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一辈子！差一年，一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叫一辈子！”
清风吹过，硕大的菩提树飒飒作响。两个孩子互相搀扶着起身，那是玉惜此生唯一一次立下誓言。
再后来，二人长大都跟着姬千上了战场，一次诛鬼战役中，玉惜身受重伤，倒在床上昏迷不醒，是白艺玄冒着生命危险去瀛洲，在上古神兽的手中取得了神之草，正是有了那棵神之草，玉惜才活了过来。
“你醒啦！”
玉惜醒来后，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白艺玄，她还未来得及说出一句话，那个满身伤痕的少年先是对她笑了笑，随即脑袋一歪，就晕死在了她的身边。
第57章 破晓（2）（）
变故来自于那次神魔交战，那是神魔二族最激烈战役之一，二人跟随姬千上了战场，白艺玄为副帅，玉惜作为混子。
烽烟四起，战火狼烟。白衣将军势不可挡，敌人退避三舍，局势一片大好。
白艺玄一剑砍掉偷袭玉惜的士兵的头颅，对玉惜吼道：“若不是我，刚才你就要被敌人砍死了，阿玉，你怎么这么蠢！”
玉惜还未说话，只见远处飞来密密麻麻的流火箭，那些箭速度快极，攻势猛烈：“小心！”那一瞬间，来不及思考，白艺玄紧紧抱着玉惜，用后背承受住了攻击。
几只流火箭穿透了男子的铠甲，箭箭入肉。男子猛的推开她，单手撑地的剧烈咳嗽起来。
“艺玄！”玉惜焦急的大喊。她还未来得去扶他，一只流火箭极其迅猛的，从远处飞来射穿了男子的左心口，霎时，白玄亦瞳孔的光突然消失，眼神空洞。
“艺玄！！”玉惜眼圈通红的大叫一声，下一刻，白玄亦凭空消失在了战场上。
白艺玄被魔族抓走了。
止战的夜里，神族营帐内，玉惜一拳锤在桌子上，木桌顿时碎成了渣。一旁的姬千紧抿着唇，神色亦是凝重。
良久，白衣将军才开口道：“我前去敌营营救艺玄，阿玉，你就在军营里等候。”
闻言，玉惜焦急道：“将军，请带上我！”
“此行凶险万分，极有可能丧命，阿玉，你真的要跟我前去吗？”
瘦小纤细的女子，眼里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坚定：“嗯，我一定要去！”
为了不引起狡猾的敌人注意，参与行动的只有少数人。
当日夜，二人冒着巨大的风险，深入了敌营。
二人分头行动，灵力高强的姬千负责引起骚乱，擅长侦查的玉惜负责侦查白艺玄所在的位置。
姬千引燃了魔族的粮草库，大营陷入了混乱。
囚室，粮仓，兵器库，甚至每一间士兵就寝的帐篷，玉惜都仔细瞧过了，全都没有。
正当玉惜失望至极，准备与姬千返回神族大营时，她意外地在炊事棚的猪圈里，听到一声熟悉的呻吟。
是艺玄！
打开猪圈的门，四处翻找，终于在泥泞角落里看到了血污满身，带着枷锁奄奄一息的少年。
只一眼，触目心惊。
那是怎样的惨烈场面啊！
少年的肢体被砍掉，傀儡一般倒在了血红色的污泥中。好看纤长的手被丢进猪食盆，群猪啃噬，场面恶心至极。玉惜只感觉自己的胃在翻腾。
往日意气风发的少年不再。角落的他，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那双好看的眼睛蒙了尘，剩下的只有无尽的绝望与空洞。
眼圈通红，玉惜连忙跑过去小心的将少年扶起，她紧紧抱住他，哽咽道：“别怕，艺玄，我们来救你了。”
听到她声音的瞬间，少年空洞的眸子似恢复了神采。他用力推开玉惜，艰难的道：“。。。快走。。。。。”
“阿玉小心！”
玉惜还未反应过来，姬千大喊一声，抱着她瞬移到了猪圈外。
就在刚才玉惜所站之处，此时已经斜插了几根淬了毒的银钉。周围顿时灯火通明，他们被包围了。
陷阱。
“杀姬千狗贼，扬魔族威名！”
成百上千的魔族士兵战意激昂，将二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姬千一招下去，顿时倒了一片。
玉惜红着眼睛，举起剑穿梭在人群中。
这群人赐予他的痛苦，她今天就要全部讨回来！！！
剑剑精准，魔族士兵脖颈被切，鲜血飙升，头颅高高飞起，再“咚”一声落入泥土里。
剑起头落，血肉横飞，狠辣至极。
魔族士兵似有百万，倒了一批，又来了一群。
随着时间的推移，二人身上多处受伤，天即将大亮时，玉惜疲惫至极，拿剑的手都僵了。
“阿玉，带着艺玄先走！”
姬千用了全身的灵力组成结界，阻断了敌人的步伐，把玉惜与白艺玄隔绝在火海之外，玉惜会意，连忙横抱着少年的躯体，朝着神族大营奔去。
“阿玉。。。你不该来的，我现在已经是个废物了。。。。”
怀里突然传来湿润的触感，玉惜边跑边说大叫：“说什么傻话，我们发过誓要同生共死的，你忘了吗！！！”
少年喉间哽咽，一时间，心里的满是恨意：“魔族人。。。以后若有机会。。。我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玉惜的鼻尖一阵酸楚，为避免白艺玄伤心，她转移了话题道：“今日没下雨，路好走。将军那边支撑不了多久了，我们要赶快回营搬救兵。”
“阿玉。。。。。”
耳边是极速的风，怀里是誓言的重量，汗与泪汇在了一起，暂时独断了她的听觉，玉惜边跑边大叫道：“啊？你说什么？”
少年抿着唇道：“没。。。。我说谢谢你。”
。。。。
云层即将驱散夜的黑暗，天，要亮了。
救下人后，姬千前往纪云仙人那里，苦苦求了一个月，才让纪云仙人勉强答应诊治白艺玄。在仙人的妙手医术下，又休养了数年，白艺玄的四肢被接上，身体才慢慢恢复。
在治疗期间，少年有很严重的内心障碍，是玉惜一直寸步不离陪伴着少年，才让他渐渐恢复成一个正常人。
她从未对人如此温柔过，就连姬千都没有。
当少年终于愿意出门走走后，玉惜发自内心的笑了，她真的很开心。
人们都以为，晨曦刺破黑夜，迎来的一定是黎明。可白日依旧是阴雨，甚至比黑夜更为冷清。
而且比天气更难测的，是人心。
数年后，又一次神魔交战，姬千依旧带二人出征。
神族扎营在外，那日玉惜起夜，竟发现俘虏室的灯还亮着。出于好奇，她走近掀开帐帘，却看到了此生最为惊悚的一幕。
俘虏断掉的四肢被宰成碎屑，浆糊一般的被装在木桶里。肠肚血肉挂在躯体上，血液一滴滴落在地上，在寂静的夜里宛如催命的梦魇。
昏黄的烛火下，嘴里塞布条的俘虏正满脸惊恐的望着面前的少年。少年却笑得却很欢畅。
“把这个人左眼挖出来，再喂给他吃。”
“是，白将军！”
第58章 破晓（3）（）
一旁的士兵面无表情的抱拳垂眸，说着就举起刀向战俘剜去。
就在短刀即将碰到那人左眼的时候，玉惜掀开帘子大叫一声：“住手！”
白艺玄循声回头，在看见玉惜的时候，表情变得温和起来：“大晚上的，阿玉来这处干甚？”
玉惜手指战俘，胸口微颤抖道：“白艺玄，你这是在干什么？”
漂亮的少年莞尔一笑：“我在让他开口交代清楚，虽手段残酷了些，但肯定是有用的。”
“军中有令，不得虐待战俘，如此残忍的手段，你怎么干得出来！”
面对玉惜的怒气，白艺玄沉默一秒，随即又换上了温柔的笑意：“阿玉，夜深了，你先回去吧。”
说完，一旁的士兵就来请玉惜离开。女子却推开那人，站在少年面前质问道：“白艺玄，这个人曾经是你流落在魔族的老师，教授你拳脚功夫。就算现在你们是对立面，你也不用这般对他！”
白玄亦神情一变，眸子里似有火花。他有些激动的道：“我只不过把别人给我的痛苦还给别人！”
“你！！”
看着眼前的人，玉惜突然觉得他陌生到可怕，那个傲娇善良的少年不再，有什么东西再质变着。
她深吸气一口，再也没说任何话，转身离开了帐内。
白艺玄没有追上来。
至此之后，白艺玄的行事作风变得更为阴毒诡异，玉惜越来越看不透他，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再后来，白艺玄为了荣华富贵，出卖了姬千将军，并作为监斩官，亲眼目睹了玉惜的惨死。
回忆碎片裂开，她闭着眼，仿佛赤身悬浮于幽暗的深海，心口被名为惊恐的海水压得喘不过气。
回忆结束。
五日后，玉惜醒来，而且这一次也毫不例外的欠了兰衢人情债。
兰衢又救了她。
虽然醒来后兰衢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但玉惜知道，在最后一刻，是兰衢把她救出来的。
边思考着该如何还人情，玉惜边在桐城街道上漫步。
突然，一个辫子姑娘迎面上前来。女孩左手拿着一副肖像，右手捧着一个精致的木盒。看见玉惜后，女孩再次对照画上的人像，确认是画上的人后，女孩终于咧嘴灿烂一笑。
女孩似乎刻意在等她，两人面对面站着，女孩也没有让开半步。
玉惜看着女孩，嘴角带着浅笑：“你找我有事？”
辫子姑娘灿烂一笑：“是呀姐姐！白玄艺哥哥让我把这个盒子给你呢！“
“白玄亦哥哥？”玉惜眉头深深蹙起：“苍狼军杀了城中百姓，你怎么还叫得如此亲昵？”
女孩摆摆手：“非也非也，姐姐不要乱说，白哥哥并不是坏人，苍狼军驻城，是白哥哥下令不准伤害百姓，我们才的得以活下来。那冯总兵咎由自取，偏偏要犯上作恶，死了真是大快人心！”
辫子姑娘把盒子递上前：“就是这个盒子，他说，如果他死了，你一定要在无人的地方打开，这里面的琉璃球装着他想对你说的话。钥匙是你的无名指的指纹。”
接过盒子，辫子姑娘消失在人群中。玉惜看着手里小巧的木盒，愣在了原地。
握着盒子，玉惜心底发慌的，绕着人来人往的桐城走了一圈，也不知如何是好。
直到太阳西下，她才走到了城郊外那日她醉酒的树林前，找个了地方坐下来。
四下无人，女子坐在石头上，看着手里的盒子发神。又是一番犹豫，直到入夜，她才鬼使神差的按下无名指。
“啪”一声，盒盖弹起，里面有一个小巧透明的琉璃球。
琉璃球出现了声音，是白玄亦的。
他慢慢的说：“阿玉，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自从那次神魔之战后，我就变了。其实不是我变了，那只是为了应付神君，做的样子。你不知道，所谓的神魔之战，只是两族做得幌子。我被抓走后，居然在魔族的阵营里见到了神君本尊，他们搞这一出，只是为了除掉将军。见到我后，神君为了让将军来救我，把我当做诱饵关在猪圈里。没想到你们却突出重围救下我逃了。阿玉，刚才神君的人又来找过我了，他说，如果我再不听他的话，他就趁将军不在的时候，杀掉你。对神而言，你我都只不过是蝼蚁，我实在害怕，你会死。阿玉，我所做的这一切，只是，想好好保护你而已。”
声音停顿了片刻，又继续说道：“阿玉，我刚才杀了将军府里的敌人，你闯进来时，吓了我一跳。在我们四目相对那一瞬间，我就知道你误会了。阿玉，我没有背叛将军，在将军挫骨扬灰前，我偷走了一缕将军的残魂，只要再养上万年，残魂觉醒，将军就会活过来。刚才趁你昏死过去时，我剥离了自己的灵魂，送入了你的体内。明日上刑场，你虽然会经历死亡的痛苦，但有我的魂魄庇护，你并不会真正的死去。阿玉。。。我在将军的魂魄上做了记号，被将军附身的人，胸口有一个凤图腾标志。等事情结束，我就会偷偷离开九重天。但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神族欠我们的，我迟早要向他们讨回来！”
过了很久，男子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阿玉，其实就在你进桐城的第一时刻，我就发现你了。我知道是你杀了冯总兵，但我却默许了。阿玉，就在刚才，我终于再度见到你了，我多想过去轻轻拥抱你，可是我不能。魂魄不全，我活不了多久了。我不想让你心怀愧疚的活下去，所以我选择说难听的话激怒你。阿玉，我重未背叛过誓言，当年我第一次见到你说的那样，我会保护你的。其实那日你抱我回营，我想告诉你的话，是我喜欢你。只是那天风太大，你终究没有听清。我从未告诉过你，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开始喜欢你了，只是那年春光太晃，微风太暖，我始终没有勇气告诉你我的心思。阿玉。。。。。。不要恨自己，错的是我。。。。。一定要活着。。。。因为我真的很爱，很爱你。。。。。。”
第59章 桐城之战终章（）
琉璃球破裂，化成了细小的沙粒，消逝在了空中。
玉惜抬起头呆呆的看着，头脑一片空白。
不，她不信。
这一定是白玄亦骗她的！
手中的盒子“啪”一声落地，她疯了一般向前奔跑，来到那日与白玄亦交战的北城门下。此刻已是夜晚，城门下空无一人。那日交战时掉落的的巨钟已经重新挂回城墙，她跪在地上有些神经质的用手摸索着地面，好像在寻找些什么，可只有尘埃在飞舞在空中，地上空无一物。
四周是那么安静，仿佛几日前的混战只是一场梦。
回过神来，她急忙伸手放在自己的心脏处，的确，自从白玄亦死后，那股灵魂被拉扯的异样再也没有出现过。
再回忆一遍事情的始末，白玄亦所说的那些话，的确吻合事实。
心提到嗓子眼，玉惜从来没有这般惶恐过。
闯入幽眼怪家里，吵醒熟睡的男子。化为人形的幽眼怪揉着眼睛睡眼惺忪，对破门而入的女子道：“你是谁啊，半夜闯进我家作甚？”
玉惜却并不回答，她上前一步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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