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无尘，你TM给老子出来！”
……
而梦境里的世界又如何呢？
苏离所用的酒壶，内中设置了绝妙的分隔机关。
当盖子的豁口（平衡内外气压，使液体可以顺利流下的小洞或者开口）朝向壶嘴时，倒出来的是毒药。
而盖子的豁口朝向壶柄时，倒出来的只是加了能产生龟息效果的新制牡丹酒。
这些年来，苏离一直吊着靖王爷迟迟不肯下手，就是为改良酒方争取时间。
而他要原无争带自己游离各处，也是抱了同样的心思。
不过，龟息的效果，在靖王爷命令御医检查原无争的身体之后没多久，就开始渐渐消退。
因为那种生命体征被封闭的状态，一旦持续，便会导致真正死亡。
而接下来。
便是逐渐恢复意识的过程。
先从五感开始，最后到可以挪动四肢。
身不可动的原无争，完整的听见了爱人的独白，也看见了他在月光下翩然起舞，唱着熟悉的《牡丹亭》，最终零落成泥碾作尘的模样。
酒中的药效渐渐褪去，慢慢恢复气力的大将军，瑟瑟缩缩，摸了十几遍，才找到苏离放在身上的信笺。
眼神骗不了人。
数年如一日的伪装，可能吗？
他是爱他的。
“离儿……”
泪水啪嗒啪嗒滴在信纸上，晕开墨色。
原无争赶忙用袖子擦去那些痕迹。
这是他留给他最后的东西了。
“将军，对不起，骗了你就是骗了你。
贪心太多，渴求太多，我得到这种结果，自作孽不可活。
圣上和今朝的臣子们，必然会受到靖王爷的迫害。
而你守护的万里江山和平，也将因靖王爷准备起兵造反，而不复存在。
我是个有罪的人。
虽然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找寻两全其美的办法，但世上哪有完全顺遂个人心意的事？
又或许，老天爷自己看不下去男子和男子发生违背伦常的感情……
能让你与母亲都平安，我已经很满足了。
伶人是低贱的存在，此生有幸得大将军爱顾，苏离无悔。
最后，我只有一个恳切的期盼。
请你揭下我脸上的人皮面具，用我的身份好好活下去。
唯愿安好，不再想念。”
安好？
不再想念？
你要我忘了你？
怎么可能！
即使面临最可怕的战场的时候，原无争也从未生出如今这样的的恐惧。
他看着不远处躺在地上的人，迟迟不敢挪动身体。
死了吗？
不，你怎么舍得让世间只有我一人！
但僵硬的身体没有动。
“哈哈哈！”
如果你还活着，看见我醒过来，肯定要一边哭一边骂，用没多大力气的拳头捶我胸口吧……
“离儿，你好狠的心。”
我终究比不过你。
铁血男儿潸然泪下，只因真情不能释怀。
原无争的满头乌发，一夜褪色，尽数灰白。
有诗云：“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当是如此。
……
“乾坤暗，日月昏，世事从来乱纷纷。
闻道容易信道难，不舍世福总枉然。名利财色死时空，享受一生也徒然。
求道容易识道难，不得真法总枉然。自作聪明无传承，盲修瞎练也徒然。
逢道容易择道难，不拜明师总枉然。妖魔鬼怪诱人去，心诚意善也徒然。
入道容易依道难，不求精进总枉然。有信少行无常性，修行万世也徒然。
修道容易成道难，不除杂念总枉然。世事尘劳常挂碍，静修意驰也徒然。
论道容易悟道难，不怀诚信总枉然。博闻强记看似高，世智辨聪也徒然。
参道容易养道难，不守戒律总枉然。杀生食肉缠果报，坐禅持咒也徒然。
觉道容易守道难，不弃贪念总枉然。神通感应非正途，功能遍身也徒然。
幻道容易证道难，不依经典总枉然。实修不从权威证，见神梦佛也徒然。
传道容易释道难，不解真意总枉然。佛祖三传空有义，不悟真我也徒然。
明道容易合道难，不入仆位总枉然。心无谦卑我慢大，似入三昧也徒然。
圆道容易超道难，不知至尊总枉然。出入轮回随缘性，解脱出世也徒然。
长江水，怒浪奔，淘尽千古修行人。
劝君细读修道歌，来世不再落红尘。”
双目失明的年轻男子身背斗笠，拄一根竹杖，在俊俏险陡的山间碎石路上疾行带风，如履平地。
他嘴里唱着莫名曲调的古代歌谣，似乎是想度化身后穷追不舍的妖魔。
“mmp，寄无尘你给老子停下！”
第268章 沉沦的路上，我与你同行（24）（）
因琉璃仙体在凡间受到了污浊气息影响的苏离，此时仅能发挥出自身十分之一不到的功力。
然而他没想到，这个神秘的凡人小子本事也不差，竟然在占了逃走的先机之后，能长时间拉开距离不被自己追上！
“仙者饶命！”
寄无尘喘得厉害。
“您先息怒，听我跟您解释。”
知道自己的身体状态已经达到了极限，再也跑不动，盲眼少年无力的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放弃抵抗的等待苏离问罪。
五个呼吸后。
强烈的劲风裹挟了一团树叶，将寄无尘团团围住，以螺旋的形式在他皮肤表面切割出许多细小的伤口。
“疼，很疼的。”
少年受不了这么煎熬的惩罚。
若苏离一巴掌将他扇的吐血飞出去，那倒简单了，只需封住伤处要穴，便可压制疼痛的感觉。
可现在……
“疼？既然觉得疼，那就好好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仙者会做这般令人不堪回首的梦！”
苏离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啪啪啪他不介意，反正是和自己心爱的人。
女装他也不介意，毕竟自己本来就是个女的。
但神TM的对一个变态卑躬屈膝，还下跪连磕三个响头！
只要攻略目标不虐老子，老子就会把他宠到天上，懂不懂？
梦里给的是什么破剧本？
辣鸡！
“一梦春宵，玄而又玄，其产生的幻觉，是做梦者根据自己的经历和情感所做的想象。至于它为什么不能完全顺遂做梦者的心意，那是因为，幻觉还有另一个做梦者参与了构建的过程。仙者与道长间，存在一道未解的情劫，寄无尘虽然不清楚您梦见了什么，但我想它一定不是个愉快的故事。所以，这不正好体现了所谓劫难么？”
盲眼少年并无慌乱的神色。
他知道，自己越平静，就越容易得到苏离的谅解。
“算了。”
仙者收回法术，活动一下有些疲乏的手。
凡俗世界的污浊对他影响很大，此刻浑身上下都难受死了。
“既然你非要装十几岁少年的模样跟我玩天真，那我也不欺负一个小屁孩了，说吧，梦境的隐喻是什么？道长的天命又是什么？”
敏锐的捕捉到了问题的关键，苏离字字珠玑，希望寄无尘可以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仙者不愧是世间少有的聪明人。”
盲眼少年长叹一声，无尽回忆扑面而来。
那些痛苦的过去，仿若永远不能解脱的枷锁，他准备好好与苏离讲述，自己付出携带这记忆被锁在轮回中足足三万年的代价，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
“这片天地要完了？”
苏离仍旧无法相信。
看着眼前钟灵毓秀的山川湖海，她怎么也想象不出，人间的灵气马上就要干涸——四季景色明明是美丽又生气勃勃的啊！
“没错。我的家族非常古老，传承几十万年，曾经以占卜之术闻名修真界。直到有一天，族长的本命龟甲破碎，在他弥留之际，告诉了后人一个惊天的大秘密。”
第269章 沉沦的路上，我与你同行（25）（）
“什么秘密？”
苏离适当的表现了一下好奇。
“天地灵气枯竭的未来，以及拯救天地灵气枯竭未来的办法。”
寄无尘对仙者的态度十分无奈。
他很悲伤，可这人却仿佛看笑话一般自在。
你以为，你的命运会比我幸福到哪去？
一梦春宵本来是供给人类幻想美好生活的东西。
你醒来以后非但不面露喜色，反而怒气冲冲——这内里面隐藏的内涵，已经足够让人深思了。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为了天下苍生，族人们在研究如何改变灵气枯竭的未来的过程中，一个个死去。最后，只剩下父母与我和妹妹，四人相依为命。”
盲眼少年对上述的家族悲剧，似乎毫不在意。
而接下来。
“但是，我怎么也想不到，先人未竟的事业，对我的父母来说竟然那么重要。他们宁可牺牲家族的根基，宁可让我求死不得，也坚持——
苏离看着即使表达不出悲哀的眼神，浑身上下也散发着无尽的痛苦的寄无尘，震惊于自己接下来听到的内容：
“你知道我为什么可以轮回转生吗？因为，我上了自己的亲妹妹。”
？！
“你TM禽兽啊！”
仙者差点一耳刮子招呼过去。
可他最终忍住了。
因为，少年的身上实在找不到一丝因乱伦而得来的变态快感。
“你见过的，她叫寄求瑕，长得很漂亮。”
苏离回忆起三万年前惊鸿一瞥的娇俏身影。
那个天真单纯的小女孩吗？
“占卜之术，女子无法完成，为了让我活到天命之人到来的时刻，即使牺牲一切，父亲母亲都在所不辞。可笑吗？他们把自己的孩子、我的妹妹，培养成了怀孕的容器，然后给我下药，让我强奸她。”
仙者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如此偏执又不择手段，这种家长和他梦中见过的靖王爷一样变态！
“是我从头到尾，看着妹妹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的。她厌恶我，她想自杀，可是她没有机会。而我的父母何其残忍，只让刚刚结束分娩的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孩子，新生儿就被我占据了身体。我的灵魂长存，但孩子的灵魂……”
“消散了吗？”
苏离忍不住走上前，拍拍寄无尘的肩膀。
即使不该存在的乱伦产物，也终究是一个对人间毫无了解的小生命。
一张白纸的他，对不起谁呢？
更何况……
“嗯，彻彻底底的魂飞魄散。我亲手杀死了我和妹妹孕育的孩子，并且，帮凶是我们的父母。”
寄无尘脸上露出一抹惨淡的笑。
那是同样的程序重复了几百次之后，他对现实做出的无奈的妥协。
“后来我才发现，一回还不够啊！每当我的生命力即将枯竭的时候，妹妹身体内被父母封印的家族根基，就会让她发情狂乱，如果不交合怀孕，一年内必然爆体而亡。”
料定少年因为愧疚，所以无法接受妹妹死在自己面前的父母，算计了一切。
“我强奸了她，不知道多少次，也不知道多少年。最亲爱的妹妹变成了生孩子的工具，生出的孩子又变成了给我续命的工具……”
第270章 沉沦的路上，我与你同行（26）（）
少年看似远离凡尘，可他其实早已满身尘埃。
“哈哈哈！我们兄妹，一个肉体灰飞，灵魂不灭；一个肉体长存，可灵魂……”
寄无尘毫无预兆的留下一滴血泪。
“仙者，我找不到她的灵魂，已经数万年了。”
苏离吓得后退一步——
这突如其来的煽情，究竟是要闹哪样？
他总觉得寄无尘的目的并不单纯。
“只要你帮助道长解开情劫，他就可以完成打开仙门的天命。到时候，我和妹妹就自由了……”
少年用充满祈求的眼神看着苏离。
“如果我不愿意呢？”
红尘成仙，必须太上忘情，这是修真界公认的真理。
可那样的结果，与苏离的任务原则有着根本上的冲突。
“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见自己的故事无法打动仙者，寄无尘敛去虚伪的哀伤，换上真实的同病相怜，说：
“一梦春宵，已经告诉了你答案。”
……
真实与虚幻之间的差别，究竟有多大？
当虚幻过于真实，你又怎么才能分清楚，自己是庄周梦蝶，还是蝶化庄周？
苏离已经一人待了好久了。
从那天与寄无尘分别后，他就来到这个环境还算优美的小村子隐居，等候原无争醒来。
山民们淳朴热情，第一次见到这么俊俏的公子，全都带着家里的好东西上门拜访，甚至，不少适龄女孩的母亲，天天堵在仙者的院子外面蹲守，时刻准备推销自己的娃儿。
“爸爸，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办法的。”
很久没出现的小狐狸，在精神世界中安慰苏离。
“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仙者眉头蹙起，望向远方天际。
“最终的结果如何，其实关键不在于我怎么做，而在于他怎么选。”
“唉……”
小狐狸也不由得叹气。
因为仙侠背景的世界太过危险，再加上每个修士都有神鬼莫测的手段。
所以空间神兽和自己的精神联系，一直被某人单方面的切断。
如今，隐居在没有外人打扰的小山村里，她们终于可以聊天侃大山，自由交流关于任务的想法。
说实在的，好久没被小家伙烦，苏离还真有些想她。
只可惜，相聚的日子总是越重视就越容易短暂。
“你回去吧，他来了。”
……
数百里外，一团淡金色的云气正朝苏离所在的方向快速移动。
梦里的原无争安葬完爱人之后，恢复了自己铁血的手段，回到皇城帮助君主平复反叛。
对江山社稷有巨大功劳的男人，谢绝一切嘉奖，顶着已然纯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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