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遛吧。”大妈说。
何棠江和哈士奇面面相觑。蠢狗对他吐着舌头,又看了看主人,不一会似乎看懂了什么;撒丫子就跑了起来;何棠江被他拽的踉踉跄跄!
二十分钟后;他气喘吁吁地停在路边;看着旁边仍然精神抖擞的哈士奇,忍不住怒而发朋友圈。
一张是哈士奇精神抖擞地摇着尾巴。
一张是他汗湿的t恤。
配文——究竟是我遛狗,还是狗遛我。
“哈,哈”
蠢狗咬着何棠江裤腿,似乎还没撒欢完毕。何棠江实在跑不动了,只能和狗约法三章。
“最后五分钟。”
“嗷呜!”
五分钟后,何棠江已经彻底虚脱。他打开手机看时间,顺便刷新了下朋友圈。微信显示有若干条最新回复,点进去一看,除了楚柳等损友排队整齐的“哈哈哈哈”外,还有一条格外嘲讽的留言。
韩峥:连狗都跑不过?
何棠江差点把手机屏幕给捏碎,又是韩峥,这个“不爽男”。当初要不是他,自己会沦落到在这里陪狗跑步吗?
时间回到若干天前,“不爽男”将何山的遗物交给何棠江。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何棠江把视线从雪山图上收回。
“字面意思。你以为给你的遗物为什么只有这一把钥匙?”“不爽男”看向他,“因为只有这个。”
“什么叫只有这个?”何棠江不满意道,“他就算抛弃妻子,人不明不白地死了,总该有遗体吧?”
接连遇到不顺,让何棠江的怒火在这一瞬间陡然爆发!
“你指着这张破图告诉我去这旮旯角雪山找他,开什么玩笑!”他用力把手中的钥匙扔了出去,“你大老远把人喊过来,甩我好玩吗?”
“不爽男”的脸色在看到何棠江将钥匙扔出去的那一瞬,变得格外难看。他快走几步,捡起被何棠江扔到沙发角落的钥匙。
“我错了。”“不爽男”阴沉沉地看向何棠江,深色双眼里跳跃着冰冷的怒火,“我根本就不该把你叫来,你不配。”
何棠江握拳,“你说什么?”
“不爽男”冷笑,一字一句道:
“我说做何山的儿子,你不配!”
“卧槽你妈!”
何棠江握起拳头挥了上去,“不爽男”也不甘示弱,正当两人互殴得不可开交十,房间外又冲进来好几人。
“干嘛呢!韩峥,快住手!”
“快拉开他俩!”
直到被人强硬地分开,何棠江看向“不爽男”的眼睛依旧是赤红的。
“你算什么玩意,凭什么说我不配!是他不配!他抛弃妻子,丢下无依无靠我们母子,他不配做我的父亲!”
“不爽男”还要反唇相讥,却被人拉住了。
“够了,韩峥。你还嫌我们惹得麻烦不够多吗?”拉住他的是另一个稍微年长的男人,听见他的话后,“不爽男”脸色微变,嘴唇动了动,最后安静了下来。
“你好。”
男人看向尚在余怒中的何棠江。
“你是何棠江,何叔的儿子?”
“你管我是谁?”何棠江这根被点燃的炮竹,却没这么容易熄灭。
男人好脾气地笑了笑,主动对他伸出右手。
“我是刘砾,京华登山社,常青会的现任社长。”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棠江眨巴了下眼,捏着鼻子握上去。
“我叫何棠江,我是何山的儿子,今天来拿他的遗物。”
刘砾笑了笑。
“我很抱歉,我们社员的态度不是很好。最近发生了很多事,大家的状态都有些紧绷,我替他向你道歉,实在是对不起。”他又对旁边说,“韩峥,你也来道个歉。”
这人息事宁人的态度,把何棠江最后一点余怒也熄灭了。
“算了吧,只要他不再阴阳怪气地嘲讽我就好。”何棠江挥了挥手,“话说,你们总该把我爸真正的遗物给我了吧,我大老远跑来,可不是为了拿那么一把破钥匙。”
“真正的遗物,”刘砾有些困扰地看向旁边,“你怎么跟他说的?”
“不爽男”,也就是韩峥讥讽地勾起嘴角。
“我能跟他说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
何棠江:“你——!”
眼看两人又要挑起战火,刘砾连忙接住话头:“是这样的,你恐怕误会了。我们这里何叔的遗物,的确只有这一把钥匙。”
注意到何棠江的眼神充满质疑,刘砾叹了口气:“当然,何叔真正的遗物不止这些。我不知道韩峥跟你说过没有,这是一把能解锁的钥匙。”
废话,哪一把钥匙不是用来解锁的?等等,何棠江回过神来。
难道真正的遗物不是这把钥匙,而是被这把钥匙锁住的东西?
“要解锁的箱子在哪?”他问,同时也感到很不解,“既然有钥匙,你们就没人去拿吗?”
屋内突然变得格外安静。
“我说过了。”韩峥冷不丁开口,“要拿,你就自己去。”
他下巴对着何棠江。
“爬到k2的大本营,凭这把钥匙,去领何山的遗物。”
当时听到那句话的时候,何棠江每一个字都能听懂,但就是不明白它们连在一起的含义。
k2大本营?遗物?他父亲的遗物和一座雪山有什么关系?
叮咚——
时间回到现在,何棠江手机跳出短信提示音,是老妈发来的信息。
何棠江这才从思绪中抽回神。他看着手上牵着的哈士奇,与他的狗子兄弟面面相觑。
“散了散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千里之外的北京。
“韩峥。”登山社的同伴担忧地问,“你发什么呆呢,不会还在想之前的事吧?”
韩峥退出微信,大脑转动了几秒,才想起他指的之前的事是什么——是他们登山社差点被废社的事。
“我愁这个干什么。”韩峥嘴角露出标志性的冷笑,“下次等我拿到金冰镐奖,我看他们哪一个人敢在背后说闲话。”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用力敲了下脑门。
“口气不小。”社长刘砾从后面走过来,“一座八千米都还没登上的人,敢说自己拿金冰镐奖,出去要被人笑掉大牙。”
韩峥有些不服气,却也无话可说,只能哼哼两声。他旁边的社友倒是为他打抱不平起来,“要不是这次出了事,韩峥早就参团飞去尼泊尔了。”
听同伴提起这件事,韩峥眼中也心有不甘。
刘砾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好了,只是一次没去成而已。我们的目标可不止是一座八千米山峰,而是世界上全部的十四座八千米山峰登顶!好好准备,总有机会的。”
“嗯。”韩峥虽然桀骜,但对困难时期支撑柱社团的刘砾还是很信服的。
“对了,你最近还有在联系那个小家伙吗?”刘砾突然问。
“谁?”韩峥明知故问。
第87章 k2(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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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戈里峰,别名k2。乔戈里峰;在当地巴尔蒂人的语言里是“伟大的山峰”,在藏语中是“白色女神”。k2这个称呼;是19世纪一支西方探险队为了方便统计给它标注的冷冰冰的编号,然而随着攀登k2的人越来越多,葬送在k2山峰的人也与日俱增,到了20世纪,k2这个编号逐渐成了户外登山者们心目中一座不可逾越的巨石;一座丰碑;能够战胜这个丰碑的人,无一不是英雄。
k2;没有珠穆朗玛的最高海拔;也没有内陆其他山峰的秀丽景观;终年陪伴着它的正如“白色女神”这个名字一样;是皑皑白雪。
它是国际公认的难度最高的8000米山峰,即便到今天为止;依旧没有人类能在寒冷的冬天征服它。
“十三年前,何山最后一次去攀登k2;之后就再没有消息。今年一个波兰登山家在k2登顶的路上发现了何山的遗体,他从何山身上找到了大本营保险柜的钥匙;根据何山留在大本营的联络信息;寄给了我们。”
韩峥注意到;何棠江在自己这么解释的时候用力握住了钥匙。
“为什么没有人把他的遗体带回来?”
“带不回来。”韩峥说,“k2北侧攀登路线上大片都是垂直的陡峭冰川,除了登山者没有人会过去,即便是技术最好的登山家,也得事先确定最适合登山的天气,在同伴的协助下才能完成攀登,即便他们成功登顶,在下山的路上也可能发生各种意外丧命,或是摔下冰川,或是被落冰砸中。这种情况下,没有人有余力将何山的遗体带回来。”
注意到何棠江还在紧紧咬着唇,韩峥又补充了一句。
“何山是第十八个。”
“什么?”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何棠江,听到他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蹙眉,“第十八个什么?”
“第十八个在k2的登顶路线上被发现遗体的人。”韩峥说出了一个令人胆寒的数字,“截至到去年,有记载的死亡在k2登顶路线上的已经有一百零七个人,其中大部分人都不会被找到遗体。”
一百零七,听起来似乎并不是一个会让人特别震撼的数字,直到韩峥又补充了一句,“成功攀顶并且活着下来的只有二百八十四人。”
何棠江错愕地瞪大眼。107:284,也就是说每三个攀登者中几乎就要一个葬身在k2,死亡率几乎高达30!
“他们疯了吗?”何棠江忍不住叫了出来,“既然这么危险,为什么还要去!”
如果去做一件事之前知道它有三分之一的死亡率,你还会去做吗?明知道那是个地狱,还会往里面前赴后继地跳?何棠江根本无法理解,那些人难道都把自己的性命当做儿戏!
“你也知道危险,为什么刚才还是选择跳出了窗户?”韩峥紧紧盯着他反问。
“我”何棠江哑然。让他现在再回想,他已经无法弄清楚,那一刻怂恿他跳出窗户的意念究竟是什么。
“人类发明了汽车和船舶,奥运会里却还保留着跑步和游泳比赛。明知**无法和机械抗衡,运动员依旧前赴后继去突破记录,他们又是为了什么?”韩峥继续追问,“你,又为什么那么想要赢我?”
“我”
我就是想要赢啊。
何棠江却怎么也无法说出口,在赢了韩峥的那一刻,所感受到的成就感和征服感是他从未体会过的。
“可这又不一样”何棠江试图为自己辩解,“我和你比赛,与他们去k2送命,这两件事根本不一样。”
“你登过山吗?”韩峥突然打断他。
“爬、爬过家门口的小山?”何棠江试探着说,果然遭到韩峥一个白眼。
“不是走人工开辟出来的登山道,也不是一群人前呼后拥地爬到山顶去烧香拜佛。”韩峥说,“只有你一个人,你试过这样的登山吗?”
“可是这有什么意义?”
“没有意义。”韩峥说,“那些试图打破竞技比赛记录的运动员,又是为了什么意义?”
何棠江终于想起了剑哥说的话,极限运动,没有胜负,只是不断地挑战自我,而人类在科技如此发达的今天还坚持着**的竞技赛事,是不是也是同样的道理?
哪怕为此送了命?
眼看何棠江陷入迷茫之中,韩峥不再多说,他向远处的刘砾等人走去,只留下一句话。
“不要再来常青会找我了。”
直到一天后,何棠江登录京华大学官网上,才明白当时韩峥这句话的意思。常青会解散了,这个辉煌了数十年的社团不复存在。
9月7日,何棠江所在的学校正式开始新生军训,每天起早摸黑,日晒雨淋,在床板和操场之间反复挣扎,他很快就将和韩峥的那一场比赛遗忘至脑后。有时候何棠江觉得几日前的比赛是一场梦,战胜韩峥也只是一场梦,k2那恐怖的死亡率只是梦里一个吓人的故事。他依然还是平凡又普通的何棠江,与那些危险和精彩隔着千里之遥。就在他几乎快成功这么催眠自己时候,又发生的一件事彻底戳碎了他的自欺欺人。
当天结束军训后,舍友总是鬼鬼祟祟地偷看何棠江,在对方第十次这么打量自己后,何棠江终于忍不住了。
“我脸上开花了?”他看向自己的上铺兄弟,“还是你终于想起来我是你前世的债主,准备以身相许?”
“我去你的。”兄弟捶了他一拳,然后把自己的手机摊到何棠江面前,“不是我说啊,糖浆,这里面的人跟你有点像。”
嗯?何棠江凝神去看,这才注意到是有人在校内bbs上转发了一则视频,而当他仔细去看视频的内容后,一下子把上铺的手机捞了起来,举到手里。
“谁发的?”他瞪着眼睛看着上铺。
“不会真的是你吧?”上铺一脸惊喜,眼看何棠江似乎要扔手机,连忙扑上去,“哎,别扔别扔,视频是匿名转发的,贴主有说是转载,别急,我给你找找。”
就在何棠江等着上铺给他发原始链接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何棠江扭头一看,重庆号码?不接。
铃声响了一阵,对方挂了,不一会又响了起来。还是重庆号码,只是换了一个尾数。
何棠江瞥了一眼还在辛辛苦苦找链接的上铺,不情愿地接起电话。
“喂?”
“喂你个头啊何棠江!”
不出意料,接起来就是被一顿臭骂。
“你不要命了!一个月不见你就有胆子去跳楼,三年前你要是有这个胆量,今天还至于和我们闹别扭么!”
何棠江面不改色道:“我纠正一点。三年前我要是有胆量去爬学校屋顶,现在闹别扭的人就会换成楚柳了。”
电话里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
“怎么说的我胜之不武似的,告诉你糖浆,就算当时你和我一起爬屋顶了,我也不会输给你。”
何棠江笑了笑,一个多月没有联系,两个好友再次联系时毫不介怀的态度,却打破了他刻意制造的那层隔离,何棠江这才发现,自己原来一直纠结的都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究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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