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女不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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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女不淑- 第1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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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瑞蓓意识到夏瑞熙在悄悄观察她的旧伤,神色有些冷淡,垂下眼,端了热茶,轻轻地吹,并不先开口说话。
夏瑞熙斟酌着该怎样开口,既表达自己的关心,又不至于让夏瑞蓓反感。
欧青谨见情形尴尬,找了个借口出去,把空间留给姐妹二人。
沉默良久,夏瑞熙道:“蓓蓓,上次的事,谢谢你。”先道谢吧,道谢是个不错的话头。
夏瑞蓓慢条斯理地饮着茶,轻笑一声:“你今天花这么多心思寻我来,就是专和我道谢的?如果是道谢,你回来多久了?怎么也不见你上门?谢礼呢?”
夏瑞熙颇为尴尬:“我一直都记挂着你,只是没有法子。现在才有机会,你……怎么样?”她和夏瑞蓓,总是说不上几句话就要吵闹的,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怎么样?还能怎么样?自作自受呗!”夏瑞蓓自嘲一笑,眼下的青影显得更深了。她的伤痛只有她自己知道,不能公诸于众,否则就连最后的一丝尊严也无法维系。
夏瑞熙并不在意她的态度:“蓓蓓……其实爹和娘……”虽然夏老爷夫妇嘴里不说,姿态也够强硬,但其实心里还是记挂着夏瑞蓓的。
夏瑞蓓挥手打断夏瑞熙的话:“不用多说。我知道,是我自己心情不好,难免迁怒于人。见到你,其实我很高兴。孩子还好吧?取了什么名?听说是个男孩子?”她其实很想靠在夏瑞熙的肩头痛哭,但她们从来不曾如此亲近过,距离隔得太远,无法靠近。
夏瑞熙见她脸上那抹尖酸终于被沉静取代,由不得松了一口气,漾开一抹温柔的笑意:“是,叫信达,他爷爷起的名。很乖,爱笑,长得像他爹,就是头发不太好,改天天气好,我抱来给你瞧。”
“好。”夏瑞蓓心里了然,改天天气好,不过是客气话罢了,二人见了这一次还不知下一次是何时呢,哪里又会有机会见着孩子?她从怀里摸出一只锦囊递给夏瑞熙:“一对明珠,算是勉强拿得出手,拿去给他镶个如意吧。我本来还想给他打个金镶玉的长命锁,可是你也知道,我出不来。”
夏瑞熙没想到她在这种处境下,还记得给达儿备礼,心里还是感动的,欢欢喜喜地接了收好:“我替达儿谢过他小姨了。”夏瑞熙从来都知道,夏瑞蓓不是一个好人,她自私冷酷,更多时候想的是自己而不是其他人,可是每到关键时刻,她到底还是不曾完全泯灭自己的良心。
夏瑞蓓勉强挤出一个笑来:“我的时间不多,有什么事,抓紧时间说吧。如果是小忙,大概我能帮的就帮,如果是大的事,估计我是帮不上,欧二爷不就是死在我替他求情上的么?”
夏瑞熙见她表情惨然,还犹自在笑,倒是真的发自内心地怜惜她了:“那件事情,其实他们一家人都很感激你。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尽力了,而且死在刑场上和死在战场上是两回事。我来见你,不是要你帮我们做事,是想和你说,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活着,忍得,让得,我们会想法子,总有一天,你能出来。”
夏瑞蓓冷笑:“十年或是二十年?我恐怕是等不得那一天了。只要她一进门,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你我心里都明白,她进门要立威,我就是最好的对象。他要成全他对新帝的一番孝心,自然也巴不得拿我做人情。我再忍得,让得,也要人家想让我活下去才行。”
夏瑞熙见她眉间那股暗藏的戾气,只怕她被逼急了会闹个鱼死网破,急急地劝道:“等的时间长又如何?总归是有那么一天的。你和她并无深仇大恨,你小心些,恭谨些,不要给她抓住错处,再不然,讨好她也是可以的,她要什么就让给她,只要能活下去,没什么大不了的。时间久了,她知道你不是她的敌人,他又……嗯,就不会为难你了。”
后宅里的女子争什么?争地位名分宠爱钱财,夏瑞蓓什么都没有,不过就是一个假想敌,时间长了,新妇知道赵明韬没把夏瑞蓓放在心上,就不会太在意了。
夏瑞蓓知道夏瑞熙的意思,苦笑着摇头:“他不会容得。”先不说要讨得新妇的欢心有多难,单是赵明韬知道她私下里讨好新妇,他第一个就不会饶了她。
她算什么呀,不过是他出气的对象罢了,又不是他心尖尖上的那个人。
夏瑞蓓淡淡地瞅了夏瑞熙一眼,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夏瑞熙不为所觉,皱着眉头道:“我知道,夹缝中求生存最难,但并不是不可为之。”她把容氏女囤积贩卖高价茶的事和夏瑞蓓说了,“她应该也不想嫁赵明韬。她心里肯定明白,她不过就是一颗棋子,过几年结局谁也说不清,什么都是假的,钱财才是最实在的。你后退一步,给足她面子。讨好不来,就装疯卖傻。”不知道出高价和这位新王妃买夏瑞蓓的平安,人家会不会答应?
夏瑞蓓听得“钱财”两个字,神色一黯,曾经她的手心里也攥着一大笔财富,但如今却是灰飞烟灭,什么都不剩,连自己,都几乎被嚼得不剩骨头渣子。她现在是真的后悔,如果有后悔药卖,叫她立时吃了死去都行,因为死了并不可怕,死了不甘心,活着又不如死去才叫可怕。
夏瑞熙见夏瑞蓓黯然,便叹道:“罢了,其他的你都不要管,你只要记得安分守己,凡事小心,好好地活下去就行。”
欧青谨在门口听得直摇头,这两姐妹根本没谈到一起去,都是自说自话,各说各的,便出声道:“时候差不多了。”
听得这一声,夏瑞蓓的脚顿时有千斤重,夏瑞熙要送她出去,欧青谨道:“玉姑在隔壁,她好像有什么事找你。你过去瞧,我送三妹妹出门。”
夏瑞蓓看了他一眼,知他必然有事要单独和夏瑞蓓说,便先离去。
欧青谨先向夏瑞蓓长施一礼,夏瑞蓓侧身躲过,“姐夫这是何为?”欧青谨道:“我谢过三妹妹活了我妻儿的命,谢过你帮了我二哥。我一定会报答你的这份情。”
夏瑞蓓微愣片刻,随即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血色:“我也是为了我自己,不想这世上所有人都恨我罢了。我帮她,是因为我欠了她的,如今我受着这些苦,却是我自找的。你不必给我吃定心丸,你没欠我什么,你放心,我不会坏你的事。”
欧青谨见她竟然连面子话都懒得说,便不再和她说这些,从袖中取出一副药递给她:“你在正林堂抓的药。”
夏瑞蓓的唇色顿时惨白,声音尖锐地道:“你凭什么?”他凭什么让人跟着她?查探她?
欧青谨平心静气地道:“人是我弄出来的,是死是活,来了哪里去了何处,自然要有个说法。药的剂量已经改过了,很安全,不过,希望你用之前想清楚,以后莫要后悔。”
夏瑞蓓仰头看向铅灰色的天空,沉着脸不语。
欧青谨也不看她,继续道:“你虽然不愿意和你二姐说,但我知道,你其实早有打算。你说的对,我是不希望你搅乱我的事。但我说记得你的情,不只是给你吃定心丸,是真的可以帮你,就看你怎么选择。要死,还是要活?”
正文 第四十八章 红灯笼(一)
良久,夏瑞蓓才幽幽吐出一口气:“活当怎样活?死又当怎样死?”
欧青谨道:“若是死,便只是你一个人死,不能沾惹到任何人,否则我不会容许。若是要活,便得听我的安排。”
夏瑞蓓想也不想:“他没死我怎么舍得去死?你要答应我,一定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我要看他是怎么个死法,是五马分尸呢,还是千刀万剐?”
欧青谨早知道夏瑞蓓不会选择死,要她以窝囊的方式一个人默默死去,只怕死了也会变厉鬼。当下微微一笑,亲自把夏瑞蓓送上了软轿:“会有人和你联系,万事小心。”
百里之外的王家集,正闹得一塌糊涂。
因为路途遥远,队伍冗长拖沓,所以必须得一大清早就赶路,以便在吉时进城。
所有人都准备好了,新娘却迟迟不肯动身。新娘所居的小院子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拿着明晃晃地刀枪的女兵,只要成王府的人一靠近,就毫不留情地赶出来。
李钺作为成王府的大总管,急得嘴角都起了果子泡,嗓子干哑得说不出话来,他求爷爷告奶奶地央求送亲的人,去催催新娘子,误了吉时不好。
送亲的人瞧不起赵明韬这棵墙头草,又想抬高新嫁娘的身价,有心要杀杀成王府的威风,自是一句话轻飘飘就把他给打发了:“急什么?不过百余里路,几个时辰就到了。”
李钺急得不行,又不是行军打仗,总不能一群人急匆匆地跑吧?那成了什么样子?还是得慢慢地走才行,才好看。他脸都笑酸了,陪尽了小心,人家也烦了:“要不然,大总管亲自去催催?”
容九小姐在西疆可是出了名的辣,吃过她鞭子的人不少,要是这位大总管挨那么两下子,肯定极好看。
李钺被逼急了:“我要见容六公子。误了吉时谁负责?”容六是这次送亲的主要负责人,又是王妃的兄长,他倒是要看看这位容六要怎么说。他家王爷再不济也是个王爷,这是皇帝御赐的婚事,谁敢耽搁?这般百般刁难,到底是意欲何为?
一个容家家将跳起来,手都要挖到李钺的眼睛了:“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奴才而已,也敢指名道要见我们六公子?你家王爷都不急,你一个狗奴才急什么?误了吉时谁负责?你说要谁负责?”
李钺大怒,他又见其他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有人甚至抓起了旁边的凳子,眼看就是一言不合就要给他砸上来的。就算是自己被砸了也白挨,王爷还要怪罪他不会办事。
他忍下了心头的气,这群人,可不是原来京城里的那些真正的文官,而是边疆的一群大老粗,因为新朝初建,要撑起架子,所以才勉强担任的。
他们哪里管你什么礼仪不礼仪?只图痛快快活。
刘力子在一旁看得真切,哈哈大笑着去拍李钺的肩头:“李总管,不要急嘛。你看你这张脸,拉得比驴脸还要长。大喜的日子,做脸给谁看呢?不知道的,还误会你不赞同这门亲事呢,小心你家王爷打你板子哦?”
李钺无法,只好委屈地去寻赵明韬。
赵明韬沉着脸坐在桌边一遍又一遍地擦剑,他一张俊俏的脸照在寒森森的剑上,显得分外扭曲狰狞。
外面的事,他心里有数,他更知道,那位所谓的新嫁娘,此刻根本不在,就连送亲的容六,也不在。人都不在,怎么迎亲?
“王爷?”李钺小心翼翼地喊了他一声。
赵明韬叹了口气:“耐心等吧。”除此之外,还能怎样呢?这个新娘,他不能退,也退不起。
一直到午间,才有人来报告:“容六公子来了。”
赵明韬“仓啷”一声把剑狠命推入剑鞘中,转脸换了一张盈盈笑脸,殷勤地迎了出去。
这天是赵明韬迎娶新妃的正日子,西京城被打扫一新,无论有钱没钱的,家家户户都挂上了大红灯笼,在门口摆满了鲜花,燃起鞭炮,以示庆贺。
李钺一大清早就命人按事先商量好的,洒扫干净大门口的街道,挂上大红灯笼,摆上鲜花。正在挂灯笼的时候,却出了点岔子。
欧青华那个外室生的儿子,欧信风,平时难得出书斋一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连吃饭都要送进去,欧家大姑奶奶回来,他也只不过是第二日才去陪着略坐了坐。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不过听送饭的丫头多了一句嘴,就冲出书斋,抢去把大红灯笼扯了下来,用脚踩了个稀巴烂,又挥舞着棒子把几盆花砸烂。
那些下人,又何曾把他一个外室生养的,又死了父亲的孩子放在眼里?自然就不依,当下吵嚷起来,闹得不可开交。
看二门的一个婆子惊慌失措地跑去报告夏瑞熙:“四夫人,四少爷在大门口闹将起来了,扯烂了红灯笼,砸了花盆。外面看热闹的人可多,说什么的都有。”
欧信风认祖归宗后,在他这一辈中,年龄刚好行四,故称四少爷。良儿心里颇不以为然,什么四少爷,哪里赶得上她们原来的四少,现如今的四爷?这明明就是一个读死书,不知天高地厚的酸迂秀才嘛。
鄙视归鄙视,良儿却是一点不敢耽搁,忙忙地取了披风给夏瑞熙披上,点起一干管事婆子陪着夏瑞熙出去灭火。
也有人报了童姨娘,童姨娘去劝欧信风,反被他指着鼻子骂:“哪里有家中老人过世未满周年,丈夫死了未满百日就要挂红灯笼放鞭炮的?你做不得主我也不怪你,但你多少得有点廉耻之心吧?”
骂得童姨娘一句话都说不上,只气得哭着要撞墙死了算了。
夏瑞熙赶到时,欧青谨已经先到了,欧府门口看热闹的人已是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有人道是恶奴欺主,有人道是叔伯婶娘欺负孤儿寡母,又有人说欧家门风已毁,欧四少整日鲜衣怒马,花天酒地,附庸权贵,大不孝道。
欧青谨沉了脸,也不多话,直接命人将欧信风拖进去。欧墨劝散门口看热闹的人,只说他家四少爷读书迷糊了,神智有些不清,让大家笑话,团团作揖道歉。
待人散去,夏瑞熙命人重新打扫干净地面,挂了新灯笼,另外取花摆上。又命两个孔武有力的家丁看好大门,备好鞭炮,吉时一到就放鞭炮,若有任何不是,唯这二人是问。
欧信风眼睁睁地看着那大红灯笼重又挂起来,他被人拖住不得动弹,只望着夏瑞熙夫妇二人连连冷笑:“好!好!这原不是我家,我做不得主。你们爱挂红灯笼就挂红灯笼,爱放鞭炮就放鞭炮。我虽可怜我死去不满百日的爹爹,却更为老祖公不值,他老人家去世不满一年,就有子孙守不住孝,整日里花天酒地,一门心思就只想着讨好权贵,想做官。”
在他心里,四房两口子,一个不在家里守孝,一天出去陪着一群权贵花天酒地,一个就知道弄这些讨好仇人,不知孝义廉耻的事。之前人家对他的好,他就全都忘了,也不想想自己好吃好喝,穿的用的,是从哪里来的。
夏瑞熙勃然变色,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她竟从不知深得欧青华宠爱的欧信风是这个样子的人。她被骂几句倒也罢了,但那骂欧青谨的几句话却像是几把刀子狠狠地插在她心上。
欧青谨早出晚归,受了多少委屈,花了多少心思,都是为了这一大家子人。没有他在外面忙,苦心经营,只怕这一家子都在喝西北风,任人鱼肉宰割。外人说几句倒也罢了,他欧信风白吃白喝白住,还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这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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