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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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读- 第1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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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费渡敲下最后一个标点符号,发送邮件,十分敷衍地说:“等我去办张卡。”

    骆闻舟端起他没来得及喝完的半碗梨水,两口灌了,然后冲费渡呲出一口白牙:“办什么卡,家里这么多东西不够发挥?再说,私教能有我这么周到的‘贴身服务’么?”

    费渡抬头看了看企图兜售**的“教练”,又看了看眼前的家用健身房,面露难色地伸手一指:“你看,深更半夜、不见天日的小黑屋、一个‘那什么’在匀速旋转的跑步机上原地奔跑――你不觉得这环境像个仓鼠球吗?”

    骆闻舟:“”

    由于出言不逊,费总被大仓鼠当场叼走了。om

    骆一锅站了起来,惊得睁大了猫眼,随后,它判断自己未必斗得过耗子精,只好苦恼地追着自己的尾巴转了两圈,见死不救地怂成了一团。

    第二天,费渡是被骆闻舟皮带扣的轻微碰撞声弄醒的,他一瞬间以为自己睡过了头,猛地坐起来腰一软又摔了回去。

    骆闻舟连人再被子一起裹住,在他头发上亲了一口,轻声说:“没到你起床的时间呢,再睡一会。”

    费渡这才发现,骆闻舟今天穿了制服。他们平时不强制要求穿制服,今天看来是要出席特殊活动。

    骆闻舟:“还看,闭眼。”

    费渡:“警察叔叔,以你这姿色,要是愿意辞职到我们那来上班,每天睡到中午都行。”

    骆闻舟一整衣领,诧异地说:“光天化日之下,挖陆局墙角,有前途啊,年轻人――不过你知道陆局已经把你拉黑了吗?”

    费渡:“”

    “他其实都不会拉黑,特意下楼找陶然问的,问完就拿你实践了。一个年过五旬,落后时代三十年的中老年男子,特意为你学会了一项新技能,宝贝儿,光荣不?”

    从抓捕张春龄和范思远,费渡以身犯险差点玩脱开始,陆局就认定了他是个不靠谱的小青年,后来还发现,该小青年的朋友圈不发则矣,一发就是骆闻舟和他们家脸大无脖的肥猫,极其无聊。

    前两天好不容易有一段长一点的内容,题目叫“万变不离其宗”。陆局还以为费总对瞬息万变的市场经济发表了什么高论,正想拜读一下,看什么时候给孩子买房合适,不料点进去一看,发现是此人自己写的一篇“骗术”总结,从原则到方法论一应俱全、头头是道,让陆局一下想起了自己被他忽悠的亲身经历,顿时怒从心头起,眼不见心不烦地把他给屏蔽了。

    费渡干巴巴地说:“那太遗憾了。”

    “是啊,他老人家再也看不见活在滤镜下的美男子了,我只能受点累,亲自到他眼皮底下多晃几圈。”骆闻舟先是开着屏给他转了一圈,抬头一看表,立刻收了嬉皮笑脸,“不行,我真得走了。”

    费渡在床边摸了摸,摸到了卷成一团的睡衣,抽出来披在身上:“今天怎么这么早?”

    骆闻舟正经下来,对着镜子整了整衣冠:“今天是顾钊忌日,要正式给他还有小武他们追授烈士,有个仪式。”

    费渡一愣。

    仪式的地点在顾钊的葬身之地。

    那陵园位置偏僻,面积也不大,似乎是当年有一阵子流行炒墓地的时候建的。

    为了能多卖点钱,墓穴与墓穴之间距离非常狭小,像个戳进了地里的鸽子笼,两排墓碑之间,大约只有一米来宽的间隔,勉强够放得下两个花圈,凭吊的人一多,地方就捉襟见肘起来。

    生不能和许多人同居,死倒是能热热闹闹地共眠。

    顾钊就葬在这个捉襟见肘的“鸽子笼”里。

    太阳才刚刚升起,名不见经传的小陵园门口就停满了车。

    这场姗姗来迟的仪式办得十分隆重,墓碑前后三排都站满了人,外围还有源源不断赶来的媒体,来得晚的镜头都挤不进来。

    陆局正在念一篇事先写好的悼词。

    肖海洋心不在焉地抱着捧花站在旁边,潮湿的营养泥沾了他一手。

    骆闻舟用胳膊肘杵了他一下:“陆局快念完了,他念完你就上去献花,别在这梦游,‘燕城卫视’拿镜头扫你呢。”

    肖海洋回过神来,余光一瞥,果然看见有一台摄像机正对着自己,摄像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远远地冲他一笑,让肖海洋忽然想起了一桩旧事。

    那是他小时候,学校组织去军营慰问演出,挑了一帮球球蛋蛋的小孩子表演“百人”大合唱,有本地电视台跟踪报道,据说能上晚间新闻。肖海洋不知踩了什么狗屎入选了,由于个子小发育不良,被安排在第一排最角落的地方。

    有生以来,肖海洋还是头一次站在镜头下,尽管他只是大合唱的百分之一,扮演了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角色,但能“上电视”,对于当年还没有那么愤世嫉俗的小男孩来说,还是十分值得期待的。

    他特意跟老师打听了新闻哪天会播,特意在当天晚间新闻时跑到顾钊家里,拉他一起等着看。不过很可惜,整场演出的报道都只有不到一分钟,声势浩大的“百人大合唱”也只捞着一个镜头,刚好快要扫到站在角落里的他时,镜头切了。

    期待了很久要“上电视”,连个影子都没有,肖海洋失望极了,越想越委屈,蹲在顾钊的客厅里嚎啕大哭。

    顾钊只好手忙脚乱的哄,他说:“你看,你才六岁半,已经差一点就上电视了,等你七岁半的时候,没准你就能站在电视中间了,比叔叔强多了,叔叔这么大年纪都没上过电视,这辈子估计也没什么戏了”

    顾钊大概想不到,有朝一日,他的遗像会和肖海洋一起出现在镜头中间。

    一旦生死相隔,人间的荣与辱,便都鞭长莫及了。

    陆局的悼词念完,肖海洋按部就班地上前献花,然后全体敬礼,快门声响成一片,算是给这一起错综复杂的大案画上了一个句号,只有小武的妈妈站在人群里,悄无声息地掉眼泪,她实在抑制不住,就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因为怕自己发出不恰当的悲声,打扰此时此地的庄严神圣。

    “顾叔叔的抚恤金没人领。”肖海洋目视着离场的众人,几不可闻地说,“他没有家属。”

    骆闻舟脚步一顿。他看见肖海洋好像个漏了的人形气球,整个人塌陷了下去,他好像并没觉得多高兴,反而无所适从起来。

    肖海洋天生小脑不太发达,是块当书呆的好材料,小时候理科成绩一般,倒是文科十分出类拔萃,老师看他脾气臭得骨骼清奇,以为他能成就一代社科人才,谁也没想到他居然去当了警察。当刑警除了要参加公务员考试,当然也不能是根追公交都喘成狗的废柴,肖海洋回忆起来,觉得自己能一路阴差阳错地进入市局,运气简直不能用“玄学”来解释,仿佛是冥冥中注定了顾钊能在这一年沉冤昭雪,推着他一路连滚再爬地吊着车位,走到如今这场终局。

    十几年来,肖海洋就是想当警察,查旧案,给一个人洗刷冤屈,从来没想过查完以后他要去干什么。有时候,结局对于仍然活着的人来说,并非一了百了的解脱,只能让人从纠缠不去的梦魇中惊醒,有往前看的可能性而已。

    骆闻舟:“还想继续干吗?”

    肖海洋茫然地看着他。

    骆闻舟又问:“那你有别的计划吗?”

    肖海洋沉默着摇摇头。

    “骆队,”郎乔举着电话快步走过来,“那个跨省作案的诈骗团伙的老巢找到了,逮吗?”

    不等骆闻舟发话,肖海洋已经十分训练有素地一扫之前的迷茫:“等等,小乔姐,我怀疑他们的据点不止有一个!”

    骆闻舟冲他一招手:“边走边说。”

    肖海洋一边跟上骆闻舟的脚步,一边展开他的“无影嘴”,念灌口似的滔滔不绝道:“我从上个月开始追踪他们的作案规律和行为模式,发现”

    往前走,往前看,哪怕前途一片迷惘,哪怕只是凭着惯性继续往前走――

    总有一天,会在自己漫长的脚印中找到方向。

    只是大概需要一点耐心。

第183章 番外 四 一地猫毛的日常() 
“有个事。om xs520。”骆闻舟人五人六地推门走进办公室,众人见他表情严肃,还以为又出了什么大案,齐刷刷地放下手头工作,抬头看向他。

    骆闻舟却不慌不忙地端起自己的茶杯,慢悠悠地晃了晃手里一打门票似的东西:“我就知道这事说出来你们得激动,有个免费的集体联谊活动,时间是下周日下午两点,报销往返车费,机会有限”

    骆闻舟话没说完,铺天盖地的白眼已经把他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什么态度?组织上担心你们这些单身狗的身心健康,特意组织的,邀请函可就给了咱们队里几份,”骆闻舟十分发扬风格地说,“要是谁正好那天值班还想去的,提前跟我说一声,我给你们替班。有家室的人也就只能给你们牺牲一回了。”

    然而没有人感谢骆队的“无私奉献”,听了这番话,大家都很想当场造反,将顶头上司殴打成球,再一脚从大门口踢出去。

    “邀请函我放饮水机桶上了,想去的自己来取,不单身的别跟着凑热闹。等会要是万一不够分,大家就互相谦让一点,年纪小的自觉点往后排。”骆闻舟说着,途径肖海洋办公桌,顺手在小眼镜那一头乱毛上扒拉了一下,十分意味深长地看了肖海洋一眼,点了点他,说,“要抓住机会啊,年轻人。”

    可惜,肖海洋并不能通过“眉来眼去”领会精神,他正往嘴里塞着面包,两耳不闻窗外事地研读旧案例,无端挨了骆闻舟一爪子,眼镜腿顿时歪歪地挂在了鼓起来的腮帮子上,肖海洋扑棱了一下脑袋,面无表情地看了骆闻舟一眼,怀疑他可能是有病。

    青年人对老大爷们组织的相亲会没有兴趣,郎乔头天晚上值夜班,刚交接完工作,打了个哈欠,她懒洋洋地收拾包准备下班,边走边说:“上学的时候被早恋绊住了追求真理的脚步,被耽误成了一个普通的大人,现在,好,非但和诺贝尔奖擦肩而过,还要去因为没对象去相亲,可悲可叹啊朋友们!爱谁去谁去,反正我不去。”

    肖海洋从角落里抬起头,默默看了一眼她晃晃悠悠的背影。

    骆闻舟:“那叫联谊,相什么亲?”

    郎乔:“联谊,就是分男女,坐两桌,桌上放点橘子瓜子矿泉水,大家都是一个系统的,互相大眼瞪小眼,尴尬地汇报工作”

    “谁跟你说都是一个系统的?”骆闻舟的声音从里间办公室里传来,打断了她的厥词,“那是陆局他们家太座那个歌舞团的赞助商组织的,老陆冒着跪搓板的风险从夫人那顺出来的。”

    他话音没落,敏锐的男青年们已经捕捉到了“歌舞团”三个关键字,几个人一跃而起,你争我抢地抓过邀请函:“活动安排是先看展览,晚上有一场话剧我去,还有自助晚宴!”

    本来已经晃悠到办公室门口的郎乔脚步一顿:“自助晚宴?”

    同事报出了一个餐厅名:“各国风情美食,豪华海鲜无限量供应,意大利手工冰激凌”

    郎乔没听完,就“嗷”一嗓子叫唤出来:“我!我去!”

    如果把古往今来的“公主”论资排辈,小乔公主大约只能在“馋”这方面有所建树。om

    骆闻舟十分牙疼:“郎大眼,我平时是饿着你了吗?看你这点出息!”

    郎乔深得骆队真传,既不要皮也不要脸,飞快地抽走了一张邀请函,她轻快地回答:“父皇,我没出息。”

    她的插队行为顿时引起群众不满:“你个小丫头片子才多大,长幼有序知道吗,后面排着去,交出来!”

    郎乔把包一扔,霸气地亮出拳头:“来,有本事抢!”

    “哎,别忙内讧,我们当中混进个特务。”

    “那位大哥,你儿子都两岁了,还要不要脸了!”

    方才无人响应的邀请函摇身一变,忽然炙手可热起来,未婚青年们推推搡搡,合伙把企图混吃混喝的非单身人士扔出争抢队伍。

    肖海洋好像是被他们吵得受不了,默默地抬头张望了一眼。他虽然早已经不像刚开始来时那样满身是刺,但性情所致,也不大活泼得起来,至今依然不会参与到这种日常打闹起哄频道。每到这种场合,他就成了个围观的人,像一盆遗世独立的绿萝,居高临下地鄙视着满地鸡飞狗跳。

    这时,陶然忽然走过来,在他桌上敲了敲,随后不等肖海洋开口,竖起食指“嘘”了一声,鬼鬼祟祟地把一张邀请函从桌子底下递过来,也不知他是怎么在这种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得手的。

    肖海洋一愣,陶然小声对他说:“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你去不去?”

    肖海洋第一反应就是摇头,头摇了一半,他的目光再次正在追跑打闹的智障同事们,落到了某个值了一宿班,还能轻松撂倒师兄的人身上,正在摇摆的头好像卡住了。

    陶然笑眯眯地问:“嗯?”

    肖海洋局促地一推眼镜,蚊子似的“嗡”了一声:“去。”

    陶然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下,深藏功与名地转身回自己工位:“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就在他走出一米开外后,肖海洋脑子里那根时常慢半拍的弦终于赶上了拍,他反应过来了――这张邀请函好像是陶然偷偷“让”给他的。

    肖海洋难得“懂了一次事”,连忙说:“陶副队,你怎么给我了,自己不想去吗?”

    陶然:“”

    肖海洋这个男青年,恐怕是不知道“悄悄”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一嗓子广播得整个办公室都知道了,众人统一回头盯住了陶然。

    就听那耿直的肖海洋又耿直地补充了一句:“还是你已经有女朋友了?”

    里间办公室里的骆闻舟一口茶水呛了出来,很想替肖海洋叫个好。

    这个新闻曝光的时机实在是相当及时。别人不清楚,骆闻舟却知道陶然上周末晚上难得正点下班的原因――他是陪着姑娘听演唱会去了,票还是费渡托人帮忙弄到的。

    出于“人之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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