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快点!”
“青明,我曾在电视里见过那个吻。”
白秋余低头说,他的声音很小,可我还是听见了!
“嗯。”
我知道他所指,可我无法与他继续说下去。
“我们动作得快点!”
我朝山坡下跑去,全然不顾他的呼喊。
有时,他会使我心烦意乱,他那双忧郁的大眼睛总是偷偷地瞄我,我不喜欢这种感觉,特别是他所提出的问题。这段时间以来,我几乎已经忘记了糟糕的遭遇,我几乎认为自己是一个隐居于此的普通谷民。
丁格斯他们已不见了踪影。我蹲下身,从路旁摘下一朵蓝色的野花,当我再次起身时,却看见了黑压压一群人,他们从谷口而来,一路小跑着向街巷前进!
突然,一声尖利的口哨声划破长空,这是隐秘谷的危险来临暗号!我预感不妙,拉起白秋余向山坡下跑去。
不出所料,几分钟后,传来了打斗的声音,其中夹着卫广的撕心呼唤:
“青明,你在哪里?快逃!”
“是追兵找来了!”
“一定是!”
我冷汗连连,径直跑回大院,背起背包就要向预先计划的出谷路线撤离;“一个也别放过!仔细地搜!”
是泰祈!他是来抓我的!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和白秋余慌不择路,慌躲到了大门处横七竖八的遮阳板后面。
打斗的声音结束了,巷尾一片吵闹,巷尾处便是撤离路线了,丁格斯他们应该已经成功逃脱了。
我和白秋余连呼吸也不敢太过大声。泰祈就在这薄薄的遮阳板之外,这使我惊惧不安!
一个凶神恶煞的追兵发现了白秋余,他被拽了出去……我已经做好了决战的准备,飞刀被捏出了汗。
也许是因为我藏在最里层的原因,追兵没有发现我,而白秋余被拽出去时镇定自若,他是在保护我!
“放开!”一个追兵大吼;
“不!”白秋余也跟着大吼。
他们一定是在清缴他的武器!
“信不信我一枪打死你!”
“不!别伤他!”泰祈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竹青明在哪里?”
“她已经逃走了,你们是抓不到她的!”白秋余声如洪钟;
“我会抓到他的!”
泰祈的声音已不同往日,他的声音里仿佛闪着刺眼的火光。
“把你手里的东西交出来!”
“想都别想!”
话音一落,一声闷响,数张描绘着美丽图案的画纸落在了地面,我定睛细看,发现这些画纸上画着同一张脸,它或是在明媚的阳光下、或是在飞舞的花瓣下……一张又一张,就像一张又一张单相思的卡片。
那些画纸上全都是我,我的脸!
我在忽然之间明白了白秋余的心思。
“对不起,我一定会来救你……”
我在心中默念。
他们走远后,我沿着河堤悄悄向巷尾撤离,谷民们为我通风报信,并掩护我离开!对于他们的恩情,我无以为报,他们是我迄今为止见过的最善良的人!
巷尾口便是石桥了,过了石桥,就是撤离路线了!
我心惊胆战地穿过石桥,刚踏上泥土路面,身后就传来了追喊声!
“被发现了!”
我大惊失色,夺命狂奔,可当我跑到一片清澈的湖泊时,追兵们也追了上来。我慌不择路,爬上了湖边的一棵大树。我从小便擅长爬树,所以很快便爬到了巨大的树干之上。
我抱着树干,喘着粗气,双腿发抖。
泰祈和洛桑紧跟了过来。洛桑扔下武器,朝我爬来,他就像一只巨大的蜥蜴,吐着舌头朝我爬来!他要来抓我!
我无计可施!自己不能被活捉回去,这对于局势大为不利!脚下,是清澈见底的湖泊,湖水看起来很深,于是,我纵身一跃,毫不犹豫地跳进了湖。
很快,湖水把我淹没了。虽然已至春暖,可湖水却依然冰凉刺骨!我想要往上浮,但身体偏偏向下坠,仿佛被绑着巨大的石头。
我不再挣扎,因为挣扎无济于事!我努力睁开眼睛,想要最后留恋一次这大好春光,却看到拼命向我游来的泰祈,就像那日在水库,他如灵巧的鱼一般朝我游来……
我想要逃脱,却被他一把拽了过去。
第119章 枪口()
我从刷成亮黄色的阁楼里醒来。身下是一张厚实的地毯,地毯旁的壁炉火光耀眼,一旁的袜子和鞋子正冒着热气;头发仍然有些湿润,我低头看了看,发现身体之上是一件黄色的齐地睡袍,而原本被湖水打湿的制服整齐地挂在壁炉边,我伸手去摸,嗯,制服差不多已干透了。
扑克牌出自杂物镇,而这件做工精细的睡袍一定出自王室城!
头有些昏沉,肺部有些不适,我能记起来的只是泰祈拉我出水的场景。他,救了我,就像猎人把落水的野鸡救回家,然后再宰了吃一样。
屋子里很暖。我强打起精神,从窗户向外望,却只看到了陡斜的草坡,以及草坡之上的牛羊。
一名没有耳朵的侍奴端着茶盘走了进来。
“你醒了!”她说。
我没有回答她,要知道,在边缘地带见到王室城侍奴的几率并不大,也就是说,这个地方是追兵的营地。
“是你为我换的衣服?”我盯着她瘦削的脸问;
“是!”
她点头,然后把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放在了地板上。
我没有再问什么,她也同样没有再说什么,我们都非常清楚,接下来迎接我的是什么!
“和我一起被抓来的男人呢?他也被关在这里?”
我得从她口中打探出白秋余的下落。
“是!”她点头回答;“就在隔壁房间。”
“他有没有受伤?”
一想到白秋余被抓走时的画面我就焦急万分。
“没有!”
我松了一口气,继续问:
“其他人呢?有多少人被抓住了?”
她转过头看了看身后,然后小声回答:
“只有你和他!”
说完,她迅速跑了出去。
关上门的一瞬间,我发现了我的背包。我急忙跑过去取下它,并打开它一一清点,好在,东西一件不少。我打开隐藏的暗层,拿出匕首仔细检查起来,很幸运,匕首安然无恙!
丁格斯他们已经逃走了!为了大局,他们也许不会再次来搭救我,我能做的只能是自救!这里不是王室城,守卫自然不多,我可以找机会逃出去,然后去下一个汇合点与团友会合。
“我必须好好计划一番,我不能被他们带回王室城!”
我脱掉睡袍,重新换上了制服。
门再次被推开时,夏缪尔恶心的脸从门后闪了出来,就像一道闪电,既会夺人性命,又会令人惊惧!
当侍奴为我送来牛奶时,我就应该猜到,泰祈并不是养尊处优的纨绔子弟,他不需要侍奴的服侍。
我感觉自己全身的毛发在瞬间立了起来!
“竹青明!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她的声音很讨厌,她的服饰很厚重,就像一个裹满彩色绸布的小丑一样。她也只能如此,才能在我面前表现出权势的一面。
我没有作声,把视线移向窗外。此时,窗外下起了细雨,如牛毛般的细雨。
“我真是恨啊!”她狠狠地说,就像一支钻子,恨不得将我的身体钻空!
“你恨?你凭什么恨!”
终于,我回应了她。
她像鹰一样扑过来,一把抓起我的衣领,她的眼妆太浓,让我直犯恶心。
“我恨,我恨他不仅没有处置你,而且还找人照顾你!还给你热牛奶!”
她一脚踢倒了杯子,乳白色的牛奶淌了满地。
“处置?你们不是要活捉我吗?把我带回王室城,然后再处置我!”
“像你这种狠毒的女人,就应该被割去双耳,终身为奴!”
她松开我的衣领,整理着自己的裙摆。
“狠毒?我哪里有你狠毒?夏缪尔,别再演戏了,这里只有我们两人,你演戏给谁看?”
我一遍又一遍地讽刺着,眼下,唯有讽刺,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竹青明,成王败寇,你输了,就应该接受所有凌辱!”她就像一只秃鹫,一只高挑的丑陋秃鹫;“你落到了我的手里,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我没有再理会她,任由她用恶毒的语言咒骂于我也绝不还口。
泰祈走了进来,他的右手扶着腰间的配枪。
“你骂够没有?”
夏缪尔惊慌失措,忙装出一副柔弱模样。
“是她出言不逊,她咒骂王母,我气急了才骂了她几句!”
“她不值得你大动肝火,你出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泰祈面无表情地命令夏缪尔,可夏缪尔无动于衷。
泰祈没有理会她,他走到我身边,从裤兜掏出一张画,他把画打开,平放在地板上。
“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的声音很冷,很陌生。
这是白秋余偷偷为我画的画像,蔚蓝的天空,蓝色的海水,我坐在海浪中间笑着……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白秋余是从何时开始关注我的。
“我不知道!”
我同样以冰冷的声音回应他。
“瞧,你个头不高,长相也不是一等一的好……”
他的话使我很生气。
“你说这些没用!”
“我很后悔救了你,当初,就该把你送到警务院!”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这会使我崩溃。
“把我送去警务院挨板子?可我还是活得好好的。”我略带挑衅地说。
话刚一出口,他就像疯了一样掏出手枪,并用它指着我!那黑洞洞的枪口使我不寒而栗。
“信不信我一枪打死你!”
我抬起头,这才看清楚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
“杀了她,快!”
夏缪尔在一旁像狗一样大叫;
“她杀死了王母!她是反叛军,就算把她押回王室城又能怎样?泰祈,杀了她!”
夏缪尔一遍遍的对泰祈大叫。突然,泰祈把枪指向了夏缪尔;
“你闭嘴!”
泰祈大吼,夏缪尔被吓得面无血色。紧接着,他再次把枪口对准了我。
“历史会铭记为革命牺牲的人们!”我像疯了一样重复着这句话。
“他爱你?”他的手在微微发抖;“你爱他吗?他画了许多画像,你们在一起?”
“现在没有,可我不敢保证将来不会!”
也许是我的话惹恼了他,他咬牙切齿,一声枪响,我斜后方的画瓶碎了满地。
我被吓得不轻,枪声使双耳嗡嗡作响。
“留你一条命,因为你必须被审判!”
他气冲冲走了出去,在门缝间,我看到了洛桑的脸。
“好好看住她,别让她死了!”
第120章 地道()
洛桑是艾家的女婿,艾家被削去贵族头衔,那么他也同样免不了牵连。
他不再是总指挥官。
我仍然没有从泰祈的那一枪中缓过来,他是可以打死我的。
我不能坐以待毙!我敲了敲门,几秒钟之后,洛桑推开了门。
“干什么?”他问,冷峻而严厉;
“我们能不能聊聊?”我问;
“不能!”
他要退出门外,我便大声说:
“不知你是否还记得柳美时?”
不出所料,他停住了脚步,转过身,警惕地看着我;
“柳美时,那个被你夺去初夜的女人,噢,也是唯一一个你所夺去初夜的平民女人,我想你一定不会忘记她,对吗?”我说;
“这与我又有什么相干?”他看起来既紧张又愤怒;
“据说,你和你的妻子结婚多年却没有孩子,为什么?你不爱你的妻子,你们的婚姻只是利益瓜葛。”
对于洛桑,我略知一二。
“我不和你废话!”
“我还知道,你有一个三岁女儿,她叫小柔,她是你和柳美时的孩子,可残忍的是,你却什么也不知道!”
他从紧张愤怒变为震惊。
“你再说一遍!”
“那孩子和你长得很像,她很漂亮!”我说;
“哈!我不会相信你,别再挣扎了,竹青明,别编故事糊弄我!”
可他不信。
“我没有编故事!我只是想告诉你,当年,她避孕失败,有了你的孩子,最后,她被丈夫赶出了家门,流落街头,是我救了她们。”
我必须使他相信!
“你自己应该非常清楚我是不是在编故事!她告诉我了一切!孩子是无辜的,她需要父亲!”
他低下头,沉默一阵,然后抬起头看着我,就仿佛他是在做着某个艰难的决定似的。
“你告诉我这些,无非是想让我放你走!”他说;
“我只是不愿意看到一个美丽的女孩从小就失去父亲的爱护,你做了,就要承担!”
我尽可能地使他相信我。
“好啊,那她们在什么地方?”
他轻描淡写地问,可脸上却写满焦急;
“你放我走,我保证会让你见到她们!”我拍着胸口说;
“竹青明,谁不知道你诡计多端?”
“诡计?难道你不觉得这一切都蹊跷可疑吗?艾家是被谁搞垮的?是夏家!还有啊,你为王室征战,立下无数功劳,可王室最后还不是对你不留情面!所以,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你应该很清楚。你的女儿,你难道不想看看她?还有柳美时,你当初并未折磨她,所以她对你心存感激,她甚至对你念念不忘!”
“住嘴!”
他摔门而去,门被震得吱嘎作响。
为了逃出去,什么办法都得试一下,不是吗?
晚上,侍奴送来了饭菜,可我却不敢下咽。夏缪尔容不下我,她肯定会找机会除掉我。
后半夜,壁炉的火已熄灭,天蒙蒙亮时,我在半睡半醒之间被门的吱嘎声吵醒。
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发现门被打开了,且虚掩着。
这是个绝无仅有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