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静默了一阵,贝克街的信徒发来了一个坐标。
查了一下地图,坐标离自己所在的方位并不算太远,而且现在地图已经打开,根本连路都不用走。苏谨修按照坐标的方位,直接打开了一道时空通路。
“难道我们直接到他那里去吗?难道不应该迂回一下吗?”任川晴见阿修通路开得干脆,有一些不解。一般情况下,无论是明彦,还是阿修,行动都不会这样直接,他们惯常的方式是到目的地的附近去,观察清楚形势才行动。这一点,任川晴已经学得颇有心得。
关明彦回答:“贝克街的信徒不是没脑子的人,他能把坐标发来,说明那边已经没有危险了。”
看来“没有脑子的人”是自己了,任川晴有一些沮丧,但是又有一些不解——既然已经脱离了危险,为什么信徒又显得如此低落呢?
走出时空通路,发现贝克街的信徒发送来的坐标刚好在一个临时营地的正中。整个营地的气氛都十分沉郁,来回穿梭的,是抬着担架小步奔跑的人们。
但是无论气氛多么压抑,当空气被撕裂,出现一个无底的黑洞,有人从黑洞里踏出来的时候,压抑还是变成了很大的惊讶。
贝克街的信徒和他的魅——红发的美女丽兹就站在不远处,似乎起着指挥的作用。虽然对于苏谨修的技能早就有所了解,但是亲眼看到的时候,还是感觉十分不可思议。
贝克街的信徒冲他们挥了挥手,倒是关明彦开门见山地问:“到底怎么了?”
信徒苦笑了一声:“是冥主。”
“你们在躲避陈天默?”
“怎么躲避得了……”贝克街的信徒无奈地说,“是我们被他抓住了。”
几个人向四周望了望,并没有发现冥主及其手下的痕迹。
“然后呢?什么结束了?”关明彦问。
贝克街的信徒招呼他们进了一座简易的营帐,放下帐帘,挡住了外面怒号的北风。
“这几天,冥主哈迪斯之刃忽然来到了钢铁冰河,要求我们臣服于他。”贝克街的信徒从头开始讲述,“当时我就觉得很纳闷,为什么又来一次?我们早就已经向他表示过忠心,保证忠诚不二,为他所用了。”
“很快,我们的人就探到了南部的哈雅部族因为群起反抗而被冥主屠灭的消息。哈雅部族当初并没有这样反抗过的,为什么这一次却反抗得如此强烈,我感觉百思不得其解。”
“后来才知道,原来这一次冥主卷土重来,是真的带来了新的东西。这一次,他可以真正地剥夺我们的自由,让我们完全成为供他奴役和差遣、却绝对无法反抗的听话的棋子。”(。)
第二三零章 药()
“新的东西,是什么?”任川晴惊讶。是什么可以有这么强的效力?
贝克街的信徒接着讲道:“那是一种药。冥主要求钢铁冰河的所有部族服下他的药物。这种药,吃下之后,每三十天必定要服一次解药,否则,就会七窍流血,全身爆裂而死。但是,只要服下这种药,就彻彻底底成了冥主的奴隶,今后只能通过为他卖命换来解药,否则也是死路一条!”
“你……”任川晴呆住了,忽然明白了“一切都已经结束了”的意义。
“是的,”贝克街的信徒说,“我们已经吃了那种药,这就是我们现在还活着的原因。”
在夜之国,外来客的人数虽然在最初达到一千万左右,但是自进入就呈现锐减的趋势,而且持续地只减不增,持续到现在,最多不过剩了半数。所以,夜之国的人口,原住民比外来客的数量要多得多。
当人们通过了enigma的进阶任务,分散到世界的各个角落,大多数都逐渐呈现与原住民部族融合的状态。他们或征服,或被原住民同化,渐渐地找到最适合自己的生存方式。所以,现在的任何一个原住民部族,其构成都是复杂的,已经很难以最初的设定来评判。
但是,每一个原住民部族,在其最初的设定中都是有部族精神存在的。
这些部族,虽然在夜之国形成的最初一样经历了失去太阳、陷入无尽黑暗的恐慌,但他们和外来客们不一样,他们是群体,有自己的历史、文化、传统和崇拜的对象。
他们反而是这个世界中尚未崩坏的族群。许多外来客不惜代价地试图融入原住民的族群,就是为了填补心中因为一切制度体系消灭而带来的无着无落的空虚,尤其是缺乏安全感的女性这样做的更多。
总之,不少原住民的部族仍然保留了自己的原则和底线,仍然保留了一些精神,也仍然可以为了一些什么而献身。
就像刚刚遇到的那个被冥主屠灭的族群,或许就是以不受人奴役为底线的群落。
虽然这么想有点对不住他。但任川晴还是想,幸好遇到这件事情的是贝克街的信徒,而不是别的什么人。如果换了是灭世狂吟,那情况就不好说了。灭世狂吟的性格,也许就是那种热血上头的时候宁为玉碎,也不屈居人下的类型。
一年了,贝克街的信徒凭着智商碾压,早就在他选择的原住民群落中取得了举足轻重的话语权。从他的第一条求援信息看。他一定也是首先带领部族选择过逃避的,但对手是冥主陈天默,想从冥主的手底瞒天过海是难比登天的事情。
最终在面对哈迪斯之刃的时候,贝克街的信徒还是成功地说服了他的族群,选择了能屈能伸,服下冥主的毒药,先争取生机,再求解决之道。
“这比你们苏芳绿洲的新政还要有掌控力得多。”贝克街的信徒苦笑着对关明彦说,“就算再怎么恩威并施,你们的人还有最终选择的权利。而我们。是他指东则不能打西,否则就是死路一条。很快,冥主会把整个万墓之森的人都变成他自己的魅。”
这个比喻很形象,魅在这个世界里的定位就是主的战斗宠物,不听话的就去死,这是enigma赋予主的特权。现在,由于这种药物的存在,如果在万墓之森全境推开的话,那么无论主还是魅,无论外来客还是原住民。统统可以成为冥主随意驱使的对象。
这种新的药物的出现,开启了冥主高压统治的强化版。
一种十分不好的感觉涌上关明彦的心头——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间出现?
这边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了,只要服从冥主的意志,在冥主的下一个让他们去送死的命令来临之前。应该是可以暂保平安的。所以这个逃亡之后的临时营地里,人们都在努力地调整状态,处理作为“逃亡的惩罚”而不幸送命的那一小部分人的遗体。
贝克街的信徒在人群中穿梭和忙碌着,指挥和调度人们更有效率地修补着各种缺损。望着他的背影,任川晴也不禁有一些感慨。
从第一次见面就知道,贝克街的信徒是他们小队中头脑仅次于关明彦的二号人物。时间已经证明了。明彦是一个特殊的存在,是一个bug般的怪胎,他头脑中先天的硬件储备根本无人能及。但是抛开明彦不谈,贝克街的信徒这样的人,放在哪里都能独立地成为队伍的智脑和核心。
只要他想,以他的智商,想要避开冥主的奴役之网,在这种危机时刻独立出去,并不是不可能的。但是最终,他并没有与这个共生了一年的原住民族群分离,而是选择了与他们一起逃亡到最后一刻,并最终一起服下了那种令人绝望的毒药。
可以说,是这个原住民的部族拖累了他,这并不是一个谋略系的主在危机面前所应该作出的正确的选择。
他的背影穿梭在人群中,看上去略有些无力,但并没有什么悔恨的气息存在。归属感,羁绊,各种不可解的感情和微妙的情绪,最终左右人决定的往往并不是理性的思维。
人类果然是世界上最最复杂的动物。
“抱歉我们来得晚了。”苏谨修对他说。
贝克街的信徒摇了摇头:“是我没能给你们提供准确的信息,而且,你们来得已经非常快,快到我都想象不到。”
苏谨修明白,他不是“没能提供”,而是“没有提供”——这是眼前这个人心中无言的道义。事情非常明显,他曾无奈地发出了求助,也很清楚苏谨修的技能是怎样的,但他在此之后就没有再提供任何信息,只能是立刻就遭遇了冥主的追击,平安转移的可能性已经破灭。
因此,他选择了不再提供方位信息,独立与冥主周旋到最后,目的是不让苏谨修他们平白地身陷战火。
这份心意,苏谨修和关明彦都是极剔透的人,怎么可能不懂。
也因为这未曾说破的一切,更加无法撒手不管。
贝克街的信徒却只是说:“一切才刚刚开始,现在抓紧通知灭世狂吟,让他做好准备,快一点从万墓之森撤离,否则,就来不及了。”(。)
第二三一章 风雪的深处()
营地仍在忙碌之中,关明彦一个人找了个空隙脱离了其他人,紧了紧棉衣,无声无息地朝风雪的深处走去。
空气十分寒冷,风不停地吹着,大片的雪花挂在睫毛上,又被口鼻呼出的热气融成水滴。
在夜之国,即便是雨雪天气,天空的月亮就如同自带驱云装置,从来不会从天空中消失,一如既往的幽蓝和明亮。
其实,月亮就从来没有消失过。
雪在脚下积到没过足踝的厚度,踏上去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周围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落雪的声音,小型生物窜动的声音,钢铁由于寒冷发生形变的声音,冰棱碎裂的声音,但是,这细微的脚步声如复杂的心绪,即使在纷乱里依然清晰可闻。
从冥主手中得到解药是不可能的,即使苏谨修在也不可能。谈条件,偷窃,武力获取,都没有机会,甚至说,可以彻底把毒解掉的药是否存在,都还是一个未知数。
但是,如果不可能的事就不去做,那就永远都无法从夜之国打出去,因为那才是真正“不可能的任务”。
关明彦行进的速度不快,但也不慢。离开临时营地已经很远,但他并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他的精神力集中于对周遭气息的辨别和捕捉,这在一直不曾停息的落雪之中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终于,他在一片钢铁基地的废墟之中停了下来。
基地的建筑物几乎只剩下了钢铁的骨架,断裂的铁制品在风雪中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夜色中不时传来雪狼的嚎叫。
远处有隐约的火光,在目力可及的边界。有着一个村落的影子。
即使什么也听不见,仍然能感觉到,这个村落现在似乎正处在一片绝对的混乱之中。
关明彦立在废弃基地的中间,忽然开启了一个技能——【念能传输】。
在这里孤身一人开启这个技能似乎是毫无意义的,因为这是一个魅对自己的主进行念能支援的技能,主不在这里,这个技能只有白白地燃烧自己的念力。
但是关明彦始终保持着这个状态。任凭自己的念力槽一点一点地降下去。
当主不在身边的时候。念能传输会出现念能弥漫的效果,也就是念力会向四边无限地延伸,去寻找自己的主。当然。对这种弥漫的念力有感应的人,只有特定的那么几个。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一个影子十分突兀地出现在了风雪里。
这个影子来的速度很快,一开始气息压制得很好。几乎不可觉察。但是当影子靠近了废弃基地的时候,速度忽然就降了下来。行动也发生了凝滞。停顿了片刻,影子忽然解除了自己的气息隐匿,仿佛认为隐藏已经毫无必要。
影子改成缓迈步伐,一步一步地踏着积雪。向废弃的基地走过来。
毫无隐藏地立在基地中心的关明彦瞬间收回了念能传输,转向了影子靠近的方向。
“果然是你。”他十分平静地说。
影子停了下来,伸手缓缓地拨掉黑色斗篷上的风帽。露出一张精致姣好的面孔。
“你还是敏锐得让人讨厌。”李白鹿说。
短发女孩的面色十分苍白,神情依然是冷冷的。她瘦了许多。看上去竟有了一些弱不禁风的姿态,但是,从她逼近时的行进节奏看,她丝毫都没有衰弱,反而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强化着。
“药,是你做的?”没有丝毫多余的话语,关明彦直奔主题。
李白鹿的脸上显出一丝黯淡的神色。
“是我,这样的方法最有效,也最适合他,对不对?”
关明彦并未评价这样的手段是好是坏,是残暴还是卑劣,只淡淡地说:“你不该投靠陈天默。”
“为什么?”李白鹿头一回露出了一丝冰冷的笑意,“还有谁,比他更容易实现我的心愿么?”
“你的心情很好么,把这么多人拉进去?”关明彦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却用一句问话直接令她的面色更加苍白。
李白鹿沉默了一会,说:“你来做什么?如果是来杀我的,我可以告诉你,凭现在的你,做不到了。”
关明彦摇了摇头:“她不让我杀你,我不会动你的。”
李白鹿苍白的面孔瞬间涌上了一抹潮红,眼神里燃起了愤怒。
“那你找我做什么?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你我已经分道扬镳,各为其主,再见面的时候,最好是在战场上,而不是在这种地方……”
“解药,”关明彦说,“你知道因为谁,也知道我需要多少。”
这是关明彦所想到的,唯一可能的破解之道。
当关明彦在被屠戮的村落察觉到了李白鹿微弱的气息,就已经在心里推断到了一些东西。她一个人离开,会跑去投靠陈天默,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是她能为陈天默做出这种强力的药物,当初确实是低估了她的能耐。
应该是她做出来的,关明彦对于自己的推测有着*成的把握。
否则,时机不会这么巧。世界上的巧合,其实并没有那么多。
但是这一切,不能让任川晴知道。所以,他择机从临时营地脱离出来,循着李白鹿在这片冰原上留下的微弱气息,一路寻找过去。
他们应该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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