时把卫生所大门一关,就出了门。

他要找的是魏爸爸失踪前最后出现的地方,也是魏爸爸的工作场所。魏爸爸的工作很简单就是给人打煤炉子,现在都用气不烧煤了,但是十几年,城市里面烧煤还是主流。

魏时走在街上,目光往两旁的店面一路看过去。

这条街曾经很繁华,但是现在却已经显得老旧,尤其是对比着周围新建的高楼大厦、住宅小区,更是像一匹陈旧泛黄的粗布,低矮拥挤的店面,狭窄逼仄的小巷,人来人去,店铺上的牌匾有些新潮,有些陈旧,混在一起,好像时空交错。

走了好一阵,快走到街尾,魏时有点担心,也许魏爸爸工作过的那个店子已经关门了,这是很可能发生的事。所以,当他看到“旺记厨具店”几个招牌大字,以及下面一行小字“专营各种煤炉、灶台”的时候,心里松了口气,还好,这家店的老板很不错,十年如一日的坚持下来了,没倒闭没转让没改行,连店名都没换,真是好样的。

魏时进了店,一个个崭新的,各种样式的煤炉摆满了整间店,一个中年男人正拿着一块白色的铁皮敲敲打打,看到魏时进来,抬起头看了一眼,问他,“是要煤炉子还是要什么?”他站起来招呼魏时,拿起旁边一块抹布擦手。

魏时给他递了一根烟过去。

老板奇怪地看了魏时一眼,把烟接了过来,“X蓉王啊。”

魏时笑嘻嘻地跟老板搭话,说了几句,老板也是个爽快人,在仔细回忆了一下之后,他才终于把魏家成这个人想了起来,老板边抽烟边说,“你是他屋里什么人?儿子?”

魏时点了点头,“是啊,我爸失踪这么多年了,我想着看能不能再找到点什么线索……”

老板一脸理解,“哎,其实以前就有人问过我几回,要不是这样,十几年前的事了,我也不会到现在还记得,我当时就说了,魏家成请了假回家之后根本就没回来上过班,他们都不信。”

魏时愣了一下,“老板的意思是我爸没回来过。”

老板肯定地点头,“是的。”

魏时想了一下,“那老板麻烦你再仔细地想一想,我爸在这个事之前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或者说过什么奇怪的话?”

老板也蛮耐得烦,他抽着烟想了一会儿,“哎,以前也有人问过,我当时就说了,他,哦,就是你爸,没什么古怪的举动,那天他请假回家的时候,还说过两天就回来,哪里想到这一去……哎,人啊……”老板感慨着说,突然,他皱着眉,“他那天走的时候好像说了一句什么来着,哎,看我这脑子,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了。”

魏时来了精神,赶紧又递了根烟过去,“别急,老板你慢慢想。”

老板抽了一口烟,“好像是说要把两个儿子带出来。”

魏时抓了抓头发,“就这句话?”

老板确定地点了点头,“没错,话也许不是这么说的,但是那个话的意思就是这个,我当时还以为他是想着市里面的条件好,要把儿子带到市里面上学。”

失踪前的魏爸爸心心念念都是两个儿子,魏时心里有点不好受。

他又跟老板说了两句,接着又请老板吃了个饭。

不过,老板那里也没再说什么有用的事。

魏时怏怏的回了魏庄。

到了家门口,就看到魏妈妈坐在一把高背椅子上,正守在那里,他请来照顾魏妈妈的阿婶看到他回来了,赶紧跑过来,“阿时,阿时,快过来,你妈又发作了,她把你的东西全都放在那里了。”大婶指了指角落,那里放着一堆东西,魏时走过去一看,都是自己穿的用的,一样一样的放好了摆在那里。

魏妈妈端坐在椅子上,看着魏时。

魏时不知道这又出了什么事,他抓了抓下巴,有点无奈地走过去,“妈,你把我的东西都拿出来,这是做什么?”

魏妈妈直挺挺地坐着,眼神清明,神智看上去并不混乱,她看着魏时,“你去把你爸爸找回来,找回来我就还认你是我儿子,找不回来,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了。”

魏时脸色一变。

魏妈妈说完这个话,站起来,把大门一关,魏时被关在了门外面。

276、夜幕

魏时看着紧闭的大门;突然就觉得哭笑不得。

他年纪老大不小了;如果不是念大学;照着他们魏庄人的习惯;早就应该结了婚,生个孩子也快能打酱油了;已经不会跟小时候一样,因为不得父母的欢心而伤心。

更何况;魏妈妈情况特殊。

魏时抓了抓下巴,转过身,喊了两个相熟的人过来帮着一起把东西搬去了卫生所;安置好了后,他想起这几天忙来忙去的没顾得上魏昕,不知道这几天他都在做些什么。

魏时穿着拖鞋,踩着青石板小路,边走边跟一路上碰到的人打招呼,时不时还停下来跟某个相熟的大叔大伯敬根烟,闲扯两句,那副悠悠闲闲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刚被自己老妈毫不留情扫地出门的架势,魏时叼着根没点上火的烟,就这样打发了一下午,等到了快吃晚饭的时候,才慢慢腾腾的往家里边走去。

每天到了这个时间,魏妈妈的精神就会好一点。

魏家的那扇大木门是半打开的。

魏时进了门,往左边的小院子走去,雾霭重重里,魏妈妈就站在院子里的那棵树下,她一动不动的出着神,魏时走到她身后,也没说话,随着她的视线跟着看过去,树皮坑坑洼洼,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划破的,也许刻上去的时候挺清晰的,树皮一年又一年的生长,也就慢慢地模糊了。

站了一会儿,天越发的晚了。

起了夜风,吹得头顶的树叶簌簌作响。

近秋了,天也带起了一点凉意。

眼前的房屋树木,看得越发朦胧,旁边的房间都没开灯,只有厨房里,亮起了一盏昏黄的灯光,还有锅碗瓢盆的响动,那是魏时请来的大婶正在做晚饭。

魏时低声说,“妈,爸爸失踪前回来那一趟是打算做什么?”

魏妈妈站了半天,好久没说话,过来好一会儿,她才伸出手,就着厨房那儿的一点余光,手轻轻地摸上了树皮的那处坑洼,动作非常的温柔,就好像那不是一块粗糙的老树皮而是情人的脸,“他说要把我们一家人都迁到城里去住,说要把你们两兄弟都送到城里的学校,说要让我们过上好日子。”

魏妈妈的声音温柔而甜蜜。

跟那个老板说的差不多。

魏时皱着眉头,他跟那个老板吃饭的时候问过魏爸爸打煤炉的月工资并不高,要把一家老小都带过去很困难,魏爸爸先前也并没有想过这回事,突然就冒起了这么个念头,怎么想都觉得里面有古怪。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魏爸爸做出了这么个决定。

这个决定到底跟他失踪又有什么关系。

魏时的眼前就好像有一座笼罩了漫天迷雾的大山,他想拨开浓雾见到这座山的真面目却有心无力。

就在这时,大婶过来喊他们吃饭。

魏时看着饭桌旁边就他跟魏妈妈两个人,而大婶已经把围裙摘下来,打算回家去了,她本来就是帮忙做做饭的,碗都是留着第二天过来洗,在她要离开的时候,魏时喊住了她,“阿婶,魏昕怎么没听你的喊过来吃饭?”

阿婶边往外走边说,“他吃饭晚,我留了他的饭。”

魏时站起来往魏昕的屋子走去,敲了敲门,门里面没人应,门上没有锁,他又推了推门,门应声而开,黑洞洞的房间无声无息,冷意沁人,好像这个房间好久没人住过似的,没得一点人气。

魏昕并不在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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