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明珠也高兴得泪流满面,忽然忘形地拽住李素的胳膊,哽咽道:“夫君,我们终于到了……”
李素骑在骆驼直起腰,眯眼朝远处使劲眺望片刻,漫天黄沙的尽头,一片贫瘠的黄土平原上,依稀可见一座低矮城池的轮廓,在茫茫黄沙里静静矗立,历尽风霜。
“是啊,我们终于到了。”李素疲惫的脸上露出释然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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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八章 荒凉破败()
西州,一个建在茫茫大漠中心的城池,一座仿佛被世人遗忘的大漠荒城。
《晋书》所载,后汉班超鼎定西域,置戊己校尉戍守边疆,王师西行至高昌壁,见“地势高敝,人物昌盛”,遂以“高昌”名之。晋成帝咸和年间,官拜张骏为大都督,大将军兼凉州牧,后拜凉王,张骏秉政凉国励精图治,版图渐扩,东取河南,尽收陇西,遂置高昌郡,北魏太和年间,阚伯周据高昌,自立为高昌王,后被高车族部落首领阿伏至罗所杀,阿伏至罗立敦煌孟明为高昌王,后渐为一国,不属中原统归。
说来话长,其实一段话已将高昌国近千年的历史简单说了一下,看起来很复杂吧?归结一句话,高车族首领阿伏至罗立敦煌孟明为高昌王之后,高昌王室便窜了种,从以前的纯血藏獒变成了京巴串串儿,国属外族统治了。
为何不说西州,而说高昌国呢?
因为今时今地的西州,名义上其实是属于高昌国的。
这实在是个很令人吃惊的消息,李素走在大漠半路上,闲来无事跟那焉唠嗑,才渐渐从那焉嘴里得知这个惊人的事实,回过头找蒋权求证,蒋权吭哧半天,也承认如今的西州确归高昌国所属。
这就很不能理解了,别人家的国土,别人家的城池,大唐跟他八竿子打不着,却在别人家的城池里设立刺史,建都护府,军政大权全接手了,政体与军体全以唐制而命,军政首脑也皆是唐人,这就好像两户人家比邻而居,一户比较强壮,一户比较弱小,强壮的那户邻居有天忽然跑到弱小的邻居家串门,类似于今天我家吃醋,来你家借点螃蟹的性质,一进门觉得他家处处寒酸,万分鄙夷嫌弃的同时,也放出了豪言壮语,我要扶贫你,我要帮助你。
扶贫没问题,弱小的邻居巴不得呢,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嘛,可是这位强壮的邻居怎么扶贫呢?他说,我在你家安排个亲戚住下吧,弱小的邻居自是满口答应,然而渐渐地,他发现情况不对了,因为那位亲戚已有了宾至如归的感觉,把别人家当成了自己家,最后家里的大小事全由亲戚做主,原来的主人竟插不得手了……
喧宾夺主,鸠占鹊巢,西州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大唐内圣外王的国策就是这么流氓。
西州被大唐占了,刺史府有了,驻军有了,基本已算是大唐的领土和城池了,如今缺的只是一个名正言顺的说法。
而原来那位弱小的主人高昌国呢?高昌国很不爽,可又拿强大的邻居没办法,于是除了偷偷摸摸画圈圈诅咒大唐皇帝不得好死之外,暗里跟西突厥部落勾结起来,潜伏在丝绸之路的路边,干起了敲闷棍宰肥羊的无本买卖……这个,实在是很消极。
老实说,如果李素不是大唐子民的身份,他也会忍不住骂李世民一句“臭流氓”。
而如今,李素被李世民这个臭流氓从千里之外的长安派到西州,在别人的国土上,别人的城池里,当着大唐的官儿……这事干的,李素还没进城就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心虚。
反观蒋权,他的神情似乎并不心虚,相反,他挺着胸膛大摇大摆,一脸理所当然理直气壮,也不知道他这股子莫名其妙毫无羞耻的气势从哪里冒出来的。
“西州是大唐的!”蒋权恶狠狠地道,随即又补充道:“……高昌国渐失臣礼,不久以后也是大唐的!”
霸气漏得不能再漏。
看着蒋权一脸巧取豪夺的盗匪嘴脸,李素渐渐也不心虚了。
“没错,西州是大唐的!高昌国马上也会是大唐的!”李素挺起了胸膛,抬手朝远处的西州城池遥遥一指:“进城!”
许明珠跟在李素后面,满眼闪耀着花痴般的小星星,自家的男人,就应该如此霸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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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州城很破败,破败得根本不像一座城,倒是有点像一个设在荒郊野外的小集市。
城池的轮廓越来越清晰,而李素的心也越来越凉。
这哪里是座城池啊,分明是一个周围砌上四面土墙的小镇,城墙全部都是实土夯成,若论它的防御能力,嗯,大概一泡尿就能造成城墙的泥石流……
城门开两面,一北一西,城外寸草不生,唯一的长处便是地势比较平坦,城门前一个守卫的士卒都不见,两扇木制的城门有气无力地耷拉着,透着一股子奄奄一息临终弥留的味道。
城外偶尔有两个牵着骆驼的胡商走进去,不到半个时辰便很快走出来,显然人们驻留的唯一原因只是补充粮食和水,然后继续上路,这座城池根本没有任何让人流连的理由。
领着骑队和商队走近城门,距离西州城池尚有五里时,城门忽然关闭,低矮的城墙上出现一片黑压压的守城将士,拉弓搭箭斜指着远处的李素所部,看城头上的披挂穿戴,却是唐军。
李素眉头微皱,扭过头朝并肩骑行的蒋权瞟了一眼,蒋权会意,赶着骆驼单人单骑飞奔到城门下。
“来者何人?”城头上一声暴喝。
蒋权高高扬起手中一份告书官凭,面朝城头大声回道:“大唐泾阳县子,西州别驾李素,奉旨赴西州上任,此乃大唐三省所具官凭,出来个人送进去,呈于西州曹刺史查验!”
许久,城门悄然打开一条缝,一道人影走出来,满怀戒意地接过蒋权手中的官凭,一声不吭进了城,破败的城门再次关闭。
城下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城门终于打开,两队近千人的唐军出城列队,一名披挂将领出城走到李素座骑前躬身行礼。
“末将,西州折冲府果毅都尉项田,拜见李别驾!”(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九章 隐见妖风()
项田是个中年汉子,三十多岁年纪,身躯魁梧,眉目生威,最大的特点是黑,黑得像块炭,令人情不自禁怀疑他的祖上先人年轻时是不是风流过甚,跟不同民族不同物种的女人那啥之后再那啥。
西州城门口,蒋权与项田照了面,二人面无表情对视片刻,画面很有意思,蒋权耳朵大,项田长得黑,两人碰在一块就像一只可爱的兔宝宝遇到了熊瞎子……
“泾阳县子,西州别驾李素,奉旨赴任西州,本将长安右武卫果毅都尉蒋权,此乃长安三省调令文书,请项将军查验!”蒋权递过文书。
项田单手接过,眼睛只朝文书上瞟了一眼,上面的内容没细看,只见文书上落着尚书省左仆射房乔的钤印,当下再无怀疑,朝蒋权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朝李素侧身一让。
“末将恭请李别驾入城!”
李素朝城门扫了一眼,发现出城迎接的除了项田麾下千余将士外,西州刺史府的官员们却一个都不见。
李素微微皱起了眉,随即很快恢复如常。
西州别驾是二把手,除了刺史之外最高的官,虽说李素不喜排场,可官场是有规矩的,别驾赴任,刺史不来犹可,毕竟比他高了一级,可刺史以下的官员不管怎么说也该出城相迎,这是官场规矩,在这个讲究尊卑的年代里,属官不出来迎接上司,简直是失礼之极了。
连蒋权这种武夫都看出了不对,眉头皱得比李素更紧,不悦地对项田道:“别驾赴任,为何不见官员相迎?”
项田淡淡地道:“李别驾来得突然,城内官员尚不知情,还请别驾恕过。”
李素点点头:“不必讲究这些虚礼,进城吧。”
…………
穿经那扇破败的城门,李素特意多看了它一眼,然后撇了撇嘴,人还没进城,城门便成了他第一件嫌弃的物事。
在其位,谋其政,李素已是西州别驾,西州城内的大小事务就必须放在心上,这扇城门必须要换了,还有城墙,这种一泡尿就能冲垮的土墙,连摆设都不如,也必须换了,只不过换城墙可是个大工程,耗费多少人力且先不说,在这茫茫大漠里,城墙需要的青石砖的运输就是个很麻烦的问题。
项田在前领路,李素带着许明珠,王桩,蒋权等人默默跟在后面,骑队将士则被安排在城外扎营,那焉领着商队也跟着进了城,跟李素暂别后那焉领着商队找住处去了。
一进城,李素便四处张望打量,西州城的一切景象尽数收入眼底。
刚才远远隔着十里地,李素对这座城的第一印象是太破败了,现在进了城,李素马上对它产生了第二印象,那就是……它果然很破败。
从北门而入,进城后便是一条笔直的街道,城池内的布局跟大唐所有的城池并无太大差别,城里很脏,脏得不忍视睹,各种马粪骆驼粪到处堆积,散发着一阵阵恶臭,也不见有人打扫,街道两旁零零散散开着十几家店铺,大路两头有两个集市,聊作东西两市吧,集市里倒是颇为热闹,不少胡人和汉人模样的商贾或蹲或坐在大道两旁,悠闲地喝着酒,路人从身旁穿行而过他们也懒得抬头,偶尔有人看中了他们的货物上前问个价,商人们才懒洋洋地抬头,心不在焉地随意报个价。
街上有两家馆驿,说是馆驿,其实也只是用篱笆围起来的几间小土屋,门口的木桩上拴着几头骆驼,店内空荡荡的,伙计用手撑着脑袋打瞌睡,一堆苍蝇哼着愉悦的歌儿嗡嗡飞舞。
城里的百姓并不多,偌大的城池大约只有一两万人左右,大多数是高昌阚氏之后的汉人后裔,由于西州地处西域,当地的汉人多与胡人通婚,所以说是汉人后裔,实则多少都带了一些胡人的血统,放眼望去满大街的混血儿,除此还有诸多西域民族比如鲜卑,突厥,高车等族共居此城。
从穿着能看得出,城里的百姓很穷困,每个人穿着各异的服色,衣裳褴褛面容憔悴地走在街上,李素刻意看过他们手里拎着的东西,胡饼,蕨菜,麸糠……观察许久,李素看懂了,这些大致便是百姓的日常吃食,至于肉类,他还真没发现过。
有点奇怪,西州地处沙漠中心,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各国商人落脚打尖补充粮水的中间站,如此地理位置,又天生自带招商属性,按理这个地方应该很繁华才是,虽是沙漠中心,但毕竟是商人云集之地,而且还是大唐西面的国境边陲重镇,商人多的地方一定穷不了,可西州却穷成这般景象,放眼望去如同进了丐帮总舵似的,满大街走来走去的都像帮中三袋四袋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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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该这么穷啊……”李素拧着眉喃喃自语。
“李别驾说什么?”项田依稀听到几句,忍不住扭头问道。
“没什么……”李素摇头。
出乎意料的是,项田将李素领到城西一个由实土夯成的小宅院外,然后带着几分歉意地笑道:“李别驾应该看到了,西州颇为贫瘠,只好委屈李别驾及随从暂住此处,来日曹刺史当为别驾另建华宅。”
看着那幢窑洞似的宅院,李素眉头越皱越深:“不知刺史府在何处?本官新任,首先自当拜会曹刺史才是正理。”
项田笑道:“曹刺史不在城中,前日不知哪路盗匪洗劫了西州辖下交河县,曹刺史闻讯后连夜领兵赶去,至今尚未回城,别驾舟车劳顿,不如暂歇几日,待曹刺史回城后,末将自当引别驾拜会。”
说完项田便告退了,从头到尾项田都很客气,而且丝毫不曾逾矩,言语间执属将之礼,礼数之周到,连读书人都望尘莫及。
项田走后,蒋权脸上却露出怒色,重重一哼道:“李别驾,这西州城里好大的妖风!”
李素眉梢一挑,笑道:“哦?蒋将军何出此言?”
蒋权冷笑道:“这项田礼数倒是周全了,教人挑不出半点错处,可言语不尽不实,不像是老实人,而且说什么曹刺史领兵去了交河,这话也不知能不能信,辖下属县闹盗匪,就算西州领兵去救,也该是这个项田领兵才是,曹刺史一介文官,况且身负戍守西州城的重任,怎能轻易领兵出城?这话本身就有问题!再看看这项田给咱们安排的宅院,哼哼,我等一行五人,其中有男也有女,却只给咱们一间简陋土屋,连个家仆杂役也不派,咱们麾下骑队将士的食宿也不闻不问,简直欺人太甚!”
李素笑道:“你有没有想过,这个项田为何对咱们不敬呢?”
蒋权哼了一声,道:“鬼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勾当!”
李素叹道:“鬼不知道,不过我似乎知道了点什么……”
蒋权直起身子,奇道:“别驾知道?”
“我只知道,这座西州城其实已形成了一个整体,他们……并不欢迎我这样的外来官员,因为我的到来,势必打破了西州的利益平衡……”
蒋权王桩等人茫然看着他,一脸既不明,也不觉厉。
李素笑眯眯地道:“不懂是吧?不懂没关系,你们只要大声叫好,高呼‘别驾高才,吾不能及也’之类的马屁就能令我心情很愉悦了。”
蒋权脸色有些难看:“别驾……别驾莫闹,都这般境地了,正经点行吗?”
“好,说正经的,此时离日落还早,这个小土屋反正我是不会住的,今晚咱们去城外与将士们扎营同住……”
“这……为何?”
李素苦笑道:“你刚刚说过啊,西州城里妖风大,况且我又很怕死,恨不得把千军万马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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