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不对!
既然徐阶已经赢了,高拱派王锡爵来叫自己做什么?
“王兄,这让我上朝是何意?”
王锡爵苦笑道:“高阁老不想让徐阶得逞,便提出了让你举荐一人,说当朝论起对杭州和市舶司的了解,没有人比得过你,为了大明负责,应该征求你的意见。”
说到这里,他古怪地看了一眼罗信道:“原本高阁老只是最后争一争,没有想到徐阁老竟然答应了。”
罗信闻听,不由放缓了脚步,眉头皱得更紧了。
高拱建议他入朝会,一方面只是恶心一下徐阶,恐怕他自己心中都没有想到徐阶会答应,另一方面,应该是留一个后步。一旦将来张居正在东南再出问题,到时候他就可以在嘉靖帝面前推得一点儿责任都没有。而且还给罗信落下了一个人情。
至于徐阶为什么会答应?
罗信认真思索着,面纱渐渐地被剥开。
徐阶应该是怕了!
嘉靖帝突然完全放手,将此事完全交给了徐阶,让徐阶不仅没有喜悦,反而像受惊的兔子。恐怕他认为嘉靖帝在试探他,甚至是在抓他的把柄。所以,他在此事上才没有敢独断专行,而是和高拱一起举行了朝会。
同理,他也同意了罗信入朝会。反正到时候大不了在投票决定,那就不是他徐阶一个人的责任了。
“唉……”罗信叹息了一声。
“怎么了?”王锡爵有些迷惑不解。
罗信摇了摇头道:“徐阶还是那样胆小甚微啊!”
“我倒不这样认为!”王锡爵摇头道:“我倒是认为徐阶觉得自己肯定不会输,谁来了,最终的结果都不会变。”
“也是!”罗信想了一下,点头道。
“不器,你有什么人选?”王锡爵望向了罗信。
罗信苦笑道:“我有人选有用吗?”
“这……没用!”王锡爵尴尬地笑道。
“这……高阁老把我拉进来干嘛?合着他一个人丢脸不够,还拉着我一起丢脸?”
“这……”王锡爵更加地尴尬道:“高阁老对你期望甚高。”
罗信摇了摇头,眉头再次紧紧地皱了起来,他不是一个轻易放弃机会的人,既然高阁老给了他这个机会,他就要打出一片天来,就算打不出一片天来,也要搅浑一江水。
跟着王锡爵来到了朝会的门口,王锡爵自然不够资格进入。罗信便一个人施施然地走了进去,目光一扫,便迎向了几十道目光,这些目光充满了同情,怜悯,当然也有期待……
不过……
这期待似乎只有高拱一个。
“高拱也太看得起我了!”罗信不由心中苦笑。
实际上,众人的心中还存着看热闹的心里,谁都知道罗信和徐阶有仇,而且堂堂内阁首辅的徐阶还偏偏压不住罗信,而罗信也从来不给徐阶面子。所以高拱一党和那些中间一党都在看热闹,而徐阶一党心中却苦不堪言。
他们倒是不怕和罗信打嘴仗,论打嘴仗,这些人怕过谁?
他们能够把罗信给喷死。
但是……
他们怕罗信揍他们啊!
他们可都还记得罗信刚刚屠杀了黑龙帮,刚刚砸了景王府的大门,把景王府一百多家丁打残了。这罗信要是在这里把他们揍一顿,不用打残,只是扇他们几个耳光,他们以后还有脸吗?
所以,他们此时心里也十分埋怨徐阶,你同意这个瘟神上来干嘛?
实际上,徐阶此时也有些后悔,他可是在不久之前,在詹事府,被罗信给轰了出来,一点儿面子都没给。如果罗信在这里再犯浑,自己这张老脸可就丢尽了。
所以,徐阶此时也不看罗信了,也不准备说话了。罗信不是你高拱叫来的吗?那你说话,然后便投票,让投票来说话,你罗信总不能再犯浑吧?
“见过高阁老和各位大人。”
“好嘛!”众人心中都叫了一声绝,这罗信直接把徐阁老归到了各位大人行列,看来罗信和徐阶真的怨气很重啊。徐阶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不过依旧没有说话。高拱含笑道:
“不器,这次让你来,是因为你是主持市舶司的第一个人,而且还是成功的一个人。你的继任张世杰却是一个完全失败,愧对朝廷,愧对陛下的贪官。”
徐阶的老脸便是一黑,但是却偏偏不能够说什么,张世杰的罪还是他徐阶给判的。
*
*
第九百二十七章 罗信的建议()
“我和徐阁老都觉得,这次一定要派个能臣去杭州,而对于杭州和市舶司,满朝当中没有人比你更了解的了。所以让你来,便是看看你有什么意见,或是有更好的人选。不器,你不要怕,尽管说出你的建议,我们大家议一议。”
“我倒是有一个想法。”罗信凝声道。
大堂内众人便是目光一凝,他们没有想到罗信一进来便说自己有想法,就连徐阶心中也不由一凛,难道高拱和罗信早就有了阴谋?
高拱心中却是一喜,他怕罗信不说话,不怕罗信说话,哪怕是把水搅浑都行。于是,立刻开口道:
“你说。”
“我觉得工作还是细化一些好,一个人的精力有限,专精一件事情都未必能够做好,更何况要管理各个方面?下官当初被陛下派到杭州的时候,不也只是担任一个市舶司提举?也正是因为那个时候,下官只是管理市舶司,才会集中精力将市舶司管理好。”
高拱的眼睛便是一亮:“你的意思是将杭州知府和市舶司提举分开?选两个人上任?”
“不错!”罗信点头道。
“妙啊!”
高拱心中不由大喜,称了一个“妙”字,把杭州知府和市舶司提举分开,自己总能够插进去一个人吧?到时候在杭州那边,就能够和徐阶争一争。
徐阶却是皱起了眉头,这罗信简直是太阴险了,不管是杭州知府,还是市舶司提举,只要让高拱的人上位一人,以后这杭州依旧不是自己的天下。
看到高拱那兴奋的神色,罗信不由暗暗摇头,就算分开了两个位子,如果徐阶下决心全部占有,凭着高拱如今对朝堂的掌控力,还是争不过徐阶,依旧会输,除非徐阶有意相让。
但是……
徐阶会让吗?
不会!
只要一看到徐阶如今的眼神,罗信就知道他绝对不会。
如此,就需要罗信迅速下决心了,如果等到高拱提出人选,他便失去了机会,没有人再让他开口,他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高拱失败,杭州知府和市舶司提举的位置都落在了徐阶的手里。所以,他立刻开口道:
“下官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哦?是谁?”高拱看向了罗信。
罗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个人说出来之后,便会在他和高拱之间形成一条裂痕,想要补上这条裂痕,不知道要费多大的功夫,而且还未必能够补得上。但是,当他想起昨天徐时行落寞的背影,最终还是开口道:
“下官对于张居正大人担任杭州知府没有意见,下官举荐徐时行担任市舶司提举。”
满朝官员都楞了,完全不适应罗信这句话。
罗信怎么会举荐徐时行?
高拱都懵了!
但是他敢肯定罗信绝对不是和徐阶联手,两个人之间没有联手的可能。
那么……
难道是罗信和徐时行有着关系?
不错!
徐时行当初和罗信关系十分要好,而且也加入了罗信的复兴社。后来才投奔的徐阶,难道他投奔徐阶是假的?是罗信派到徐阶身边的奸细?
徐阶也懵了!
同时也不由自主地想到,难道徐时行是奸细?
不可能!
以他对徐时行的了解,这个人和自己在将来作对他都不奇怪,但是让他做奸细,那绝对不可能,徐时行是一个人品很正的人,绝对不会接受这样的事情。
那么……
罗信为什么举荐徐时行?
徐阶此时心中也不由疑虑重重,难道这是罗信的离间之计?他想要通过此举离间我和徐时行?
如果我中了他的离间之计,不同意徐时行担任市舶司提举,必定使徐时行与我从此之后,离心离德。而且还会使追随我的人,对我产生疏离。
如果我同意,以徐时行的性子,必定会对罗信心存一份感激。也许在经营市舶司的时候,会多少维护罗信留下来的规矩,对我的计划有所抵触。而且这种抵触一旦形成,便会慢慢地成为我和徐时行之间的裂痕。
还真是小看了罗信,这哪里是一个十八岁的青年具有的思维,简直和高拱那个老鬼差不多了。我要如何做?
徐阶的心思电转,猛然心中一动,高拱知道徐时行是我的人,他一定不会同意。如果是因为高拱的原因,令徐时行不能够担任市舶司提举,徐时行便不会埋怨我。于是,徐阶的脸上便现出淡然之色,望向了高拱道:
“高大人以为如何?”
高拱不知道罗信是什么意思,刚才他已经望向了罗信,罗信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这让他的心中充满了怀疑。
难道徐时行真的是罗信安排在徐阶身旁的奸细?
他的心思转地很快,当徐阶问他的时候,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决定。不管怎么说,他这次已经败了。就算不同意,最终徐阶也会让张居正担任杭州知府,兼任市舶司提举。既然如此,便同意徐时行为市舶司提举又如何?
就算徐时行是徐阶的人,将权利分化,分别掌握在张居正和徐时行的手中,也比全部都掌握在张居正一个人手中强。
作为一步步从底层走上来的高拱深切的知道,就算是一个阵营中的人,彼此也有着争斗,于是便在脸上露出笑容,欣然点头道:
“我没有意见,我觉得徐时行担任市舶司提举是一个不错的建议。”
“呵呵……”徐阶的脸上也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我们两个总算想到了一起,我也看好徐时行。”
大堂内的众人都傻了,完全看不懂眼前的局面。
怎么罗信提出来一个不可理喻的建议,却令两位水火不容的阁老全都欣然同意?
罗信此时的心却是心中一松,实际上他对于徐时行也不是完全放心。徐时行有状元之才,而且有自己的想法,是一个主意十分坚定之人。他能够在当初毫不犹豫地抛弃罗信,投奔徐阶,如今又能够因为对徐阶的手段失望,而果断地抛弃徐阶,就证明徐时行是一个为了理想而不顾一切的人。
*
*
第九百二十八章 解释()
这样的人不可能甘居于罗信之下,他连徐阶都不在乎,怎么可能在乎罗信?
他是不相信徐时行,但是却相信自己的判断。徐时行此时正处于一种彷徨之中,一旦给他机会,他一定会把这个机会当作他实现自己理想的最后一颗稻草,心中难免会对罗信有着一丝感激。罗信正是需要这一丝感激,然后利用这一丝感激,对徐时行潜移默化。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掌控徐时行,只想利用徐时行,因为他知道徐时行这个人是不可能被掌控的。便如张居正也不可能被掌控一样,最后徐阶还不是被张居正挤出了内阁?
朝会结束了,一个个官员向着大门外走去。自然是官大的先离开,官小的后离开。罗信在这里官最小,便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等着一个个官员从他的身前走过。每个人走过他的跟前,都会看他一眼,他们的眼光很复杂,因为他们实在是弄不明白罗信为什么会举荐徐时行。
徐阶第一个走过罗信的面前,淡淡地看了罗信一眼,那意思是,不管你怎么蹦跶,也兴不起风浪。老夫不会中你的离间之计。
然后是高拱,高拱瞪了罗信一眼,那意思是,我需要你一个解释。
一双双目光从罗信的脸上扫过,罗信木然地站在那里,心里不住地在嘟囔:
“不用搭理他们,把他们当做一群羊驼。”
“他们就是一群羊驼!”
大堂内终于除了罗信,再也没有其他人了。罗信抬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大堂,不由叹息了一声,然后施施然地走出了大堂。
玉熙宫。
徐阶从大门内走了出来,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玉熙宫内。
嘉靖帝望着大门,拧着眉头。半响,叹息了一声道:
“论起气势,高拱不输于徐阶,但是论起谋划,这高拱还是差一些火候啊。”
黄锦站在角落里,低着头不言语。嘉靖帝顿了一下,将目光望向了黄锦道:
“黄伴伴,你说罗信为什么会举荐徐时行?”
黄锦急忙开口道:“老奴不知。”
嘉靖帝便锁起了眉头道:“你说徐时行能够担负起市舶司的重任吗?”
实际上,嘉靖帝对于谁担任杭州知府并不在意,他在意的便是市舶司提举,因为市舶司就是他的钱袋子。
黄锦急忙摇头道:“老奴不知,不过徐时行是罗信举荐的,也只有罗信最了解吧?万岁将罗信唤来问问就知道了。”
嘉靖帝神色一动,不过最终却是摇了摇头道:“朕现在还不想见他,不过罗信是最了解市舶司的人,而且徐时行是罗信的同年,两个人也曾经相交莫逆,也应该是最了解徐时行的人。既然他举荐徐时行,那就看看吧。”
说到这里,嘉靖帝顿了一下道:“朕只是奇怪,罗信怎么会举荐徐时行?难道他不知道徐时行是徐阶的人?这和让张居正担任杭州知府,兼任市舶司提举有什么不同?”
黄锦低着头,大气不敢出。嘉靖帝琢磨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道:
“难道徐时行一直和罗信保持着联系?他在做徐庶?”
“呵呵……朕真的是老了,竟然琢磨不透一个十八岁的心思。黄伴伴,你帮朕分析一下。”
黄锦不动声色道:“也许是罗信一心为国,他只是想着谁更适合市舶司提举的位置,并没有考虑徐时行是谁的人。”
嘉靖帝愣怔了一会儿,有些犹豫不定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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