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中录:女宦官的宫闱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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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中录:女宦官的宫闱秘事-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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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容易在碗柜里找到两个干巴巴的蒸饼。黄梓瑕一手一个,一边往嘴巴里塞着一边往自己住的偏院厢房走去。

    走到院门口一看,自己屋内竟然亮着灯。她愕然,赶紧走到门口一看,惊得差点连手中的饼都丢掉了——

    那个……那个坐在里面悠然自得挑灯夜读的人,不就是夔王李舒白吗?

    她站在门口发愣时,李舒白已经抬头看见她了,抬手朝她勾了勾。

    她迟疑着,手中捏着两个各咬了一口的蒸饼挪进来,问:“王爷……深夜到此,有何贵干?”

    他没说话,只微微一抬下巴,示意旁边一个食盒。

    她迟疑地提起来,打开将里面的东西端出来——

    一盏贵妃粥,一碟蜜制馓子,一碗白龙曜,一份箸头春,还有她最喜欢的虾炙和雪婴儿,居然都还尚有热气。

    她看了李舒白一眼,见他理都不理自己,立即扔了手中的蒸饼,拿起食盒中的象牙箸先给李舒白那边摆了一双,剩下一双自己立即抄起来,先把箸头春扎起一只。

    箸头春是京中最近风行的菜,原料也没什么的,不过是烤鹑子而已。但这只鹌鹑酱料用得十分地道,火候掌控完美,再加上她现在真的是饥肠辘辘,连撕带扯瞬间两只下肚,才松了一口气,恢复了正常速度,开始细嚼慢咽。

    李舒白也放下手中的书,问:“有什么进展?”

    她不说话,只得将怀中那半锭银子拿出来,放在桌上。

    李舒白抬手取过,将银锭翻过来,仔细端详着。

第50章 长街寂寂(4)() 
银锭的背面,铸着两行字,第一行是“邓运熙宋阔”,第二行是“十两整”。

    黄梓瑕又从胡床的抽屉中取出之前那半块银锭,递给他。

    两块银锭严丝合缝,组成一整块。背后的字也终于完整了,是“副使梁为栋邓运熙宋阔,内库使臣张均益,铸银二十两整”。

    李舒白放下拼在一起的银锭,抬头看她:“在哪里发现的?”

    “她屋内的花架下。”

    “不应该。”李舒白肯定地说。

    “是啊,她的屋内已经被很多人翻过,花架那么明显的地方,不应该还有遗漏的银锭存在。”黄梓瑕说着,又喝了一口贵妃粥,才说,“所以,应该是刚刚离开的程雪色留下的。”

    “程雪色?”李舒白终于有点动容,“她进京了?”

    “对,但是,我没见到她,只是听教坊的人说有个极美丽的女子带着一幅画到锦奴房中。但等我过去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

    “错过了,那也没办法。”李舒白微一皱眉,又问,“陈念娘为何没有告知你?”

    “或许是锦奴与程雪色感情甚好,所以她先去寻锦奴了?”黄梓瑕若有所思,又说,“但陈念娘对忆娘的事情,应该是最关切的,怎么说也该会立即带着她过来我这边。”

    李舒白点头,说:“陈念娘毕竟在鄂王府,明日我们可以去直接找她。”

    “嗯,除此之外,我今日查看了一下教坊外的地势,发现了一个地方。今天天色已晚,可能不好寻找东西,如果我们明日过去,必定能有所发现。”

    “看来明天又会是你忙碌的一天。”他说着,见烛光暗淡,便合上自己的书卷,拿起旁边桌上的剪刀,剪去已经烧得卷曲的灯芯,将桌上摆着的灯烛挑亮了一点儿。

    摇曳烛光之下,静室内一片安静。黄梓瑕吃着东西,一抬头见李舒白正在晕红的烛火下看着她,不由得一时迟疑。

    李舒白移开了自己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执起象牙箸挑了几根雪婴儿中的豆苗,放在自己面前的碗中。

    黄梓瑕迟疑了半天,才终于艰难地说:“多谢……王爷帮我留了饭……”

    “不必了。”他打断她的话,又瞧了她许久,才慢悠悠地说,“我始终相信,喂饱了的马才能跑得快。”

    她嘴角抽搐了一下,说:“王爷高瞻远瞩。”

    “所以,明天跑快点,记得王家马上就要运送遗体的事情。”

    “是……”说到王家,她想起了今晚遇见王蕴的事,手中捏着筷子,眼望着摇曳的灯火呆了一下,然后还是聪明地选择了不提及,免得多生事端——

    反正,似乎是与本案毫无瓜葛的一次偶遇而已。

    第二日天气晴好,初夏的天空湛蓝高远,明亮得简直刺目。

    黄梓瑕按照约定,去马房与李舒白碰面时,他已经骑了一匹矫健的黑马,正在小步跑着,活动筋骨。

    黄梓瑕站在围墙下看着他,他一袭灰紫色缭绫单衣,偶尔光线转侧,可以看见上面暗藏着密织的青紫色联珠纹,衬在烟青色碧空之下,显得高远而清渺。

    见她过来了,他挽住马缰,抬起马鞭指指后面的马厩:“挑一匹。”

    黄梓瑕看了看,将一匹白马解开,跃上马鞍。她上次去找周子秦时,骑的是另一匹马,带的是这一匹白马。这匹马性子温和听话,脚程也快,一路跟在她身后不疾不徐到周府,丝毫没有散漫的样子,真是深得她心。

    李舒白也很欣赏她的眼光,带着她往外走时,说:“这匹马不错,是我以前经常骑的,名叫‘那拂沙’。”

    “奇怪的名字。”黄梓瑕说。

    “据说‘那拂沙’在大宛的意思是性情高贵温柔的意思。它一直十分听话,但也因此容易被人接近、被驯服,所以也容易忘记自己属于谁。”李舒白微皱眉头,似乎想起了一些久远的往事,但随即又抬手拍了拍自己胯下那匹神骏又傲慢的黑马,说,“和它比起来,这匹‘涤恶’就好多了。”

    “涤恶?”

    “在大宛是白昼的意思,不过它这模样,叫涤恶也没错。”他与她差了半个马身,两人纵马上台阶,出了府门,黄梓瑕也不问去哪儿,只跟着他往西而去。

    “涤恶的性子就坏多了,当初我驯服它用了三天四夜,熬到第四夜凌晨,它终于受不了,向我曲下了前蹄。”李舒白云淡风轻地说,“这辈子,再没有另一个人能驾驭它。”

    黄梓瑕端详着涤恶,还在盘算自己骑上它的可能性,涤恶长睫毛下的眼睛一横,右后蹄已经向着她踹了过去,而且狠准稳非常,一下子就踢中了那拂沙的马腹,那拂沙痛嘶一声,往前窜了一步,黄梓瑕差点没掉下来,气怒之下,也抬脚狠狠踢向了涤恶。

    涤恶脖子被踢,正在暴怒,李舒白一收它的缰绳,它竟也乖乖缓了下来,只是鼻孔中还喷着粗气,显然十分郁闷。

    黄梓瑕看着涤恶悻悻的样子,不由得用马鞭指着它,哈哈大笑出来。

    她身遭变故,平时总是郁郁寡欢,此时第一次在他面前纵情欢笑,令李舒白微觉诧异,不觉向她凝望许久。

    她的笑颜在此时的初夏阳光中绚烂无比,仿佛此时天下的日光都在她清扬的眉宇间闪耀,光华不可直视。

    他如同怕被阳光灼伤一般,转过自己的脸,不敢再去看她。

    黄梓瑕不明就里,睁着疑惑的眼睛看了他一眼,他轻咳一声,说:“走,去鄂王府。”

第51章 天光云影(1)() 
鄂王李润依旧在那个布置精致得有些刻意的茶室与他们见面,听李舒白提起要见陈念娘时,一脸诧异,问:“四哥怎么今日会问起她的事情?”

    “有些许小事要询问她。”

    李润无奈道:“真是不巧,陈念娘已经走了。”

    “什么?陈念娘走了?”黄梓瑕顿时愕然,李舒白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问李润:“什么时候走的?”

    “昨日。她收拾东西离开了鄂王府,是不告而别的,只留下了一封信,我叫人拿来给你们看看。”

    陈念娘的信立即便送来了,说是信,其实只是一张素笺,上面写着寥寥几行字——

    鄂王殿下赐鉴:

    自蒙王爷收留,常思大恩大德永世难忘。唯如今老妇心愿已了,自此离京永不再回。日后山高水长,定当遥祝王爷殿下福寿绵长,千秋万岁。

    陈氏念娘顿首。

    字迹十分娟秀,只是透出一种潦草,有种仓促而就的感觉。李舒白将这封信扫了一遍,然后交给黄梓瑕。

    黄梓瑕的目光落在“心愿已了”那四个字上,沉吟许久,才交还给鄂王,说:“既然如此,想必以后再见念娘的机会也十分渺茫了。可惜我琴艺未精,还想再向她学习一阵子呢。”

    鄂王李润微笑道:“那也没什么,内外教坊多是琴师,也有极出色的高手。对了,昨日是望日,我依例进宫向太妃请安前,陈念娘曾托我说,太妃最喜琵琶,当年扬州云韶苑中有一张云韶六女的画像,有人说其中有琵琶深味,太妃若是喜欢的话,她过几日可进呈供赏玩。不过我进宫与太妃一说,她只笑道,一幅画有什么好看的,便拒绝了。”

    李舒白问:“然后,你自宫中回来时,陈念娘便已经走了?”

    “嗯,所以若是太后真有兴趣,我还无法拿出那幅画了。”李润笑道。他脾气确实极好,眉眼笑得疏朗散漫,对陈念娘此事显然并无芥蒂。

    李舒白便点头,说道:“既然人已经走了,那么找她显然并非易事了。今日又让七弟亲手煮茶,真是多谢。”

    “哪里话,三哥能来,我求之不得。”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李舒白才带着黄梓瑕出门。

    直到送他们出门的李润被远远抛在后面,李舒白才勒住马缰,与黄梓瑕一起站在长安的街头,驻马停了许久。

    两人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些许对此事的揣测。

    李舒白问:“你昨日说要去查探的,是哪里?”

    “光宅坊外水渠。如今天色尚未过午,那边或许有提水的人,还是下午再去比较好。”

    李舒白点头,抬头沉吟片刻,拨转马头向西而行,说:“我们去西市。”

    黄梓瑕轻挥鞭子,在那拂沙的屁股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问:“哦?这回又去看变戏法?”

    他不回答,只问:“你觉得这个案件,目前最大的疑点和难点是什么?”

    黄梓瑕毫不犹豫道:“这整个案件虽扑朔迷离,但依我看,最大的疑点就在于,王若是怎么从固若金汤的雍淳殿之中、从两百人的重重护卫中,忽然消失不见的。明明只是一眨眼的时间,进了东阁就能让人消失不见的,到底是什么手法?”

    “对,王若的消失,应该是整个案件的关键,若解开了这个谜团,或许此案就能提纲挈领,正中要害。”李舒白松挽着马缰,任由两匹马徐徐行去,说道,“近日我也想过这个问题,我觉得或许因为我们上次在西市寻访时看过的那个戏法对我们影响太深,因为鸟笼里有机关会令小鸟遁逸,因此总是往雍淳殿是否有机关暗道等地方着想。”

    “但人的思考方向总是这样,一个大活人,在一个几乎没什么家具的室内,可供出入的方向有几个地方?上面,是悬挂着宫灯的藻井,别说没有天窗,甚至没有屋梁。四面墙壁,两面是坚实土墙,毫无缝隙,还有一面开着一道门,通向正殿。当时殿门大开,只要有人出来,门口的侍卫不必说,当时候在殿内的宦官们肯定会看见。最后一面墙开着窗户,窗外有侍卫把守,确定没有任何人出来。然后便是下面,地道或者密窖,我们也没有发现。”

    李舒白下结论说:“一个四面八方被鸟笼般严密包围的房间内,人就这样消失了。”

    “嗯,几天后,出现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却不是消失的那个人。”

    两人低声议论着,已经到了西市。

    他们将马匹拴在西市监管处,汇入西市的喧闹中,缓缓地随人流前进。

    西市内依旧是繁华热闹的景象,百业千行,珍奇集聚,兰陵美酒,碧眼胡姬。当今皇上带动起来的奢靡之风,正在大唐的长安城内弥漫。

    那个卖鱼缸的店老板依旧坐在那里逗鱼,对上门的客人爱理不理的样子。李舒白买了与上次一样的鱼食,回头见黄梓瑕用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本来懒得解释,但走到门口时还是说:“那条鱼喜欢这种鱼食,最近好像胖了。”

    黄梓瑕一时无语,只能说:“我们还是去看看那对变戏法的夫妻吧。”

    那对夫妻今日居然很早,已经在街边变戏法了。这回他们来了个鸡蛋变小鸡的戏法,虽然黄梓瑕一看就知道不过是偷梁换柱的手法,但毛茸茸的小鸡在地上乱跑时,她还是觉得挺可爱的,还帮助他们把满地乱跑的小鸡捧起来放到箱笼中。

    人群散去,那个妻子一看见她就抿嘴一笑,目光却向着李舒白瞟了一眼,问:“这回又要学什么戏法吗?”

    黄梓瑕说道:“上次你教我们的那个把鸟儿变不见的戏法,至今也没用上——驯不好鸟儿,没辙呀!不知你们有没有什么戏法,比上次那个简单方便就能完成?”

    那女子一笑,回头招呼自己的丈夫:“把那个鸟笼拿来,还有那块布,对,就是黑色那块。”

    那女子将黑布抖了抖,示意确实是轻飘飘一块没有藏任何东西的黑麻布,然后将布蒙在了空鸟笼上,抬头望着黄梓瑕,不动也不说话,只是笑。

    黄梓瑕知道这是戏法秘密,自然不能这么简单就传授给自己,于是伸手向李舒白——废话,末等宦官本月的薪俸还没发呢。

    她眼神一动李舒白就知道是什么意思,随手就从荷包中取出一个小银锭递给她。

    那变戏法的女子得了钱财,顿时满脸生辉,右手抓起箱笼中一只小鸡靠近被黑布覆盖的鸟笼,左手轻轻掀开鸟笼上的黑布,在黄梓瑕和李舒白的注视下,她将黄色的小鸡塞入了黑布覆盖的鸟笼之中。她五指如轻弹琵琶般张开,离开鸟笼,示意自己两只手都已是空空如也。

    而她的身后,黑布连动了两下,看来那只小鸡是真的进入鸟笼当中了。

    戏法娘子向着他们微微一笑,然后将鸟笼上的黑布一揭,只见笼内已经空空如也。

    黄梓瑕下意识地提起鸟笼,仔细看着里面,但里面真的已经空无一物,而且这鸟笼制作粗糙,看起来似乎并没有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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