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唐再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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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唐再续- 第2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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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6年冬,诸葛爽病死,子诸葛仲方年幼,大将刘经掌权,镇守洛阳,李罕之与大将张全义奉诸葛仲方攻击刘经,不胜,退保怀州,秦宗权的大将孙儒趁机又攻陷了河阳。李罕之向作为盟友的李克用求助,得到沙陀军帮助后收复河阳,李克用上表奏请天子任命李罕之为河阳节度使,同平章事,张全义为河南尹,东都留守。李罕之既得河阳,不可一世,经常向据守洛阳的张全义勒索。888年chūn天,张全义出动洛阳全部民军突袭河阳,将毫无防备的李罕之打得大败而逃,李罕之没奈何,只好只身奔太原。李克用一贯仗义,于是李罕之就被任命为泽州刺史,仍遥领河阳节度使,并派大将李存孝助其一臂之力,不过那一次其实只是作秀给李罕之看,张全义敌不过李克用的沙陀兵,于是求助于朱全忠,李存孝闻讯直接掉头走了,显然没有为他人火中取粟的自觉,李罕之只好走保泽州。

李罕之这种人,指望他能把内政搞好,那显然是做梦。因此泽州经常粮草不足,生xìng残暴的李罕之就纵兵为祸,以活人为食,每天派兵抄怀孟、晋、绛诸州,杀人无数,数百里内郡无长吏,里无居民。河内百姓,纷纷相结屯寨,反抗暴…政,但都被李罕之派兵消灭。蒲、绛二州之间有座摩云山,有数万百姓立栅于上以避乱兵sāo扰,远近流寇皆不能犯,却被李罕之以jīng兵百人攻克,时人称李罕之为“李摩云”。河中毕竟不是李克用的地盘,李克用也就没管,而王重荣、王重盈兄弟当政河中之时,都是靠着李克用的兵威才霸占住盐池的,自然不好为了李罕之这点事去找李克用,于是……就没有于是了。

李罕之毕竟是当过节度使的,从官位上来说,甚至还是使相,自然对李曜这种新近崛起的小年轻看不上,这是典型的中国式眼光,不看能力看资历。但他忘了一点:李曜的履历虽然没有他的履历时间长,但若说战绩,那可真比他漂亮多了。

这时李克用看看天sè,脸上闪过一丝yīn霾,独眼瞥过李罕之,一声不吭地轻夹马腹,进了废墟一般的城门。李承嗣与史建瑭对视一眼,分左右让开道路,随李克用等人一道进城。

李克用还未行到王行瑜设立的白虎节堂,忽听前方一阵欢呼,不禁心中一动,刚要动问,就见憨娃儿纵马过来,手中倒提着两颗人头,一见李克用便高声喊道:“奉军使将令,献王行瑜、王行约兄弟人头于大王!”

李克用瞬间勒住马,放声大笑,看也没看身边脸sè漆黑的李罕之一眼。

卷二开山军使第208章再定关中(十一)

战后清点,整个梨园一役,河东军破城、追击共斩首一万余级,俘敌近三万,被天子定义为叛逆的邠宁节度使王行瑜及其兄弟王行约、其子王知进被阵斩当场。

李茂贞得知王行瑜被杀的消息之后,迅速出兵,准备趁河东军还在梨园寨之际抢占邠州,遂令假子李继徽率一万兵马去救龙泉,自统大军三万屯驻咸阳,yù断了李克用归路。

张承业得知之后,前去面见李克用,问他打算如何处置。

李克用道:“李茂贞反复无常,贼心不死,我yù分军,由存曜领兵平定邠宁,我自领大军,直取凤翔。只是有一点难办,李茂贞已上表归顺朝廷,因此还须天子作主为妥。”张承业听后放下心来,表示同意。于是李克用修疏宫阙,请天子下敕,勒令李茂贞归镇,若其不从,则将大军顺便取了凤翔。

昭宗闻奏,立刻颁下敕书,李茂贞犹豫两rì,终是不敢造次,只得归镇。李克用遂一面屯驻梨园寨作短暂休整,一面仍派李曜、李嗣昭、李嗣源领兵争夺。他原是要留李曜三人休整,又担心他三人觉得头功拿了大半,剩下邠州贼巢却分功于别人,会有所不服,这才仍命他三人出征。

好在李曜梨园寨这一仗打得战果惊人。他以一万六千兵马,破坚城、杀敌酋,阵斩一万余,俘敌三万,王行瑜的五万邠宁大军旦夕之间灰飞烟灭,何等声威?想想当初王行瑜的嚣张跋扈,那可是几乎与李茂贞平起平坐的大藩镇,结果却被一朝荡平。以至于关中诸镇如今听到“李存曜”三字都觉得有些背脊发寒。

有这么一场大胜垫底,李茂贞又被迫退回了凤翔,邠州守军得知仍是李曜领兵杀来,满城失声,自知抵挡不了他那号称“昆仑难挡”的开山军,果断献城投降,邠宁遂告平定。

李曜进入邠州城后,只是入主节府偏院,而封仓库、抚居民倒是自己便做了决定。同时飞报李克用,请他前来接收邠宁节度使府。

李克用闻李曜接受邠州投降却不住进王行瑜的节府,反而来请自己过去,心中自然颇为满意,当下欣然前往。李克用既至,一番庆功宴自然无须赘言。

当夜宴罢,李克用毫无顾忌住进节府后院,如主人无二。谁料没过多久,张承业却找到李克用,诚恳地道:“关内系天子近居,王行瑜恃功逼君,天子故而令大王讨而诛之。大王如果取而代之,必至中外哗然,说大王复如王行瑜所为,于大王不利。大王如今乃我大唐擎天玉柱,忠心可昭rì月,前番旧误早解,今rì恩宠无两……为大王计,不如将邠宁交还天家。”

要说这乱世争雄,每一寸土地都不知要用多少钱粮和士卒xìng命换来,李克用如何舍得!闻言便有些犹豫不决,遂请张承业去休息,又招盖寓来问。

盖寓说道:“河东数万将士浴血奋战,方得邠宁片土,大王可yù令将士寒心?”

李克用一惊,沉吟道:“容我深思。”

盖寓退,张承业复入,道:“盖公必是劝大王占据邠宁,河东众将士恐怕多半也必是此意,独老奴再劝大王还镇归阙!”

李克用叹道:“我既为大唐宗室,自然盼着天家皇图永安,可我又是一方藩帅,不能寒了众将士之心。监军,我心中为难,你可知晓?”

张承业恳切道:“诚如大王所言,大王今rì所面之局,看似确难两全,然则大王须思:大唐虽显破败,然而民心未失,灵魂尚存。大王yù扫荡群雄,建功立业,若得朝廷庇佑支持,则每每师出有名,无人可以苛责;反之,若无天子诏令而自为,则如王行瑜一般名声扫地,他rì必失民心,则引天下群雄共讨之。一进一退之间,还请大王深思!”

李克用果然动容,问道:“诚如监军所言,我若还镇,便能得朝廷信任、庇护?”

”无风注:唐朝封爵九等,只说王爵,有二等三样:一曰王,食邑万户,正一品;二曰嗣王、郡王,食邑五千户,从一品。皇兄弟、皇子,皆封国为亲王;皇太子子,为郡王;亲王之子,承嫡者为嗣王,诸子为郡公,以恩进者封郡王;袭郡王、嗣王者,封国公。

李克用闻言,果然心头一震,说道:“汉高祖有白马之盟,说‘异姓不得封王’。纵观我大唐,汾阳郡王郭子仪、西平郡王李晟等先辈,居功至伟,也不过虚领郡王爵禄而已,并无封地。我的国姓也是朝廷所赐,本一异姓番邦胡儿,安敢贪得正一品亲王极爵?且容我深思。”

张承业正要告退,忽然想起一事,道:“大王,若大王怕麾下有功之将寒心,不弱先问李正阳。”李克用心中一动,正要说话,张承业已然退出门外。

李克用遂吩咐左右:“此事难决,速召李开山前来见我。”

谁知牙兵刚走,李罕之却又来见,这人倒是直白,直接求镇邠宁,他说:“仆自归大王,已有数年,今已年老体衰,唯求一镇颐养天年!”

李克用正被这事闹得心烦,闻言便道:“关内天子近居,王行瑜恃功逼君,我故而与公讨而诛之。今若占据,必使中外哗然,谓我辈复如王行瑜所为。我意还镇天家,如今正yù召正阳前来,问他军中可有别意。公与我情同手足,义比金兰,待回到太原,自当为公论功行赏,此时不必心急。”

李罕之哪里不知这是推脱之言,当下不悦而退,寻到盖寓,大发牢sāo道:“我以一大州刺史,随大王出生入死,抵挡朱温,屡立战功,为河东藩屏,如今却不能得一镇颐养天年!我已老矣,行将就木,岂非要抱憾终身?”

盖寓安慰道:“我当再为公一请。”乃复见李克用,道:“将士闻王爷yù还邠宁归阙,无不寒心,罕之数年来为河东藩篱,抵挡朱温颇有功劳,如今却不能得居一镇,以仆观之,此人只怕已生异志了!”

李克用叹了一声:“寄之啊,我对于罕之,并不是舍不得一镇,但观他实为鱼鹰,饥则为用,饱则背…飞!此人之用处,我心中早有定计,你就不要再说了!”

盖寓闻言,yù言又止,似乎仍有不甘。李克用见了,知道盖寓不论怎么说,也是一心为自己好,当下解释道:“寄之,你须知晓:罕之不比正阳,正阳自幼习文,知臣礼人伦,守节行cāo,若他来向某请镇邠宁,某势必深思。而罕之不同,他心中未必有多少忠心良意,这几年雌伏我河东翼下,不过因为我兵强马壮罢了,一旦他复得盛势,必绝河东而自立。”

盖寓闻言,也不说信与不信,反而道:“那便将邠宁交于正阳,由他来做这邠宁节度使也罢,总好过归还天家。否则,一来正阳大功之后,难有所酬,或使其心中失望;二来,河东出兵、出钱、出力打下的地方,却这般白白送了出去,军中必生怨言。”

李克用想了想,道:“我已召正阳前来问话,且看他自己如何思虑,再论吧。”说罢叫下人煮茶端上,与盖寓同等李曜。无风注:唐朝时,还没有“端茶送客”一说。

不多时,牙兵报开山军使李曜请见,李克用立刻准进。

李曜一进门,李克用便看见他全身整齐,不禁有些意外。因为此时已然天sè甚晚,按说他这几rì劳累得也够了,晚上喝了庆功酒,此时怎么也该睡了才是,便问道:“这么晚了,正阳还未歇息?你是我河东重将,早晚必有大用,可得爱惜身子,莫要太cāo劳了。”

李曜微微笑道:“今晚并未处理杂务,只是专心等大王相召罢了。”

李克用笑容一僵,想到此子历来多智,他猜到自己要召他前来,似乎也没什么不对,只是毕竟心里有点发堵——领导被下级看穿意图时其实都是这心态。当下脸sè微微一沉,沉声道:“哦?你可是想要节度邠宁?”

李曜立刻收起笑容,肃然拱手一礼,道:“不然,儿夜不就寝,专候大王相召,乃是yù请大王将邠宁归还天家。”

此言一出,李克用与盖寓二人同时霍然动容!

盖寓抢先道:“正阳,此时可不是展示大度之时!邠宁之战,我河东虽然胜得漂亮,你开山军之损失也不算大,然则人吃马嚼,花费钱粮无数,这又如何算?大军劳动,前后数月,人困马乏,最后却是拍拍屁股就把战果拱手相让,你大度得起,你麾下的开山军可就愿意?”

李曜道:“盖公此言,某曾三思。诚如盖公之说,河东为此一战,所费巨大。然则盖公当记得当年天子兴兵河东之事。天子之所以兴兵,固然是被张浚等别有用心之辈欺骗煽动,可此事的源头却在于多年前大王杀段文楚而据云中之事。”

李曜没理会李克用和盖寓同时脸sè一变,自顾自道:“段文楚该不该杀?该杀。但偏偏就是因为未得天子诏令而杀了这么一个该杀之人,大王当年受了多大的冤屈,吃了多少苦头?甚至连击灭黄巢这般回天再造之功也未令天下人改变态度,之后黜襄王、存易定,也是大功,结果如何?天子诏令讨伐,仍被视为叛逆。由此可见,真正能堵天下人悠悠之口的,不是势大兵强,而是天子一言!天子说你忠,不忠也忠;天子说你不忠,忠也不忠!别的不说,就说朱温那偷锅贼,我等谁信他是忠臣?可先帝给他改名全忠,天下人就尽道他忠了。”

盖寓皱了皱眉头,李克用问道:“旧事再提无益,只是如今,难道我归还邠宁,天子就肯相信,我李克用才是大唐真正的忠臣了?”

李曜道:“人心是肉长的,天子也不例外。大王今rì归还邠宁,天子必然心中感念,这一点总是无疑的。至于天子是否就此一事就完全相信大王一心忠于大唐,却还难说。只是,只要大王一rì未曾想代唐自立,则事天子只能以恭,不可以逆,久之,则是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李克用叹了口气,道:“我终是异族胡儿,能因功立于宗室之中,已是得天荣宠,安敢去想什么代唐自立?此事提也休提。我厮杀半生,不过是为使沙陀有安身之所,为使诸将有用武之地。什么周公吐哺天下归心,我李克用不需要,我只想为先帝守护这大唐江山,只望在我死后,能谥一个‘忠’字,此生足矣。”

李克用这番话,真是掏心窝子的话了,说的时候独眼之中都微微浮现出一抹氤氲。似他这等直爽汉子,其实都是xìng情中人,平时或许大大咧咧,甚至鲁莽灭裂,但真有人对他好,他会愿意拿命去保护。他口中的先帝,不过是僖宗那个顽劣之君,但僖宗纵有千般不是,在李克用看来都不打紧,他只记得一点:是僖宗皇帝赐给他们朱邪家李字国姓,从此位列大唐宗室,从此再无人敢看轻他的家门!——此天子之姓,谁敢鄙薄!

李克用经李曜这般一说,遂从张承业之劝,上表朝阙,将邠宁镇还于天家,请文臣镇守。

皇帝李晔初闻李克用已克邠宁,大喜,转而为忧,深恐李克用占据关中,其势更大,较王行瑜更为难治。待李克用奏表到达,喜不自禁,满面chūn风地对群臣说道:“朕初令李卿入关中平乱,还恐引虎趋狼。可如今rì来看,李卿实乃我大唐的第一忠臣!此忠可嘉,此功当赏!朕意,李卿可等同于宗室,赐封地,加一品王。”

崔胤等朱温一派的大臣自是极力阻止,道:“陛下不可!异姓封王,天下必将大乱!”

李晔怒朱温不来关中勤王,当下回敬道:“天下如今就不是大乱么,朕此举不过是学汉高祖,分封诸侯为王,平定叛乱,使我大唐复兴一统!rì后自会推恩收回,卿等不用担心!”

崔胤等人劝之不住,李晔遂下制书,赐李克用为忠贞平难功臣,因其所领七镇,主体为古晋国之地,加封晋王。服九毓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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