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嬷嬷笑着应下,旁边的银嬷嬷道:“当年安福长公主在太皇太后身边养大,从小便聪慧过人,郡主是安福长公主的女儿,自然不会差到哪儿去。”
说起这个,太皇太后叹息一声:“话也不能这么说,阿宁自幼养在宫中,可到底不是皇家人,难免有寄人篱下之感。她心细,又养在这深宫内院,人心混杂,小小年纪便显得老成了。浔阳比起她母亲,这小日子可就好太多了,不一样的环境,造就的必然也是两种心性。”
银嬷嬷垂首称是:“还是太皇太后看的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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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霄阁,邵珩跟着金嬷嬷奔波了一天甚是疲倦,用温水沐浴过后方才觉得整个人舒适了好多。
虽说时间还早,但邵珩却觉得有些困了,喝下安神羹,遣退朱雀和红鹦她们几个便躺在榻上歇息。回想着来到宫里的第一天,虽说忙了些,却很充实。
她迷迷糊糊睡了过去,隐隐觉得一双臂膀将她环进了怀里,暖暖的,很温和,也很安心。
她只当是又到了岑栩的御书房,眼皮重的抬不起来,索性也不管不顾了,像只猫儿一样在他怀里蹭了蹭,找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觉。
不过这一动,却是把她给动清醒了几分。
她变成被子以后不是不能动的吗?如今这是怎么回事?
倏然睁开眼,因为她睡得早,房里的烛火已经熄了,此时黯淡无光,唯有飘渺的月色隐隐能将房里的摆设照出些影子来。
她睁着眼睛努力辩驳了一会儿:“这是御书房?”她记得御书房的烛火不会息的这么早啊。
岑栩亲了亲她的额头,很是耐心地为她解释:“这是碧霄阁,冬日昼短,现在才刚刚戌时,离子时还有两个时辰呢,你怎么会在御书房呢?”
邵珩眨巴眨巴眼睛,原来才戌时啊,她今儿个怎么睡这么早。抬手捂嘴打了个哈欠,还真是困呢。
岑栩温柔地帮她掖了掖被褥,依旧抱着她:“困了就睡吧,你今天想必也累坏了。”
他这么一说邵珩登时反应过来,如今她和岑栩两个人在一个被窝里钻着呢,而且还将她抱在怀里。关键是,她现在不是什么被子,而是个人!
邵珩的困意被惊跑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你是皇帝,不好好在你的御书房里待着,跑来我的碧霄阁做什么?这大晚上的,你还跑到我的榻上来,若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若是我的丫头们突然进来了怎么办?你下去,下去!”
她一边说着,一天踢蹬着两条腿把他往外踹。
邵珩睡觉时躺在中间偏外侧的位置,岑栩怕惊扰了她睡觉,所以方才就躺在床榻的边缘,很窄的一片,要极力保持身体平衡才勉强使自己不掉下去。他没料到邵珩突然反应这么大,自然也就没什么防备。这突然被她用脚一踹——岑栩翻滚着下了榻。
还好他反应灵敏,在身体即将落地的一刹那在半空中翻转了一下,才勉强使自己落地的姿态没有太过难看。
看岑栩趔趔趄趄地站直了身子,邵珩也有些愣住。她方才用了很大的力气吗?好像也没有吧。就她那个小身板儿,怎么也能将他踹下去?
“你你不会故意讹我的吧?”她坐起来,拿被子将自己紧紧护住,一脸不相信地看着夜色下的一团黑影。
岑栩原本还有些懵,被她这么无辜的语气问得登时哭笑不得。合着她还以为他是故意掉下来讹诈她的?
不过也是,这黑灯瞎火的,她怎么可能知道自己方才躺着的地方有多大?
他好笑地上前几步,在床沿坐下来,双手支撑床板,上半身一点点逼近她:“你说朕讹你,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他的脸凑的很近,又因为俯趴着身子,便刚好矮了邵珩一头。此刻他的脸,就那么好巧不巧悬在她的胸口。英挺的鼻尖几乎就要碰到她的衣领,隐隐约约似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女儿香。
夜里睡觉,邵珩只着了一件中衣,薄薄的一层。如今胸前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略显粗沉的喘息,只觉得心口的地方一阵温热,下意识将被子往上拉了拉,气的脸红:“无赖!色胚!流氓!”
她的声音叫的颇大,岑栩耳朵动了动,纵身跃至了房梁之上。
邵珩还有些惊魂未定,在被子里拿手狠狠蹭了蹭被他鼻息打到的地方,这个无赖,大半夜跑来占她便宜,简直可恶!
门外渐渐有了光亮和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内室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进来的是提着宫灯的朱雀。
她先将内室案几上的烛火点燃,雀跃的烛光瞬时将屋子给照亮了。
“郡主怎么了?”朱雀走上前来,为邵珩斟了杯温热的茶水。
邵珩从方才的气愤中反应过来,扭头看了看四周,却不见了岑栩的影子。她眉头略微蹙了蹙,人呢?
朱雀看她四下张望,也面带困惑地环顾四周:“郡主在找什么?”
邵珩碰着温热的杯盏抿了一口:“没什么,可能是刚来这碧霄阁不太习惯,所以睡得不太踏实。”
朱雀接过她递来的茶水搁在桌上,上前帮她掖了掖被子,想了想建议道:“郡主若是做噩梦了,不如奴婢在此守着,哪儿也不去,郡主只管安心睡下。”
邵珩赶紧摇头:“那怎么行,明天我跟着金嬷嬷处理六宫诸事,还需要你们几个打下手呢,放心吧,我没事,你赶快去睡觉,刚好我也困了,想必一会儿便能睡着。”
她说着故意懒散地打了个哈欠。
朱雀见此倒也没再坚持,只道:“既然如此,那郡主便好生歇息,奴婢把灯给您留着,屋里有些光亮,想必郡主睡得会安心些。”
对此邵珩倒是没说什么,点了点头:“这样也好,你赶快去睡吧。”
朱雀应了声,扶她重新躺下来,这才关了房门离开。
脚步声渐渐远去,消失不见,邵珩这才又坐起身来,继续四下找着,却没敢大声说过,只轻声问着:“你在哪儿?走了吗?”
岑栩纵身一跃,从房梁上跳了下来,稳稳立在她的床边,看她小鸟依人地将自己缩在被子里,见他出来下意识往床里侧挪了挪,眉宇间带着笑意:“朕活了二十年,能这么把朕从榻上踹下去的,你浔阳郡主可是第一个。”
邵珩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闪闪发着光亮:“我真的没有很用力啊。”
看她又往里侧挪了挪,外面的空地明显大了,岑栩无赖地重新上了榻,双手相叠置于头下,平躺在那儿:“但事实摆在那儿,郡主找什么样的理由都无法抵赖。你这是对天子的大不敬,不知该如何赔罪呢?”
邵珩:“”看吧,她就知道,他定然是来讹诈她的。
下意识地,她双手环胸将自己紧紧护住,活像只被饿狼盯上的小白兔。
岑栩看她可怜巴巴,一双杏眼水蒙蒙地凝视着自己,只觉得一颗心都要被她给看化了。
这模样,当真是我见犹怜。一时间倒真让他产生了自己在欺负她的错觉。
第86章()
见他继续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后来居然闭上眼睛睡起觉来;邵珩有些急了;忍不住推推他:“你什么时候走啊?别睡在这儿啊!”。
岑栩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前一带;迫使她重新躺在他的怀里;又扯了扯被子帮她盖上;语气温和:“不困了?”
邵珩挣扎了几下,见挣脱不开索性放弃,认命地被他抱着。左右;平日里变成被子也没少被他抱。她索性就当现在自己也是条被子好了。
不过说真的,躺在他怀里暖暖的,还有些舒适。
邵珩突然发现;被他占便宜时间久了;连该有的羞耻心都没了,反倒成了习惯
她有些幽怨地道:“你说你一朝天子;每天这么对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我这样;跟已经嫁给你了有何分别?”
“自然有区别。”他紧紧搂着她;鼻间是她身上独有的幽香;清雅馨和。
他亲了亲她的额头;略微抬首看着她,眉眼温润:“怎么,浔阳想和朕做真正的夫妻吗?”
邵珩被他问得双颊一红;扭过头去:“你才想呢!”
他覆身倾压了过来;目光温和,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她:“浔阳,朕不骗你,朕的确是想的。日日想,夜夜想,就连做梦都是想的。”
他看着眼前眉目如画的女子,心跳徒然间加快了几分,身体的温度也在不知不觉间上升。他觉得喉头一阵干涩,嘶哑着唤她:“浔阳,我想”
邵珩上辈子到底是经过人事的,如今看他这般哪有不明白的,心赃压制不住地砰砰乱跳,胸前的起伏也快了许多。
“你你不许胡来!”
岑栩伸手细细描绘着她脸上的轮廓,目光温润柔和:“朕知道,朕会等到你真正嫁过来的那一天。朕现在只是想亲近你”
他说着将脸埋在她的颈项,贪婪地吸纳着她独有的芬芳。
知道他不会胡来,邵珩渐渐放下心来,没再推开他,反而主动环上他的背,细细感受他的体贴。
岑栩果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不过亲亲她的唇,她的眉眼,最后依依不舍的放开她:“你白日里定然困了,睡会儿吧,后宫大小事都要你操心,明天还有的忙呢。等你睡着了,朕再走。”
邵珩轻轻点头,乖乖地由他抱着,当真闭了眼睛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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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金嬷嬷教的认真,邵珩又学的仔细,不过几日的功夫便已掌握了后宫运营之道。
素日懒散的邵珩认真起来倒也十分与众不同,把后宫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任谁也挑不出其中的错处来。
太皇太后寿宴将至,前前后后需要打理,邵珩在这宫里越发忙碌了。
碧霄阁里,邵珩认真翻看着宴请的名单,金嬷嬷端了糕点进来:“郡主歇息一下吧,都忙了大半天了。”
邵珩点点头,起身去洗脸架上净了手,拿帕子擦擦手,这才重新回来坐下,拿起桌上的糕点吃着。
糯米金丝芙蓉糕,甜糯爽口,齿颊留香。邵珩一下子吃了四块,这才擦了擦手上的糕点屑停下来,忍不住夸奖道:“嬷嬷的手艺真好。”
金嬷嬷不由笑道:“郡主是饿了吧,一大早就忙着筹备宴会的事,又是督促舞女们排练歌舞,又是检查出入账目,早膳都没用多少。”
邵珩不好意思地笑笑:“嬷嬷不知道,我没有什么经验,太皇太后的寿宴是大事,我都害怕自己一个疏忽把宴会搞砸了,这心里呀紧张着呢。也多亏了嬷嬷你有经验,能帮衬着我。”
金嬷嬷宽慰道:“郡主莫要担心,你的努力太皇太后看在眼里呢,今年的宴会必然能让她老人家开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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捻指间已是腊月初八,太皇太后的寿宴已经到了。
前一晚飘了一夜的雪花,皇宫里白茫茫的一片,银装素裹着,整个世界好像一瞬间变得圣洁而美妙。
冬日天冷,太皇太后的寿宴在长乐宫前面的欢庆殿里举行。
此时欢庆殿里地龙烧的旺盛,暖烘烘的,前来贺寿的百官命妇早已就坐,案几上摆着各色玉盘珍馐,两侧有乐女弹奏曼妙之音。
除此之外,大殿之内百花盛放,姹紫嫣红,馨香缭绕,沁人心脾。
外面正是茫茫雪季,殿内却有如此不应季而开的花,着实令人生叹。就连太皇太后瞧着都着实一番难以置信。
今日太皇太后大寿,邵珩难得与母亲重聚,乖乖巧巧伴在其身侧,一身娇黄色的高龄束腰襦裙,头戴赤金飞鸾紫苏簪,薄粉施面,端庄锦绣,不过一个月的功夫,她已看上去成熟稳重了不少。
礼部尚书的母亲韩老夫人见着大殿之上的百花颇为欣赏,忍不住问道:“太皇太后,听闻今日寿宴乃是浔阳郡主一手安排的,妾身着实好奇,在这腊月寒冬,郡主是哪里寻来这春夏才有的百花盛况呢?”
太皇太后笑着看向邵珩:“哀家也是不明白呢。”
岑栩眯了眼睛,若有所思地盯着他心上的姑娘,目光柔和且宠溺。
邵珩缓缓起身作答:“回太皇太后,冬日严寒,纵使给浔阳再多的银钱,怕也弄不来这样艳丽馨香的百花来。其实这些花不是真的,乃是出自城东一位木匠之手,他巧手雕琢出了百花,又用洒了薰香的染料浸染,方才有了如今这百花齐放的景观。”
大殿之上,众人听了此言都忍不住一阵赞叹,直夸邵珩心思通明。邵珩初次准备这样大型的宴会,如今见众人一番夸奖,阿谀奉承也好,真心实意也罢,她这心里终究是美滋滋的。
前段日子,她为了让太皇太后的寿宴办出新意来,也当真是绞尽脑汁,废了不少心力的。后来想起那日在乔国公府见到的用木头雕琢而成的荷花可以假乱真,方才有了这样的点子。
跟着乔第学了许久的画,她总还是有些收获的。花了整整十日画出百种鲜花,命人寻了手艺精湛的木匠师傅仔细雕琢染色,终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她那几日为了那些花卉,到现在右手壁还有些酸疼呢。
不过,看太皇太后和众人开心,她也觉得甚是骄傲。这次宴会,她总算是没有让太皇太后失了颜面。
邵珩的这些努力金嬷嬷看在眼里,为了给太皇太后惊喜,一直没有禀报。现如今听到众人的夸赞,她也觉得心中甚慰。
金嬷嬷道:“太皇太后不知,郡主为了您老人家的寿宴颇为费神,除了这冬日里的百花齐放,还有舞蹈呢,待会儿太皇太后看了,必然欢心。”
太皇太后一听来了兴致:“哀家方才还在想,这音乐奏了半晌却不见舞曲,却原来也是浔阳精心准备的。看来,哀家今日要好好瞧瞧。”
金嬷嬷和邵珩互望一眼,对一个小太监耳语几句。随后见有人将大殿门口的帘子取下,六扇朱门尽数打开。
白茫茫的大殿之外,一片由大理石铺就的广场之上,因为几个时辰前邵珩命人泼了水,此时已然结了一层冰。
外面有身着橘色舞衣的曼妙女子手执彩扇立于冰上,对着殿内的众人俯首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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