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阳倒是不担心魏林清会把魏时怎么样,好歹都是姓魏的,总有点香火之情。
果然,魏林清眸子一沉,“他在隔壁。”
陈阳松了口气,他干咳了一声,看了下左右,眼神有点游移,“小鬼呢?”
魏林清本来有点僵硬了的口气,又软了些,“他有伤,我让他修炼去了。”
陈阳“哦”了一声,两个人不说话了,陈阳闭上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而魏林清也没觉得房间里就这么安静下来有什么不对,泰然自若,过了好一会儿,魏林清突然在陈阳面前消失,又出现,手里却又多了一个碗,他把碗递给陈阳,“把这个吃了。”
碗里面是热气腾腾的白粥,里面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一股药味。
陈阳虽然手上还是没什么力气,不过调羹还是拿得起,他拒绝了魏林清给他喂食的打算,把药粥一勺一勺地往嘴里送,除了药味没什么其他味道,他苦着脸把药粥一口气吃完。
魏林清看着他喝粥,眼神温和中带着一点笑意,等他喝完了又把粥碗接过来,放到一边,他想了一下,觉得还是应该先把那件要紧事做好,他慢慢地跟陈阳说,“今天我就把答应你的事办好。”
陈阳眼睛瞪圆了,不说话,看着魏林清。
有点奇怪啊,虽然是一早说好了等魏庄承嗣那个事之后再来办这个事,但是现在他受伤了躺在床上,魏林清却突然提出了这件事,他歪着头,把魏林清看半天,想从他那张端正如玉却又没什么表情变化的脸上瞧出些端倪。
片刻之后,陈阳泄气地倒在床上,悻悻地在心里骂了一句“棺材脸”。
魏林清手伸到陈阳的头上,拔了三根头发,又刺破陈阳的中指,取了三滴鲜血,再让陈阳把自己的生辰八字写下来,接着,魏林清手里就出现了一块木头跟一把小刀,开始玩起了木刻,陈阳在旁边百无聊赖,不知不觉就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旁边坐着的大活鬼身上。
魏林清修长的手指拿着小刀,在那块木头上不紧不慢地刻着,木屑掉在地上。
不管是魏林清这个人,还是他的动作,都很赏心悦目,陈阳看着他手里的那块渐渐成形的木头,“是阴沉木?”他虽然是个问句,但其实说得很肯定。
阴沉木跟阳木刚好是两个极端,是纯阴之木,有时也会被法师术士用来做傀儡和替身的材料,只不过阴沉木跟阳木一样,也比较少见,只会用在比较重要的场合。
魏林清手下动作没停,头轻轻一点,有点长的头发搭在了他的眼睛上,生生让这个快百年的老鬼显出了一丝稚气,他嘴角微微抿上,这个有点倔强的小动作,陈阳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他仔细回忆了一下,最后想起来,这不就是那个小鬼脸上的招牌动作之一吗?果然是父子,就算不是亲生的,带久了,也成了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在陈阳发呆的时候,魏林清已经把那块阴沉木刻完了,一个栩栩如生的小人躺在他手心,陈阳很感兴趣地凑过去看了一眼,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眼睛、眉毛、鼻子都像模像样的,连他眉间的那种浪荡和嚣张气质也表现出了一二,不是细心观察过,不是有心为之,是不会有这样入木三分的刻印。
魏林清的这门手艺倒是让陈阳刮目相看了。
134、电影
陈阳不知道“还命”到底是个什么路数;魏林清把那个阴沉木刻成的木头小人给他看过之后;就消失了;过了好久才回来;回来的时候两手空空;冲着陈阳疑惑的眼睛点了点头;陈阳知道他的意思是,“还命”已经完成了。
陈阳站立很久;有点不能相信这样就算成了。
当年他刚生下来就被“换命”;也是这样没声没息的,命运就好像一马平川的流水;偶尔激起一个小浪花;丝毫引不起他人的注意。陈阳看着自己的双手;用力握了握,感受着指关节和肌肉的拉伸。
隔壁的魏时一醒过来立刻就冲了过来,上下看着他,“是你把我带回来的?”
陈阳摇了下头,“我那个时候也是半死不活了,哪里有力气带你回来,是那个鬼。”陈阳说起来的时候,还有点不甘心,又欠了魏林清一个人情,欠什么都不要欠人情债。
魏时听了之后,本来阴得能滴出水来的脸色,突然多云转晴,笑嘻嘻地跟陈阳说,“那就好,那就好,我要回魏庄去了,你呢?接下来是什么打算?”
陈阳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我屋里没什么事了,还是想继续到外面去闯一闯。”其实就算魏林清不把那只兔子怪打伤,陈阳也是打算暂避锋芒的,等有了实力之后,再回来跟那只兔子怪死磕到底,看最后到底鹿死谁手。
魏时点了下头,“那以后常联系。”
两个人继续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也不知道昨天摆的那个“南明离火阵”是不是损耗太大,魏时脸色白得跟纸一样,没得一点血色,脸上就一双黑亮的眼睛,还剩下点神采,跟陈阳说话的时候,一句话说到一半就睡过去了。
两个人又睡了个昏天暗地,到第二天中午才双双被饿醒,到街上吃了碗牛肉粉之后,两个人分道扬镳,魏时回魏庄,陈阳回望乡村。一到家,陈阳就开始收拾东西,三两下就收拾好了,他回来的时候就带了证件跟银行卡在身上,连一件替换衣服都没有,还是下了火车后现买的。
没想到这一次回来会发生这么多事,陈阳整理出一个背包,锁了门,往大路边上走,像他这样无牵无挂的人也有好处,身后没有人用殷切的目光看着他,他就永远不用回头,一直往前走,走到自己实在走不动那天,不是死就是终于有了另外一种牵绊选择停留了下来。
陈阳估摸着,自己还能这样过上十几年。
陈阳站在路边上等车,以前走的时候,心里没什么感觉,今年却不一样,魏林清跟那个小鬼总是时不时在他面前一闪而过,他居然会对两个鬼留恋起来,陈阳笑了下,看着停在面前的公交车,把手里的烟头丢在地上,迈开大步上了车。
到了县里面的火车站,陈阳买到了晚上十点的火车票。
现在才下午五点,到火车出发还有一段蛮长的时间,陈阳想了一下,干脆去了火车站附近的网吧消磨时间,他喊网吧老板给他叫了一份炒饭,又加了一瓶可乐,百无聊赖的看起了电影。
网吧里面好多小年轻在打游戏,一个个鬼哭狼嚎的在那里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命案现场,还一边抽烟一边跟妹子打情骂俏,一个个十几岁就不学好,陈阳在心里唾弃着,完全忘记了自己在他们这个年纪也好不到哪去。
一边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电影,一边跟个以前很熟,后来去了其他地方上班的妹子视频,这种很熟,一般都是在男女那个方面,陈阳看着那个妹子在那边卖骚,很给面子的夸了几句,只不过平时让他很来劲的事情,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兴趣缺缺,下面的小老弟也焉头焉脑的,实在对不起眼前的妹子。
陈阳只好跟妹子说下回再聊,现在不方便,妹子给了个飞吻之后痛快地关了视频,陈阳看着自己QQ上一长串的人,有点提不起劲,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唉,人生真是惨淡得像白开水啊,最可怜的,就是连勾搭妹子这个事都没意思了。
难道跟魏林清待了那么三个月,就让他的性向由女变男了?陈阳一个激灵,有点被这个事惊吓到了,摸着鼠标搜到了一个男性网,首页上就是各色美男的半赤裸,他盯着看了几眼,最后目光停留在了右下角那个眉目秀致的男人身上。
这个眉目跟他脑子里的一个人有点像?
陈阳还在想着到底是跟谁像的时候,突然,他感觉到身边有好几个奇怪的视线总是在往他身边瞟,陈阳抬起头一看,左右坐着的一男一女,眼角余光一直在盯着他,脸上的神色古里古怪的,一副不可言说的样子。
陈阳慢吞吞地关掉网页,又打开了一个妹子的湿身照近距离观摩了起来,旁边那一男一女的目光失望的收了回去,显然以为刚才这兄弟只是一时的失足,现在又幡然醒悟了。
陈阳两眼放空地看着那个湿身照,突然他一个恍然大悟,刚才那个男人的眉目有点像魏林清,意识到这个事之后,陈阳的脸色有点难看,他随便打开了一个电影看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网吧老板养的那条狗趴在地上,开始跟发了狂犬病一样狂叫起来,被网吧老板踢了几脚之后,夹起尾巴躲在结账台柜子下面,呜呜的叫着,不停的发抖。
网吧里面几乎是坐满了,背对背的人,全都盯着发出暗淡光线的显示屏,一动不动,只能听到机器的轻微嗡鸣声,还有鼠标和键盘的敲击声。
陈阳看电影看得睡着了,突然醒了过来,他抓了抓头发,坐正了身体,电脑上还在放着那个电影,电脑右下角显示的时间是九点半,这电影真他妈长,放了快四个小时了还没放完。
陈阳摸起鼠标打算把这个无聊的电影给关掉,但是无论他怎么点,那个电影都死活占着桌面,不会是电脑坏了吧,陈阳使劲拍了拍鼠标,又点了一下,还是没动静。
电影上放的是一个古村落,那里发生了一场不明原因的瘟疫,死了好多人,已经对接二连三的死亡麻木不仁的村民,把尸体拖到了附近山上的一个谷地里,挖了一个大坑,把尸体全都丢进去烧起来,黑烟滚滚,直冲天际。
一股无以言状的哀痛和恐怖从电影画面中弥漫出来。
接着,陈阳眼前一花,似乎看到了那些尸体上冒出了一股股的白烟,那些白烟变成了一个个白影子,在空中飘来飘去,有一些还冲到了那些还活着的村民那儿,开始撕扯起他们身上的魂魄。
陈阳不想看下去了,这什么狗屁电影,他站起来,冲着结账台大喊,“这鼠标是坏的,你们要不要做生意了?”
结账台那里也是一片黑暗,不知道什么时候,网吧里随时都亮起的灯已经关上了,没有人回答他,结账台那儿坐着的妹子盯着电脑屏幕,充耳不闻。陈阳火气一下子上来,他干脆把电脑关上,大步走到结账台前,在桌子上用力敲了两下,“喂,听到没有?”
那个妹子迟钝地抬起头,目光呆滞地看着陈阳,就是不说话。
陈阳后退了一步,这才发现网吧里的不正常。
所有的电脑屏幕上,全都在放着他电脑上的那个电影,声音也开始外放,尖利的惨叫声,刺痛人的耳朵,陈阳的后背汗津津的,即刻变得刺骨冰凉,那些惨叫声把陈阳重重包围,让他头疼欲裂,一滴滴的汗水从额头上渗出来,顺着下巴掉在地上,他掐了自己一把,让自己被这个惨叫弄得有点昏沉的脑子清醒过来。
那些白影子跟贞子一样从屏幕中出来了,把陈阳围了起来,陈阳忍不住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门口冲去,他不是这么倒霉吧,怎么就跟这些事撇不清了!他一点也不想见什么鬼。
那些白影子挡在那道玻璃门前,重重叠叠,影影绰绰,玻璃门湿漉漉的,阴气过浓变成了水,玻璃门外,有几个拖着行李,行色匆匆的人走过去,又有几个人,站在玻璃门前往里看,互相说了几句之后又转身离开。
陈阳发现自己全身上下汗如雨下,衣服都湿透了。
那些白影子往他靠过来,伸出手,似乎是想摸他,又似乎是想留住他,陈阳一边往后退一边大喊,“给老子滚开!”他使劲挥开一个挨到他的白影子,那个白影子变成了一团雾气之后又化为了一个人形。
很快,陈阳就被这些过于浓重的雾气逼得连呼吸都快喘不过来了,胸口上好像堆着几块大石头一样,特别压抑,就在陈阳快憋死的时候,他听到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喊他,“爸爸,醒醒,爸爸,父亲有危险,我们要去救他!”
陈阳大叫一声醒了过来,把旁边坐着的几个人吓了一跳,左边那个男的,骂了一句,陈阳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网吧还是那个网吧,闹哄哄也臭烘烘,电脑上正在放着一个谍战片,刚才的一切都是他在做梦。
但是,趴在显示器上那个正啃着自己的手指,一脸着急地看着他的小鬼,让陈阳知道,那不是梦。
135、人瘟
旁边那两个人没有动静;显然没有看到趴在显示器上的小鬼;小鬼看到陈阳醒过来;叫了一声;冲过来挂在了陈阳的脖子上;“爸爸;爸爸,你醒了。”
陈阳把电脑关了;到了结账台那边结了帐;然后带着小鬼出了网吧,现在离火车到站的时间已经不到二十分钟;他要做的应该是去候车室等着;而不是拎着这个小鬼找个没人的地方说话。
虽然脑子里很清楚该怎么做;但是手里的动作却背道而驰。陈阳耳朵里还在响起刚才小鬼喊的那句话,魏林清也会有危险?想起魏林清说过魏庄最近会出事,大概就是跟这个事有关,连魏林清都深陷其中,可以想见这个事的可怕,不知道为什么,陈阳脑子里想起来的,是刚才看的那个电影。
火车站附近一般都很热闹,就算到了深夜,也有人出没,陈阳走了一阵,到了个没人的树底下,他把小鬼揪过来,一板一眼地问他说,“你父亲到底出了什么事?”
就这么几天的时间,鬼婴已经长成了一个一岁多小孩的样子,虽然还是圆滚滚的,他攀着陈阳的手,吊在半空中,“父亲被困在山上了!出不来!我找不到他!”
陈阳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小鬼在说什么,他刚从噩梦中惊醒,精神有些不好,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好像有点发炎,他努力集中精神想了一下,“是在魏庄?”
小鬼重重地点了下头。
陈阳也跟着重重地叹了口气,看来是想躲都躲不开,魏林清那句让他不要去魏庄的话看来是白说了,现在这情况他不是不去也要去了,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刚救了自己一次的人就这样死了吧。
陈阳问了一下附近的人,找了一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小诊所,把身上的伤口给那里的医生看了一下,让他想办法尽快让自己退烧消炎,医生就给他挂了瓶水。
陈阳躺在椅子上,小鬼安安静静地趴在边上,也不敢吵他,陈阳看他坐立不安的,看来是很担心魏林清,魏林清倒也没白养他这么久,他伸出手去,摸了摸小鬼的头,“别担心,你父亲没那么容易出事。”
小鬼抱着陈阳的手臂,可怜巴巴地说,“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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