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神经病,有病吃药,我没时间跟你闲磕牙。快点儿放开我,我要去睡觉。”
苏沫鸢是真的火了,不明白龙灏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手上力道加重,以为他会放手,谁知道他好像一点儿都不在乎,只是执着地盯着自己。他眼中的情绪太杂,杂得像一轮漩涡,仿佛稍不留神就会陷进去。可她明白,里面只有无穷无尽的痛苦和折磨。
也不知龙灏是身体虚弱导致的精神脆弱,还是故意佯装,反正她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伤痛。
她微微撇开头,眼睛盯着银针道:“放手,你信不信我用银针也能杀了你?”
“为什么救我?”
同样的话,龙灏又问了一遍,语气中带着一抹希冀和一种类似于小孩子般的执拗。
苏沫鸢知道自己不该同情他,咽了口口水,嗤笑道:“你说我为什么救你?如果你死了,谁送我回去?”说话间,见龙灏有些微的晃神,大力挣脱他站了起来。
接着,背过身将银针一支支收回针包,就听到龙灏道:“其实即使你不救我,也会有人送你回去的。但既然你救了,那就不要后悔。我不会再放你离开,除非我死。”
苏沫鸢的手指一抖,自嘲一笑道:“你放心,我没指望你能遵守诺言。不过你也休想逼迫我什么,我绝对不会帮你做任何事。”
“还是那句话,我会娶你为妻,让你成为我龙灏的女人。”
龙灏说这句话时不带任何情绪,也许早就想好了只是告诉她一声,又或许是一时兴起。至于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思,连他自己都没有考虑清楚。他对她的感情太过复杂,他从来都没有理清过。
原先是觉得没有必要因为这些事浪费时间,现在则是再也理不清楚。
但有一件事他是清楚的,那就是他想把苏沫鸢留在身边,陪着他一起坐拥天下,亦或者一同腐烂于地下。
这时,湛端着一盆凉水走了进来。
他先是看了看苏沫鸢,然后才把盆放到桌上,单膝跪在龙灏面前道:“属下逾越,求世子恕罪!”
“扶本世子起来!”龙灏的眼神又恢复了之前的冷冽,微挑的眼角让他看上去更加妖娆邪魅。
湛见龙灏撑着身子想要起来,赶紧上前扶住他道:“世子,郡主说您晚上会发热,还是不要到处走动的好。”
“怎么,本世子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做主?”龙灏伸手把屏风上搭着的亵衣和中衣穿上,又拿起外袍道:“服侍本世子宽衣。”
湛求救地看向苏沫鸢,希望她能劝上一句。但见她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到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苏沫鸢把药箱收拾好,提起转身道:“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如果他没死的话不要来打扰我。”说完,她转身就往屋外走。
等她回到房间,没多久天色就亮了。她收拾好重新躺倒在床上,用手覆在小腹上喃喃道:“宝宝,妈妈好想你爸爸。可是妈妈希望他不要来救我们,宝宝你会不会怪妈妈?”
说着,她的眼角滑出一滴清泪,缓缓闭上了眼睛。
转眼间,十天的时间飞逝而过。
但对于苏沫鸢来说,这十天无疑很难熬,等于变相的软禁。
自从上次被迫救了龙灏,这十天里她都没有再见到他。即使偶然碰面,她也当做没有看到。
每天起床后就在亭子里看风景发呆,比之前更加没有自由。也许上次的事让龙灏起了疑心,看着她的婢女换了两个人,整日跟哑巴一样跟着她,除了照顾她的饮食起居从不跟她说一句话。
两人轮流监视着她,外面的暗卫防守也增加了一倍。
这些改变苏沫鸢都知道,但她只当做没有看到。每天都尽量保持着好心情,该吃吃该睡睡,也不再提离开的事。
她在算计着时间,如今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一,这也是她唯一能为凤清熙做的。
而龙灏那边除了每天忙碌战事,剩下的时间都站在窗口望着下面的凉亭。有时候偶尔没有看到苏沫鸢,他就会询问她最近的状况。
虽然一直没有和她交谈,但每日能看到她就会觉得心安。
这天午后,他回到世子府,照常站在窗口向下张望,就见湛急着走进来,在他耳边低声汇报道:“世子,王后派人联系蓝朵,想通知大巫师来救人。看来王后已经按捺不住了,恐怕西域那边的战局”
“大巫师不会回来的,既然母后不愿意享清福,就由她去吧。”龙灏从怀中掏出一封密函和一瓶药,同时递给湛道:“拿着这两样东西,密函送往西域,大巫师会知道该怎么做。至于药,让蓝朵服侍母后服下去。”
317西域女将()
“是。”
湛接过信封和瓷瓶,躬身退出了房间。
此时,空旷清冷的房间内,只有窗边投进几缕碎光。阳光洒在龙灏的侧脸上,让他那张妖艳的容颜多了几许暖意。
窗下凉亭内,苏沫鸢正靠在柱子上阖着眼假寐。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舒服得她不想睁眼。
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关系,她觉得最近特别容易犯困,除了坐在亭中晒太阳,其他的事都提不起任何兴致。
就这样,一个在窗口张望,一个坐在亭中晒太阳,画面出奇的宁静安逸。
只是这种景象并没有维持多久,一道碧绿的裙角生生划破了这份闲适。
“看来沫鸢妹妹很适应世子府的生活,竟然还有心思在这里小憩。”
苏沫鸢闻声转头,就见一身华贵锦服的闻冰馨正移着莲步从栈桥上走来。
她勾唇敛眸,嗤的一笑,丝毫没有把来人放在眼中。“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还真是打不死的小强,命还挺硬。”
闻冰馨虽然不知道小强是什么,但从苏沫鸢嘴里说出来的肯定不是好话。
她面皮一僵,眼角微抖,压抑着满心的怨恨,继而回以一笑道:“被软禁的滋味如何?对了,有件事你还不知道吧?听说国师大人最近收了一名女子,怕是好事将近了。说来我倒是该恭喜你,马上就要有姐妹相伴了。”
苏沫鸢闻言,卷翘的长睫微颤,心里猛地一沉。
倒不是她不相信凤清熙,只是下意识觉得不舒服。虽然不信闻冰馨的鬼话,但心下却十分厌烦。
干脆甩了脸子,冷笑道:“你还是为自己多想想吧,最起码我还能坐在这里晒太阳,可你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就不好说了。”
“你什么意思?”
闻冰馨一愣,没明白苏沫鸢话里的意思。可当她顺着苏沫鸢的手抬头望向阁楼的窗口,脸色瞬间青白交加。
窗口的红影殷红刺眼,让她下意识地想要躲闪。
该死的,龙灏不是不在府中吗,什么时候回来的?而且,他为何站在那里看着苏沫鸢,刚刚自己说的话他到底听到了多少?
“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原来你也是有顾忌的。”
苏沫鸢戏谑地瞥了她一眼,然后重新阖上了双眼,
闻冰馨愤恨地咬了咬牙,走到苏沫鸢面前,居高临下地睨着她道:“你难道就不好奇他为什么会救我出来吗?”
话落,见苏沫鸢没有任何反应,俯身到她耳边道:“刚刚跟你说的那些话可不是骗你的,国师大人身边确实有一名女子。听说那名女子相貌极其艳丽,是西域的一名女将。两人在战场上相识,然后”
苏沫鸢猛地睁开双眼,眸光冷厉如冰。“闻冰馨,我现在发觉你这个人还是没暴露本性前比较顺眼,最起码没这么八卦讨嫌。”
“呵呵,是吗?你是排斥我还是排斥我说的这些话?给你个提示,想知道那边发生的事,可以去问问龙灏。”
苏沫鸢微微蹙眉,突然肩膀一抖,捂住小腹喊了起来。“肚子肚子好痛!”
她身后的婢女闻言赶紧将闻冰馨挡开,立刻上前询问。
龙灏所在的窗口瞬间空空如也,只见他飞身而下,停在苏沫鸢身边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临走时还阴戾地看了闻冰馨一眼。
闻冰馨吓得一个踉跄,心里有点儿打鼓。
她没想到龙灏会这么紧张苏沫鸢,这个消息对她来说真是糟糕透了。
小婢女知道自己受了牵连,看着闻冰馨的眼神有些不善。刚想从她身边经过,就被她一把抓住,问道:“苏沫鸢刚刚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们都这么紧张她?”
“闻小姐,郡主有孕在身,这个孩子世子非常在意,您还是自求多福吧。”小婢女说完,扒开闻冰馨的手跟了上去。
闻冰馨突然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儿不太够用,大脑里一片混乱。
苏沫鸢有了身孕?龙灏很在意?
这两句话一直在她的脑子里旋转,隐隐觉得自己可能闯了大祸。
想到这儿她赶紧往外跑,没多久就叫人找了十几个京城有名的大夫进府,带着人走进了阁楼。
但还没等她走到苏沫鸢的房间,就被伊拦了下来。
伊长得比较魁梧,守在门口和高塔差不多。再加上他对闻冰馨没有什么好感,因此态度上十分冷硬。
闻冰馨从门缝中见到房间里站着好几位巫医,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房间内。
苏沫鸢靠坐在床头,看着转来转去的几个巫医,眼神冷漠淡然,丝毫不见刚刚疼痛的模样。
她的肚子本来就不疼,只是不想看见闻冰馨而已。况且她自己就是大夫,哪儿放心把自己的身体交给这几个神神叨叨的巫医来看?
南疆盛行巫蛊之术,稍不留神就可能中招,她才不会吃他们开的东西。
龙灏见她没事,也猜到了她刚才那么做的原因。
他坐在桌边的圈椅上,低着头转着拇指上的扳指,询问道:“郡主的身体怎么样?”
“郡主的身体没有大碍,刚刚兴许是受了惊吓。接下来只需好好休息,喝一碗用婆娑花烧的水即可。”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巫医开口道。
龙灏点点头,吩咐小婢女去熬水,然后就让几个巫医离开了。
等人都走了,他才走到床前道:“前三个月胎像不稳,不要作践自己的身子。”
“你这是干什么?关心敌人的夫人?龙灏,你到底在想什么?”
刚才闻冰馨的那番话,确实说到她的心里去了。她不想再等什么一月之期,只想立刻回到凤清熙的身边。
龙灏见苏沫鸢盯着他,看向她的肚子道:“怎么,想反悔了?”
“如果我说是呢?既然今天说到这儿,那我们干脆把话说开好了!龙灏,你从始至终都没想过放过我,即使过了这一月之期依然如此,我说的对不对?你这么关心我的孩子,无非是担心少了一个要挟的筹码!既然如此,我也要告诉你,我要马上离开这里。如果你不答应,我有的是办法打掉这个孩子!”
苏沫鸢摸着自己的小腹,心中涌起深深的母爱。
孩子,希望你原谅娘亲,娘亲这么做只是想尽快带着你回到你爹爹身边去。
318龙灏心意()
她本以为这么说龙灏就会有顾忌,谁知他却忽然笑了起来。笑声低沉冷隽,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郡主,也许你太低估你在凤清熙心中的地位了。别说你已经有了他的骨肉,就算你只剩一副骸骨,也同样可以达到要挟他的目的。若不是他的那些手下瞒着消息不报,你认为他如今会在哪儿?区区一个孩子而已,你以为本世子会在乎?不过打掉也好,让他也尝尝得而复失的滋味。到时候只要他一战败,那整个天下还有谁是本世子的对手?你说对吗?”
说着,龙灏倏地扣住苏沫鸢的脉门,微微上挑的桃花美眸中淬着犀利的坚冰。
“若是你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或许,本世子可以帮你一把。”
苏沫鸢见龙灏的手指正捏在左手手背虎口处,于第一掌骨与第二掌骨间陷中的合谷穴上,知道他只要稍稍用力就可以导致自己流产,当即就不敢乱动了。眼睛紧盯着他的手,咬紧牙关道:“放手!”
不得不说,龙灏的话是有道理的,是她太过自以为是了。本以为自己很了解他的意图,却没想到人家轻而易举地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是啊,如果让熙知道是她这个做母亲的打掉了他的孩子,他大概会恨自己的吧?
如果他真的抛弃一切来找她,她又该以什么面目见他?到时候,龙灏的目的一样可以达到,还会更具有毁灭性。
她光顾着思索自己的事,却忽略了龙灏眼中一闪而逝的复杂情绪。
当她喊出“放手”的时候,龙灏只是犹豫了一下就放了手。
他成功说服了苏沫鸢,却无法欺骗自己。
这些天来,他时常在窗口往下望。看到苏沫鸢斜靠在亭柱上,抚着小腹喃喃自语,是他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刻。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那样的她很美,美到他有些看不清自己的心意了。
或许他是真的有点儿看不透自己了,也许他该好好冷静一下,反正这里也没有人想要看见他。
想到这儿,龙灏突然起身,向守在门口的伊交代了几句,便一个人离开了阁楼。
须臾,苏沫鸢还在发呆,婢女看了眼放在桌上的药汤,劝道:“郡主,药汤已经熬好了,还是趁热喝了吧?”
“拿过来吧。”苏沫鸢点点头,接过药碗喝了起来。
婆娑花烧得水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微微有些发苦,但却并不难喝。
很快一碗见底,她把碗递给婢女就躺下休息了。
虽然她想离开这里,但不会拿自己的孩子开玩笑。折腾了一会儿也有点儿累了,索性闭上眼休息。
这一休息就到了半夜,因为之前婢女见她没醒不敢叫她吃饭,所以导致半夜被饿醒了。
她醒过来的时候隐约看到床头有道黑影,下意识地以为是服侍她的小婢女,于是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醒神。可是转念她又觉得不太对劲,要是那个人是婢女,大晚上的为什么不掌灯,摸黑站在她床头干什么?
想到这儿,她猛地睁开眼,坐起身看向床头的位置。
“龙灏?你怎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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