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完全没有任何的开心,只觉得心中所背负的罪恶感变得更加深刻了,她知道不仅是自己,季舒云同样如此。
先前在殡仪馆的时候他们没有进去,等到季末出来以后一路跟着她来到墓地,看着她把骨灰埋进土里。
心中的愧疚感太沉重,就算指是毫无意义的道歉,还是想好好和她说对不起,对不起辜负她曾经的善意,对不起抢夺了她的婚姻,对不起没让季舒云见她最后一面。
“季教授,我要说的话先前已经和你说清楚了,我想你现在也不适合在这里,特别是还有那个人。”季末指的是谁,不言而喻,童漓羞愧的低下了头。
“季末。”这时唐景清高大的身躯出现在众人的眼前,迈开大步走到季末身前将她护在身后,看向季舒云和童漓的神情表达着不悦。
季舒云知道季末嫁的丈夫是现在申阳城最优秀的男人,曾经他还为此给自己找过借口,认为季末是幸福的,她嫁了一个好男人,不需要他再担心了,自己只要好好照顾童心就好,她比季末更需要一个父亲。
所以理所当然的忽视漫天飞舞的新闻,忽视那些报道季末不受唐景清喜欢的消息,一根筋的认定都是假的,季末是唐家的儿媳妇一定是幸福的。
唐景清也没想到第一次见到“丈人”竟然是在这种场合下,先前他们的对话他也听到了一二,所以他理所应当的站在季末这边。
“你怎么来了?”季末也并非故意用这么见外的口吻,只是没有想到他会来。
呵,不是陪着谢一楠的身边吗?
“我的妻子出了那么大的事情,难道我不该来吗?”
“没事的,我一个人也可以的。”这话像是对他说,更像是对自己说。
她不去问他是怎么知道,为什么会来这些问题,季末已经觉得不重要了。
唐景清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也是个会做场面事的男人。否则也不会有这两年的貌神离合,名义上的“丈母娘”过世,他或许只是来扮演一个好女婿的角色。季末提醒着自己,不要被冲昏了头脑错以为是他对自己的关心。
她说话的声音并不大,白皙的小脸毫无血色,干裂的嘴唇,浓重的眼圈,这几天她过的有多糟糕?
“小末”季舒云又唤了她的名字,语气中有着真切的请求。
“童心十岁的生日是怎么过的?您还记得吗?”季末突然转变的话题让季舒云和童漓俩人都错愣不已。
“季教授,您还记得我十岁的生日吗?生日前妈妈说,只要我这次比赛拿了第一名,爸爸就会陪我过生日了,那时您已经很久没有回来看过我了。明知自己也许还比不上童心,但还是很努力的练习着。而那次也是我第一次赢过童心,我很高兴,不为胜利而是为生日的时候可以看到爸爸了这件事情您还记得吗?”
季舒云不语,的确季末十岁的记忆,一时他真的回忆不起。
“您忘记了吧?没关系,我记得就好,妈妈打电话给您,您明明在电话里答应了,可是生日那天您却失约了。其实我到还好,因为已经习惯了您的失约,可那是妈妈第一次彻底的崩溃,她自杀了,是她第一次轻生。我很害怕,唯一想到的就是打电话给您,可是您不在家,我又打到您上班的学校才知道原来爱女如命的季教授为了安慰他没有拿第一的宝贝女儿,一家三口去日本迪士尼了。”
随着季末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像刀一样割着季舒云的心,将他的丑陋明明白白的摊在面前。那时,他是真的忘记了小末的生日,只记得童心每天因为比赛失利后没自信闷闷不乐的小脸,所以他决定带她出去散散心,不是都说小朋友喜欢去迪士尼的吗?那就带她去玩吧,至于季末的生日早就抛之在脑后了。
回国以后,听说了姚琴音自杀的消息,但完全没有与季末的生日相联系,也厌倦了她控诉又委屈的神情,所以就当做不知道的翻篇了。
“我只知道,我的十岁生日是在医院里陪着妈妈度过的,自那以后我再也不敢提出想过生日的要求了。十岁、十五岁、二十岁,对我而言生日只有伤痛的回忆。”
“小末,对不起,爸爸对不起你!”年轻时的他多金英俊,后来的他过的潇洒任性,可现在只能满含着眼眶的泪水看着冰冷的女儿说着抱歉。
“妈妈曾经求你对她仁慈一点,至少看在她对你的一片痴心上,仁慈一点,不为爱情也为责任,可是您听不进去;现在我也想求您仁慈一点,至少可怜一下那个被您毁了一辈子的女人,就不要在这个时候再来打扰了。
妈妈不恨您,她说要放过自己;现在我也不恨您,但也求您放过我的妈妈。”
季末从头至尾没有看过童漓一眼没有说过她一句不好听,但那种彻底的无视反而让她更难受,就好像她是个被厌恶到极致都不想再看一眼的人。
最后,季舒云在听完季末的这段话以后还是转身不再坚持了,他有什么脸面祭拜姚琴音只为了减轻一点自己心中的罪恶感。
童漓静静的跟在他的身后,在那一刻她真切的感受到了一堵墙搁在了她和季舒云之间。
她活着的时候,就算明知有罪但还是可以期待被原谅的,想到她好歹有季家照顾,衣食不愁;然后当她有一天也遇到了另一个所爱之人,那他们这段复杂的三角关系就会得到平衡。
可现在不会了,就连拼命为自己找借口说姚琴音的死和自己和季舒云一点关系都说不出口。
背负着一条人命的代价,远比自己以为的要来的重。
当那俩人离开后,季末又蹲在了姚琴音的墓碑前擦拭着墓碑,照片是她好不容易从姚美音留下来的物品中翻出来的老照片,是18岁最意气风发的姚琴音,长得甜美,眼神中更是透着才气。
若不是遇见季舒云,也许她会有很不一样的人生。
唐景清注意到姚琴音的墓碑上没有刻上夫季舒云、女季末的字样,只是她的名字。季末希望妈妈死后得到新的重生,而不要再挂念自己,更不想再墓碑上还牵扯到季舒云的名字。
“抱歉,我没有及时赶回来。”走上前,把她轻轻的拥在怀里,季末闻着他衬衫上和自己同样的味道,深吸一口气,伸手拥住他的腰,没多久了,就再多抱抱吧。
“你忙,我懂。”那句“我懂”似乎在嘲笑着他的谎言,她懂什么?懂他为了谢一楠而失约?还是懂他为谢一楠而撒谎?
她唯一懂得的就是唐景清不爱季末,这个事实终于让她彻底认清。
她和他的距离,就像看似离得很近的两颗星星,但实际却隔着一光年的距离。
唐景清静静的看着季末的神情,心中的某个部分在渐渐的坍塌,不安变得越来越强烈。
想当做因为她母亲的过世,而一时的情绪低落,却始终无法忽略她看着自己的眼中消失不见得爱恋。
他知道现在和季末之间的问题有许多需要解释,估计现在的她也没心情听,所以再等等吧,等她处理好了姚琴音的事情之后再好好的向她解释。
“还要做哪些事情?需要我帮忙吗?”唐景清关心的问道,姚琴音出事以来所有都是季末独自一人,他回来了当然会替她处理。
“没有了,我想再陪陪妈妈,你如果还有事情不用管我。”
可就在下一秒,季末眼前一黑倒在了唐景清的怀里。
“小末!”
“季末!”
郁夏在从一旁冲到季末的身边。
“她多久没有休息过了?”唐景清的语气算不上好的质问郁夏,郁夏无奈的撇了他一眼懒得理他。
“事情发生到现在你觉得她能好好休息?”劝的话不是没说过,是说干了季末也不会听。
“我带她回去。”唐景清将她打横抱起往他车的方向走去。
“慢着,唐景清。”
“还有事?”
“把她送到我的车上,这两天她住到我那里去。”这话不是商量而是命令,唐景清不悦的看向她也没打算把季末交给她。
“若你真的为她着想,就该知道现在的她一点都不会想见到你。”臭男人和谢一楠先些天满天飞的新闻她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想起来自己是个好丈夫了?
112。以退为进()
唐景清看到郁夏不满的神情,猜到了她们都误会了自己和谢一楠之间的事情。
他的确是打算帮谢一楠,但绝不是像郁夏脑子里所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和叶暮尘在一起那么多年,就学习了这些听风就是雨的本事?”
郁夏当然听出了唐景清的嘲讽,才想怼回去就看到他怀里睡得不安稳的季末还是忍住了脾气。
“季末跟我走。”
“不可能。”
“唐景清,你是可以不上班在家陪她还是晚上安慰她?你看不出她现在有多脆弱吗?”
而这话也的确说到了男人的心坎中。要照顾季末,他的确做不到太多的事情。把她一个人扔在淡水别墅里,唐景清也不放心。
“最多一个星期,我会把她接下回来。”
犹豫了再三,唐景清同意了让季末跟着郁夏回去的决定,比起他的心情现在她的身体他更担心。
把她抱到郁夏的车内,唐景清看着郁夏的车离开才发动车子。
季末躺在车子的后排,先前郁夏和唐景清的争执她并非完全没有听到,只是现在的她没有想好怎么面对,许多事情也要再想清楚,或许有些决定也是时候做出来的。
郁夏看着后视镜脸色苍白的季末,没有多言只是安静沉稳的开着车,至亲之人离去究竟是种怎么样的感受?她不是很能体会,她的妈妈在她还不懂事的时候就生病离开了,在她生活的轨迹中有记忆的时只有爸爸和叶暮尘。
安慰的话不会说,安慰的事不知该怎么做,可季末却发自内心的对她说着:“谢谢你,夏夏。”
若不是有她在,这几天自己恐怕真的会撑不起来。从姚琴音出事到现在,她足足两个晚上没有闭过眼了,而郁夏就这样陪在她的身边,逼着她吃饭,逼着她喝水,甚至逼着她流眼泪。
她没有家,季家不是她的家,淡水别墅更不是她的家。
可郁夏懂得她的难堪,在关键的时给她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而当唐景清回到淡水别墅后却觉得浑身不舒服。家里每天都有钟点工准时上门打扫,所以即使季末不在家两天,别墅的每个地方都依然干净整洁。
叮当也有佣人照看,每天都会给他喂食,但他似乎也是几天没有看到季末,所以耷拉着耳朵躲在自己的狗窝里没心情对着唐景清耍宝。
不过两层楼500多坪的别墅,第一次唐景清觉得这个家是那么的空荡。
在书房里做事时一如既往的打开书房的门却听不到楼下有任何动静。而过去每个晚上都能在这里听到楼下的脚步声,或是她在厨房里煮茶的茶香,或是可以听到她在客厅中和叮当两个人玩耍时的憨笑,又或是看到她抱着一堆衣服来回在衣帽间和房间的路上拖鞋发出哒哒的声音,总之不该像现在这般的安静。
唐景清好看的脸庞上扯出了一抹苦笑,明明在的时候也从不是个话多的人,怎么不在的时候就觉她是个那么能闹腾的人。
看向漆黑的窗外,心中却想念着那个小女人,不知道她现在还好吗?有没有好好休息?郁夏应该是个靠得住的人吧。
郁夏也的确很照顾季末,带她回到自己的别墅安顿好了她就把郁家老宅的厨子给叫了过来负责做饭。她那点厨艺偶尔做了自己爽爽哄哄叶暮尘可以,作为营养餐是不合格的。
看到对自己那么用心,季末也满怀感激的收下了这份好意,即使再没有胃口也努力多吃一点东西下去。
“小末,下面你打算怎么办?”郁夏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很多年前她就知道季末有想脱离季家的想法,但那时候姚琴音在所以一直小心隐忍着。
“我会离开季家。”
“你那个爷爷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些年你在季家过的不算好也没人敢正面欺负你,他也是看着你唐太太的利益吧。”
“就算难我也会离开,早就腐烂不堪的地方,对季家我早就没有了留恋。”
郁夏知道季末的性子,当她决定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就一定会做到底。
可郁夏不知道的是,季末独自彻夜未眠的想着是另一件事情——小末,唐景清不是你的良人,放弃他,不要活成我这个样子。
妈妈的这句话始终盘旋在脑海中。那个他看在背后默默看了那么多年的男人,那个她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嫁给他的男人;那个总算努力了这么久开始回应她的男人,说要放弃,其实不舍,但在这一件又一件的事情后她认清了在唐景清的心里永远只有一个角落,或许对她有过些许的心动,但永不及谢一楠在他心中的位置。是不是放弃比较好,她不想和他到最后磨剩好不容易建立起的那点情分。
谢一楠在唐景清宣布撤资后也被对方电影公司给拒之门外,原本还想再努力争取看看留在那边多呆了两三天,但仍然没有任何收获,只能悻悻然的回到申阳。
面对许多媒体的质疑,她当然不好意思承认唐景清为她铺路的消息,只是含蓄的说着彼此接触一下,没有下定决定要进入电影圈,仍然想先做好主持这一份工作。对着镜头她笑的既甜美又谦逊,关于先前不好的猜疑也就没有人继续追问。大家还纷纷为谢一楠专注的职业精神而点赞,但只有她本人知道这件事情上她就连晚上做梦都在吐血。
也因为这次和唐景清彻底的闹掰,谢一楠也反复的思考了许多,觉得最近这段时间她的做法都太过于激进,会惹得唐景清不愉快也是理所应当。
明明他已经强调了许多次和自己已经没有可能,但依然会把她视为家人,可偏偏要一次又一次的去踩踏他的底线才是惹怒唐景清的原因。
所以想明白这些后,谢一楠打算采用以退为进的策略,也许该低调点一段时间反而才是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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