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季无艳眨巴眨巴眼睛,美艳动人的脸上显现出无辜的神色,他细长的手指捏着花枝碾来碾去。
金黄微卷的花瓣随着他的动作打转儿,终于颤巍巍地落下了一瓣
华裳盯着掉到地上的那瓣看了会儿,突然问:“我就纳了闷儿,你怎么就会认为我喜欢菊花呢?还有之前赏赐宫花那次,又是菊花又是杏花,你真的不是在嘲讽我吗?”
“啊——”季无艳的神色复杂难辨,“不,我不是,我没有,只是我问王太师什么花比较配你。”
“哦豁,那毫无疑问,你被骗了。”
季无艳:“”
“你怎么这么容易就被他骗了?”
季无艳盯着手里的菊花,“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菊花都是高洁之士所喜爱的花种,更有你身上肃杀的风格,而杏花更是引人心绪缭乱之花,我只是借花赞美你,借花袒露心情。”
华裳:“呵呵”
季无艳憋着嘴,想要把手里的菊花扔掉。
然而,下一刻,那支花就到了华裳的手上。
季无艳无精打采道:“扔了吧。”
华裳:“不,既然是你送的,我自然会好好保存。”
她盯着他,神色认真,目光明亮。
他的脸颊“腾”一下烧了起来。
华裳玩弄着手中菊花。
季无艳磨磨蹭蹭,慢悠悠地挪到他的身边。
华裳不理他。
他笑着牵住她的手,轻轻晃了晃。
唉,真是受不了,他怎么这么绕指柔呢?
华裳咳嗽一声,勉强镇定自若道:“你以后就不要到处乱走了。”
季无艳笑盈盈道:“好,那阿裳你要好好保护我。”
华裳沉沉应了一声。
季无艳拉着她的手,探向自己的腰带,“今日的救命之恩,小生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她的手一动也不动。
季无艳用力拽了两下,也没有拽动。
这还真伤男人的自尊。
季无艳垂眸微笑,“既然山不来就我,那我就去就山好了。”
他说着就要贴上来。
华裳赶紧举起刀鞘拦住他,“好了,别闹了!”
季无艳含笑:“哦。”
“其实,你也不必太过紧张。”
季无艳握住她的刀,温柔醉人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一个招数通常不会用两次,今天,他们不会再用射箭暗杀这个招数了,若是还用,那用的也是”
“将军、陛下。”青娘端着两碗姜茶站在门口,“二位刚从寒风中回来,该喝些姜茶暖暖身子了。”
华裳轻笑:“我哪里有这么孱弱。”
她瞥了季无艳一眼,“干脆两碗都你喝吧。”
季无艳认真道:“我也没有那么孱弱。”
华裳:“啧啧,吐血的人没资格说这样的话吧?”
青娘笑着端进来,“不行,两人都要喝。”
季无艳握着华裳的手,目光不离开她片刻,“那我们喝个交杯如何?”
华裳:“”
“噗——”青娘忙低下头,防止自己笑的太过分了。
华裳幽幽道:“我发现你一直在我拔刀的边缘试探。”
季无艳笑容无辜。
她发现她好像还真的没有办法对着这张脸出手。
青娘偷偷退下,准备给将军和陛下创造机会。
虽然,她最初了解到将军和陛下的关系后,惊得差点晕倒,想明白后,又替将军不值,在她心目中将军值得更好的,可是,看着两人交往,一向是陛下在迁就和讨好将军,她才慢慢放下心。
若是陛下能够使将军常常满面笑容,那么他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先别走。”季无艳望着华裳微笑,伸手按住了华裳端碗的手腕。
青娘一愣,立刻道:“是。”
华裳皱眉,“你要做什么?”
季无艳笑容未变,眼中却多了一丝凉意,“姜茶被下了药。”
“啊!”青娘惊呼一声,“怎么会!”
她猛地抢上前来。
季无艳:“慢着些,别把落在碗壁上的药粉震落了。”
听她这么一说,青娘立刻放轻脚步,小声坚定道:“奴婢怎么会害将军?”
“你将军碗里才什么都没有,有毒的是我这碗。”
华裳这么一听,立刻探身去看季无艳的碗,她仔细观察了一番,什么也没发现。
华裳扭头看他。
青娘急促道:“我没有,我不可能这么做!”
季无艳眯起眼睛,手指在碗壁边轻轻蹭了蹭,将沾满白色粉末的手指递给华裳。
华裳想要低头舔一口。
季无艳忙移开手,怒道:“你怎么什么都要舔,这有毒!”
华裳:“你怎么知道有毒?些许是面粉撒进去了呢?”
季无艳笑了一下,“你要护着这个女人也不必这么强辩吧?”
季无艳挽起袖子,他的手腕上带着一条用银丝编织成的手链,手链的两端头儿有些长。
他捏着手链头,那上面呈现乌黑色泽。
华裳一惊,看着碗,又立刻看向青娘。
青娘不住摇头,“不是我,将军,我真不知道。”
华裳:“我知道不是你,这样做对你没有丝毫好处。”
青娘目光盈满水雾,紧紧抿唇,“嗯,将军这两碗姜茶都是我自己亲自煮的,中间没有假手他人。”
季无艳淡淡道:“好好想想,你真的没有离开过一时半会儿?”
“我”青娘想了想,迟疑道:“是离开了一会儿。”
季无艳:“那你刚才不说。”
青娘低下头:“方才没说是因为我没想到,我怎么会故意要害将军和陛下。”
华裳:“那你为何离开?”
“因为我听到厨房外传来异响,就去看了看。”
季无艳:“那你走开后,谁帮你看火的?”
青娘刚想张嘴。
季无艳冷笑一声,“我劝你想好再说,你们家将军人好,我可不是个好人。”
华裳偷偷捣了他一下。
哪里有这么说自己的?
季无艳接着宽大袖摆的遮挡,牢牢地握着她的手。
“显然,当时在厨房里,还有一个人跟你在一起,是谁?”
青娘还没说话,华裳先叹了口气:“我们的府邸中除了你我只剩下三人,青娘和青娘的爹娘。”
青娘垂头:“是,将军,当时与我在一起的是我娘,但是,我娘绝对不会做下毒这种事的。”
华裳点头:“三娘是看着我从小长大的。”
季无艳垂眸,睫毛被天光刷成了金色。
青娘和华裳都没有说话。
季无艳叹了口气,“走,咱们去找三娘。”
青娘扶着门,“这,将军”
她求助地望着华裳。
华裳却觉得季无艳的态度有些不对劲儿。
华裳温声对青娘道:“没事,有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
三人往三娘所在的房间走去。
青娘敲了敲门:“娘?”
她一连敲了好几下都没有人应声。
季无艳问:“你确定你娘在里面?”
青娘转过头,神情惶惶地望着华裳,仿佛只有看着她,才能找到主心骨。
“你让开。”华裳开口。
青娘立刻让到一旁。
华裳扬声道:“三娘得罪了。”
华裳抬脚,一脚踹向门扉。
“哐”的一声,两扇门板直接被她拦腰踹成两半。
屋内依旧悄无声息。
三人都感觉到了不妙,忙奔了进去。
季无艳慢了几步,回头察看了一下门里的栓,又检查了一下窗户。
“啊!”青娘一声惨叫,“娘——”
季无艳这才走向床榻。
三娘闭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僵硬了。
她脸颊泛着蜡一样的白,嘴唇却发紫。
季无艳:“中毒了。”
华裳安抚了青娘一下,走上前,检查三娘的尸首,最后从脖颈后拔出一根细针。
她嗅了嗅针尖儿,“有毒。”
季无艳袖手站在一旁,慢慢闭上了双眼,神色冷艳不可亲。
青娘捂着脸啜泣,“怎怎么会这样”
华裳将细针放到帕子中收好,骤然转头问青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你说清楚。”
青娘心碎欲裂,也知道兹事体大,她抽噎着道:“我我一直在看着煮姜茶,后来我娘进厨房想要给将军做些点心,我突然听到门外有响声,就说去看看,让我娘做点心的时候帮我看看火。”
“然后呢?”华裳追问。
“然然后去外面,就看到了鸡笼子的门开了,鸡都跑了,还乱飞,我就忙着抓鸡,好不容易忙完回来,却见娘正在柴房,炉子里的火也灭了。”
“娘说姜汤煮好了,我问娘为什么在柴房,娘说柴房里的柴倒了,她要扶一扶,我说你的点心做好了吗?要不要我一同端给将军,娘说不用,她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要先回去休息。”
“就就是这些了。”
季无艳睁开眼,“你难道就没有觉得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不对劲儿?要说不对劲儿的话我娘的声音有些沙哑,我就问娘是怎么一回事儿,我娘说,她身体难受,可能受了风寒,嗓子才哑的。”
季无艳叹了口气。
青娘和华裳皆望着他。
他负着手神情冷淡:“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你娘很有可能在你出去的那段时间里就已经遇害了。”
“啊——”青娘倒吸一口凉气,“那说话的人。”
季无艳点头:“正是凶手。”
明明是白天,青娘却硬是觉得有股寒意从脊背往上蹿。
华裳拧着眉:“这人还真够胆大的,竟敢在我的府邸内撒野。”
季无艳沉沉点头,没有说话。
青娘止住泪水,牵着华裳的衣袖,“将军”
华裳的心忍不住抽痛,三娘是除了母亲之外陪伴她最久的忠仆。
她声音艰涩沙哑:“是谁!究竟是谁!”
第117章()
冠军侯府中的三个奴仆管家封叔;厨娘三娘;女儿青娘;是一家三口。
青娘的死是因为暗杀陛下所致;华裳心里倍感愧疚。
季无艳命人报官;让官府派仵作来好好验尸。
青娘钻在封叔的怀里哭的难以自持;封叔也在不断抹泪。
华裳站在封叔面前;弯腰施了一礼。
封叔一惊,忙道:“将军这是在做什么!”
华裳沉声道:“是我没有做好,没有保护好你们。”
封叔:“将军!我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在冠军侯府伺候老将军了;您现在对我行礼,我如何能受得起?再说再说此事并非源于将军,是”
封叔看了一旁的季无艳一眼;又立刻收回了视线。
青娘只是轻声啜泣。
华裳:“我知道这件事源于什么;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要向你们道歉;人是我带回来的;也是我豁上性命也要保护的;我专心于保护他;却忘记了你们。”
封叔一个劲儿的摇头;哑声道:“不怪将军不怪将军”
“现在敌在暗;我在明,我怕你们还会遭到危险,不如先去庄子上”
青娘猛地抬头:“将军;我不怕!”
封叔狠狠点头:“是;冠军侯府之人哪会怕死,我们只是担心将军!”
华裳沉沉叹气,“不会有事的,是我的错。”
季无艳转过头,突然出声,“你不该把所有责任都背负在自己身上。”
华裳没有转身看他。
季无艳一步步朝她走来,“来人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痛苦。”
华裳的脊背一僵。
他扶住她,低声道:“这件事的矛盾在我的身上,但是,杀手既然有心杀我,为何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竟然不小心将毒药撒到碗壁上了,可见,下药杀人不是他的目的。”
“今日,我被射了一箭,回到府里,又碰上了这么一碗有毒的姜茶,一般人肯定会认为,这就是冲着我来的,一计不成再施一计。”
“我之前说过,那人该是了解我的,他既然了解我,如何不知最近我与你形影不离?如何不知你反应极快,对你暗中施放冷箭几乎没有成功过?如何不知朕观察敏锐,又极为惜命,必然对身边吃食多多加以关注?”
“既然这些他都知道,他为什么又再接二连三犯错呢?”
季无艳眸泛冷光,他举起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指向华裳心口。
“因为,幕后之人的目的,不在杀人,而在诛心。”
华裳猛地抬起头。
季无艳:“他看似是对着我来的,实际上指向的却是你,他要让你身边、你在意的人受伤,看你愧疚,看你煎熬,看你痛苦。”
封叔怒道:“是谁!到底是谁非要这么跟我们家将军过不去!这个小人!他都不知道我们将军吃了多少苦,我们将军”
“封叔。”华裳面无表情地抬起手。
封叔用力吸了一下鼻子,“唉”的一声转过了头。
“有人针对我,说明她接下来还会对我身边的人出手。”
“是,你只有一个人岂能每个人都看护到?他若是想要下手,冷箭,下毒,只会令你防不胜防。”
华裳蹙眉,眼中的阳光被乌云笼罩:“到底是何人跟我过不去?”
青娘厉声道:“这已经不是过不去了,简直堪称恶毒。”
华裳:“敌在暗,我在明,若不把他揪出来,我只能被动挨打。”
她沉思。
季无艳伸手碰了碰她的脸颊。
华裳微微一愣,抬起头。
他的掌心按在她的脸颊上,大拇指轻轻拨开她脸上的碎发,低声道:“所以,咱们不能坐以待毙,最好的办法便是咱们也搞一场大的。”
“嗯?”
季无艳抿唇:“你附耳过来,我有一计。”
华裳看着他良久,轻咳一声,靠了过去。
“咱们如此这般”
酒楼。
“哎,你听说了吗?居然有人要暗杀冠军侯不,现在应该叫燕国公了。”
“我当然听说了,我表舅家的小侄子就是在官府当差的,说是没有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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