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红颜已经喝完了所有的水,现在捧着空杯子。她抬头看了一眼张青,心里觉得这人长的吧虽然是一般,当然没有柳二货十分之一的帅,但是看样子却很专情。
也不知道那一位夏姑娘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好好的儿郎不要,非要死磕在心机颇深还嫉妒心重的何镜身上。如果她是凤凰,岂不是弃了好好的梧桐树,而非要喜欢一棵歪脖儿树?
唉,世上最难琢磨的就是这么一个情字了,罢了罢了,自有他们去烦恼,自己不必去凑什么热闹了。
“所以说,世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我也不必一定非要像别人一样,将成为最厉害的人当作是自己的目标。”她说得漫不经心,目光开始转向她种下的花田。因为半年前遭了大难,尽管她又花了大力气重新去种花,但是终究还是没嫩恢复半年前的盛景。
时隔半年,柳红颜终于又踏上了去妄死海的路。
南山上已经铺满了黄叶,而树上只有几只聚在一起的白鸦。今日的秋意,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更浓。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妄死海,只是今天说出那一句“世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以后,心里就很想去妄死海和那位老者谈谈修炼的事。
虽然柳红颜一直都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但是,在必要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应该多听一听前辈的经验。这也是她前世的习惯,每当自己有什么不能解决的困惑时,她就会给外婆打个电话。
外婆会仔细听完她说的话,或许因为年纪大了并不能一下记住全部,但是她总能抓住关键点。其实人除了自己不可控制的情绪,也没什么困惑了。
外婆的声音很温和,温和之中式岁月的洗礼与沧桑的变迁。
现在来到这么一个奇怪的世界,她想和无名氏聊聊。
那位老者依然是对着妄死海盘腿坐着,柳红颜甚至有一种错觉,他这些年是不是从来不会移动。
“你来了。”
这一声你来了,里面藏着太多的无奈。对于柳红颜只不过是半年的时间,但对于老者,好像已经看了好几回的沧海桑田。
“我来了。”她笑着回道。
柳红颜还是坐在她常坐的那块黑色的山石上,盘好腿,也不闭眼也不吐纳,长长吐了一口浊气,然后开始欣赏妄死海上的风景。
“已经很久了,你不该回来的。”老者又说了一句,说这句话的时候,他那一头白发瞬间如墨色一般,身上也不再褴褛,而是穿着玄玄宗的道袍,因为看不到前襟,所以柳红颜不能确定老者到底是哪一山的。
柳红颜道:“为何不该回来?”
老者道:“你来的是一条必死的道路。”
柳红颜道:“我不来也是一条必死的道路,世人谁不会死去。”
老者道:“你可以不必死。”
柳红颜一听这话,笑得更厉害了,这人说话真有意思。只要是人,哪怕是中清界的人,也只能多活个几百年,至多千年而已。可是现在他却和我说,我可以不必死。
“是人如何能不死。”这话本来还是个问句,但是柳红颜却是以陈述的语气说出来。
“有人做到过。”老者这么说道。
在这一刻,妄死海显得十分的寂静,听不到风声,只有柳红颜一个人的呼吸。
“那他长生时,也不会是个人。”柳红颜说这话的时候显得十分自信,好歹前世自己有事没事都会研究的,就是这种人啊妖啊什么的。
人之所以称为人,在生物学的定义是灵长类动物进化的极致,因为能制造工具又能直立行走所以在动物世界里显得有些特殊。但是很明显,这样的区别一旦碰上人妖鬼怪就有些不够用了。所以在聊斋里人智商都有些低,容易受精怪引诱;而妖呢,妖比较能耐的就是吸人精气修炼,不这么干的整点日月精华也是动不动活个几百年;神仙就很牛掰了,神仙一出生下来注定就是长生的。
嗯,这些都是废话了,总之在非理性非科学世界,人的定义属性就是活不长久,活得久了那都是有问题的。
“人有千千万万种,有求不了长生的,也有长生的人。”老者的声音有些虚无缥缈。
柳红颜可算听出意思了,这位不知来历的无名氏现在应该是在告诉自己,就算自己现在并不适合一般的修道之法,但也有特殊法门。
若不是这样,他今日不会特地说明,说有一个人既没有成仙,又求得了长生。
其他人知道这样的法门,可能并不一定会心动,毕竟,要活久一点,并不一定非得靠修炼,中清界里多少灵草灵花有这个功效。在中清界里,道者穷其一生求的那都是能问鼎仙道,摆脱一切束缚。
可是,正如世界上从不会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每个人的索求都会不一样。柳红颜不想成仙,也不想变得有多厉害能够威震四海。
第44章 古怪婆婆()
黄昏来得很快,灿金的霞光映在妄死海上,也没有多好看。这片海实在太过平静,不起一丝波澜,不泛一丝波光。
从科学的角度来解释,波光粼粼的物理学原理在于局部镜面反射,整体漫反射。因为漫反射,我们能看见湖,因为镜面反射,晚霞映在水面上时就像打翻了一汪金子。
然而在妄死海上却很奇怪,在它之上没有波光。
在柳红颜和无名氏展开一系列关于人生的探讨时,远在千里之外的明言却经历了一场恶战。
“傻玉,下回可不要再为了一点灵草又闯进奇怪的山洞了。”明言说这话的时候,左手臂还淌着血,这么看着,哪里还有当初在南山下大师兄的样子。
几缕头发在他额前飘啊飘,竟让这个以往从来都是端正敦厚的人,这么看起来竟然有几分浪荡公子哥的意味。
不过,这样的感觉并没有维持多久,明言就是明言,他只是掐手施了个小法术,身上那身衣服又变成干干净净一套,一尘不染又添几分帅气。
玉鲲兽心里也有些委屈,人家进去的时候明明还很安全,谁能想到会突然蹿出一条双头蛇会死咬着它不放。真是的,都怪那条蠢大蛇,偷吃东西的人是自己,那蛇却倒好,直接紧咬着主人不放,还让主人流血。
明言一看玉鲲兽这又委屈又气愤的样子,就知道它心里那点小心思。
明言现在在一处深山里,这山如果从高空看就像是一座迷宫一样。看到这你肯定会不信,毕竟有像人的山,有像手的山,但从没听过还有山从高空看去像是迷宫。
关于这,你可一定要相信我。
这山虽然奇特,但我的形容也绝不夸张。如果你看过中清界典籍的话,就会知道在中清界东域善水宫的旁边,就有座奇山,不,不应该是一座,而是一整个山脉群,话说这山群组合奇特,入了山的人,如果没有一头飞行坐骑,怕是这辈子也出不来了。
而明言他一个云游四方的人,怎么会走进这山脉呢?说到这事,就不得不提他旁边这只智商为负的玉鲲兽了。原本明言的打算是往西域去,在那儿自己需要见个人,再了结一段往事。然而,因为某只贪吃的妖兽,愣是一个劲往东域飞,他虽然并不常坐坐骑,可要是真这么放任傻玉自己个儿一个劲傻飞,那他估计这辈子也不会再看见那只傻鱼。
起初,他也只以为玉鲲兽只是瞧中了某棵灵草,不过这一路走过来,傻玉是钻过不少的山洞,抢过不少的灵植灵花,但是除此之外好像还有别的什么东西十分吸引它。
“咱们现在可以离开东域了吧。”虽然因为傻玉受了不轻的伤,即使换了一身衣裳衣服下的伤口依旧在隐隐作痛。不过,估计是自己以前实在拘着它,所以它才会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心。
傻玉听了明言的话,一双溜圆的眼睛傻傻看着他,它玉色的鱼鳍在空气里划来划去。
“还不想回去吗?”虽然知道这鱼还没玩够,但是明言却依旧态度温和。
深山里有着很重的潮气,不仅如此,高大的树木阻挡了难得的阳光,走在东域的森林里,就像是行走在阴森森的鬼域。
明言的目光忽然向南望去,想必,宗门里现在该是秋天了。中清界虽然不冷,但是,她一个人呆在这么萧瑟的季节,可还好?不过这么想法也只是一时片刻,从前从不会将任何人放在心上,现在忽然就有了惦念的人和事。明言觉得自己好像有些明白了,为何师尊从前总说自己并无道缘。
玉鲲兽看着自己的主人陷入沉思,它一只妖兽当然不懂这些。但它知道另外一件事,自从离开了玄玄宗,主人就时常往南方看。难道,主人这是想回宗门了?
“桀桀,后生,你手上的这条鱼看起来倒也很鲜美。”一道古怪声音忽然在丛林里响起,与此同时还伴随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厉笑。
明言立刻拔出了手中的剑,看向西南一处高树。果然,从那树后走出一个老婆婆,她身材矮小约莫顶多只有一米高,看起来也有一定年纪,满脸的褶皱几乎可以夹死蚊子。然而最可怕的是那一双大眼睛,就像是从肉缝里生生挖出来的两个大洞,没有眼白只有黑黑的瞳孔。
“后生不必害怕,婆婆我最喜欢长得俊俏的儿郎,桀桀,咱们一起把你那鱼炖了,好好吃上一顿可好?”
虽然明言已经是十二万分的警惕,但是那老婆婆却好像并不以为意。她那大而无神的眼珠子正紧紧盯着明言旁边的玉鲲兽,让人心里不禁打了几个寒颤。
明言小心往前一步,将玉鲲兽护在自己的身后。笑话,这是他的坐骑,怎么能让一个不知来历的人给抢去。
如果北山长老在这的话,一定会十分欣喜。因为他那个对任何事都没什么感情的小徒弟,终于开始有了几丝人情味。北山的道戒是无情,可如果不先有情,又怎么能悟破无情呢?
“晚辈是玄玄宗南山长老的弟子,敢问前辈大名?”虽然知道这一战怕是避无可避,但是明言还是再做最后的尝试。他一向聪明,所以此刻他报出了任遥的名号,不仅因为他身上穿的是南山一派的道袍,更因为数百年前的上一任南山长老,可是能为了自己的爱徒血洗尚武楼的狠角色。
果然,那古怪婆婆一听到南山长老,脸上的笑意消失,或者说,那似笑非笑的样子更像是嘲讽。
“北秋那家伙的眼光可是一日比一日糟了,他难道看不出来,你这样的根骨性子,注定要修的是无情,”古怪婆婆说这话的时候,嘴唇并没有动,也是这时,明言才注意到她的脸上其实并无五官,鼻子嘴巴全是赘肉挤出来的样子,“北秋无用,陈情更无用了,连你这样好的人才都瞧不出来,他那北山长老的位子倒不如让给我坐。”
第45章 我代你师尊教你如何()
那古怪婆婆又忽然笑起来,那笑声,森然里带着嘲讽,在这潮湿的密林里显得又突兀又骇人。
“现任南山长老是任遥长老,北秋长老早在几百年前故去。”明言说这话的时候,仍未放松警惕,语气也未见多么恭敬,里面反而多了几分伤感。
实际上,到现在他基本能猜出这位古怪婆婆到底是谁了。只要是在这中清界里,能同时对前任北山长老与南山长老如此熟悉的其实并不多,而这之中是女子的就更少了。
当初他第一回知道北秋长老连杀尚武楼六十四名弟子的传奇以后,对此十分不解,还过去问自己的母亲。母亲在整个中清界里都是出了名的无所不知,也因为这样,她倒是比自己更少有情绪。可是那一回,她的神色却有几分哀婉之意,长长叹了一口气才对他讲明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大概也只有自己的母亲,才能对那段往事的前因后果如此清楚。
“他倒是聪明,早早死去一了百了,”古怪婆婆又笑了起来,她的笑声听起来更凄厉更森然,笑着笑着又说了一句,“可是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这话听起来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明言却已经明白。
都已经几百年的恩怨了,这么一朝逝去,想必任谁也接受不了。但是明白归明白,明言却并不打算说些安慰的话,毕竟站在他面前的,可是中清界里最危险的那几位道者之一。
古怪婆婆只是自己笑了一会,笑完了那双又圆又大的眼睛又开始死死的盯住明言。
“小子,你长的倒很像我一位故人,桀桀,”刚刚那样的凄然已经消失不见,她又恢复自己狠厉可怖的样子,“我代你师尊教你如何?”
黄昏已至,本就没什么阳光透入密林显得更加幽暗。一种恐怖的气氛,开始在密林里发酵,这像迷宫一样的山脉,即将陷入黑暗迷窟,似乎在酝酿什么惊天阴谋。又或许,越是黑暗的地方,反而越温暖越是光芒万丈。但是,一切的一切,只有等最后才能知道。
明言就站在玉鲲兽前边,挺拔清瘦的身姿像是不染烟火气的玉人。
他道:“晚辈愚钝,就不必前辈操心了。”
那婆婆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立刻被阴沉的面容换下,如果是胆子小的人看到这一幕,恐怕会觉得自己见到的不是人,而是厉鬼。但是明言却仿佛没看见一样,依然是那副淡淡神情的寡然。
古怪婆婆依然没有张嘴,但是密林里却响起她颇具威胁性的话语。
“要么就拜我为师,要么就化作黄土留在这,怎么选,就看你自己了。”
而在千里之外的妄死海,黄昏早已就奄奄一息,只剩下像油灯火焰一般微弱的光,在昏暗的天幕挣扎。
就在妄死海边上一前一后的两块山石上,正盘腿坐着两个人影,靠前的身穿一身雪白道袍,浑身竟然一尘不染,不过被余晖这么照着,一身衣服看起来有些发黄;而靠后的山石上,正坐着一个女人,她发间簪了一根银钗,银钗上有一只振翅欲飞的鸾鸟,活灵活现就像是在看着高远的天。
柳红颜道:“我可以问问,这法子是谁创的么?”
无名氏道:“并不是谁创的,从一开始就有。”
柳红颜道:“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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