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唐再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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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唐再续-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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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得格外不合群。

李曜暗暗打定主意,下次一定要注意,进军营还是换一套武装比较好,现在这样太打眼了,而且容易被人看做异类。

黑鸦军的军容,按照李曜的观点来看,当真不值一观。他倒不是鄙视黑鸦军的战斗力,而是因为黑鸦军这支李克用在沙陀和五院之众中抽调精锐组成的精兵军纪过于散乱。

李曜目前还没有接触过别的军队,不知道是不是这年代的藩镇军队都是如此这般,反正黑鸦军的军纪现在看来,是真的不怎么样,甚至可以说很糟糕。

李曜随着李存孝、李嗣昭一起走上点将台时,下面的黑鸦军士兵们列队站着,但是队列歪歪斜斜不整齐不说,许多人还在交头接耳,甚至大声说笑,毫无顾忌。

这让看过共和国阅兵式的李曜大为不满,心道:“这军姿军容和国庆大阅兵相比,简直判若云泥!别说国庆大阅兵了,就算老子读大学的时候,咱们大一军训之后的‘军容’,也比这强了不知多少!你看那小子,出了点汗恨不得把盔甲都脱了。想老子那时候军训,哪天不是一身像从白盐里滚出来的?那汗流了干,干了流,最后迷彩服上一层盐啊……站军姿、听训话的时候别说擦汗了,尼玛眨个眼都要挨批!这鸟军容,观个屁……”

李嗣昭似乎看出李曜的不满意,微微侧身,小声道:“十四弟是不是觉得这等军容……不观也罢?”

李曜没料到自己的想法被他看来出来,微微有些尴尬:“这个,小弟不是很懂得军中事务,只是这等吵吵嚷嚷,某以为……只怕有些不妥。”

李嗣昭微微苦笑,道:“你道我等不愿去管?只是这黑鸦军都是大王沙陀和五院旧部,动辄亲禀大王,喊冤哭屈,你说某如何管得?”

李曜没料到这一层,叹了一声,但立即又奇道:“可九兄虽然不便严管,二兄却不正是沙陀人么?为何也管不得?”

李嗣昭只是摇头:“骄兵悍将,不是那么好管的。”见李曜似乎有些不信,只好解释道:“黑鸦军乃是大王牙兵之一,最是骄悍不过,而且战力又盛,一旦要是压迫过甚,万一弄出个变乱……那就万事皆休了!”

李曜这才知道他们担心的是什么,不禁一叹。这件事,他也没什么好主意。或者说,站在李克用的角度来看,没什么好主意。

按照后世史学家的主流观点来看,藩镇主动动兵挑衅唐廷中央政权的情况是极少见的,真正最多的战争是藩镇与藩镇之间,以及唐廷讨伐藩镇这两种。此外,还有一种最为常见的情况则是藩镇内乱。

所谓藩镇内乱,就是将校、士兵袭杀节帅,另外拥立或者自立(前文有述,并列有数据,此处不再赘言)。因而身为一方节帅,最担心的事情也就是部下觉得自己赏罚不公,因而废之甚至杀之。

李克用虽然是出身沙陀贵族,但现在也早已是一方节帅,对于这等事情的方便,当然不会轻忽,是以李嗣昭他们才会觉得这事情没法管,因为只要士兵们纠结一起去上告大王,大王必然“甚悯之”,然后整顿军纪的事情就办不下去了。

卷二开山军使第065章外间动向

李曜这个小蝴蝶的翅膀太小太小,影响不了大唐朝廷的走向半点。

自从天子李晔授张浚河东行营都招讨制置宣慰使的敕令下达,张浚就很是兴奋,自认为自己名垂青史的机会到了,是以这段时间以来催办粮草饷银、整备军队等事,办得格外上心。不过由于朝廷的中央军基本上也就是神策军,张浚的调兵显然过于迟缓。

神策军听谁的?不是皇帝陛下,也不是他张相公,而是杨复恭。那个开府仪同三司、金吾上将军、左神策军中尉、六军十二卫观军容使、魏国公、“忠贞启圣定国功臣”杨复恭。

杨复恭既然是六军十二卫观军容使,那自然是大宦官无疑。大唐朝廷一贯有南北司之争,也就是掌握禁军军权的宦官和掌握朝廷行政权力的宰相之争。宦官,是一个集团;宰相,也是一个集团。

提起历史上鼎鼎大名的权宦,人们多半想到东汉末年、三国前夕的十常侍,想到明朝的王振、魏忠贤,甚至可能还有人会想到李莲英。然而实际上,这些权宦相比唐朝的宦官,简直可以说是不入流!

宦官用权,为国家患,由来已久。概缘于宦官出入宫禁,常年呆在皇帝身边,由是混得相当脸熟。其中又有性情乖巧者,言语敏捷,善察颜色,擅长承迎。他们无条件地执行皇帝的命令,办事的结果又深符皇帝心意。这样,日子长了,宦官的马屁话,搬弄是非的话,无中生有的话,栽賍陷害的话,染指朝政的话,皇帝有时也听。

司马光在其主编的《资治通鉴》中,曾引用孔子的一个词,叫“浸润之谮”。如水之浸灌,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施加影响,让皇帝按他的意思走。于是,黜陟刑赏之大权,一点一点的、蚂蚁搬家似的,统搬到亲信宦官的手里了。然而皇帝却浑然不知,“如饮醇酒,嗜其味而忘其醉也”。司马光认为,这便是宦官侵权的步骤。

有唐之前的历史,宦官为祸最烈的当属东汉。但东汉宦官为非作歹,起码还狐假虎威,打着皇帝的旗号。而唐时,根本连旗号也不打了,宦官劫胁天子就如拎婴孩,废谁立谁,一凭己意。而天子深畏宦官如畏虎狼、蛇虺。所以然者,东汉宦官手头无兵,而唐代宦官掌握兵权故也。

若要根究,则唐代宦官之祸,始于玄宗,盛于肃、代,成于德宗,极于昭宗。然而实际上,唐初对宦官是有加以约束的,后来之所以不可收拾者,皆是皇帝处置失当,遂渐成其势。司马光引《周易》的一句话说:“履霜坚冰至。”此为《坤·初六》爻辞。其象辞说:“履霜坚冰,阴始凝也;驯致其道,至坚冰也。”“驯致”,逐渐达到,逐渐招致。《坤·文言》引申为:“臣弒其君,子弒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来者渐矣。”水到渠自然成了。

想当初,唐太宗鉴于前世之弊,对宦官严加抑制。不任以他事,只负责门户守御、廷内扫除、饮食供给之类琐事,官阶也不得超过四品。而唐玄宗时,可能是饱饭吃得太久了,有些无聊,于是毁坏旧章,重用宦官,滥赏官爵。开元、天宝中,宦官黄衣以上达三千人,衣朱紫者千余人(无风注:朱紫是大官的服色。唐制:五品以上服朱,三品以上服紫。有些电视剧乱演一气,不可信。)。至有官拜三品将军的,从幕后而走到前台,开始参政。

譬如高力士,竟官居骠骑大将军,进封渤海郡公。唐玄宗晚年,又让高力士代己批阅章奏,甚至任免将军、宰相,也时常与之商议。连李林甫、杨国忠,也是因缘高力士,才官居高位。于是自太子王公,皆畏事之。太子李亨称高力士为“二兄”,诸王、公主、驸马则尊称其为爷为翁,甚至连唐玄宗本人也因极端宠信而不直呼其名,叫他“将军”、“大将军”。

不过说实话,高力士本人的确不是坏人,并没有专权祸国、图谋废立之事,《新唐书》说他:“生平无显大过”,其实史书是很喜欢记载权宦之过的,高力士“无显大过”,其实基本可以看做是这些史官们没有找到高力士的过错。但是司马光认为,即便高力士本身无过,但恰是玄宗开了坏头,“宦官自此炽矣”。

待到中原板荡,肃宗即位灵武,调兵与安史作战。李辅国以东宫旧人参预军谋,情形越发坏了,因为李辅国开始掌握兵权。肃宗打回长安后,李辅国封郕国公,掌大权力,宰相李揆对他都执弟子礼,呼为“五父”。李辅国疑心太上皇的亲信阴谋复位,逼迫唐玄宗迁居西内太极宫,贬谪高力士,玄宗竟至忧郁而死。

此时肃宗病危,张皇后欲谋杀太子李豫而立越王李系。李辅国拥立李豫(即唐代宗),杀张皇后、李系。李辅国自此益骄横矣,曾对代宗说了一句流传千古的“名言”,他说:“大家(指皇帝)但内里坐,外事听老奴处置。”此便是司马光所说的:“宠过而骄,不能复制,遂至爱子慈父皆不能庇,以忧悸终。”

代宗时期,宦官程元振、鱼朝恩相继当权,窃弄刑赏,壅蔽聪明,轻视天子,奴役宰相。程元振继李辅国之后,总率禁兵,操纵朝政,冤杀大将来瑱,斥逐宰相裴冕。疑忌大将李光弼,致其愤郁而死;大将仆固怀恩不堪冤抑,却投诉无门,不得已尽弃前功,翻为叛乱。广德元年,吐蕃兵犯京师,程元振隐匿军情不报,虽遭贬黜,然代宗也因此狼狈陕州。鱼朝恩以护驾之功,继起染指军权,亦染指朝政。连“权倾天下而朝不忌,功盖一代而主不疑”郭子仪都遭排斥罢官,赋闲家居。他的眼里自然目无余子了。

德宗即位之初,有意整顿纲纪,因而着手打压宦官。但“兴元”以后,猜忌诸将,剥夺大将李晟、浑ǎ择嘉某 ⒒粝晌匚形荆ㄗ源寺淙牖鹿偈种小

宪宗曾很自信地说:“此家奴耳,向以其驱使之久,故假以恩私。若有违犯,朕去之轻如一毛耳。”但恰是这些他看不上眼的“一毛”,终要了他的命。宦官吐突承璀欲废嫡(太子李恒)立庶(澧王李恽)。宦官粱守谦、王守澄、陈洪志诸人发动政变,害死宪宗,拥立李恒为帝,是为穆宗。此之谓“陈洪志之变”也。

降及唐敬宗,过分狎昵宦官,遂有刘克明、苏佐明之逆。弑杀敬宗,矫制让敬宗的叔叔绛王李悟代理监国。自此以后,文宗、武宗、宣宗、懿宗、僖宗、昭宗六帝,都是宦官一手所立。其势力益发骄横,王守澄、仇士良、田令孜、杨复恭、刘季述、韩全诲为之魁杰,以至自称“定策国老”,视天子为门生,根深蒂固,病入膏肓,不可救药矣。

唐文宗深愤其然,志欲除之。然以宋申锡之贤,犹不能有所作为,何况李训、郑注反复小人,焉能成事。于是有“甘露之变”,公卿大臣灭族无数。文宗假聋作哑,饮泣吞气,暗自感叹皇帝做成这个样子,还不如周赧王、汉献帝。盖因周赧王、汉献帝虽然窝囊,好歹是是受制权臣,而文宗却是受制家奴,不亦悲乎!

以宣宗之严毅明察,犹无奈摇头,心有余悸。何况懿宗、僖宗骄奢淫…逸,眼里只有美食美色,哪管什么江山社稷。以至呼宦官为父亲,也就不足为怪了。僖宗两度亡命,一次跑到梁州,一次跑到益州,皆是僖宗口称“阿父”的田令孜一手造成。

唐朝的倒数第二任皇帝唐昭宗——也就是当今天子李晔,登基之后亦以此为耻,有雄心、也有决心,要铲除宦官之祸,可是又用人不当,弄了张浚这么个“唯务虚谈”的货色出来,急吼吼地想荡平李克用这个天下第一强藩,以巩固军权、政权。

唐朝的宦官之祸,大体如此,可谓臭名昭著。不过如果说宦官就全是坏蛋,那也不尽然。史上宦官也出好人,比如春秋之寺人披,东汉之郑众、吕强,唐朝之曹日升、马存亮、杨复光(无风注:此人是杨复恭的从弟,平定黄巢时出了大力,当时是天下兵马都监,基本上可以算累死的,不过他与李克用关系倒是很不错。)、严遵美,后唐之张承业,都堪称贤才。

宦官势力既然极大,杨复恭虽然刚立李晔为帝不久,不好轻易对新君如何,但张浚这般“肆意胡为”,杨复恭岂能没有点手段?神策军收杨复恭指示,对于张浚的调动、安排阳奉阴违,一味推脱延迟,直到五月下旬,长安城里才把出征兵马调集齐。

这次聚兵,汇集了大唐五十二都以及从鄜、宁、邠、夏等州赶来勤王任事的兵马,合计十五万大军。天子一声令下,就可以聚集十五万兵马,看起来大唐的生命力似乎还是很强的。

历史的车轮果然滚滚向前,李曜的小翅膀根本没有扇到这里来。五月二十七日,张浚顶盔贯甲,一身戎装,英姿勃勃地准备出发了。按惯例,天子李晔在安喜楼上为张浚饯行。看到楼下黑压压站成一大片的出征将士,李晔豪情万丈,端起御杯,对张浚说道:“张相公,你代朕出征,关乎国家。你不能输,朕也输不起啊!来,请相公满饮此杯,以壮声威。”

张浚上前几步,接过御杯,一饮而尽,躬身道:“臣一定不负陛下的信托,三十天后,不,二十天后,臣定要亲自提着沙陀贼酋之首,回长安呈上御前。”

李晔闻听这般豪言壮语,自然大喜,立刻又是一阵勉慰告诫。

张浚极有名臣风度地听完,谢了恩,这才回过头来,对站在楼上的杨复恭和其他大臣道:“某与陛下有要事商量,诸公暂请回避。”

“惺惺作态,观之欲呕!”杨复恭一边离开,一边心中暗骂。

等杨复恭他们出了门,张浚马上把楼门掩上。杨复恭回头一看,正看见张浚弄得这么神秘兮兮,当下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好奇心上来了,仗着周围都是自己亲信的宦官把守,毫不客气地走了回去,去了旁边房里,偷偷地把耳朵贴在木壁之上,仔细听着隔壁的动静。

这一听没听见别的,正好听见一句:“陛下心忧,臣子之耻!臣必为陛下先除外忧,再铲内患!”

杨复恭在门外听到此语,如听到炸雷,惊得呆了。“好啊你个张浚,当初不是咱家,你能跑到皇帝跟前来?既然你想借机来害我,我岂能让你如愿!定叫你不得好死!”

杨复恭装出一脸淡然,先写了一封书信,正欲送出,却又犹豫了片刻,还是先把信贴身收好,然后离开安喜楼。出了楼来,他立刻派人传话给张俊,说左神策军中尉会在长安城东的长乐坂为他饯行。

张浚从李晔那边出来,得了邀请,想想目前调动的大多是神策军,如果太不给杨复恭脸面,只怕这阉人要从中作梗,只怕反倒坏事,不如等平定李克用之后,挟大胜之威回转长安,到那时,杨复恭何足为惧?当下便没有拒绝,勉强同意了。

在长乐坂,杨复恭果然设置帐篷等候在帐外,一见张浚骑着高头大马来了,他笑吟吟地迎了上去,一脸和善。张浚远远见着杨复恭,却也没有下马,骑着马随杨复恭来到了帐篷前。

“惺惺作态,观之欲呕!”杨复恭心里又大声开骂,但面上却是满面春风,端起一杯酒,递向张浚,说道:“祝张相公这番出征马到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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