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还尚未纠结成型的黑色灵魂展开一双双黑色的羽翼,叫嚣着冲进一堆堆尸体中,贪婪的撕咬着死去的尸体,大口吞饮着鲜血的河流。
白衣的离陌站在污血横流的大地上,狂风卷起他的长发,他久久的看着那群魔物,终是妥协般的长叹一声。
神明的力量盛极而衰,大陆众生力量生长,而这些由离陌所创造的新的魔物,则是大陆众生所要付出的代价了。
就如神明付出了永世的孤寂为代价取得天下的霸权,这些魔物,便是人治天下的代价了。
“在两个时代交替的缝隙里,这些魔物出现了。世界终究是平衡的,不是吗?不过,炼鹰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啊,竟然会与人类合作制造混血种。呵。哥哥啊,为了他对人类的慈悲,杀了我们所有人。”夏子矜曾不止一次的听到水底的少年说起关于他哥哥,那个神制时代最强者,又一手毁灭所有神明的离陌。
“谁都没想到,哥哥会将他的力量封在十把剑里。让那群混血种世世代代的封印着我。你说,他让我这样一个人独自的存在了千年,我到底是该恨他还是感谢他呢?”
夏子矜每次都是以沉默应对——他不知道这个少年究竟对他哥哥抱着一种怎样的情感,时而热爱,时而憎恨。
也许还是爱着的吧,那毕竟是他哥哥,他唯一的亲人。
面前深不见底的血池开始咕咚咕咚的冒泡,淡淡的金芒从池底透出来,夏子矜回过神来,只见他快速的褪去身上的衣物,一个猛子扎进了血池中。
而在另一边,归蓝和大白一前一后紧追着那个在通道里一闪即逝的黑影。
大白始终保持在落后归蓝一步的位置,谨防背后有人在黑暗中突袭。
“主人,就那样让白朽留在那里不会出什么事吗?”大白有些迟疑的说道“那个人身上的气息,闻着很熟悉。”
归蓝侧头看他“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大白略微思索了一下“我怀疑白朽就是冥王门的传信者,他身上的气息与每次伴随任务出现时的气味很像,主人你对他,很信任的样子。还是要小心一点。”
听着大白略带埋怨的语调,归蓝笑着问了一句“你这是担心我还是吃醋了?”
大白接的毫不含糊“我是真的很担心你啊。”
“是吗?那就告诉我你背上的疤痕是哪里来的?”归蓝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你骗不了我的,大白,你以前一撒谎耳朵就会不自觉的下垂,刚刚我问你的时候,你的耳朵也下垂了。大白,你对我撒谎了呀。”
大白看着归蓝笑意盈盈的脸,脚步微微放缓“你真的想知道吗?”
归蓝在他身边站定“很重要。也许,与我那一段模糊不清的记忆有关。”
在归蓝的印象里,自己的记忆有一段时间的空白,不管她怎么努力的去回想,除了剧烈的头痛,什么想不起来。而如今在这斩鹿台下,因着刚刚那幻境的影响,自己似乎对那段空白的记忆有了些微的印象,虽然那些残影告诉她那肯定不会是一段愉快的记忆,但她却想要知道——那个兽人墓地里王座上的小白狗究竟是不是大白,那个在水里的倒影里叫自己快跑的人究竟是谁,为什么和自己如此的像,为什么·······师父要离开我们?
“主人,我的背后是有疤痕,但是·······”大白迟疑着,自己背后的疤痕是一个禁忌,自己在兽人族中时因为这个印记受尽凌辱,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想办法将后背伤的鲜血淋淋,但那个印记无论遭到怎样的破坏,待伤口结痂后,那个印记又会回复原样。
“但是什么?不愿意告诉我吗?”归蓝朝他靠近一步“大白,不要骗我,也不要刻意隐瞒我。”
归蓝靠的很近,大白能嗅到她身上的冷香,身上的药效还未完全退去的大白顿时觉得自己刚刚努力平复下去的疼痛又复发了。
仿佛血液都烧起来了,疼痛难忍。
他往后退了几步,一下子贴在冰冷的石壁上才稍稍感到舒服了一点。他伸手用力抓住心口的衣服,锐利的指甲深深的抠进自己的皮肉里,大白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要炸开了。
“大白,你·······”归蓝惊讶的看着大白身上骤起的变化——
原本银色的长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长到腰际,从头顶开始,银色长发开始寸寸变黑。豆大的汗珠从大白额头留下,顺着棱角分明的脸庞滴坠在衣服上。大白的眉头微微皱着,脸色惨白,金色的兽瞳颜色逐渐加深直至完全变成黑色,紧紧抓着衣服的手指上,尖锐的指甲变得圆润晶莹。
此刻的大白,正以缓慢的速度朝着一个“人”的外形变换而去。
看到大白痛苦的样子,归蓝忍不住去搀扶他,大白躲开了她伸出的手“别,很烫,会烧伤你的。”
而此时的桃源郡上空,聚集了大团大团的乌云,瑰紫的闪电光芒不时从其中闪现,雷声轰轰。
“博将军,这天气看着诡异的很,我们要不要进去保护帝君?”数百士兵将斩鹿台团团守护起来。其中一人察觉到天气的异常,向首领如是禀报。
“我们一定要守到帝君出来。”博瞻身穿金色的铠甲,手杵一杆红缨长枪,把守在斩鹿台黝黑的入口处。
他死死盯着入口的黑暗——帝君已经进去半天功夫了,不知道究竟怎么样了。
博瞻将军是当年参与消灭天阙的将军之一,在那场极其险恶的战事里,若不是帝宣明的计策,只怕他博瞻的带的的这只军队会在那场战役中全军覆没。
所以在帝宣明找他商量逼帝宣夜退位时,他是极其支持的,在他心中,那个文文弱弱又对战事一窍不通的帝宣夜根本不配坐上皇位。有资格坐上那个位置的,只能是帝宣明。
现今,帝宣夜已经下落不明,多半是死在哪个郊区了。而自己眼下最需要做的,就是帮助帝宣明成功找到即将到来的长生祭的祭品,只要能将长生祭顺利举行,那帝宣明成为帝君便是万无一失的了,也可堵住悠悠众口。
只是······帝君这次设计抓的那个祭品好像就是十年前逃脱的那个祭品,十年前长生祭的那场大乱令九之国元气大伤,各国来的使臣都有死伤,以至于这十年间,九之国与周边国家关系都比较僵硬,甚至是最近的邻国不丹也只限于商贸的往来,而没有进一步的发展。
若帝宣明这次能成功抓回上次的祭品,成功举行长生祭,唤醒湖底的力量,那九之国就可以摆脱现状了!
第49章 过往()
大白背靠着石壁,丝丝的凉意渗透进来,身体的温度在缓慢下降,他此刻感觉好点了,抬头看看归蓝,朝她咧咧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没事。”
归蓝看着他,有些惊讶于他的变化——其实容貌还是没有什么大的改变的,依旧是棱角分明的脸庞,只是眼鼻更加的深邃了一些,有一种介乎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的一种特殊的气质。
“主人,你怎么了?”看见归蓝在发呆,大白忍不住朝她走过去,高温尚未褪去的肌肤还带着一丝丝的红意。
但他不敢触碰归蓝,自己的体温还很高,恐会烫伤她。
归蓝回过神来,不自然的干咳两声“你好点了吗?”
大白点点头“好多了。”强压下喉间翻涌的血意,大白不由攥紧了拳“主人,我背后确实有印记。并且,你曾经见过的。”
大白深吸口气——
兽人一族从少年到成年的正常成长时间原本为50年,但自从有兽人被人类买卖时起,这种加速兽人成长的药便被调配出来。
那些年幼的兽人一旦被抓住,都会被强行灌下这种药,促使他们很快的从幼年成长到少年,可以变化成人形。而那些商人们则会根据变化的人形来决定这些“货物”的价值。
能化成美貌人形的,无论男女都会被高价拍卖给唁梧城内的那些达官贵人,姿色稍平庸的则会被卖进街巷的各种烟柳之地。其余的,要么杀了,要么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大白那日被自己父亲掐住咽喉扔下了悬崖,摔断了右腿,被外面等着的猎人抓住,他们将抓住的猎物关在一处地窖里。
大白不知道在里面呆了多少天,没有食物,也没有水。在他觉得自己快要死去的时候,地窖的门被拉开——自己被卖了出去。
“主人,你知道吗?在地窖门打开的那一瞬,我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但是,我遇到了你。”
当时买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尚且年幼的归蓝,他还记得当时归蓝背着一个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的长剑,指着他奶声奶气的朝着那个凶神恶煞的猎人说“这个多少钱?我买了。”
那时归蓝才三岁,刚刚从药王谷出来,身上带着一股浓重的药味。谁也没法将她和十戒刀剑士联系在一起。
当时那个猎人看着她“你有那么多钱吗?”
当时归蓝将背后的包袱直接扔在了地上,砸的哐啷几声响“这些够不够?”
那猎人眼珠子一下瞪直了“够!够!卖给你了!”
听得猎人的答应,归蓝直接跳进了地窖,将还是白狗外形的自己一把抱起,蹭蹭几下跃出地窖。
被归蓝抱在怀里的大白这才嗅到归蓝身上那被浓重药味掩埋住的血腥气,他有些惊讶这么小个姑娘身上有这么重的腥气,竟是比族中那些成年兽人身上的腥气还要重上几分。
归蓝察觉到小狗的挣扎,微微侧头,清冷镇静的眼睛微微瞥了他一眼。
被那样的眼睛一瞥,大白不由悚然而惊,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赤金异色的瞳孔,目光清冷而又带着灼人的聪慧,仿佛世间任何东西在这双眼睛里都不过是蝼蚁一般,这样一双眼睛所携带的威势,竟是比自己的父亲还要强上几分。
这个小女孩······究竟是什么人?
“到了,就在这里吧。”不知自己被抱着走了多久,大白被放了下来,归蓝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这个地方远离你族人领地,外面已经布下阵法,猎人也闯不到这里来。”
大白环视一下四周,他发现自己身处一座被山水围绕的小木屋,木屋只有一门进出,与门相对应的是一扇镂空雕花的木窗,屋内除了一架床和一个小火炉外,空无一物。
这个地方明显被人精心打扫过,整个房间纤尘不染。
大白转过身,看着早已踏进屋内的归蓝“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
归蓝正把手中的干草塞进火炉里,她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引燃那丛干草,哔哔啵啵的燃烧声响起,归蓝看着炉中渐渐旺盛的火苗,又添了一把干草“受人之托罢了。”
“不可能。”大白走进去“怎么可能会有人来救我。我早就已经······已经······被抛弃了。”说道最后,他的声音完全低了下去——自己已经被一切所抛弃了,怎么可能,还有人还挂念着自己呢。
归蓝起身“你暂时在这里呆着,时间合适了,委托我救你的人自然会来这里接你。屋后的池塘里有鱼,外面的林子里也有动物和野草。”
言罢,起身便走了出去。大白急急追出去“你到底是谁?”但当他追到门口的时候已经看不见人影了,归蓝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只剩下身后火炉里的干草还在哔哔啵啵的响着。
“主人,那便是你我第一次的相见。”大白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容颜,眼神不禁迷离起来“我一直在想,自己什么时候能和你一样强,强到足以保护你,这样,后面的事就都不会发生了。”
大白朝着归蓝缓缓靠近,归蓝往后微仰,不禁干笑两声“有这回事?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因为你,选择彻底忘记我。”大白语调忽然悲凉起来,他一把托住归蓝的后脑勺,修长的手指伸进秀丽的黑发间细细摸索着什么“我没想到,我会伤你这么深。”
大白在那木屋呆了数天,每天饿了就去林子里逮些兔子狐狸烤了吃,要么在屋后的湖底捞几条鱼吃。
这天他向往常一样去林子里逮东西吃,却发现浑身是血的归蓝倒在林子里,这一次她身上浓重的血腥气几乎熏得他不敢靠近。
就地一滚化成外貌为七八岁小孩模样的人形,大白随手捡了根木棍戳戳归蓝“喂,你没事吧。”
归蓝痛苦的嘤咛一声,只是痛苦的皱起眉头,没有丝毫苏醒的迹象。大白挠挠头,屏住呼吸将归蓝捞到自己背上“喂,你怎么了?可别死了啊”
手脚麻利的将归蓝放在床上,大白升起炉火,从屋后的池塘里打上一桶清水放在火炉上热着——归蓝的情况并不乐观,他必须尽快给她清理伤口。
闭闭眼,大白红着一张脸褪去归蓝的衣衫,用烧开的热水将归蓝身上的血迹一一擦去,看着那血迹掩盖下的伤口,大白不由倒抽一口凉气——无数深可见骨的伤口遍布白皙的身体,新伤旧伤纵横交错着,有的旧伤还未完全愈合,新伤已经添了上去,部分渗出黑血,显然是中了毒,若不及时清理出毒素,恐怕这个小妹妹也坚持不了多久。
大白心底忽的生出几分怜爱之意来,他一直觉得自己被一切所抛弃,没人承认他的存在,甚至连他的亲生父亲都要杀他。但她却救了他,告诉自己还有人在挂念着他。
但大白没有想到,这样的她却是这样的伤痕累累。
与兽人漫长的寿命相比,大白远比他外表所呈现的外貌要年长的多,但是归蓝却是真的只是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真不敢想象,她的生活究竟是怎样的。
大白张嘴咬破自己的手腕,把血滴进归蓝渗着黑血的伤口处——他们一族的血可以解百毒。
但他的血刚要滴进伤口时,从归蓝伤口处弹出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大白的血隔绝在外,随即往外渗着的黑血颜色逐渐减淡直至变成正常的红色然后缓缓止住渗出。
大白有些吃惊,在兽人族中,低等级的兽人血是无法融进高等级的兽人血中的,兽人骨子里流淌的骄傲决不允许低等血的玷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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