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清熙没有继续耗下去,只是看了蓝朵一眼,就转身走出了地牢。
——
翌日清晨,在京城最豪华的客栈鑫泉客栈。
天字号房中,躺在床榻上的男子缓缓坐起身,一身雪白的中衣上没有一丝褶皱。
明明有一张平淡到混在人海中也辨识不出的脸庞,但那双极尽妖娆的眸子却漾出浅浅的笑意。
笑意没有到达眼底,给人感觉有些森寒。
他起身从屏风上取下紫色锦服穿在身上,绕到屏风后,望着全身浸泡在冰水中的淮阳,勾唇道:“郡主,早啊!”
淮阳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已经凝固了,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儿知觉。
除了还能看到听到以外,她觉得自己和死人已经没有什么区别。
如果说这世上有什么是让她后悔的事,一是招惹了三皇子歌舒睿,二就是认识眼前的这个男子。
她现在已经回忆不起自己为何会和他一起走进客栈,只记得之后那一幕幕犹如地狱一般恐怖的情景。
不,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魔鬼,一个不折不扣的魔鬼。
她只想早点儿回府,哪怕让她嫁给八皇子她都认了,只求不要再让她见到眼前的这个魔鬼。
男子显然读懂了淮阳眼中那濒临崩溃的神情,轻笑道:“郡主这是在害怕吗?”
淮阳猛地摇头,眼泪就像开闸的洪水般不断涌出眼眶。
又是这个表情,她惊恐万分地一直摆着脑袋,用眼神哀求男人放了她。
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会疯的,她不要再留在这里。
男子静默了一会儿,走到浴桶边缓缓蹲下,和淮阳视线平齐。
“在下可以送郡主回府,不过还需帮在下一个小忙。”他语气平淡地说道。
淮阳立刻点头,这回连眼泪都不敢再流了。
两个时辰后。
一身紫色锦袍的年轻男子轻揽着淮阳的纤腰走出了房间,两人看上去极其正常,只是淮阳的双手一直不受控制地轻颤着。
说来也巧,就在这时,男子看到了从对面走来的凤祁雅。
迎着她走过去,轻启薄唇。“圣女?”
凤祁雅听到男子的声音先是怔愣了一下,紧接着就看到了站在他身边的淮阳。
微微蹙眉道:“你是什么人?本圣女不认识你!快点儿躲开,不然后果自负。”
她才不管这个男人是谁,能让她动容的男人只有睿哥哥,其他人无故搭讪就是在找死。
要不是在行动前不想徒生事端,面前的男子这时已经死在她的脚下了。
紫衣男子没有生气,依然温柔而优雅地笑着。微微上挑的桃花眼中闪过一丝魅惑妖娆的暗芒,让凤祁雅又是一愣。
不对,这个男人很不对劲。
凤祁雅的脑中刚产生这个想法,就朝紫衣男子面前攻去。
“没有人能在本圣女面前耍花招,你只有死路一条!”
紫衣男子搂着淮阳往后疾退了十几步,安抚地拍了拍淮阳的肩膀,让她在旁边等自己。
淮阳依赖地拉住他,被他拍着手背劝慰道:“乖,在旁边等等。”
话落,不再看向淮阳,而是徒手攻了上去。
凤祁雅不出三个回合就被男子生擒了,心中惊愕之余只剩下耻辱。
她竟然连武器都没有机会亮出来就被人抓住了,这简直就是一种耻辱,让她羞愤欲死。
就算是睿哥哥都不能轻易办到的事,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对,是他刚刚的那个眼神
紫衣男子扣住凤祁雅的胳膊,附在她耳边低语道:“圣女,在下只是想跟你谈一笔买卖,何必动武呢?”
“买卖?你有什么资格?”
凤祁雅说着,口中就开始念起咒语。谁知身边的男子就像被隔绝在世外一样,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这回她不得不正视起来,咬着牙问道:“好,你想怎么谈?”
没办法,她如今落在别人手里,两位长老又不在客栈,她必须从长计议,先想办法脱身再说。
紫衣男子看破了她的心思也不说破,回答道:“这里不太方便,我们进屋谈如何?”
“随你。”凤祁雅开始转动脑筋。
因为凤祁雅的突然出现,三人回到了紫衣男子的房间。
淮阳被男子点了睡穴扔到了床上,他自己坐在凤祁雅对面的位置,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递给凤祁雅道:“巫族圣女出现在中原,看来族中是发生了大事吧?”
“这个和你要说的买卖有关系吗?”凤祁雅当然不会把巫族的事告诉别人。
但听到对方竟然知道巫族,心里还是有些惊讶。
男子依然淡笑着,回道:“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不过圣女若是能坦诚相告,在下或许能帮圣女解决眼下的难题。”
“说说看。”
凤祁雅不置可否,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
“圣女想让圣子回族,却苦无对策?”
男子的话音一落,凤祁雅的脸色就变了。
这个男人到底是谁?他怎么会对巫族这么了解?
睿哥哥的身份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除了巫族的几位长老和圣母,就是望月皇和苏沫鸢了。
望月皇根本就不希望睿哥哥留在中原,那个老奸巨猾又胆小的老头,不可能将这种事告诉外人。那么,难道是苏沫鸢将这些告诉他的?可是,她不是爱着睿哥哥吗?怎么会
紫衣男子见凤祁雅沉默不语,唇角又往上扬了扬。“郡主不必多虑,在下说了只是做一笔买卖。在下可以帮你这个忙,而作为交换条件,我要圣子身边的那个人。”
“不行,你不说清楚你是谁,我是不会和你合作的。你既然知道本圣女是什么人,就该知道巫族不是什么人都能挑衅的。你今日对本圣女不敬的事本圣女可以不追究,但是作为代价,你必须自断一臂!”
凤祁雅毕竟不是淮阳,紫衣男子也不想一上来就用武力解决。但是她的话明显触怒了他,让他那双妖媚的眸子慢慢眯成了一个弧度。
287乱点鸳鸯()
两天后,密室的门终于从里面打开了。
苏沫鸢揉了揉眉心,精致的脸庞上罩着一层淡淡的疲惫。
她已经两天没有合过眼了,今天好不容易将解药研制成功,总算松了口气。
凤清熙这两天时不时地会到密室前看看,但从来没有打开进去过,只是确定一下苏沫鸢在里面没事就回去了。今早又绕到密室所在的书房,一进去就看到苏沫鸢正站在密室门口。
他走过去,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打量着她道:“药炼好了?”
“嗯,我要赶紧把药给冬雨送过去,娄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苏沫鸢拂下凤清熙的手,刚要往前走就觉得眼前出现很多的黑点儿,脑中一阵晕眩,脚下一个踉跄。
凤清熙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将她按到书桌后的椅子上落座,从她手上拿走瓷瓶道:“你在这里休息一下,我替你送药。”
“嗯,好吧。”
苏沫鸢没有逞强,而是点点头趴在了桌上。
斜着头看向凤清熙,补充道:“我眯一会儿,待会儿娄服过药后要是有事就叫我。”
她确实是有点儿太累了,打算休息一下再去看看娄的情况。
凤清熙点点头,将身上的外袍披在苏沫鸢的身上,拿着药瓶走出了书房。
房间里,轻纱浮动,安静得只能听到轻弱的呼吸声。
冬雨正趴在娄的身边休息,听到响动,抬头起身看向凤清熙道:“殿下。”
“药已经炼出来了,赶紧让他服下去吧。”
凤清熙将手中的瓷瓶递过去,然后就在床尾的位置站定了。
冬雨听到解药已经炼制好了,目光倏地一亮。有些颤抖着接过药瓶,下意识地看向凤清熙身后。
凤清熙摇摇头,“她两天两夜没合眼,现在正在休息,服药的事就不用她看着了。”
“嗯。”
冬雨感激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知道主子这么辛苦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为了她。
她打开瓷瓶倒出里面的药丸,扶着娄让他把药含在口中,用水帮他灌了下去。看着多余的水从唇角顺着脖子留下,她赶紧替他擦拭干净,照顾得无微不至,应该说这是她自懂事以来第一次照顾别人。
凤清熙望着两人的目光变得有些暗沉,若有所思地道:“等娄恢复过来,就给你们两人把婚事办了,这也是你主子的心愿。”
冬雨的手顿了顿,转头看向凤清熙。眼神闪了闪,没有说话。
她已经不准备再逃避了,应该说经过这几天已经想清楚了。就像主子之前说过的,她对娄的态度确实和旁人不同,这是骗不了人的。
既然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她只想尽快嫁给这个用生命保护自己的男人,不想让自己留下遗憾。
想到这里,她起身走到凤清熙面前,躬身行了一个大礼。
“冬雨谢殿下和主子成全!”
“嗯,她知道一定很高兴。娄从小就跟着我,能看到你们两人在一起,我这个做主子的也放心。”
凤清熙记得之前苏沫鸢跟自己提过几次他们两人的事,打算和她一起操办两人的婚事。
想到自己怀中揣着的圣旨,唇角微微往上扬了扬,勾出一个完美的弧度。
就在这时,躺在床上的娄动了。
先是呻吟了一声,然后就开始浑身抽搐。
冬雨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眼见着娄的脸色越来越黑,转头叫道:“殿下,娄”
凤清熙显然也没想到娄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走过去执起他的手臂把了把脉。见他的脉搏比之前强健了一些,才算是稍稍放了心。
正待仔细查看一下,就见娄从床上坐了起来,“噗”的一下吐出一大口黑血,全都喷在了冬雨的身上,然后又倒了下去。
冬雨有点儿吓傻了,也不管脸上还在往下淌的血,起身就要往外跑。
她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去找主子,只有主子才能救娄。
“回来。”凤清熙唤住冬雨,语气平淡道:“他没事,脉象已经趋于平稳,只是还有些虚弱。”
“可是”
冬雨想问刚刚的抽搐和吐血是怎么回事,不过转念一想又咽了回去。
几个呼吸间,娄已经睁开了眼睛。
他觉得眼前似乎挡着一层雾霭,迷迷蒙蒙地看不清楚。呆滞地眨了眨眼,才慢慢看到眼前的景物。
看到眼前熟悉的景物先是蹙了蹙眉,然后喃喃自语道:“这阴间原来和阳间差不多。”
“白痴,什么阴间?你还没死呢!”冬雨见娄睁开了眼睛,眼泪又一次掉了下来。
娄闻声转头,见凤清熙和冬雨都在面前,有些呆愣地问道:“没死?”
怎么可能?
那个南疆蛊娘身上的蛇毒有多毒,他再清楚不过了,自己难道还有生还的可能吗?
可是,如果他已经死了,又怎么会看到冬雨和主子?
冬雨不想让娄看到她的眼泪,顿时有种又羞又恼的感觉。娄昏睡着时她只是担心,这会儿见她醒了,心里的担忧和恐惧全都转化成了怒气,劈头盖脸地骂道:“你这个混蛋,谁让你冲上去挡在我前面的?”
“我我不能让冬雨出事。”
娄的脑子还是不太清醒,这个答案他连想都没想就说了出来。
冬雨捂住嘴,眼泪又一次夺眶而出。
娄听到冬雨的呜咽声,专注地望着她。想伸手替她擦干眼泪,可是手上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只能轻声安抚道:“别哭,你哭我会心疼。”
“谁说我哭了?我才不会为你这个混蛋掉眼泪呢!”冬雨撇开头不看他。
“是吗?”一道揶揄的轻笑传来,苏沫鸢披着凤清熙的外袍走了进来。
她走到凤清熙身边站定,叹了口气道:“咱们可不能乱点鸳鸯谱,看来冬雨确实不喜欢娄啊。”
“嗯,婚礼不用办了。”凤清熙附和道。
冬雨闻言怔愣了一瞬,羞赧地咬着唇道:“主子”
“怎么了?难道我说的不对?”苏沫鸢笑着走到床边,给娄把了把脉,问道:“娄,你喜欢冬雨吗?”
“喜欢!”娄毫不犹豫地回道。
288近墨者黑()
冬雨听到娄的回答脸上一热,只是转头再看向他时,眸光有了些微变化,柔柔的如一缕春风。
娄感觉心口一荡,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抓住冬雨的手道:“冬雨,嫁给我好吗?”
“我”冬雨看了看苏沫鸢,咬唇道:“你先放开!”
“不放!冬雨,我喜欢你很很久了。此生非你不娶,若是你不答应,那就一剑杀了我。”娄说着,起身就要去拔剑。
苏沫鸢和凤清熙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往房间外面走去。
走出房间后,苏沫鸢笑道:“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啧啧,这脸皮的厚度都快追上你了。”
“鸢儿这是在夸我吗?”凤清熙不怒反笑。
苏沫鸢撇撇嘴,心想自己真是多嘴,这男人的脸皮厚度已经直逼城墙拐弯,说了也是白说,根本无关痛痒。
突然,感觉到身上一轻,已经被凤清熙打横抱了起来。
她心口一紧,心跳明显有些加速。下意识地抓住凤清熙的衣服,左顾右盼道:“你干什么,快点儿放我下来。园子里到处都是人,你能不能别这么你”
“我什么?我的脸皮不是一向很厚吗?”凤清熙揶揄道。
苏沫鸢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被噎地说不出话来。
她还能说什么?人家都承认脸皮厚了。
凤清熙见苏沫鸢一张小脸儿又羞又怒地憋得通红,心情愉悦地笑了起来,笑声清朗华美。
隐在暗处的暗卫齐齐望天,心想:主子啊,您能不能稍微顾忌一下我们这些光棍的心情?您是有美在怀,我们却只能互相干瞪眼。
不过,主子这么高兴,难道是好事将近了?是不是他们就要有主母了?
苏沫鸢把头窝在凤清熙怀中,手放在他的咬侧狠狠地扭了一把。
哼,让你笑!让你笑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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