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舱外笼罩在晨雾中的城市，陆舟忽然开口说道。
“我还是第一次来这么北边的地方。”
将视线投向了窗外，王鹏说道。
“我倒是第二次来。”
“哦？”
“上一次大概是六年前了，当时是前往边境执行任务，途中路过这里，大概在这里停留了一天半左右。”
“北边也有任务？”
“东南西北都有。”
陆舟点了点头，倒也没问具体是什么任务。
一来问了估计王鹏也不会说，二来这种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事情，他也没什么兴趣去了解。
下了飞机之后，一辆银色的别克停在了门口，一位穿着很低调的男人下车为陆舟拉开了车门，将他们送去了位于哈工大附近的一处酒店。
这次司机不是王鹏，而是科工局那边的派来的人。
和上次在上京举行的那个会议不同，这次航天工程招标大会的与会者身份都比较高，或者说敏感。
并且由于在会上讨论的内容，可能会出现一些对外界来说暂时无法公开的东西，因此无论是与会者的身份还是会议举办的时间和地点，对于外界来说都是严格保密的。
甚至于，就连陆舟来这里开会，名义上都是来参加哈工大的一个学术讲座。
在酒店的门口下了车后，两名等候在门口的男人迎上前来。
为首的那人面带笑容，隔着老远就伸出了右手。
“陆教授，好久不见啊！”
握住他的右手晃了晃，陆舟笑了笑说。
“幸会，李局长。”
松开了手之后，李局长看向了站在他旁边的那位老人，微抬右手继续介绍道。
“请允许我介绍下，这位是哈工大的校长，邹宇院士。”
“幸会。”
“我这边才是幸会啊，”握住陆舟伸来的右手晃了晃，邹院士笑着说道，“以前总是听闻陆教授年轻有为，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啊！”
“过奖了。”
李局长笑着说道：“好了，咱们还是别客套了，你这么早下的飞机还没来得及吃早饭吧？正好我们两个也留着肚子，要不咱们先去酒店里吃点什么？”
一行人很快达成了共识。
尤其是陆舟，昨晚上在飞机上，没怎么睡好。
这会儿早就已经饿得不行了。
到了酒店，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先上来的一碗热气腾腾的羊汤，然后是裹着肉粒的烧饼，虽然简单朴素，却意外的美味。尤其是那碗羊汤，陆舟只是喝了一口，便感觉全身的寒气都被驱散了一样，即便是身处于这座已经提前入冬的北方城市也不觉得冷了。
坐在桌前的人一边吃着，一边聊着，很快便聊到了学术上的事情。
在闲聊中陆舟得知，这位邹院士研究的是材料学中的陶瓷复合材料和生物复合材料这两个方向，而且算是该领域的大牛了。当听到他说起生物复合材料时，想到什么的陆舟心中微微一动，开口问道。
“生物复合材料？”陆舟心中微微一动，笑着问道，“不知道邹院士研究的是哪一块？”
邹院士笑着说道：“我？我搞的主要是ha/ti这块。”
羟基磷灰石与钛复合材料？
听到邹院士的回答，陆舟的脸上不禁浮现了一丝感兴趣的神色。
虽然他没有仔细研究过，但还是有所了解的。
作为材料学领域较为前沿的研究方向之一，羟基磷灰石与钛复合材料被普遍看好为新世纪人工骨骼材料。如果这项技术一旦突破，对医疗以及仿生机械等行业都将产生巨大的影响。
“我们现在正在和震旦大学合作研发一种可以代替人骨的仿生学人造骨骼，能够通过神经电信号进行控制，如果这项技术最终能够成功，说不准将彻底解决断肢问题。”
陆舟：“通过神经电信号控制机械？这恐怕不容易吧。”
邹院士点了点头：“不愧是陆教授，一眼就看到了问题的关键。事实上我们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在神经信号的采集以及反馈上。尤其是反馈这块，想要模拟神经信号来欺骗大脑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听起来似乎很有趣。”
虽然陆舟这会儿想到的倒不是仿生学假肢，而是别的事情。
邹院士笑着说道：“是挺有趣的。如果陆教授感兴趣的话，不妨来参观下我们的实验室，我可以带你去里面转转。”
陆舟：“等这次登月工程招标大会结束吧，到时候就麻烦邹院士了。”
邹院士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不麻烦，要是能引起你的兴趣，没准儿到时候还能帮我们一个大忙。”
当一个问题无法解决时，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陆教授对它产生兴趣。
这句话原本只是流传在数学界，但现在早已不再是数学界的特权了……
……
十一月初。
登月工程招标大会在哈工大的礼堂内低调召开。
向门口的工作人员出示了带有条形码的邀请函以及身份证之后，陆舟上交了通讯设备，然后随着接待人员的脚步走进了会场内，在贴有身份标识的位置上入座。
除了入场时的检查之外，在会议开始前十五分钟还有一次临检，除了核对身份信息之外，主要是为了检查是否有漏掉的通讯设备。
所有的工作都完成之后，正好到了上午十点钟左右。
在一名科工局的工作人员上台宣读过保密事项之后，很快由一位科工局的领导宣布了招标大会的开始。
这次招标大会和其它工程的招标大会不太一样，会议开始之后不是由招标方说明工程具体要求，而是由竞标方对自己的投标材料中阐述的技术进行展示。
当然，这个展示是以ppt的形式进行的，除了一些较为敏感的数据之外，并不会涉及到具体的技术内核。
事实上，国内航天两大巨头的实力也确实不俗，虽然和世界顶尖水平依旧存在着一定的差距，但依旧展示出了不少让人眼前一亮的技术。
比如航天集团祭出的500吨级液氧煤油发动机。
虽然只是在ppt上进行了技术展示，但根据航天集团委派专家的发言，这款发动机的大功率涡轮泵、大流量燃气发生器、高压大流量低温阀门、高精度流量调节器都已经完成研发，用于测试性能的样品也已经完成了制作，目前正在测试阶段。
另一边，航科集团也不示弱，展示了最新型的耐高温、耐磨陶瓷涂层技术，解决了高速重载条件下液氧和煤油动密封的关键技术难题。这种技术可以应用在120吨级液氧煤油高压补燃发动机涡轮泵端面的密封动环上，能够有效提高火箭发动机的性能和安全性，也算是一种相当先进的技术了。
终于，在航科集团的技术负责人，完成了技术展示之后，终于轮到了星空科技。
在会议主持人的示意下，陆舟走到了台上，放出了一周之前便准备好的ppt，展示了星空科技最新研发的电推进系统。
而几乎就在ppt放到第二页的瞬间。
整个大礼堂，诡异的安静了……
第690章 我们打个赌好了（）
电推进系统上天？
上天？
握草，我没看错吧？
坐在会议席间的人不管是专家，还是企业的负责人，都下意识地揉了下眼睛。然而不管揉多少次眼睛，ppt上展示的数据都没有任何变化。
先前上台展示ppt的那个航天集团的专家摇了摇头。
某刚刚拿到企鹅投资的民营航天企业的代表，这会儿更是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
虽然在ppt上吹牛是基本操作，但你这吹的……
也太不打草稿了吧！
随着诡异的寂静结束之后，议论的声音就如潮水一般扩散开来。
“难以置信……”
“不是难以置信，是根本不可能！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推力能够达到kn级别的电推进系统！即便是洛克达因公司为nasa设计的最新型aeps电推进系统，也不过是将xr…5霍尔推进器的推力翻了一倍而已。”
“……”
听到台下议论的声音，工作人员准备维持会场的秩序，不过确实被陆舟制止了。
安静地等待着议论声降了下去，陆舟用轻松的口吻说道。
“有什么问题可以提出来。”
虽然现在不是提问的时候，这种技术展示也没有给听众留出提问的时间，但他知道如果自己在这里不做解释的话，大概是没有人会听自己说下去的。
很快，有人举手了。
“我有问题。”
看向了那位举手的老人，陆舟点头示意道。
“请讲。”
从座位上缓缓站起身来，那位老人盯着ppt看了一会儿，接着看向了陆舟，措辞谨慎地开口说道。
“我从来没听说过推力能够达到kn级的电推进系统，我想问陆教授，您确定没有多写了一个字母？”
陆舟笑了笑，开口说道“我可以很确定地告诉您，我没有多写一个字母。并且我们已经通过可靠的实验证明，它的推力确实可以达到kn级。当然，我承认采用最大推力的运行模式来克服重力会消耗大量的工质，但相比起传统化学火箭而言，它依旧节省了至少90以上燃料的重量。”
那老人摇了摇头，做了回去。
很快，另一位来自航天集团的专家推了推眼镜，也站起身来。
“500…1000w的小型反应堆……这个超出了我的认知，之前我也没听到任何关于这项技术的传闻，所以在此我暂且不做评论。但问题在于，你打算如何将喷流速度提升到光速的千分之一？”
一台rd…170火箭折算功率是192w，而这些功率大多都被用来推动火箭本身携带的液体燃料。如果这套电推进系统的总功率能够达到1000w这个量级，理论上没准还真能将50吨荷载送到近地轨道上去。
然而……
光有功率显然是不够的。
如何将这些功率全都作用到工质上，才是问题的关键。
仿佛是料到了有人会这么问，陆舟笑了笑，切换了下ppt。
“这是我接下来要说的。”
图片切换。
一支圆柱状的物体，呈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虽然看不到内部的结构，但罗列在旁边的文字，却是详细阐述了它的各项实验参数。
然而在看到了这些参数之后，原本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与会者们，再次陷入了惊诧与热议的声浪之中。
“霍尔推进单元？这是什么东西？”
“我看不出来这种霍尔推进单元的设计有什么特别之处，既然它这么管用，为什么不将它做的更大，而是在同一个引擎里集成无数个所谓的推进单元？”
“这不可能！太荒谬了！”
眼看着局势正向着失控的方向发展，主持会议的李局长正准备说话，不过就在这时，坐在大礼堂前排座位上的一位老人，却是站起了身来。
“我来说两句吧。”
大礼堂内的议论声渐渐平息。
起身的那人是航天集团的袁焕民总工程师，同时也是航天集团最新型大推力火箭项目的负责人。在看到了这位老先生之后，坐在这里的绝大多数人，都很给面子地平息了议论的声音。
陆舟向那位老人看去，只见那位老人也在看着他。
“我很理解陆教授身为一名可控聚变领域的专家，对于电火箭的技术路线情有独钟，我承认可控聚变已经改变了我们的生活方式，也承认电推进技术是一门很有潜力的方向。”
大礼堂内响起了窃窃私语。
在听到了这句话，不少人都是一头雾水。
这剧本不太对啊……
怎么这位化学火箭领域的大牛，也跟着支持起这家伙的观点了？
然而，同样在听着这句话的陆舟，却是没有任何的掉以轻心。
因为比起台下的其他人，他能清晰的看见老人的双眼。
而那瞳孔中，明显以怀疑居多。
果然，在停顿了片刻之后，老先生话锋忽然一转，开口说道。
“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你所提出的电推进系统真的将改变整个航天事业的面貌，但我认为不是现在。”
陆舟“哦？为什么？”
老先生笑了笑，开口说道“任何技术的发展都离不开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新技术的诞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发展成熟的。就好像量子计算机，明明已经存在了，但我们仍然将更多的精力用在改进传统超级计算机身上，这并不是因为量子计算机不好，而是它不够好……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不等陆舟开口，老先生继续说道“现在采用电推进技术还为时尚早，我们应该集中有限的资源在化学火箭上，先完成载人登月的第一步，然后再尝试所谓发展上限更高的新技术。如果现在就采用你所说的电推进技术，我们就得承担所有新技术可能带来的一切风险，你能保证你这套电推进系统真的就那么可靠吗？如果出现了意外，就算我们等得起，咱们国家的航天事业等得起吗？”
老先生的这句话，也得到了绝大多数人的认同。
虽说陆舟挂名登月工程总顾问，但毕竟没有把实权握在手上。而且术业有专攻，隔行如隔山，可控聚变的大牛到了航天领域来，话语权未必就比一个新人高太多，至少在绝大多数从业者心里是如此的。
而在化学动力火箭这个领域……
明显还是这位老先生更有威望一些。
不过陆舟对此倒是相当的坦然。
不被看好很正常。
毕竟对于研究了一辈子电化学火箭的人来说，不但太过匪夷所思，于情于理也难以接受。
事实上，从残骸三号上回收到霍尔推进单元的结构图时，陆舟对这玩意儿是否真的能够将航天飞机从地表推上近地轨道充满了怀疑，毕竟按照已经公开的消息来看，即便是nasa最强的电推进系统，也不过是能举起一个鸡蛋。
然而，在完成了对霍尔推进单元的组装以及相关的测试之后，他心中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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