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明- 第42部分

　　　　但毕竟还有数量巨大的步兵，哪怕已经伤亡了十多万人，但基数还在哪里，而且前期伤亡的都是战斗力很差的杂兵为主，对金国的影响有限。

　　　　在督战队和各级将领的约束下，金国部队再一次形成了战阵，如同蚁群一般开始了攻城，其他的则是开始攻击侧面的明军。

　　　　直到这个时候，金国剽窃的八角弩终于暴露了埋伏很久的毛病，跟两侧水泥墙对射了几轮之后就完全散架，让很多金**官气得直骂娘，也让得知真相的完颜宗干砍烂了一张桌子。

　　　　正面的金兵开始了不计生死的进攻，云翼看着那些明显是汉人的脸庞叹了一口，他是不会干涉指挥的，只是来鼓舞士气和稳定军心。但有一位汉人将领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一名年轻人，位于战阵的中间部分，马鞍桥上挂着一对短枪，“陆文龙？”

　　　　陆文龙感觉到了云翼的眼光，抬头看了一眼被众多旌旗护卫着的华盖，“哼，等某家上了城头，你就是某家的俘虏”

　　　　“排水口”里面的子母炮已经开始发射散弹，大量地杀伤着不断冲锋、罔顾生死的那些麻木地金兵们；墙头的弩炮、弓弩、箭枝也像是雨点一般落下，在离城墙二百步左右“种下”了由箭枝形成的树林，而射程稍远的鱼油弹则是在更远处烧出了一道火海，一股子肉香让很多明军新兵蹲下来呕吐起来。

　　　　这场战斗整整持续了一天，汴梁城外尸积如山，早已经挡住了那些子母炮的视线，让明军失去了一样重要的利器。

　　　　不愿意错失良机的完颜宗干让部队开始了轮番攻击，绝不让明军有清理战场的时间。

　　　　婠婠这边也安排将士们轮流休息，这是一场意志力的较量，谁受不住、那么谁就将是失败者。

　　　　云翼才不会陪着这帮金兵发疯，他也是打仗打出来的，看出来金国不付出十万精锐的小命别想碰到汴梁的城墙，而且他们的箭枝越来越稀稀拉拉，这都是预兆，胜利正在逐渐偏向自己这边。所以他跟平时一样，不慌不忙地回了皇宫，该做什么做什么。

　　　　那边的完颜宗干和金兀术等人却是愁眉不展，哪怕在战场上收集、派人去后方催促，箭枝已经见底，跟城头和两侧明军的对射太耗费了，那边的箭枝就像是无穷无尽一般，让他们心寒。

　　　　“兄长，明日一定要攻上城头，否则这箭枝就没了，这不是让士卒挨打吗？”，金兀术摸了摸太阳穴

　　　　“啪”，完颜宗干一拍桌子，“那帮该死的东胡，传令下去，关闭长城关城，不允许他们回草原，让对着西夏的部队展开对他们的围剿”

　　　　“兄长，那西夏那边万一进攻怎么办？”

　　　　“兀术，西夏不过是守成之犬，不足为虑，这些东胡万一回到草原，必反，这才是心腹之患啊”

　　　　金兀术这会也不冲动了，“兄长，你先退回北岸，这种形式不妙，我还能杀出一条血路，但却无法护住兄长周全”

　　　　完颜宗干也是暗暗一叹，“也好，吴乞买的妖孽依旧在暗中兴风作浪，我兄弟稳妥为佳，那辛苦你了，明日我去北岸大营”

　　　　婠婠也看出来金兵士气低落，说是进攻，但用骚扰去说更加准确，所以也在众多将领的劝说下，回宫休息去了。

　　　　物资的多少终于成为了双方战争的决定因素，不只是江阴将作监源源不断地流水线式生产，明朝各地的老式作坊不用官员去督促，为了前线，很多民众是自愿加班加点地生产着箭枝，最后源源不断地运往前线。

　　　　金国汉民的顺从和明朝上下团结一心的状态区别非常明显，很多明朝海商抛弃了利润，从其他国家购入大量的军需，免费送往部队，各地武林人士自发组织起来盘查和打击来自金国的暗探们，几乎将整个明朝打造地跟铁桶一般，这些细小的枝节最后却汇成可决定双方决战的胜负因素。

第六十三章　反击（）　
哪怕金国再怎么拦截，依旧有不少东胡的骑兵在陆续返回草原，让高宠的部队逐渐开始减员，这里毕竟是游牧民族的家园，不是他们的主场。

　　　　所以高宠开始带领部队逐渐回撤到西夏边境附近，早先的战略目的已经达到，通过抓来的俘虏，他们得知了前线的消息，知道东胡骑兵们人心涣散，那就行了，没必要再去损耗将士们的性命。

　　　　但他们还是碰上了从西夏境内偷偷越境而过来的朵颜，如今这位女子手下的骑兵已经只剩下了五千多人，有两千人在沿途丢去了性命，但总算是保住了自己部落的元气，不会轻易被其他部落吞并。

　　　　朵颜看见了那一万名左右的明军，那熟悉的盔甲颜色如今让她有点心悸，汴梁城那边的惨重让很多东胡再也不敢轻视这些汉人。

　　　　“你们等着，我去拜会一下他们的将领”，朵颜转头对跟着自己的几位小头目说

　　　　“可是，阿巴还（公主），这样太危险了“，一名头领紧张地望着远处的那些明军

　　　　“粘木尔，我们的勇士没了箭枝、饿着肚子，马匹也不再奔跑如飞，只有跟他们讲和才能休息好，跟金人算账”，说完话，朵颜高举着自己的双手让马匹缓缓地脱离了大队，表示自己是和平的。

　　　　远处的高宠微微一笑：“有点意思，这是投降还是什么？你们等着，我过去看看”，说完一磕马腹，小跑着迎上了朵颜

　　　　“见过英勇的明朝将军，我们是和平的哈勒部，从前方撤退回来的，我的阿爸被金人杀死了，所以我们有着诚挚的心意，希望结束双方的战争，因为我们需要时间休整，去跟金人讨还血债”，朵颜那满脸风尘挡住了自己的容貌，但她的声音却像是百灵鸟一般地悦耳。

　　　　“女子？很不简单，就是说你们要撤退，金国那边不答应，督战队？明白了，我们要返回西夏境内了，如果你们有诚意、或者需要帮助，最好派一位使者去找我们的圣上，他是位伟大的明君，会答应停战和帮助你们的”，高宠已经不再是早先那样的毛头小子，战争的陶冶让他成长迅速，说话也变得非常有条理，不急不缓。

　　　　为了表示善意，高宠让自己的手下分了一些牛羊给朵颜作为他们的食物，反正抢来的实在是太多了。得到了这些后来改名为朵颜部的东胡的友谊，双方友好地挥手道别后，各自继续着自己的旅程。

　　　　东胡的撤退引起了连锁反应，弘农方向的东胡部落也在得到消息后，不顾金兵的拦截毅然地离开了大部队，踏上了北归的道路，与汴梁和其他方向撤退回来的同族一起，对阻拦自己的金国部队展开了攻击。

　　　　与朵颜等人的顺利不同，大规模的骑兵过境，让西夏也囤积了大部队放到了自己的边境，如今的长城西段都在西夏境内，虽然破旧，但还是能阻挡骑兵攻击的，不想跟西夏人冲突的东胡避开了西夏部队，沿着边境线一路向北，期间与金国戍边部队多次交锋。

　　　　沿途的农耕平民倒了大霉，最后一点口粮都被抢走，野蛮的部落已经开始无恶不作。金国方面不得不调动郭药师的几万骑兵和西夏边境的部队开始围堵，双方爆发了更大规模战斗，双方都是伤亡惨重。

　　　　想起汴梁城外那种地狱般的场景，东胡情愿在这样可以让马匹跑起来的地方战斗，也不愿意再回去。随着北归的队伍越来越多，剩下的十多万东胡骑兵在各自部落首领带领下终于突破了金军的防线，从长城的一道坍塌之处越过，回到了这些日子朝思暮想的草原。

　　　　金国三十万骑兵部队中本来就有二十多万是东胡，在数个战场损失了十多万、又跟金兵大战一场之后，能回到草原上的只剩下了数万人，可谓是元气大伤。

　　　　很多人回到草原再也找不到自己的部落，还有许多对着被烧毁的城池发呆，草原上大鱼吃小鱼的战斗随之开始，乱成了一锅粥。

　　　　朵颜的老家在曷董城附近，而且她的父亲占据了一处依山伴水的草场、有着不少的牲畜，加上五千人的骑兵如今在普遍损失严重的草原上算是不错的势力，因此很快就吞并了数个青壮基本消耗殆尽的中小部落，成为了附近势力最大的部落，改名为朵颜部。

　　　　汴梁攻坚战一度陷入了僵持，这座都城背靠着河洛地区，有着源源不断地后勤保障，对着金兵的这边两翼都被悍不畏死的明军们牢牢地守卫住了，金国能攻击的只有对面黄河的这一边城墙，难度可想而知。

　　　　云翼和婠婠商议之后都是一个意思，将金兵拴死在这里，他们想撤退地话，自己就追击。

　　　　由于东胡撤退，完颜宗干等人不得不彻底放弃了黄河中下游的攻击点，除了留下少数防卫部队，其他都在向着汴梁方向进军，他们是咬着牙都要拿下这里。

　　　　双方僵持着地时候，关中的岳飞和荆北武关方向的吴氏兄弟都得到了婠婠的命令，展开了反击，只有函谷关上的刘光世在牵制着完颜活女的部队，不让他回头救援。

　　　　棱堡式的关墙这些天让完颜活女也是吃尽苦头，回回炮打不过子母炮，攀墙等于找死，那种多边形的结构让城墙多出了许多的攻击点，不但能打击正面敌军，还能打击攻到城墙下方的金兵，哪怕是用火油罐都能轻易地收拾那些可怜的金国部队。

　　　　完颜宗辅叹了一口气，“这个仗还怎么打啊，那些明军攻击都是先丢掌心雷，等我们的阵型散乱，他们的骑兵跟着开始突击，那可怕的重骑兵谁能挡得住啊”

　　　　“皇叔，咱们不能眼看着被包围，退回黄河北岸才是上策啊，凭着黄河天险，这帮南蛮子也没办法，哎，虽然他们那子母炮确实厉害，但我们可以向他们学习，也挖那种沟堑”，完颜活女皱着眉头，他可不愿意自己手下被包围之后慢慢消耗掉。

　　　　“走，明日就撤回去，这仗没办法打，那些躲在关城后面的明军明显是在消耗我们，等我们完全没了箭枝，就是彻底完蛋的时候”，完颜宗辅一拍大腿，下了决心

　　　　但岳飞和吴氏兄弟没给他们太多机会，最近的接触之后，这些统帅已经发现金兵的箭枝明显不够，连齐射都没有，完全就是靠着刀枪等在防御。所以岳飞和吴玠碰面后商议，再一次晚上袭营。

　　　　金国的大营如今基本都集中在弘农这边靠近黄河水面的地带，整个布局就能看出两名金国大帅想退兵的心思，所谓的攻城已经是骚扰性质的，只有函谷关方向有过数次进攻，但也是损失惨重。

　　　　岳飞这些天派遣了许多游骑夜夜前来骚扰金兵大营，让他们不得安宁，也让这些金兵开始麻痹大意，所以大队袭营刚开始也被当成了一次小规模骚扰，那些哨兵依旧是胡乱射出去两箭后就开始打哈欠。

　　　　等冰雹一样的鱼油弹落下和掌心雷的巨响起来之后，从睡梦中惊醒的完颜宗辅才手忙脚乱地开始顶盔掼甲，善于指挥骑兵的岳飞以数万骑兵为突前，大队步兵紧随，势如破竹地攻入了金兵大营。

　　　　那边的吴氏兄弟则是率领部队契入了完颜宗辅和完颜活女两人营地中间的薄弱位置，与得到消息也带着大队士兵从函谷关杀出来的刘光世一起夹攻完颜活女所部。

　　　　都说即将安全的前夕是最麻痹的时候，此时的金国两名统帅就是犯了这个错误，在子时就发动的攻击让打算四更天举兵北逃的他们猝不及防，被打了个手忙脚乱。

　　　　乱作一团的金兵很多连装备都没有，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溃败无法避免地发生了，延绵不绝地金兵营帐如今成了这些士兵逃跑的障碍，被不断涌入地大队明军杀死或者俘虏。

　　　　少部分金国将领护卫着衣冠不整地完颜宗辅两人逃向了黄河渡桥，完颜活女本身勇猛，加上运气不错，虽然丢掉了大部分的兵力，但还是一路撤退回了黄河北岸。

　　　　完颜宗辅的运气就不行了，被牛皋、张宪等人带兵赶上，被团团围住之后，遭到生擒活捉。

　　　　岳飞等人合兵一处，抢在金兵烧毁渡桥之桥冲过了黄河开始进入金国的地界追击，让一路溃逃的完颜活女叫苦不迭。

　　　　好在郭药师带着还剩下一万多名的骑兵赶到，但也只是暂缓了明军的追击而已，这一万多名骑兵在岳飞和吴玠两名骑兵统帅手下只是坚持了半个时辰就全军溃败。

　　　　明军直到完全拿下蒲州全境之后才鸣金收兵，而此时已经是袭营行动的五日之后了。

　　　　除了刘光世撤退回函谷关，准备对汴梁附近的金兵展开反击外，岳飞被任命为岳、吴两支军队的临时统帅驻守新到手的蒲州，并清剿被打散的金国残兵。

　　　　“你就是郭药师？”，岳飞冷冷地看着这个五十多岁的男子

　　　　“正是某家”，先后投降过辽国、北宋、金国的这位知道自己肯定不会有好下场，所以略显桀骜不驯地跟岳飞对视起来。

　　　　“嗯，吾皇有旨，汝不配活于世上为人，来啊，拉下去斩了”

第六十四章　反转（）　
弘农的失利对于金国上层是当头一棒，他们已经再也不可能组织那么多的部队、粮草、器械和武备去反击已经深入自己地界的明军，唯有指望在汴梁这边扳回局势。

　　　　但是，局势不可能由着他们想怎样就怎样的，哪怕从其他战场调来了很多士兵和箭枝等，但还不够数次的攻城战消耗的。

　　　　此时黄河下游的那些明军乡军、藩兵们已经在自己战舰的帮助下开始渡河，对黄河北岸展开了攻击，张顺也不失时机地再一次进入河间府，与南方的友军呼应，威胁着汴梁金军的侧翼。

　　　　损失严重的汴梁两侧明军在函谷关兵力补充之后，再一次强盛起来，让金国这边无可奈何。

　　　　黄河下游的部队加入，并终于重新编制好之后，金国最大规模的一次人海战术开始了，这也是汴梁之战的决战，双方的兵力加起来是可怕地数字。

　　　　听着再一次雄壮起来的金国战鼓声，云翼是微微一笑、而婠婠则是面无表情。这些天，云翼一直保持着自己的习惯，每天都会上城墙，金兵也没能有一次爬上过城头，前些天堆积如山的尸首已经被飞艇丢下的火油弹焚烧干净，这让汴梁城墙都已经变成了黑色，奇特的气味数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