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段傲阳那装模作样的发问,沈姝也同样恭敬的行礼作答。
“这棋局你竟然有意,且上去试试,输赢都无妨,我大轩能强胜靠的是兵马雄壮,而非这棋艺,你且放宽心。”
段傲阳显然也不想给沈姝太大压力,但话分两意,这话在梭罗国使臣听来,就没有那般美妙了。
难道大轩真的敢动武?
梭罗国使臣心头一沉,段傲阳话中的强硬,让他们不得不多虑,不过紧跟着与其他几国使臣相视一眼,又心下一安,觉得如今的大轩并未有这般大胆。
“恩?一个婢女?”
梭罗国使臣双目闪过一缕精光,不咸不淡地道:“你们大轩这是羞辱我梭罗国吗,还是说并无高人,竟然让一女子上场。”
“本宫也是女人,昔日尔等同样望风而逃,出一女子,足矣。”林绯叶反讽。
妈的,忘了这女人在场,话说这女人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那么多事!
提起三年前那一场大战,梭罗国使臣窘了,内心暗骂不已。
不仅是他们,其他诸多小国使臣都纷纷面露尴尬,昔日林绯叶大杀特杀,确实杀得他们根本不敢与大轩朝大军相碰,最后迫于无奈,都纷纷退缩死守,接着前锋凌国的地利,让大轩朝的大军没有继续进犯。
如今林绯叶这般旧事重提,简直是赤裸裸的打脸,没有比这更丢人的事了。
大轩朝一众大臣顿时感觉浑身舒畅,这皇后平日里虽然不管俗物,也没有插手朝堂,但每当有重要事情,这女人一插手,都能瞬间击中要害,让人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林绯叶敢放肆,可沈姝却没有自持身份,恭敬地开口道:“奴婢的棋艺学自皇后娘娘,娘娘怀有身孕,不便出手,才让奴婢代劳。”
沈姝这话说的所有人都无话可说,别的女人不适合出手,可皇后却不在此列,虽然不知道沈姝说的是真是假,也只有认了。
段傲阳则有些好笑的看了林绯叶一眼,这女人今日火气好像很大啊,怎么回事?
心头如此想着,段傲阳也顺口解释道:“此女一直侍奉皇后,是为女官,自然并无不可。”
“既如此,这位姑娘,请了。”
梭罗国使臣也不再多言,话都被你们说了,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虽然有些不甘心,可也不敢逼迫太甚,生怕上面那个女人又发疯。
沈姝上前仔细端详一番,一手摩挲着黑子,思忖再三,啪的一声轻响,一颗黑子落于棋盘。
梭罗国使臣显然早有准备,不慌不忙的同样落下一粒白子。
啪!
啪!
沈姝落子很快,面色如常,谁也看不出她心头想法,而梭罗国使臣对此也并无丝毫大意,他们演绎过这残局不知多少次,如何应对,早已熟稔在心。
连续十来颗黑子落下,白子的两条银色大龙依旧紧咬不放,将黑子困得死死的。
可沈姝的黑子却依旧他强任他强,不紧不慢,步步稳扎稳打,时而伸出一些无关紧要的黑色触手,宛若深陷泥潭,挣扎不已的乌龟。
随着沙漏的颠倒,时间缓缓流逝,沈姝的面色也逐渐凝重下来,落子也慢了许多。
而梭罗国使臣掌握的白子,两条雪白的长龙也逐渐陷入收尾难以相顾的局面,渐渐的被黑子反过来屠杀了一条龙头。
困局演变成缠局!
然而这般一来,黑子翻身的空间越发的多了,而沈姝的思路也逐渐打开,落子由慢变快,黑色的乌龟终于化作一条过江猛龙。
“困局解开了!”林绯叶心下一动,对沈姝的棋艺大感惊叹。
不仅林绯叶动容,包括段傲阳在内所有人都纷纷动容,谁都看出,如今双方已经陷入僵持不下的局面,就看谁能妙招连出,起死回生了。
沈姝没有因此而得意,黑龙依旧不紧不慢,稳扎稳打,蹒跚向前,而白子见一只龙头被屠,为了担心首尾不相顾,也开始变攻为守,与另一条大龙相互呼应,想借此织成一条大网,将黑子彻底网住。
局面虽然破开了,但很快可能又会落入困局中,棋子越来越多,活动空间越来越少,黑子恐怕没有生还的余地了!
不少人都内心遗憾,沈姝能将不利的局面演化至此,已经极为了得,可惜这残局早已被梭罗国演化到了极致,显然不可能给沈姝丝毫胜算。
虽败犹荣!
不少人如此想着。
然而就在大家认定沈姝要输时,陡然间落下一颗黑子,这颗黑子宛若面容皎洁的仙女面上点上了一颗朱砂痣,醒目而耀眼!
龙回头!
而且是黑龙!
所有人都未料到,沈姝突然间不再顾及冲出重围,而是回身一击,一颗不起眼的落子,却将整个局面给彻底盘活。
第六百九十五章学艺不如为质()
原来如此!
所有人都恍然大悟。
黑龙已经不再像黑龙,首尾相顾,宛若双头蛇,两边都可出击,无论哪里,都胜算已定!
缠局并未演变成困局,而是杀局,黑子布下的杀局,张开了狰狞的爪牙,开始大杀四方!
“姑娘棋艺高绝,这棋局你解开了。”
梭罗国使臣面色震惊,犹自有些难以置信,又不甘地开口。
棋局演化到这样的地步,黑子已经稳赢了,就算白子有翻身的能力,如今的使臣们也无此能力,如此一来,不如干脆就认输,也免得被沈姝杀得丢盔弃甲,输的太难看。
沈姝恭敬的回礼,笑道:“这得多亏了娘娘指点,侥幸罢了。”
沈姝很有分寸,棋品也很好,既然对方大方的认输,她也没有继续穷追猛打的意思。
从开局至今不过两个时辰,短短两个时辰,一个让人束手无策的棋局,就这样被解开了,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这女人怎么会这么强,难道真是上面那个皇后教的,那皇后有这般厉害?”
梭罗国使臣依旧难以置信,此时的他再也不再是方才的棋手,而是一个震撼莫名的政客。
林绯叶则心下欣喜不已,同样被沈姝的才华说震惊,沈姝这个突然闯入她生活中的女人,身世不凡,奈何遇人不淑,命途多舛,没想到如今不经意间,却绽放了属于她的灿烂风姿,风华甚至盖过了如今场中的所有人。
“国主,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与否。”梭罗国使臣恰在此时开口了。
段傲阳眉头微皱,输了还继续纠缠,让段傲阳极为不耐,道:“何事?你且道来。”
不当讲就别开口!
林绯叶又有些想挤兑,不过也未真的开口,她得去关心沈姝,此时沈姝可是一脸疲惫的样子。
“国主,这位姑娘棋艺乃平生罕见,想必国主也知晓,这残局困扰我梭罗国已经多年,至今无人可解,然如今这位沈姑娘却另辟奇径,一战而胜,若我等国主知晓,定然会礼遇有加,不知国主可否让这位姑娘,随本使前往梭罗国,以作交流。”
梭罗国使臣毫不犹豫的开口。
“你们想让她去梭罗国?”段傲阳嘴角一撇。
“是,毕竟残局虽解,然后续变化极多,我等心痒难耐,欲与这位姑娘长期交流,国主请放心,本使臣可以保证,这位姑娘在我梭罗国,定然不会受到任何欺辱。”梭罗国使臣毫不犹豫的开口。
“此事休提。”
段傲阳毫不犹豫的拒绝,不说他愿不愿意放,就是沈姝恐怕也不愿意,林绯叶更是不可能答应。
梭罗国使臣顿时惊愕了,不过一个棋艺不凡的女人,这段傲阳也太小气了点,梭罗国使臣心下有气。
段傲阳则不以为然,笑道:“当然,若是你梭罗国真有心,可遣人前来我大轩,交流棋艺,我大轩欢迎之至。”
怎么可能,那不是沦为人质了!
梭罗国使臣顿时不再继续开口了,这种事他也没权利答应,当即含糊道:“此事还容臣回禀国主,方能定夺。”
切,刚才还说沈姝去了就奉若上宾的,如今又说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这么不要脸!
林绯叶心底冷笑,对段傲阳刚才的言辞更是内心赞叹不已,真是好借口啊,可惜对方也不傻。
国与国之间的交流,就是如此,尔虞我诈,一句话不妥,就容易被人拿住把柄。
“沈姝,你厉害啊,让本宫佩服。”林绯叶拉着沈姝的手,笑颜如花。
沈姝却摇摇头道:“实属侥幸,不过是为了大轩,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你有心就已经足够了。”
林绯叶内心暗叹,这女人总是洞若观火,冷静处事,让人想为难都不忍,无论是她还是段傲阳,都是爱才之人,自然不会亏待了对方。
“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想要什么赏赐,尽管开口。”林绯叶笑眯眯的开口,又担心沈姝有所顾忌,又补上一句:“你放心,无论你有何要求,你先告诉我,我定然替你去与皇上周旋。”
沈姝身份并不特殊,想要什么赏赐段傲阳想必都会应允,难的是慕容子琛,这位也算是先皇了,虽然如今被废了,可谁也不敢保证他没有继续当皇帝的野心,也让沈姝的身份极为尴尬,林绯叶不得不顾忌,替沈姝着想。
沈姝显然明白林绯叶的好意,摇摇头,笑道:“不必了,我本就是大轩的人,为大轩出力理所应当,实属本分,皇后不必如此。”
“诶,沈姝,你怎么这样。”林绯叶有些不乐意,嘟囔道:“我知道你担心皇上顾忌,不过你该明白,我们并非小气之人,也不是愚蠢之辈,你不必多心的,实话说,哪怕是子琛真有其他想法,如今我们也是不惧的,也不屑与胡乱猜测。”
这算是推心置腹之言了。
沈姝也感动不已,笑道:“娘娘不必如此,民妇是真的不要任何赏赐,我沈家世代忠良,虽然先父不再,可风骨还是有的。”
林绯叶沉默少顷,笑道:“我明白了,既如此,那改日里我将藏书阁的孤本抄录一份送你,算是聊表心意。”
“多谢娘娘。”沈姝感激的点头。
没有人不觊觎皇室的藏书。
“娘娘,我有些累了,恐怕不能继续陪你看下去,想先下去歇息会。”沈姝接着又开口。
林绯叶点头,道:“恩,你去吧,我让人陪你。”说着就嘱咐了黄莺一声,安排人伺候沈姝。
下棋是个心力活儿,极为费神,更别提破解那样复杂的残局,不累才怪了。
梭罗国使臣眼见沈姝已经退下了,而段傲阳又不答应他,纠缠下去也讨不了好处,顿时偃旗息鼓。
倒是林绯叶此时却察觉到那些大臣看自己的目光,个个都带着莫名的意味,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的看向段傲阳,偷偷问道:“怎么回事,这些人看着我的目光有些不善啊。”
“嘿,能有怎么回事,不过是每次碰到难题,都由你化解,让他们都感觉惊奇和钦佩,还有面上无光罢了。”段傲阳抽了个空隙,小声解释。
第六百九十六章泼脏水()
“我怎么觉得梭罗国比凌国还嚣张些?”林绯叶又问。
“梭罗国在凌国后方,还有余下几个小国,都是如此,想攻打他们,就得先取凌国,除非绕道北部。”段傲阳解释道。
林绯叶点了点头,对于那些小国所在的方位,她三年前倒是仔细研究过,只是那些小地方,名字又难记,加上当初段傲阳有伤,她内心焦急,也未深思,印象不是很大。
如今深思起来,顿时明白了那些人的打算,他们不比凌国,凌国与大轩毗邻,大轩朝在边关的驻兵只要一动,就到了他们边境,所以凌国想强势,也不敢过分。
可其他那些小国不同,有凌国在前面顶着,他们根本不担心大轩能找上他们,而且还能在大轩和凌国之间,两头吃好处,无论帮哪边,都是不容小觑的力量。
“难怪这般嚣张。”
林绯叶心里冷笑,看着那些人的目光越发不善。
就在林绯叶想心事的时候,梭罗国眼见计谋没得逞,也没多少底气,与大轩商量起两国边关贸易往来,却又开始狮子大开口,用皮毛,马屁等物资想换取大轩的铁、盐、粮、油等。
对此,大轩朝自然死咬着不松口,换丝绸可以,换玉石珍宝都可以,粮食盐等都行,唯独铁器,死咬着不松口。
林绯叶倒也并非这方面一抹黑,知晓铁等金属是可以制作兵器的贵重物资,大轩朝自己用还差不多,自然不可能换给对方。
商量扯皮,很快就没了声音,毕竟这并非正式场合,有许多还有待商榷。
不过梭罗国没有继续刁难,倒是另一个小国恰在此时蹦出来了。
“大轩国主,本使有一疑问,不知当问否?”
这小国叫蚌玉国,国土不大,却一面沿海,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沿海一带,富产珍珠玛瑙等玉石,与大轩朝贸易往来很多。
不过由于靠海,海盗也极为猖獗,甚至他们国内的军队偶尔也假装海盗,不时的侵袭大轩朝边境,矛盾自然也很多。
对蚌玉国,整个大轩真的没多少好感,段傲阳也是如此,不过如今对方开口,他也不得不应允,道:“但说无妨。”
“本使曾得知,大轩朝欲要再次起兵,一扫我等小国,不知此事是否属实?”
蚌玉国的使臣话音落下,顿时整个场面就是一静。
不仅诸国使臣面色大变,就是大轩朝的一应大臣,都纷纷面色大变。
“大胆,小小河蚌,竟敢如此放肆,莫非真当我大轩好欺。”
“好大的胆子,敢如此污蔑,如今诸国使臣当面,尔等如此出言挑拨,到底是何居心。”
“看来我大轩与人为善,有些人却以为大轩好欺了。”
一时间群臣都怒了,不少大臣更是脸色阴沉至极,语含杀机地道:“蚌玉国使臣,此事你若不说个清楚明白,他日我等定当亲自去你蚌玉国当面质问了。”
此时正值段傲阳登基以来,首次与诸国交好,亲自接见诸国使臣的时候,却突然被蚌玉国一句话搅和,众人岂能忍耐的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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