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王话中有气,包策二人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得面面相觑。赵卓见到气氛变成了这样,忍不住无奈地勾起嘴角,上前道,“二位不要见怪,其实自从半年前寇珠来到王府,将身世讲明之后,父王一直为此事忧心。至于玉辰宫闹鬼一事,着实,着实是无奈之举。”
“无奈之举?”公孙策微微皱眉,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赵卓,“听世子的意思,莫非王爷是想调查此事,但苦于年深日久,无法找到证据,才让那个小太监在宫中装鬼。”
听到公孙策这样说,赵卓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钦佩的神情。狭长的凤眼微微一扫,忍不住上下打量了公孙策几眼。
就连襄阳王也忍不住收了冷脸,换上了一脸满意的微笑,“公孙策,你这小子倒是聪明。公孙老头那个糊涂蛋,竟然能生出你这种聪明绝顶的好儿子,哼,真是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
公孙策微微一怔,实在不知道是该为自己被夸了感到高兴还是为老爹被人给损了而感到生气。
赵卓愈发无奈,只能苦笑着挥挥手,将春红和秋月叫进来,让她们将因为身体虚弱,几乎就要昏厥过去的寇珠搀扶下去。
“还是让我把接下来的事情说下去吧。”襄阳王看着寇珠一步步慢慢走了出去,又看了一眼包拯和公孙策,最终冷冷一笑,“其实本王自己都没想到,远在襄阳二十多年,竟然还会跟这种宫廷**扯上关系。而且,还是我那位苦命的先帝哥哥身上的**。”
说到这里,襄阳王吩咐包拯等人坐下,他自己也坐在了主位之上,开始了讲述。
半年前,寇珠来到了襄阳王府。她一进府就跟襄阳王讲了当年李宫女生下赵祯,也就是当今皇上的往事。当然,跟包拯听到的一样,寇珠也讲了刘太后和郭槐是怎么勾结在一起,抢了李萍的儿子,还将她设计烧死,又将所有知情人杀人灭口的罪行。
“知道这些情况以后,我自然十分震怒。”襄阳王一张老脸上表情十分严肃,显然他也对刘娥这个狠毒的女人很是不以为然。
“但是,就算本王震怒,也不能只听寇珠一面之词。”说到这里,襄阳王看了看包拯,冷冷地道,“包拯,你说,本王说的有没有道理?”
包拯一张黑脸满脸严肃,襄阳王的话让他轻轻点头,“王爷说的有理,寇珠的身世虽然可怜,但是这件事的整个过程都太过离奇。更何况,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年,其中牵涉的当事人都已经死了。死无对证,旁证也都被灭口,没有证据,就算寇珠说的都是真的,也无法证实。”
包拯停顿片刻,公孙策皱眉道,“更何况,此事涉及到当今圣上的生母,岂止是事关重大可以形容的。皇上刚刚亲政,朝中势力错综复杂,太后娘娘权倾朝野,再加上——”
说到这里,公孙策突然停下了。包拯眉头一皱,襄阳王冷冷一笑。这屋子里的人都是人精,每个人都猜到了公孙策尚未说出口的话。他想说的是,除了上面那些问题以外,还有藩王们虎视眈眈,觊觎皇位。
襄阳王冷冷一笑,说道,“你们两个小子说都没错,总之这件事非同小可,如果不好好调查一番,获得真凭实据,这件事就必须永远成为一个秘密,不能对外声张。否则,不止是本王会惹上一身麻烦,当今皇上和太后,哪一个都不会轻松。”
包拯看着襄阳王点了点头,“王爷想的周到。”
襄阳王一声冷哼,世子无奈地勾了勾嘴角,对着包拯微微苦笑。
“不瞒包大人,父王为了查证这件事的真相,曾经想了很多办法。甚至,他还让人买通了宫里的太监宫女,就是为了查清楚二十年前在玉辰宫到底有没有一位怀孕的李宫人。但是,因为时间太过久远,所有当事人又都死了,一直都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线索。不得已之下,他只能出此下策。”
“下策?”公孙策皱了皱眉。
包拯微微一笑,“王爷的下策,就是让小太监在宫中装鬼。阿策,你刚才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公孙策点了点头,但是脸上依然难掩疑惑的神情。
“阿策,看你的神情,依然有所疑惑?”赵卓盯着公孙策的眼睛,微微一笑。
公孙策看了看赵卓,点头道,“我的确有一点怎么想都想不通。”
“哦?但说无妨。”
公孙策道,“寇珠方才的故事里有一个疑点,那就是她跟李宫人之间的关系。她当初是刘贵妃的最信任的宫女,否则刘贵妃也不会把监视李宫人的任务交给她。
她与李宫人不过认识几个月,但是刚才她在讲述往事的时候竟然称李宫人为妹妹。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从陌生人到姐妹相称。她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还有,郭槐与寇珠作为刘贵妃的心腹,同时参与了这件事。而郭槐还是这件事中的主导者,但是两个人的命运却截然不同。如果仅仅是为了杀人灭口,我想刘贵妃并不至于将寇珠也杀死,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隐情。而这桩导致寇珠遭到灭口的隐情,跟她与李宫人那种亲密的关系有没有什么关联?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个疑点。寇珠刚才在讲话的时候,我离她很近,又一直为她诊脉。我留意到每次提起李萍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的心脉之中便生出一股勃勃生机,仿佛在死海之中注入一眼活泉。
王爷,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说到这里,公孙策定睛看向襄阳王,发现对方的目光中有着几分欣赏,却没有多少意外。看到这里,公孙策的心中已然有底,他恐怕是猜对了。
“你猜到了什么?”赵卓此时也满脸欣赏地盯着公孙策,而包拯,依然满脸严肃,不动声色。
公孙策脸色一正,道,“我猜,那宫人李萍,并没有死在玉辰宫的大火之中。她还活着。”
“哦?为何你会这样想?”襄阳王翘了翘胡子,脸色也一直很平静。
公孙策笑道,“公孙策在襄阳多年,与王爷虽然只有几面之缘,却明白王爷心系天下苍生,是一个做大事之人。寇珠找到王爷,当然是希望在她临死之前,将当年的冤屈说出来,让王爷帮她报仇雪恨。
但是,王爷是何等样人,为人和见识都远非寇珠一个小小承御可以比较。寇珠可以不管不顾,以揭破刘太后的真面目为目的。而王爷在思考这件事的时候,自然会有更多的顾虑和考量。
仅仅是斗倒刘太后,绝非王爷的目的。因此,王爷肯为了寇珠这件事下这么大的力气,甚至不惜派人去玉辰宫装神弄鬼,惊动了包括八贤王在内的一干权贵。在王爷心中,一定有一个更大的目标。
因此,我大胆猜测,当年的李宫人并没有死。在怀孕的几个月之中,她与寇承御朝夕相处,因为性情相投,竟然成为莫逆之交,最后甚至结拜为姐妹。
寇珠了解刘贵妃的为人,知道李萍生下孩子之后肯定难逃一死,便为了自己这个结拜义妹进行了筹划。在玉辰宫大火之时,她救了李萍。我想,既然李萍还活着,一定已经逃出了宫,流落在民间。
寇珠将李萍未死的事情告知王爷,对于王爷来说,整个事情里最有价值的莫非这件事。我相信,在派人去皇宫查探真相的同时,王爷肯定也派人积极寻找李萍的下落。若是找到了皇帝的生母,不仅当初的一切都有了凭证,对于皇帝来说,王爷也是立下了大功一件。王爷,我猜得对吗?”
公孙策说完了,整个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片刻之后,赵卓忍不住拍掌道,“公孙公子果然名不虚传,本公子直到今日才彻底服了。父王,阿策竟然将你我当初商讨之事猜的分毫不差,就好像他当时也在旁边听着一样!”
襄阳王嘴角微勾,深深地看了公孙策一眼,目光中流露出一抹欣赏,心底却升腾起一缕杀气。若不能收为己用,这个人就一定要除掉。否则,日后必成大患!
襄阳王看着公孙策,却听见一直没有说话的包拯打断了他的思索。
“王爷,其实包拯也有一事不明。”
“哦?”襄阳王挑了挑眉,笑道,“你们两个小娃娃今天都要让本王意外么?”
包拯笑道,“我没有阿策那么聪明,我的问题其实很简单。我想不通的是,王爷今天把我们两个叫来,到底想要做什么?或者这么说吧,王爷兴师动众在玉辰宫布下疑阵,莫非就是想要吸引朝廷派人来到襄阳?如今皇上将我派来,您就将所有情况和盘托出,甚至还让我见了寇珠。那么下一步,王爷打算怎么办呢?”
襄阳王颇为意外地看了包拯一眼,轻轻点了点头,“包拯,我现在终于明白赵德芳那个臭小子为什么看中你了。好吧,既然你问到了,我就跟你实话实说。我让你来,就是想让你把寇珠带走。”
包拯一愣,带走?他着实没有想到,襄阳王竟会这样做。毕竟,寇珠是目前寻找皇帝生母李萍的唯一线索,也是指证刘后和郭槐的唯一证据。将寇珠掌握在手中,可谓奇货可居。襄阳王竟然舍得将这位寇承御交给自己带走?
看到包拯意外,襄阳王非常得意,他盯着包拯看了几眼,享受了一会儿得意的感觉,才继续说道,“你把她带走,找李萍这件事就是你的事了。你找得到找不到,都跟本王无关。日后本王就当做寇珠从来没来过王府,也当做没见过她这个人。包拯,既然你是皇帝派来的钦差,那么该怎么跟皇帝说,接下来又该怎么做,就都交给你了。”
第7章 。遇敌(10)()
包策二人的襄阳王府之行,获得了意外的收获。襄阳王不仅没有为难他们,相反,却将包拯之前所有的疑问统统解开了。他们知道了玉辰宫闹鬼之谜的答案,但于此同时,一个谜题的答案却引来了一个更大的谜题。
谁能想到,一个小小的闹鬼事件,竟然引出了当今天子的身世之谜。在回府的路上,包拯和公孙策坐在马车里,两个人的心情都十分沉重。他们的心中都有很多话想说,但是一时之间,他们却都没办法找到合适的语言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前路似乎愈发迷茫,但是这件事的真相,又必须找到,不容有失!巨大的压力笼罩在二人周围,让他们几乎窒息。
然而此时,在三乡镇丐帮分舵的大厅里,展昭和白玉堂却并不知道,他们的两位大哥此时正在被巨大的疑问困扰着。摆在他们面前的,是另外一个问题。虽然,这个问题没办法跟包策二人面对的那个问题相提并论,但是依然有些麻烦。
在龚七拿走了展昭的玉坠之后,展白二人就被丐帮弟子客客气气地留在了大厅里。乞丐招待客人也会上茶,展昭端坐在椅子里,满脸气定神闲地品茶。白玉堂坐在展昭的身边,却一点都不想碰摆在他手边的那个粗瓷茶碗。
展昭看着白玉堂别别扭扭的样子,忍不住笑道,“小白,既来之则安之,你别这么紧张嘛。”
“紧张?”白玉堂不悦地挑眉,“我看不是我紧张,是你没有丝毫的警惕性才对。那些臭乞丐的茶你也敢喝,你就不怕中毒?”
展昭微怔,“中毒?怎么会呢,丐帮的人为什么要给我下毒?”
白玉堂看了展昭一眼,冷笑道,“因为你这个人看上去就傻,人家看见你却不害你,肯定会觉得对不起自己。”
这算是人身攻击吗?展昭皱了皱眉,心里有些不痛快。他盯着白玉堂看了半晌,却一直没说话,最终把白玉堂都看的有些发毛。
“你看我干吗?”白玉堂瞪了展昭一眼。
展昭微微一笑,叹道,“我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你这个人说话就这么不中听。小白,你小时候是不是经常被人骂,所以才养成这种尖酸刻薄的毛病。”
“喂!展小猫,你想打架吗?”白玉堂挑眉,忍不住握住了刀柄。
展昭微笑,“不想。”
“嗯?”
白玉堂一愣,展昭却笑意更深,“要打也要回家打,在别人家里打架太没规矩。白五爷,你说对不对?”
白玉堂微微挑眉,未等他回答,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小展昭,三年不见,没想到你的口齿伶俐了不少啊!”
展昭的眼睛微微一亮,从椅子上一跃而起,三两步就来到了门口,迎上了刚才大笑之人。
展昭动了,白玉堂却没动。他依旧坐在椅子上,眼睛紧盯着展昭的一举一动,更盯住了那个大笑着进门的人。
进门的是一个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满面红光,甚至看不出年纪的老头子。看他的须发,说是七十岁也不夸张,但是看他没有丝毫皱纹的脸,最多也就四十多岁。
这老爷子一身乞丐打扮,浑身衣服破烂,满脸灰泥,手中拿着一根翠绿色的打狗棍。那棍子的材质看上去不像石头也不像是玉,更不像是竹子。白玉堂江湖经验丰富,到了现在,他自然已经猜到了这老头子的身份。
这位一定就是丐帮现任帮主张别古了。
想到这里,白玉堂也站了起来,慢慢走到了展昭和那老者身边。此时,展昭与那老者已经笑呵呵地聊了半天了。
“哈哈!小展昭,这位就是你的小朋友?”
在白玉堂上前的时候,老帮主的眼睛就已经盯住了他。白玉堂微微一笑,双手抱拳,深施一礼,“在下白玉堂,见过张老帮主。”
“哈哈!什么帮主,我不过是一个讨饭的老乞丐罢了!小朋友要是给面子,就跟着展昭一起,叫我一声张大哥!”
“大——哥——”白玉堂一怔,意外地看了展昭一眼。
展昭这时候正将从张老帮主那里取回的玉马挂回自己的脖子,察觉到白玉堂的目光,便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没错,我跟张大哥一直都是兄弟相称。你别看张大哥上了年纪,但是人老心不老,完全就是一个老顽童。你叫他大哥他肯定高兴,若是你叫他帮主,也许他一生气,就不愿意帮忙了。”
“哎呦呦,展昭小老弟,看你说的,怎么把我老乞丐说得好像是个不懂事的古怪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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